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期一的早上,是所有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共同的噩梦,任楚楚居住的大楼当 然也不例外。一房一厅的小公寓隔着门,依然可以听到邻居A匆忙吆喝小孩上学 的大嗓门,以及邻居B锁了门,才发现忘记拿车钥匙,那一连串不雅的诅咒声。 「相亲?妈,拜托!都什么年代了,我又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处女!」卧室 里,任楚楚对着电话大吼。 手指梳过略显凌乱的长发,她一边听着电话那头母亲的抱怨,一边无奈地对 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对,那个陈先生是很好……可是他头发都秃一片了…… 什么叫那有什么关系?妈,妳女儿我今年才二十五,和那种光芒万丈的人一起上 街,别人还以为我是纽约版的大和拜金女咧!」 不等电话那头有机会再训话,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终于找到逃脱的 最佳借口。「好了,妈,八点二十,我要出门了,不然上班会迟到……什么?好, 我明天再打电话给妳。OK,拜拜。」 挂上电话,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人却依然倚在床头,没有挪动分毫。事实 上,此刻她身上还穿着睡衣,丝毫没有粉领上班族的模样。 瞪着静静躺在小茶几上的轻巧手机,任楚楚迟疑地咬着嘴唇。 怎么办?实在不想对白少凡解释为什么她突然不能去上班。天知道,虽然她 那大冰山似的老板其实人还不错,但是她毕竟连三个月的试用期都没过耶!现在 却突然要请至少一个礼拜的假,而这两天又刚好是白氏企业要召开董事会,她几 乎可以想象白少凡接到电话后跳脚的模样…… 可是,寸步难行的她,实在没什么其它的选择。 算了,俗话说得好,早死早超生。眼看已经拖过了八点半,只怕愈晚他会愈 火大。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终于拿起手机,拨了白少凡的专线。 铃没响几下就被接起,那头传来白少凡低沉的声音:「罗伦斯·白。」 「呃,白少凡,是我。」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想制止头皮发麻的感觉。 「任楚楚?什么事?」 「我……我扭到脚,所以今天……呃,还有以后的几天都不能去上班。那个 ……对不起啦……」 电话那头静默了三秒钟,当白少凡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语气中的不悦显而易 见。「为什么要一个礼拜?妳知不知道这两天我要到白氏总部去开会,妳不在的 话这里就没人做决定了?」 「可是我……」 「任楚楚,妳只是扭到脚,对吧?」他顿了顿,命令道:「今天休息一天, 明天我开车去接妳来上班。这样总可以了吧?」 「我是两只脚都扭到了啦!」要不然的话,她也不至于这么凄惨,只能眼睁 睁地看着自己那一对肿得馒头大的脚踝,靠在床上动弹不得。任楚楚委屈地吸了 吸鼻子。「你想要我在那边像乌龟一样爬来爬去,被人当笑话看吗?」 「妳两只脚都扭到了?」白少凡显然十分意外。「怎么弄的?」 「我……」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她顿时心虚了起来,咬了咬 嘴唇,努力想要掰出借口,「我在浴室里摔了一跤,扭到左脚。然、然后……站 起来的时候又摔了一跤,扭到右脚。呃……就是这样。」 「任楚楚。」白少凡的声音听来平淡,却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分明没被她 那超级唬烂的说词骗到。 她静默了三秒钟,终于投降。「好啦!我……我是昨天和朋友去唱卡拉0K, 脑子秀逗想要模仿布兰妮,站到桌上跳舞,结果被麦克风的电线绊了一跤,扭到 了左脚……」脸上发烫,她委屈地招出事实。「为了不让我整个人摔到那堆喇叭 音响上,阿馨拉了我一把,结果……我失去平衡,摔得更重,把右脚也扭了。」 「妳……」白少凡似乎有片刻怔愣,随即进出一串闷笑。 原来棺材板也会笑。任楚楚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板,你好像很愉快, 是不是?」 「任楚楚,我从来不知道妳会这么天才到无可救药。」白少凡对她的语气不 以为意,毫不掩饰声音里的笑意。 「那不是我的错!」她咬牙切齿地低吼,「我哪知道会有那么多该死的电线 绊脚!」 白少凡勉强止住了笑声,恢复比较正常的声音问道:「所以,妳现在完全不 能行动?」 「一下地就很痛,差不多完全用爬的。」任楚楚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要跟 你请一个礼拜的假……不好意思。」 「有人在那里照顾妳吗?」他的语气难得地透露出一丝关切。 「呃……我一个人住。不过阿馨说她每天下班后会帮我带便当来。」这种丢 脸的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她才不会跟家人说。至于言馨,为她送饭也是理所当然, 谁叫她拉的那一把太用力,才把她搞成暂时的残废。 「妳不是说妳动弹不得吗?怎么还是一个人住,只每天有人给妳送便当?」 白少凡顿了顿,突然命令道:「妳等我一下,我现在就去接妳过来住。」 「啊?可是……喂!白少凡!白少凡!」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显然白少凡 已经挂断了电话。任楚楚放下手机,愣了半晌,最后只能满脸无奈地望向墙上的 钟。 他还真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家伙……其实,平心而论,他的主意还不错。暂 时搬到「瑞娅」去住的话,她可以待在自己的房间帮白少凡处理一些文书工作, 又有黄太太的爱心照顾。可是…… 环顾四周,目光触及搭在椅背上的黑色蕾丝胸罩,和凌乱堆放在柜子上的小 裤裤,忍不住将头埋在掌心,哀号了一声。 她现在可是个连路都无法走的人耶!要她如何在半个小时内,把这一团乱清 理干净? 事实证明,白少凡不但是个天才音乐家,更是个天生的飚车好手。到「瑞娅」 的那段路她每天至少要开半个小时,他却在挂断电话后二十分钟就已经站在她门 外,按起门铃。 「来了,来了!」任楚楚扶着墙壁和家具,龇牙咧嘴地将自己拖到大门旁, 艰难地打开门,手忙脚乱中一个重心不稳,立刻往前栽了出去。 一声惊喘,她只能眼睁睁地对着站在门口的白少凡投怀送抱。 「妳一向是这么欢迎客人的吗?」他及时伸手稳住她,让她不至于摔倒在地。 低头看了看她那双肿得可怜的脚踝,他微皱眉,干脆打横将她抱了起来,跨进门 槛。 「你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打扰人家,是很不道德的吗?」惊魂甫定,她嘴硬地 说道,却忍不住蜷缩在他怀里,顺势将头抵在他胸膛。 好累哦!刚才那一番折腾磨掉了她大半的力气,更别提她的脚因为接触地面 而痛得厉害。 「我是为妳好。」白少凡简单地说道,轻轻将她放在沙发上,打量着她略显 疲惫的脸,摇了摇头。「唱个歌也能搞成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妳有没有去看 过医生?」 「看过了。医生说没伤到骨头,只是要多休息。」她闷声回答。 昨天那一番折腾,根本是她一生中最丢脸的经历。因为言馨和卢心悦一边向 她道歉一边狂笑到医院,然后又一路笑回来……活生生两个没同情心的混蛋。 白少凡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问道:「妳需要收 拾些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我已经收拾好一个袋子,在里面的床上。」 「那好。我去帮妳拿来,妳先穿大衣。」他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她的黑色长 大衣递给她,然后朝里面的卧室走去。 任楚楚点了点头,暗自祈祷他不会看到她匆忙间塞到床底下的那一堆内衣。 片刻之后,白少凡提着她的旅行袋走了出来。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显然他 没发现她的秘密。 「妳的脚肿成这样,没办法穿鞋子了,我抱妳下去。」他就事论事地说道, 将旅行袋斜背在肩上,弯下腰抱她。 「谢、谢谢……」她嗫嚅道。虽然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了解白少凡其实是 个很好的人,可是平时习惯了他的冷脸,面对他体贴的一面,仍然觉得很不适应。 白少凡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抱着她走了出去,再帮她锁上门,随即踏进电 梯里。 随着电梯缓缓下降,任楚楚突然觉得有些头晕。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电梯里的空间,好像比平时缩小了许多?突然之 间,她意识到此刻白少凡的左手正架在她膝盖下,右手则紧紧地揽着她的腰背, 而她的双手则紧抱着他的脖子,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感官被他身上那淡淡古龙 水的味道所充塞。 彼此的距离是那么近……近到她可以感觉到他衣料下肌肉的牵动,和每一次 呼吸时他胸膛的起伏。修长的他,身材其实真的很棒,精练又匀称,几乎可以想 象那衣料下…… 唔!想、想象她个大头鬼啦!她想到哪里去了!猛然回过神来,任楚楚倒抽 了一口冷气,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真是的!她只是扭到脚,又不是摔坏了脑子,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老板产生 这种幻想? 呜,觉得自己好像色女哦。 「任楚楚,妳不舒服吗?」感觉到她在自己怀中挣动,白少凡皱了皱眉头, 低头看她,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生怕自己施力过重,弄痛了她。 「呃,没什么,我……」她干笑了一声,低下头,唯恐那双湛亮的锐眼看透 了她的想法。「呃,我会不会太重啊?最近吃了很多蛋糕,又没注意减肥,真是 不好意思。呃,哈哈……」 白少凡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随即非常诚实地回答道:「和那一群小孩 比起来,妳当然是有够重。不过也还算好,就好像抱了一大麻袋的番薯。」 一大麻袋的番薯?任楚楚愣了一下,感觉好像被当头敲了一记,完全清醒了 过来。就说嘛,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言情小说里蹦出来的 温柔帅哥,而是她那个将「狠」之一字发挥得淋漓尽致的老板耶。她在这边想入 非非,他却把她比成番薯! 唉,回魂吧。和林少辰分手也快两年了,也许她应该听从母亲大人的意见去 相亲,努力寻找第二春,免得饥不择食、神经错乱,开始对眼前这块大冰山产生 妄想。 轻轻叹了口气,她任白少凡抱着坐进他的车子,随口问道:「你怎么来得这 么快?这段路我平时起码要开半个多小时。」 「我超速的。」白少凡坐进驾驶座,说得非常理所当然。 「呃……那是多快?」她扫上安全带,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概一百四十多吧。」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听见她倒抽一口冷气,转头微 微挑眉。「怎么了?」 任楚楚的脸色略显苍白,手指紧抓着安全带。「老板……请你注意交通安全。」 「放心,我不会被警察抓到。」 「那不是重点!」她低吼道。 身边突然响起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让她顿时忘记了自己的胆颤心惊,讶然 转头望去。 白少凡……在笑。不是平时那种几乎不能察觉的微微淡笑,而是真真正正在 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连深邃的眼也微微弯了起来。 「任楚楚,有没有人告诉过妳,妳认真的时候实在很好玩?」他问道,眼底 有抹愉悦的神情在跳动。 「……」她还处在震惊状态,回不过神来,没空对他跳脚抗议。 「放心吧,不会玩死人的。」发动了引擎,他唇角的笑容犹在,流畅地将车 倒出停车位,驶上了公路。 事实证明,白少凡的确是飚车的一流好手,快而平稳,又是在二十分钟内到 达目的地。被他一路从车库抱上三楼的房间,她受到黄太太热情的欢迎;显然, 她现在这副可怜兮兮的惨样激起了老管家无限的母爱。 不得不承认,有人张罗、关爱的感觉真好,强过一个人动弹不得地困在家里 啃便当,心里对白少凡很是感激,却是死也说不出口,只好提出要帮他处理文书 当作报答。 「妳以为我坚持要妳来是为什么?我这两天要开会,这里就归妳管了。」他 理所当然地说道,一边将手提电脑放在她床边的桌子上。 「就是你上个星期五给我的那几份文件是吗?我今天晚上会准备好。一任楚 楚信手翻着手中的一迭邀请函,看到每一张上面白少凡那简洁的草书,微微皱起 下眉头。「咦!你要拒绝这个周末的一切活动?」 「对。」白少凡点了点头。「如果还有谁打电话来邀请的话,也帮我一概回 绝。」 「为什么?」她不假思索地问道,有些讶异。她这位老板虽然是个孤僻的家 伙,但是身为知名音乐学校的理事长,又是白氏企业的总裁,应酬总是难免的事, 她还没碰过一个他完全没有任何活动的周末。 白少凡眼里闪过了一丝她无法辨认的情绪,他似乎在思索着要对她说什么, 最后仍是摇了摇头。「这个周末我有事,不要给我安排任何活动。」 「是什么……」 「我要赶去白氏总部开会了,妳好好休息。」他淡淡地丢下一句,不让她有 机会追问,转身朝门外走去。 任楚楚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半晌回不过神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不过半个小时前,看他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怎么转眼问又换成这一号闲人勿近的表情…… 真是的!辞典里「喜怒无常」的注解旁,应该放他老人家的照片当补充说明 才对。 摇了摇头,她开始翻阅手边的书信,决定不去理会白少凡那难以捉摸的情绪 化,先把他交代的事完成再说。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到周末了。星期六下午,任楚楚窝在房间舒适的单人 沙发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当天的报纸。 虽然星期一的时候还异常凄掺,被白少凡当沙袋一样抱来抱去的,但是,她 毕竟只是扭到脚而已。在黄太太细心的看护下,她的双脚已渐渐消肿,一天天好 了起来,现在走路时虽然仍免不了一瘸一拐,但至少已经可以自己走动了。 而白少凡,却随着一天天变得愈来愈冷淡沉默。和一贯的疏离不一样,这几 天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拒绝了一切社交活动,却不肯告诉她原因是什么。就 连麦克、小柳等一群活蹦乱跳的孩子们,彷佛也察觉到了他不寻常的郁闷,全都 乖乖的不敢给他添麻烦。 星期四的时候,久违了的艾瑞克曾来过几个小时,和白少凡讨论那次在白氏 总部的董事会结果,以及上一季的营运进度。他似乎知道白少凡表现反常的原因, 却也是守口如瓶,只神秘兮兮地说白少凡拒绝一切应酬是因为周末有重要的事, 叫她自己去问他。 说得好像她真的敢缠着她那块大冰山刨根问底似的,她又不是铁达尼号。 叹了口气,任楚楚放下报纸,望向窗外细雨蒙蒙的灰暗天空。 纽约的冬天其实一点也不浪漫,总是充满了冰雨、寒风和泥泞的雪。像现在 这场雨,从昨天不到现在一直都没停过,冷风不知吹落了多少枝头的残留枯叶。 在这样的鬼天气里,白少凡却还是一大早就出门了,直到现在仍然不见踪影。 今天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竟让他消失了一整天? 咬了咬嘴唇,任楚楚抬头望向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如果她 预料得没错的话,黄太太应该会在厨房准备晚餐。 也许……热心的老管家会告诉她白少凡去了哪里。就算她不肯,自己的脚已 经好得差不多了,下去帮忙也好。 将自己从沙发上撑起来,任楚楚伸了个懒腰,重新绑好凌乱的马尾,慢慢地 朝楼下走去。 「楚楚,妳的脚还没好,怎么下来了?」黄太太果然在厨房忙着,一看到她, 立刻放下手中的盘子迎了上来。 「我没事的,现在只有一点点痛而已。」她笑着安抚紧张的老人家,在炉灶 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黄妈妈在做什么?好香哦!」 「哦,烤了些橘皮饼干给孩子们,凯罗儿吵着要吃,已经好几天了。」黄太 太摇了摇头,宠溺的表情里带着一丝无奈。 任楚楚会意地点了点头。这两天那几个小不点都不敢去缠白少凡,看来是直 接来找黄太太撒娇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她四处张望,问道。 「不用了。我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等会下锅就好。」 「哦……」任楚楚好奇地看着桌上的那些材料,微微侧头。「咦!黄妈妈在 烧咕咾肉和糖醋鱼?白少凡不是不喜欢甜酸的口味吗?」 「没关系的,少爷今天不回来吃饭。」 连晚餐也不回来吃?任楚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犹豫片刻后,她轻声问道: 「黄妈妈,白少凡到底去了哪里?」 「楚楚……」 「可不可以告诉我?」她央求道,虽然想装成漫不经心,语气中却有一丝难 以掩藏的委屈。「我问过白少凡好几次,他都不肯说,只是拚命瞪我。」 黄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手。她停顿了片刻,终 于说道:「不要怪少爷这几天脾气不好。今天是夫人的忌日。」 「啊?白少凡的妈妈?」任楚楚讶然低叫。这个答案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黄太太点了点头。「每年夫人的忌日,少爷一定会在墓园待上一整天,哪怕 天冷也好,下雪也好,不到晚上他是不会回来的。」 任楚楚点了点头,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她转头看着外面灰沉的天空,眼里 闪过一丝同情,低声问道:「他……一定很爱他妈妈,是吗?」 「嗯。老爷一直都很忙,常常不在家,所以从小他们母子的感情就特别好。 一开始的时候,是夫人教少爷弹钢琴的。那时候少爷才刚满三岁,母子俩成天坐 在钢琴旁……」黄太太说着,眼眶有些发红。「夫人去世的时候,少爷才只有十 六岁。那时候,他受的打击很大,一连好几个礼拜都不和任何人说话,尤其不肯 跟老爷--」 她的话声突然顿住,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再说下去,显然不想透露太多白氏 家族的隐私。但是,任楚楚毕竟曾是林少辰的女朋友,能猜到造成白少凡父子关 系那样紧张的原因何在。 脸上带着了悟,她垂下了眼,轻声问道:「是不是……因为少辰妈妈的缘故?」 「这……」 「黄妈妈,妳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因为白少凡很爱他妈妈,所以才一直 那么讨厌少辰?」任楚楚追问,突然很想知道答案。想要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在 白家大宅见到白少凡时,他的眼神竟是那样冷酷又充满了不屑…… 黄太太张口欲言,可是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这些事,我们做 下人的不该多话,妳还是自己去问少爷比较好。」 「可是……」 「楚楚,给少爷一个机会。」黄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脸上满是慈蔼,温声打 断她的抗议。「少爷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我想,如果妳问他的话,他还是会告诉 妳的。」 真的吗?任楚楚对此暗自感到怀疑。但她可以理解为什么黄太太不愿告诉她 太多。这些,毕竟是白少凡的私事。 叹了口气,她无奈地点了点头,正想要转移话题,厨房里却突然闯进两个小 小的人影。 「依利丝姐姐!」 童稚的声音响起,适时打破了沉滞的气氛。任楚楚抬头,脸上立刻绽出了一 抹笑容,唤道:「小柳,凯罗儿。」 两个小女孩跑到她身边,一左一右地抱住她的膝盖,仰起的小脸上有着如出 一辙的期盼。「依利丝姐姐,妳的脚好些了吗?」 「嗯,」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多了。」 「那可不可以陪我们玩?我们想跳橡皮筋,可是没人……」 「小柳,」黄太太适时插手,为任楚楚解围,「少爷不是告诉过妳们,这几 天不要缠着依利丝姐姐吗?她现在还只能慢慢走路而已。」 原来白少凡曾这么说过?难怪这几天小家伙们都特别乖,没有缠着她吵闹过 什么,让她可以安静休息。 心里不经意地流过一道暖流,让她脸颊上也染上淡淡红晕。也许,她真的应 该试着对他多了解一些,或者至少,今晚在厨房留一盏灯,等他回来…… 在他母亲的忌日,他不该是独自一人。 缓缓地站起身来,她牵起两个小女孩的手,温言道:「姐姐今天还不能陪妳 们跳橡皮筋。妳们要不要听故事?我可以继续念哈利波特的故事给妳们听。」 「好!」 不傀是世界上最畅销的童书,到底有其特殊的魅力,让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家 伙立刻放弃了原本的计画,迭声说好。任楚楚忍不住笑了。「那,我们到楼上去, 不要再打扰黄妈妈了,嗯?」 知道黄太太最怕小孩子在她的厨房里东摸西碰,她对老管家点了点头,牵着 小柳和凯罗儿朝楼上走去。 和两个小女孩说说笑笑,没有看到背后黄太太静静地目送她离开,那饱经风 霜的脸上除了若有所思,还有一抹明显的……期盼。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