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庙里,气氛温馨而平静。 持续散发着温暖的柴火,简单的生蔬野果,再配上微微烤过的香酥野兔,不但抚慰 了宫玄靖疲惫受挫的身心,也让他对白霜儿卸下心防。 不知不觉他将她当成倾诉的对象,将过去这一段日子发生的遭遇,包括货船沉没、 赶路回京,落水后盘缠尽失,还有方才在朱家遭到羞辱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一遍。 “哇,宫大哥,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倒霉啊!”白霜儿听完后点头,喃喃自语。“原 来你是和朱家小姐定了亲事心里忘不了她,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朱家的人无情无义,我……我真是……”心里虽然气恼,却一时之间也吐不出什 么难听的咒骂话语,宫玄靖最后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 “你真是怎么样?说啊!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来想办法嘛!” 白霜儿听得专心,仰着脸往宫玄靖旁边又凑近一些,语气十分认真地追问:“宫大哥, 你是不是真的想进朱家?想见朱老爷还有你的朱小姐?” 宫玄靖回望白霜儿那张年轻单纯的脸庞,摇摇头露出苦笑道:“就算我真见到了朱 老爷,又能和他说什么呢?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和朱家争论呢?” 货船沉没、商行即将陷入危机,这些全是不争的事实,朱家就算想毁婚,那也是人 之常情,实在怪不了任何人,现在的自己,连宫家的产业能不能顺利守住都没把握,更 别说是允诺朱小姐幸福了。 “那现在呢?你现在想怎么做?有什么最想做的事情?”白霜儿不放弃地再问,见 宫玄靖困惑地抬眼,她开口解释道:“之前你为了赶路,连路塌了、桥断了都不愿意放 弃,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涉水闯过去,这表示宫大哥心里面一定有很在意、很坚持的事 情,你才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宫玄靖一怔。确实,当时的自己一心只想着赶回京城,不断在心中自我提醒,绝对 不能放弃,不能让爹交给他的商行就这么毁了,因此他把客栈伙计的警告抛诸脑后,甚 至做出强行渡河的决定。 如今被困在广陵县,身上连一文钱都没有,朱家人又不肯帮忙,在没钱租马车、只 能步行的情况下,就算他真能回到京城,一切也太迟了。 “我当初急着赶路,不过是想早点回到商行,趁船难的消息还没传回京城,多筹些 银子周转,看能不能度过商行的危机。”宫玄靖语气苦闷的低语。“但现在说这些又有 什么用?一切都太迟了。” “所以,宫大哥你想回家?”白霜儿对什么商行、周转的事情一窍不通,却从宫玄 靖口中听到好几次“回商行”,于是自行研究出结论。“说得也是,你遇到这么多让人 难过的事情,心里一定想快点赶回家、看看你的家人吧?!对了,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他们现在一定很担心你吧!” “我的爹娘都已经过世了,我在世上的亲人,就只剩下我叔叔一个人。”宫玄靖一 想到自己的叔叔,一双浓眉蹙得更紧了。 虽说他爹在世的时候,认定了自己的弟弟是个不学无术、凡事喜欢投机取巧的人, 但对他来说,叔叔是亲人,而且也算不上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现在商行遇到了前所未 有的危机,他此刻一定毫无头绪、手忙脚乱吧! “喔。”白霜儿点点头,像是要安慰他、又像是在自我嘲弄地喃喃自语道:“我还 以为你和我一样,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想到你还有一个叔叔……” “不成,就算来不及了,我还是得赶回去。”宫玄靖“刷”一声站起。不能将所有 的责任扔给叔叔承担,祸是他自己闯的,不论如何也应该由他来承受。 “宫大哥你要回京?我和你一起回去。”白霜儿的小脸染上兴奋的晕红,自告奋勇 地开口。“广陵县这地方我早就待腻了,我听人说京城又热闹又漂亮,不如就借这个机 会和宫大哥一起回去,顺便开开眼界,你说好不好?” “你?”宫玄靖直觉地觉得不妥,这小姑娘未免太天真单纯了吧?他们不过是萍水 相逢,她居然想和自己一起回京? “不行吗?”灵动的黑眼瞬间染上一层哀光,小脸随即露出自怨自艾的模样。“算 了,我早该明白的,宫大哥你只是因为一时遇难、模样看起来狼狈了一些,和我这从小 没爹没娘的小乞儿身分不同,自然不想让我跟在身边。” “不,我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宫玄靖连忙摆手解释,表情认真地解释:“只 是……我身上真的连一点盘缠都不剩,连自己要回京都困难重重,如果又多了一个你, 岂不是难上加难?” “就是因为你身上连盘缠都没有,才更需要让我跟着啊!”白霜儿十分自信地挺起 纤细的肩膀,见宫玄靖还是一脸困惑,她指着地上尚未熄灭的柴火,嘟着嘴抗辩道: “宫大哥,不是小妹我看不起你,但是你会生火吗?你知道怎么分辨可以吃的果子、或 者是有毒的果子吗?还是,你曾经亲手设过陷阱抓过野兔吗?” 白霜儿几个直接的问题,将宫玄靖问得哑口无言,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确实,食衣住行这些事在过去从来不是问题,但对现在亟欲返家的他来说,却是最 严重的问题。 “宫大哥你可别生我的气,我绝对不是在嘲笑你,只是就事论事。”白霜儿十分豪 气地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是好人家的公子爷,而我从小就是一个弃婴,早就学会 自己照顾自己,你瞧,我把自己照顾得挺不错的,对吧?你急着返家,而我正好想上京 城开开眼界,两个人一起走、彼此照应不好吗?” 宫玄靖没有说话,只是有些迷惘地注视着这个打从进入广陵县后,唯一对自己示出 善意的小姑娘。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愿意伸出援手的居然是住在 破庙里的小乞儿。或许,这是上苍同情他,特别赐下的另外一个奇迹? “怎样?宫大哥你倒是说话啊?”白霜儿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说了这么多,对 方居然还是不肯领情。 “……”过了好一会,在白霜儿以为宫玄靖依然不愿意答应的时候,他露出数日来 第一抹微笑,说道:“带你上京没问题,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霜儿浑身紧绷,神情有些紧张。 “你得教会我怎么分辨野果,怎么设陷阱抓野兔。”宫玄靖笑道。 白霜儿一怔,将一双眼瞪得圆滚滚的,最后绽开笑容,信心十足地保证道:“包在 我身上。” 做出一同上京的决定后,白霜儿随即将没吃完的兔肉、野果装入包袱,跟着动作利 落地将柴火熄灭,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跟着再回头对宫玄靖道:“再过一个时辰 后天就亮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嗯。” “宫大哥,就这样离开广陵县,你真的无所谓?一点遗憾也没有?”在两人准备离 开的时候,白霜儿最后一次确认他的心意。 宫玄靖看着前方的某一个点,因为白霜儿的话,不由自主想起朱梦清美丽的、总是 带着浅浅笑靥的脸庞。 当初,他到广陵县办货,正好遇上了元宵庙会,无意间遇到了梦中佳人,几经打听 后才知道她是朱府千金,于是准备了聘礼登门提亲,顺利和朱小姐定下良缘。 他还记得,自己在出发到南方之前,特别约了朱梦清在广陵县的观音寺相见,当时 晚霞如火,仿佛在她的脸点上一层薄薄的胭脂,他只能痴痴凝视着她的美丽,他轻轻握 住她的手,允诺自己会尽快回来,会带着来自国外的奇珍异品当作聘礼,尽快让她成为 宫家的新娘…… “宫大哥。”白霜儿突然一步向前,让陷入沉思中的宫玄靖吓了一跳。“我知道你 还是舍不得朱小姐,我不想让你带着遗憾离开这里。这样吧,我们离开前再去一次朱家, 说什么也要让你见那位朱小姐一面。” “嗄?” 不到半刻钟,白霜儿带着宫玄靖沿着捷径,不一会又回到朱府前的小巷子。 “呐,宫大哥,我先过去把那两个讨厌的家伙引走,然后你乘机溜进朱府,去找朱 小姐。”白霜儿说出自己的计画。 “这……这不好吧?”宫玄靖摇摇头,连他都应付不了那两个大块头,白霜儿不过 是个小丫头,怎么斗得过他们? “放心吧,广陵县是我的地盘,他们捉不到我的。”白霜儿自信一笑,见宫玄靖依 然神情忐忑,她仰起小脸认真地说道:“宫大哥,机会只有一次,要不要抱着遗憾离开, 就看你自己了。” 宫玄靖什么都来不及说,就看见白霜儿一个溜烟冲出藏身的暗巷、往朱府门前的石 阶冲了过去—— “喂,白霜——”宫玄靖正想开口喊时,却看到朱府门前突然出现两具高大的身影, 正是先前让自己吃足了苦头的护卫,两人一看见白霜儿,脸上的神情依旧像是万年不化 的冰山,随即举起了双手准备逮住她。 就在两名高大的护卫,十分有默契地要逮人时,白霜儿身子突然一闪,从两人站立 的缝隙间溜走,还不忘回头,对两人扮了一个嘲弄的鬼脸。 两名护卫互看一眼,并未移动,显然认定了白霜儿只是个调皮的小乞儿,也不打算 理会她,转身就要返回朱府。 “喂,你们两个大笨蛋别走啊!”白霜儿见状,从腰间取出一个弹弓,再从地上捡 起一颗小石子,眯着眼,朝其中一人的后脑杓“啪”的一声打过去—— 在暗巷里目睹一切的宫玄靖,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也不禁为白霜儿的大胆捏了 一把冷汗。 果然,被小石子打中后脑杓的护卫猛回头,严肃的脸上现出了狰狞的表情,似乎让 白霜儿给激怒了。 “大笨蛋,大笨牛。”白霜儿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捡起了小石头,毫不留情地朝两 人“啪、啪、啪”各射了好几颗。 “你这个小鬼。” “小畜生。” 两名护卫再也忍无可忍,一左、一右地从石阶冲下来,打算亲手逮住白霜儿、狠狠 地教训她一顿。 “嘿,你们这两个大笨蛋,来抓我啊!”白霜儿露出得意的笑容,转身开始往外跑, 离开前,还不忘朝暗巷的他眨了眨眼睛,下一刻,她纤细的身子就像一阵风似的,引着 两名护卫迅速地消失在眼前。 三人离去后,宫玄靖从暗巷里走出,双手紧握,凝视着朱府紧闭的大门。 白霜儿说得没错,就算要离开广陵县,也不能这么莫名其妙、带着遗憾离开,至少 让他再见朱梦清一面,就算她当面嘲笑自己、否认了婚事,对他来说,也算是一种真正 的了断。 思及此,宫玄靖不再犹豫,大步踩上朱家的石阶,伸手推开了两扇门,鼓起所有的 勇气往前进…… 虽然他只到过朱府一次,但各地富贵人家的府邸格局其实都差不了多少,宫玄靖小 心地避开朱府仆役,穿过造景华丽的林园、精致弯曲的长廊,最后顺利来到了朱府家眷 居住的南院位置。 人还没真正进入南院,他就先看见满院的梅花,红的、白的,在银白雪地里尽展姿 态、吐露芬芳。他想起朱梦清曾经提过她喜欢梅花,所以家人特别在她住的地方种植了 一片梅树,让她在冬天的时候能尽情地赏梅。 念头刚转到这里,宫玄靖就看到不远处,在红、白梅树交错的位置,站着一名年轻 貌美的女子。 女子一头乌亮青丝被仔细藏在暗红色的绒毛斗篷里,她细致美丽的容颜微微仰起, 伸出双手、像是要承受天空飘下来的白雪,每当冰冷的雪花真正触碰到脸颊和掌心时, 她就会发出像孩子一样天真的咯咯轻笑声…… 宫玄靖只觉得胸口一紧,一时之间也不敢踏前,就怕破坏了眼前的美景,只能怔怔 地站在原地,凝视着默林里的佳人。 是朱梦清,真是他的未婚妻朱梦清。 “朱——”宫玄靖想开口喊人,却又觉得自惭形秽,默林里的朱梦清像仙子一样美 丽高贵,反观自己,一身破破烂烂的,和过去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这样的自己真有资 格和朱小姐说话吗? “小姐,小姐。”就在这个时候,喊叫声突然从宫玄靖的后头传来,他下意识地往 旁边一闪,动作迅速地躲到旁边的梅树后头,抬起头,就看见一名丫鬟打扮的少女快步 跑到朱梦清的面前。 “彩云,瞧你急急忙忙的,什么事?”朱梦清微笑,淡淡取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丫鬟。 “小姐,老爷交代过,最近天气又转冷了,就算你要在这里赏梅,也绝对不能超过 半个时辰。”彩云一脸认真地说着,又想将手里捧的另一件斗篷披到朱梦清的身上。 “要是小姐你染上了风寒,我又得受老爷、夫人一顿骂了。” “是、是。”朱梦清退了一步闪开,笑着摇摇头道:“我没事,谁让彩云是我最忠 心的丫头,我怎么忍心让她受罚呢!” 朱梦清闪躲的时候,彩云直觉地伸手要抓她,一触碰到她冰凉的手就急着道:“唉 呀!我的好小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不行不行,快回屋子里休息,我现在就到厨房里 熬碗姜汤让你暖暖身子。” “彩云,我都说了我没事……” “不行,小姐要是不听我的,我现在就去告诉夫人。” “好啊!彩云,你越来越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了。” “只要小姐先和我回房间,喝下那碗姜汤,之后彩云任凭小姐处置。” 主仆两人在林子里闹了好一会,最后朱梦清争不过彩云,只得被她半强迫地带回房 间,就在两人经过宫玄靖藏身的梅花树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强风,这阵风不但将朱梦清 头上的兜帽吹开、吹乱了她一头青丝,甚至还让她头上一枚别致的梅花发簪给吹到了地 上—— “啊!我的发簪。”朱梦清轻呼一声。 这股怪风碰巧往宫玄靖的方向吹,他忍不住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落在地上的发簪十 分眼熟,居然是他和朱小姐上一次见面时,他亲自为她选的礼物。 宫玄靖心口一紧,原本压抑得很好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无比——朱小姐戴着他送 的发簪,她始终戴着自己赠送的发簪,那么……这表示她心里还有他,并没有真正忘记 自己不是吗? 一想到这里,宫玄靖再也按捺不住,整个人从梅树后直接冲出,神情激动、语气亢 奋地对朱梦清喊道:“朱小姐,是我,是我宫玄靖,我回来——” 宫玄靖话都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眼前的朱梦清一张俏脸突然变得一片惨白,整个 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嘴里发出“啊”的一声,跟着身子一软,就倒在身后的丫鬟 身上。 “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彩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来得及接住朱梦 清,跟着她放声大叫,急忙求救。“来人啊!快来人啊!小姐昏倒啦!” “朱小姐?!”宫玄靖也是一脸惨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明白为何朱 梦清一看到自己就激动得昏倒了? 他想上前探视、表示关心,但才踏前一步,两道疾如风、快如闪电的黑影,下一瞬 间已经挡在他和朱梦清之间了。 “宫玄靖,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入朱府。”说话的人正是在朱府门口守门的护 卫之一,他一双虎目恶狠狠地瞪着宫玄靖。 “宫玄靖,你不但擅闯朱府,现在还把朱小姐吓昏了,该当何罪?”另外一名护卫 也恶狠狠地开口。 “不,两位误会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朱小姐说说话……”宫玄靖正 想开口解释,就看到两名护卫各自从腰间抽出亮晃晃的大刀,吓得他一连退了好几步。 “两位壮士……先别冲动,我可以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 但不管宫玄靖怎么解释,两名护卫的脸依旧阴沉沉的,手握大刀一步一步地朝宫玄 靖逼近,最后将他逼到了庭院的角落边。 “擅闯朱府、意图伤人,死。”确定宫玄靖无路可退之后,其中一名护卫高高举起 了手上的刀,朝宫玄靖的头上用力劈了下去—— “啊!”宫玄靖吓得大叫一声,直觉抱住头缩住身子,跟着他听到“当”一声,惊 愕地抬起头,他看见那把亮晃晃的刀偏了几寸,插在墙壁上,然后一粒碎裂成两半的小 石子“啪”一声掉在地上。 持刀的护卫一脸愤怒地抬起头,眯眼想看清楚谁这么大胆、敢救人,循着石子飞来 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名年轻女子站在围墙上,正是之前在朱府门口戏弄他们的丫头。 “宫大哥,你快过来。”白霜儿神情紧张地对宫玄靖大喊。“快来我这里,我拉你 上墙。” 宫玄靖这才明白方才并不是护卫手下留情,而是白霜儿又救了自己一次,这两个朱 府的恶霸护卫,是真的打算拿刀杀人,他脸色发白,虽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但还是凭 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起身开始往白霜儿的方向跑去—— “宫大哥,快。” “宫玄靖,你往哪里走?!”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包夹,前者关切、后者索命,宫玄靖一颗心紧绷得几乎要从胸口 跳出来,拚了命地往白霜儿的位置跑去,然后一鼓作气往上一跳,紧紧抓住了对方救命 的一双手—— “宫大哥别担心,我现在就拉你上来。”白霜儿微笑保证。 “嗯,可是——啊!”宫玄靖开口的瞬间,却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痛彻心扉的 撕裂感,他错愕地转头,居然看见原本被朱府护卫握在手上的大刀,此刻正牢牢地插在 自己的背上—— 我和你们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宫玄靖转头想问,但他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感觉到背上那股痛越来越强 烈,最后他眼前一黑、完完全全失去了意识……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