暮秋之爱 再婚只是换了一条船 算了吧,他离几次婚了? 甩了多少太太了? 谁知道有一天再得意之后, 会不会又把这个老婆离掉! 在台北看电视综艺节目。 一个曾经红极一时的男歌星,受邀为评审,并且接受了主持人的访问:“谈谈 您这两年的生活吧! 于是原来有说有笑的男歌星,收起脸上的笑容,由他自巅峰跌下深谷的境遇, 讲到人生的无常和人情的冷暖,最后则谈到他现在的婚姻。 “我觉得老天对我太好了1 ”他突然止住,哽咽地说不出话,在现场观众的一 片掌声之后,才压住激动的情绪,“它给了我一个好太太。”电视里掌声又起,只 是电视外却有人骂“算了吧!他离几次婚了?甩了多少太太了?谁知道有一天再得 意之后,会不会又把这个老婆离掉! 那男歌星和我朋友说的这番话,倒使我想起美国前总统里根夫人,最近在电视 上的一段访问。 当主持人问南希“里根的帕金森症已经日益严重,所幸有您照料,请您谈一谈 在你们过去几十年婚姻中最值得提的一件事”时,南希淡淡一笑,简简单单地说: “我最值得一提的,是我有了朗尼(里根的呢称);我能跟他在一起,才能有后来 这许多美好的日子。”当时听到这儿,我也想:里根不是离过婚的吗?南希今天这 么说,换作里根的下堂妻珍惠曼,又要怎么讲见? 离婚这件事很妙,你永远可以从他上一个婚姻的角度来批评,所以许多离了婚 的夫妻,在签协议书的同时,也把以前的朋友离掉。 于是,两个人各自找寻新的伴侣,也各自建立新的友谊。许多后来的朋友,只 当那是初婚的夫妻,完全不知他或她的过去。 直到有一天,遇到个知道内情的人,才可能发现眼前这对神仙眷属,原来也经 历了许多沧桑。 说到往事,向着前妻的人,总会说:“那女人多好!多贤慧,只恨碰上没良心 的丈夫。”向着前夫的人,则可能说:“唉!他们离婚也有内情,外人以为男人变 心,其实谁都受不了那种女人。”循着这个道理想下去,无论那位男歌星、里根, 或任何一个再婚的人,我们不是都能从两方面来看吗? 当我们为“一边”举杯道贺时,不是总可能想起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正躲着一 个落寞的“失婚”者吗?除非那离婚能做到“拆散一对怨偶,成就一对佳偶”,否 则,总有一方成为诅咒的对象。 想起我以前的一个邻居。年轻时在老婆的帮助下,男人事业宏发,十分得意。 有一天,却突然离婚,娶了公司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 那年轻女人“入主”之后,每次进出大楼,都有人指指点点,说她是图男人有 钱,要男人甩掉糟糠妻,娶了她。 可是,没几年,男人中了风,事业一下子垮了。 他年轻的妻子也变了样儿,原本光鲜时髦的打扮改为粗服乱头。总见她扶着半 身不遂的丈夫出去看病,总见她匆匆忙忙地送孩子上学,去市场买菜。有时候跟她 在电梯里相遇,不再是过去浓浓的香水味,而是浑身的油烟味。 邻居的诅咒也改变了。大家开始赞美,说这女人真不简单,男人穷了、病了, 不再能养她,由她养,她居然还心甘情愿地留在男人身边。 我以前在艺坛的一位忘年之交,也有类似的境遇。 五十多岁的他突然跟老婆离异,找了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女人,而且生了个儿子。 他和前妻生的孩子我认识,提到他们的老爸,一个个咬牙切齿,他们从不跨进 “那个门”,从不理睬“那个女人”。 这位艺坛的朋友,倒是关怀前妻生的子女,当他女儿来美时,还特别打电话请 我照顾。 十年前,他病了,查出是肺癌。据说自从他知道病情,就把他制作颜料的方法, 一点一点教给他年轻的妻子,并且为她铺好销售的管道。 然后有一天,他从南京东路的一栋高楼上一跃而下。 我的书桌上摆了许多那位朋友做的颜料,我也总是经过以前住过的那栋楼。据 说他的颜料还在市面销售,据说中风的那个邻居已经搬去了乡下。 我常想到他们,想到他们以前的另一半,也想到老朋友们的闲言闲语和新婚夫 妻的鹣鲽情深。我不知道他们的对与错,只知道婚姻就像坐船,两人同船一段路, 一个人可能先下船,上了另一艘船。 那艘船可能大得多,单单荡出的水波就足以把原先的扁舟击沉。 大船扬着帆、展着旗,去了浩渺的大海;小船敛了桨、收了帆,仿佛野渡无人 舟自横。 都是船,都远了,都有各自的命运与旅途,谁知道下的这条是不是“宝船”, 上的那艘是不是“贼船”。 在人海中,每个人坐他自己的船。我们都是过客,不是永远的居民。就看它潮 去潮涌,帆起帆落,人来人往吧! 不必怨恨,不必批评,不必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