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于月。」 「爷,要说几遍你才晓得我不是于月?每次都要纠正你,好累的呀!咳咳… …」炉底的火一直生不起来,冒出的烟熏得她眼泪直流。 「嗯,是于阳。这回我记得了。」 「咦?!」回过头,看着那站在灶房门口的老人,确定她没听错。 「怎么了?」 「爷,你今天心情很好吗?」爷是不是在笑呀?因为老人背着光,所以表情 她看不真切。 「对,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因为我从没见你笑过。」转过头,想将一块柴塞进炉里,可却被木 柴的碎片刺进了掌心,害她痛呼一声。 「于阳,妳过来。」 「啊?爷要做什么?我……我会赶快把火生起来的。」猛地转过头看着老人, 很紧张,怕又是一顿打。 主动走近,无奈道:「于阳,爷是不是对妳太凶了?」 「凶?不……」本想否认,可是难得爷主动提起,她顺势说了:「爷是很凶 啊!」 听了,也笑了,老人蹲下。「手给我。」 「呃……爷,你别训我,我真的只要再一下,就把火生起来了。」当真探手 又要去添柴,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居然变小了。「啊?我的……我的手怎么 ……」 蓦地,一双大而温暖的手,包裹住她因讶异而正着反着的小手,那让她在瞬 时间安静了下来。「刺到哪儿了?」老人问。 「这……这里。」原来爷是要帮她挑刺。她睁大一双眼,看着那张好近好皱 好老的脸,一颗心暖和着。爷……第一次这么近瞧她,他甚至连一回都没碰过她, 当然那根细竹除外。 一边挑着她掌心的刺,一边问:「于阳,爷一直对妳这么凶,妳……会怪爷 吗?」 会怪爷吗﹖老实说……「会!」 「哪,刺挑出来了,这下不会痛了。」闻言,并不惊讶,静了一会儿,只是 低头笑着。 「会!」因为老人仅是笑,于阳怕他没听见,她又吼了一次。 「还有,于阳,生火的时候不能一直塞木材,妳拿出来一些,让气进去,火 才会烧得旺,晓得吗?」 还是笑?十几年来的笑容,爷全在今天给了,可是她却不喜欢。「会、会、 会!我讨厌爷!讨……」话不及吼完,人已被老人抱个满怀,她整个身体就像嵌 进他身体般,好暖好暖…… 「爷……」那暖意哄得她直想睡,她不自主弯起两臂,想回抱住那正疼着自 己的人,可小掌一握一松之间,竟是无物。她愕然地看着老人,且在同时发现他 脸上的皱纹,竟消失了一些。 对她笑了笑,老人站起,俯看着小小的她,良久,幽幽道:「于阳,这回爷 真要走了。」 「爷要走﹖爷要走去哪里?」是不是因为她说会怪他、讨厌他,所以要走? 「去一个我该去的地方。」回首望着屋外,那里有个人正等着地。 也瞧见了外头那个人影,于阳站起,再度发现自己的个头儿居然只比炉灶高 一点。 「是谁?那是谁?是她要带你走吗?」眼睛适应了屋外的光线,她瞧清楚了 那个人,且惊讶自己居然识得。 「不是她带我走,是老天爷。老天欠我一个愿,今日她还我一个愿,愿足了, 我当然要走。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寻了数百年,帮我圆了这个愿的会是一个女娃 儿。呵,这回轮我欠妳了,但我又该怎么还妳?帮妳找回妳最需要的东西,好不 好?」 「什么愿呀愿的?爷,您说什么我全听不懂!我只晓得您不能走,现在的我 连生火都不会哪!」不管这次抓不抓得住他,都得抓!提步,欲扑向老人,可脚 却似定了根,动也不动。 「娃儿,现在的我没什么再能教妳了,勤快一双粗兰手,满得己身破皮画, 从今开始,妳造的,就是自己的,爷此去云淡风清,妳也无须再挂念了,听见没?」 话声出,人已飘至远处。 「爷!别走!」眨眨眼,泪水竟是夺眶而出。 然恍惚之间,她似乎将爷看成另一人,是个陌生人,陌生的年轻男人。可不 管是老人还是陌生的年轻男人,她清楚,那是爷!是大火救她脱困的爷,是数十 年不断教她手艺的爷,是看她从小娃儿长成大姑娘的爷呀! 「爷!别丢下我,呜……我……我不怪你,刚刚是胡说的,全是胡说的!我 只是不喜欢一个人,我只是希望手痛的时候,爷能替我呵疼;学不会的时候,爷 摸摸我的头,我不故意说怪你,爷回来!爷回来」泪水沾了满脸,从眼睛留下脸 颊直滴到胸前。可尽管她狂哭狂号,那人影终究还是消失无影。「呜……爷……」 「于阳,好了就走了,别让人发现了。」 「啧?」这声音?放下抹着眼泪的手,她看见灶房门口站了个人,她正转过 头来看着自己。而才眨眼,她就被她牵着往屋外走,走走走,直到走至一处长廊 口,她拉她躲到一株盆树后。 好怪好怪,为什么眼前这一切,她会这么熟悉?而且于月是小孩,她也还是 小孩? 「我一个人去比较不会被人发现,妳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来,肚 子饿,啃窝窝。」于月伸出小指,邀她玩她俩才知道的游戏。 下意识,也伸出手与她小指对小指、拇指对拇指,嘴里喃喃有词。 「嗯,包袱妳拿着,等我回来。」笑着,且放了勾着的手,于月快步离去。 而于阳…… 「别走……」 莫名,她嘴里呓出一句,再抬头,瞧见那于月就要没进黑暗里。是呀!别走! 这一分离,双生子就落单了。她不要没了爷又没于月﹗她不要一个人! 「于月,别走!我们永远不分离,不分离」 这回脚不再似生根,她努力奔呀奔,瞧进前头的人影,就猛力一扑,抱住了 她的腰身。 天,怎么会有这么不安分的病人?几天来不知道要抱他几次,就算男人的腰 杆粗,也禁不起这样的「熊抱」呀。翟天虹手里端着药汤,眼睛却直望着那前一 刻还躺平,下一刻竟飞扑上来的人。她脸朝下对着他的下腹间,依然故我地继续 发出「拱……拱……」的鼾声。 「于阳?」 「嗯。」吸着口水,踏踏那温暖,稍许,才悠悠转醒。可她虽然睁开眼,眼 前却还是一片黑暗。于是她紧抱着那温暖,又准备继续睡。 「喝药了。」 喝药?霍地爬起,看着那端着药碗的人,有点恍惚,她敲敲昏沉沉的头,再 看。 「不是作梦,虽然大夫说醒过来就没事,但药还得继续喝到完全好为止。」 瞪住翟天虹递到她嘴边的那匙药,虽是迷惑,但仍一口吸完。「咳……苦的。」 「药当然是苦的。」莫非烧坏脑袋?放下碗,摸上她的额。好好的,她昏睡 三天的第一晚就不热的。 咽下喉间苦味,抓下他的手,猛力扑前一拥,两臂缩紧又缩紧。 「于阳?妳的力气很大,这样我不死也半条命。」这下他确定她的病好了。 陡地放开,两眼竟已湿润。「幸好你是真的。」她知道这样很呆,但是梦里 爷和于月都走了,现在对她重要的人就只剩他了!是梦也罢,是真实也罢,她不 再放过任何一个!找回来,她要找回来! 「于阳!」 在翟天虹的讶异声中,那于阳竟以极快的速度穿上鞋直奔屋外。到廊上,她 虽不清方向,但见路就冲,见弯就转,看着许多人影从眼前过,可却不见她所熟 悉的人。 「大叔,您见到个老人吗?驼背、花发,大概有七十多岁,他走路不快!」 问着来人,来人答无,她又继续跑。 「大娘,您看到个老人吗?七十多岁,头发花白,驼背,走路不快!」 再问来人,答案竟是如出一辙,最多加了一句:「很多老人都长这样呀,姑 娘。」 是呀,很多老人是都长这样,可爷对她来说,却是特别的。该死的于阳,偏 偏妳又没读过书,连形容个人都不会!驼背、发花、走路不快,就只会这么问吗? 「啊!对,他叫于三泰,不是这府里的人,您看到他了吗?告诉我!」真笨, 早该这么问。 可那人却还是摇头说无,最多好心再加一句:「不如妳去问徐管事,这府里 上下的人,他都记得;如果不是府里人,也要经过他那关。」 「喔,谢谢!」挥汗如雨,又继续跑。徐管事,找徐管事!可是……「大娘!」 等她记得回头问,那大娘已不见人影。笨蛋呀!没问怎么知道徐管事在哪? 脚不停,她又继续跑,且逢人就问:「请问徐管事在哪儿﹖」 问了很多人都没人知道。终于问到了个小丫鬟责,她答了:「徐管事在二少 爷房里,我刚从那里出来。」 「喔,谢谢。」本想继续跑,可她忽然一嚷。「啊」 「什……什么事?」那小姑娘被她还略带沙哑的大嗓门吓得魂不附体。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问二少爷的房间在哪里?」这宅子太大了,幸好 没忘了问。 「就在……」 丫鬟话没说完,于阳就已两脚腾空。原来是随后追来的翟天虹,将她抱起。 「天庆养病需要安静,厢房设在宅子的最里面,告诉妳也不见得找得到。」 他脚下如飞。 楞了楞。「可是我有腿。」 「我知道,可是妳病刚好。」 闻言,于阳望住翟天虹,目光不再移去。想起第一次让他抱着,应该是那一 回为了抓鸡从屋顶上摔下来的时候,那一次,他是因为想知道炖肉的人是谁,所 以才救她;而第二次,则是为了不想让食物踏蹋了;第三次,是在竹林里,那一 次,是因为被人追杀,所以他才抱着她逃命。虽然那几回他心里是不是担心着她, 她不确定,但至少这一次,她清楚了。 不觉一阵感动,平日鲁而无文的她,此刻也要为这样的他,心折。 「到了。」到了翟天庆房前,翟天虹放下她,她便急着敲上门,巧的是,那 老管事正好开门走出。「徐爹,于阳问你找人。」 「找人?谁?」 「是我爷﹗于三泰,七十多岁,苏州人,花头发,驼背,走路不快。」于阳 急。 「于三泰?这……什么人,我没印象。」只是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 「没印象,怎么会?刚刚小姑娘说只要是在这府里进出过的人,每个您都识 得的。」 「是没错,但是于三泰这人……」想了老半天就是没印象,老管事素来无紊 的头脑也给弄胡涂了。「姑娘确定他进来过?」 「对!我确定!我到这府里没几天他也就来了,还有我在灶房里的那三天, 除了第一天找他不着,其余两天他都在!我做菜,他坐在一旁监督,而且还一步 都没离开过,那些大娘、嬷嬷们应该也都瞧见了。」 「这?」瞧她言之凿凿,老管家就快想破头,只是这时一旁的翟天虹却困惑 了。 她的爷,三天有两天都陪在灶房里?如果是,那为何一直持在灶房里的他没 瞧见?除了她打盹时喊的那一声爷…… 「于阳,妳没记错?」 「没,他真的真的在这里!我不会骗人,你去过灶房,应该有瞧见吧?」 有瞧见吗?不,他没瞧见,而且自始至终,他都未曾见过于三泰这个人,连 在苏州耆长府上那一回,也是。 「你别跟我说没看到!」翟天虹困惑的表情,让她更是急。这个样儿,好像 只有她知道爷、看到爷,其它人全不知似的。「啊,对了,那您知不知道有个穿 紫衣的小姑娘,她和一个青年一道,她应该是你们府里的客人。」现实不得解, 心里发慌的于阳忍不住问起那梦里出现的人。是她带走爷的, 「客人里面是有这两位,来自江州,姑娘姓谈,公子姓仲孙,谈家经商,和 府里有点往来,而他们因为出门在外,且有谈当家的手书引荐,所以便借住下来, 原本只求一宿,但刚好遇上灶王宴,就多待了几天,不过今天一早他们就离去了。 喔,这么一提我倒想起来,我这有一封谈姑娘留下的信笺,说是等于姑娘醒来, 再交给妳的。」老营事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交给于阳,只是于阳抽出信纸,对着 信纸,久久不语。 「我来。」直到晓得她不识字的翟天虹拿过手,他对着那纸上短短一行字, 念道:「此去云淡风清,切勿挂念;若不堪思念,我就在妳心中。」 闻言,不禁哭出声来…… 「呼呼……爷」她立即又开步跑。 同时间,厢房内。 「嫮儿,外头谁来了?我听到大哥和于姑娘的声音。」床上,翟天庆病色稍 霁。只是他问完却不见那站在门边的人反应,于是他下床朝她走去。「嫮儿?」 「啊﹗」 「小心!」发着楞的金嫮儿一吓,登时掉了手中犹剩一些药汤的碗,若非翟 天庆及时将她往怀里带,她可能已经被落地的碎片伤及。「有没有怎样?」 「没有,衣服沾到了一些而已,撢一撢就好。」她低头清理裙襬,而霎时, 她拨弄裙片的手,被翟天庆握住。其间,她发现他的手微微发着烫。「你又发热 了?」反握住他。 「没有,我只是紧张。」 闻言,松了口气。「有什么好紧张的?」将他搀回床榻。 「妳一直看着外面,我怕妳离开。」这几天,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梦,此刻 他是情愿活在梦中,再也不愿醒来。 「我纵使离开,也还会再回来,你总不能让我哪里都不去。」 默默看着她,似乎看个几百几千遍都不厌倦,尤其这几天,她虽然一直持在 他身边照顾他,但他看着她、听着她的欲望,却是日益加剧。「嫮儿,妳知道吗? 如果没有妳,也许我早就不在了。一直以来,我努力让我的生命有目的,而妳… …呵,妳对我,真的很重要。」 换她回望住他,良久说不出话。这是头一遭,她有着真正被人需要的感觉, 那与她娘,也就是知府夫人之间的那种感觉是绝然不同的。在他眼前,她是真正 的她,而不是金嫮儿。 「你不会后悔?你可要看清楚,我是个很自私的人,非常、非常自私。」 「我晓得。」他低头笑。 他晓得?!「是呀,你晓得。」她也笑了。 好奇怪,虽然天庆的态度从以前以来一直是如此,但就在这一刻,而也一直 到这一刻,她居然才体会到那种无怨尤的温柔。呵,以前的她究竟是怎么了?莫 非只是为了排斥而排斥?还是人性在作祟呢?不过不谈这些,现在若再重头来过, 应该来得及吧? 那一夜,和翟天虹讲明之后,隔天,她并未再去找他,而是选择了来找翟天 庆。而在照顾天庆的这几天,她把很多事情想了再想,虽然不曾将一切都想透彻, 可起码,她把自己看清了;于月终究是于月,而不是金嫮儿,一个带着富贵的名 字。 而今天之后,除了那已无意义的婚约,似乎还有一些问题等待着她去解决比 如于阳,对她,是认与不认?! 思及此,她不由得想起方才外头的情形,且困惑。 于阳呀于阳,妳这么急着找的,究竟是谁?爷,老早就在十一年前大火的前 一晚,就离开人世了啊…… 一个月后 「来,吃粥。」 「我没生病,不要人家为我准备。」 「这粥我熬的。」 「啊?」坐在池边发呆的于阳,抬起头,讶异地看着那端着碗的人。 「刚刚进灶房让大娘教我的,肉片加青菜熬米一刻钟,虽然不难,就是不知 道好不好吃。」将碗端到她面前。「妳帮我看看哪里要改进。」 瞪住那碗里白玉镶翠的颜色,一股清新的米香同时钻进她酸涩的鼻间,一整 天未沾食物的嘴,也因而生津。 「吃一口看看,不好的话,我下次改进。」笑道。 还有下次?他这次动锅杓就要让她掉了下巴了,她从没见过男人进灶房的! 咽咽口水,端住碗,舀了一匙粥,送进嘴里,合着。 「怎么样?好不好吃?这回让妳笑不打紧,人人都有第一次。如同我,第一 次骑马,第一次上学堂,第一次离家,第一次谈生意,难免不适应;如同妳,第 一次进灶房动锅杓,第一次将菜烧坏,第一次到远方,第一次没爷在身边……这 都没关系,因为人人都有第」次。」一个月下来,能找的能问的,都问过找过了, 虽然寻人的布告依然贴在城墙上,而也让人回苏州找过,但于三泰这个人似乎只 存在于阳的心里,对其他人,包括苏州耆长府上的人来说,根本就像不曾出现过 似的,顶多只瞧过她自言自语。 不过说也奇怪,人找不到,那跟着于阳多年的灶君牌位和灶王书,居然也一 并失踪? 另外,在临行时留书给于阳的谈初音亦遍寻不着,顶多只从谈家问得,她于 今已从佛修行,云游四海去了。 「粥……很好吃。」躺上舌,米粒旋即化去,仅留下香甜,满足了她的味觉, 她不自觉一口一口将粥喝至碗见了底。以前造菜,总要试尝,十几年下来,浓的 淡的甜的咸都不足为奇,可这粥却让她忍不住想再尝一碗,因为那里面有满满的 关怀与情感。那让她不禁眼眶红。「滋吃完了,还有吗?我还要!」 吸了鼻,且偷偷眨去眼里的湿意,递出碗。曾几何时,她不再看过翟天虹板 着脸,他微微扬起嘴唇的样子,现在已经变成她每天一定要看的。 「有,还有很多,一定让妳吃到吃不下为止。」接过碗,人往旁边让了点, 让她瞧瞧那一群跟着他来的人。 「于阳,我照妳的方法炒了肉丝韭黄,妳帮我看看对不对?」小厨娘手里端 了个盘,那韭黄在阳光下闪着宜人的色泽。 「姑娘,妳也帮我看看这道活烹鲤做得对是不对?哇啊!别跳呀!把了油的 再回池里也不会变成活的呀!躺好躺好!」作势按住那仅有嘴和尾动着的鱼烹调。 「呵呵,会跳就不对劲了,大娘确定肉熟了?」厨娘要活宝,于阳不禁被逗 笑了。那是一个多月下来,她第一次展笑颜。 「当然熟了,我夹一口让妳尝尝,如果成功,我回去也要造给我那口子和笨 儿子瞧瞧,让他们知道老娘我也不是只会把屎把尿的。」 说罢,所有人均笑开。而正当数人讨论那道奇异的活烹鲤之际,一道吆喝由 清至近传来。 「让让!让让!重死我了,挡我者死!快闪,」到了于阳面前,老厨娘已气 喘如牛,她将手上端着的沉重物往她面前一呈。「娃儿,妳也帮我瞧瞧。为了这 个,我也学妳三天三夜不睡,一会儿处理好还要给老爷送去的。」 自从灶王宴尝了于阳的百道菜之后,她家老爷挑食的病竟不药而愈,现在只 梦灶房出什么,他就吃什么;而也才短短几天,本来骨瘦如柴的人,居然足足胖 了一大圈。而且也可能是因为吃了喜欢的菜,开心了,现在他的脾气也不再似以 前那么刁难了。 看着那蒸笼里还冒着烟的猪头,于阳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嬷嬷,您怎么… …」 「怎么把猪头端出来?哼,还不是她们一群害的,要她们再等我一会儿也不 愿,直说要跟着大少爷来!恨只恨我的刀不够快,切个猪头可能要花半天﹗」气 得跺脚,只是这一跺竟让受不住重的手滑了,而这一滑,那笼里的猪头也跟着飞 跳出来。 「哇」人人惊喊,幸亏于阳动作怏,裙襬一摊,飞扑出去,将猪头接了个正 着。 「呼!幸好!」跪在地上,对着落在裙片上的猪头,她放心笑开。只是当她 想爬起来的时候,竟发现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廊柱后。 「啊,娃儿,忘了跟妳介绍,还有知府千金,刚刚我们一群忙着都忘了招呼 她,不过她也说了要来向妳学手艺哟!」 学手艺?于阳站起来,将猪头放回蒸笼,眼睛看着那朝自己走来的人。 能再次遇见她,一定是天注定,这回她一定要将问题问清楚。「妳……」 「这是我蒸的桂花凉糕,虽然甜酿是去年制的,但是味道应该不差,妳帮我 尝尝。」金嫮儿朝她淡淡一笑,两手一呈。 桂花凉糕?于月又香又甜的桂花凉糕? 她这是不是在告诉她,是不是于月,尝了就知道呢? 望住那盘上晶透的糕点,拈了一块入口,于阳问题虽未问出口,但答案已隐 隐浮现在心中,她的笑容,大大、大大地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