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唔……”明亮的光线自窗外映入,孙兰衣动动身子,低吟了声,接着便睁 开迷蒙的大眼,茫然望着四周。 这里是……她有片刻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尉令尧——这个名字窜入她的思绪中,她迅速拥被坐起,转头四望,发现自 己是在原先住的客房里。 他把她送回来了? 那他人呢?是否派了大队人马在外头看守她? 她下床套上绣花鞋,正想走到偏厅瞧瞧,屏虹忽然走进来。 她看见孙兰衣醒来,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 “小姐,您醒啦?太好了!我刚端来一些粥和小莱,您快过来趁热吃吧!” 孙兰衣沉默不语地望着她,眼中流露出受伤的神情。 她没想到活泼开朗的屏虹,竟是尉令尧派来监视她的眼线,想到自己如此信 任屏虹,把她当成自己的好姊妹,她却帮着尉令尧来欺骗她、监视她,她便觉得 很难过。 她被尉令尧与屏虹联手背叛了! “小姐,您怎么啦?怎么这样瞧着我?”屏虹疑惑地问。 “我这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帮着尉令尧来欺骗我呢?”她哀凄地问。 “我欺骗小姐?”屏虹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啊,我骗了小姐什么?” “你不该帮着尉令尧监视我,还骗我外头有山贼。” “啊!那是——” 屏虹正想解释,孙兰衣却突然拉住屏虹的手,道:“屏虹,不论你是为了什 么原因帮助尉令尧,我都不怪你,但是我拜托你,求你放我走!” “小姐?”屏虹震惊地望着她。“这——” “请你帮帮我,我不能继续被困在这里!你知道吗?我本来要成亲了,却在 成亲之日被尉令尧抓来,求你放我回去,否则我爹娘和相公会担忧的!” 屏虹没有说话,只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她以为孙兰衣的疯病发作了! 其实早在她服侍孙兰衣的第一天,别院的管事苍伯就把她找了去,告诉她孙 兰衣的神智不正常,要她特别留意。 当然这全是尉令尧授的意! 心思缜密的他早已料到,将来有天若孙兰衣发现实情后,定会向身边的丫鬟 求救,因此他要苍伯预先告诉屏虹,谎称孙兰衣是他的表妹,在成亲之前被薄情 郎毁婚,目此神智就失了常,情况时好时坏,常常以为自己被人掳走,赶着回去 成亲,他怕她有危险,才将她带到别院休养。 尉令尧的说辞,再加上孙兰衣狂乱的表情,让屏虹以为她果真如同尉令尧所 说那般——神智失常。 “屏虹,我求你!” 面对孙兰衣的恳求,屏虹仍是一脸悲悯。 “小姐,过去的事,您就忘了它吧!少爷对您这么好,您就在这儿安心休养, 相信您的病很快会好起来的。 “我的病?”孙兰衣怔忡后退一步。“我有什么病?我没有病呀!” “小姐……” “是不是尉令尧对你说了什么?他向你瞎编了什么故事?”孙兰衣惊慌地问。 “小姐,您别激动,这对您的病情不好!”屏虹焦急劝道:“您放心,少爷 去照顾您,再也不会有人抛弃您,您别再害怕——” 孙兰衣无法再听下去了,她推开屏虹,快步往外逃去。 她不知道尉令尧对屏虹胡说了什么,但她敢肯定,屏虹是不会愿意帮助她的, 因为她已经完全相信尉令尧的话了! “小姐——” 屏虹在后头追喊,她置若罔闻,一心只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 她一步也不敢停,低着头拼命往前冲,直到自己撞上一堵坚硬中带有弹性的 高墙。 “想去哪?” 尉令尧按住孙兰衣的肩,一方面避免她跌倒,一方面阻止她逃出房间。 “少爷,对不起!”屏虹看到他,立即愧疚地低下头。“刚才小姐突然推开 我往外跑,我一时没留意,就……” “下回多留意就行了。你下去吧!” “是。”屏虹福了福,迅速退下去,顺手带上门。 ☆ ☆ ☆ “你到底编了什么故事欺骗屏虹?” 孙兰衣剧烈喘息,艳红的小嘴微张,瞠目怒瞪着尉令尧。 “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告诉她,你被人毁婚,从此便神智失常,我这个好 心的远房表哥,将你带到别院来休养,要她小心看牢你,别让你乱跑。”尉令尧 满不在乎的说道,神情冷淡得仿佛在陈述别人的事。 “你居然编出这么可怕的谎言!” 难怪!难怪屏虹总是用那种奇异、同情的眼神望着她,原来她一直以为她不 正常……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这根本就不是事实!我没被人毁婚,我是被你抓来的! 你放我回去!快放我回去!”孙兰衣悲愤地要求。 “哼!我为何要这么做,你不是很清楚了?你要怪,就怪自己不该是平云飞 的未婚妻!至于要我放你回去?我可以告诉你——休想!” 他那冰冷无情的面孔、冷漠残酷的话语,让孙兰衣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人, 和先前那个温柔和善的尉令尧联想在一起。 她不明白,一个人为何可以在一夕之间改变这么多? 她咬着唇,绕过他又想往外逃,她一再逃跑的举动,无异于向尉令尧仅存的 薄弱耐性挑衅。 “站住!”他一把扯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将她拉回自己眼前。 “难道非要逼我把你变成我的人,你才肯乖乖听话留在这里?”他瞪大眼, 威胁地贴近她的脸庞,近到她可以清楚看到他脸上浮现的青筋。 “你……你不会这么做。”她毫无把握地低嚷。 “你可以试试!” 他不在乎用任何手段,阻挠她嫁给平云飞——包括夺去她的清白! 如果将她变成他的人,就能轻松达到目的,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不……你要是敢侵犯我,我……我就自尽!”孙兰衣惊恐地猛摇小脑袋。 她一方面被他骇人的表情吓到了,另一方面,又怕他真的实践诺言,强夺她 的清白。 “如果不愿意我这么做,就乖乖的听从我的命令,我保证你可以毫发无伤的 回家。”除了失去她的心! 他虽允下承诺,但孙兰衣并不相信。 他是个心机深沉得可怕的人,他心里究竟打着什么邪恶的主意,除了他自己, 没有人知道。她不会傻得再次被他欺骗! 见她不再反抗,尉令尧冷扫了她一眼,这才转头离去。 他一走,孙兰衣立即伏倒在桌上痛哭起来。 为何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要到何时,他才愿意让她离开呢? 她被掳走的事,爹和娘不知是否已经知晓?他们两位老人家,一定很担心她 的安危。 还有平家对于她的失踪,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可以想见,这件事已经闹得 满城风雨。她的名节——全被尉令尧那恶徒毁了! 她不但无法成为平家的媳妇儿,而且恐怕再也不会有人愿意娶她了! 谁愿意要一个失贞败德的媳妇儿呢? 终身不嫁,她并不畏惧,她只心疼爹娘必须承受外界异样的眼光和耳语。 她实在太不孝了,竟让爹娘承受这样的忧愁与烦恼——虽然这一切全是尉令 尧那恶徒害的! 想到自己不知还要被他囚禁多久,她不由得哽咽啜泣起来。 她——好想回家! ☆ ☆ ☆ 子夜,孙兰衣躺在雕刻精美的红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难以入眠。 从她被尉令尧掳来,软禁在别院,已经过了十余日,她想起年迈的爹娘必定 焦急不已,甚至可能因忧成疾,便不由得落下泪来。 “唉!” 实在无法入睡,她索性披衣起身,想到外头的花厅坐坐。才刚拨开白玉珠帘 踏进花厅,屏虹就立刻从地上的被褥中坐起。 “小姐,您怎么起来啦?需要什么吗?”她一脸爱困地问。 “啊?我是……” 孙兰衣忘了,打从真面目被揭穿之后,尉令尧就命屏虹在她的花厅里打地铺, 免得她趁夜逃跑。 “您想喝水是不是?我来替您倒。”屏虹说着,便想爬起来。 “啊——不用了。”孙兰衣连忙摇头阻止。“我不渴,也不想喝水,刚才只 是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罢了。呃——现在我有点困,想回去睡了,所以……你 也睡吧!” “那——请小姐好好休息。”屏虹见她走回内室,又躺下休息。 孙兰衣沮丧地走回内室,颓然坐在床沿。 尉令尧那心机深沉的恶人,要屏虹睡在花厅看着她,如此一来,她根本不可 能逃得出去! 她嘟起小嘴,瞪着花纹优美的窗棂生闷气。 仿佛衬托她的坏心情,今晚月色黯淡,薄弱的银光映在丝绢糊的窗棂上,透 出微弱的光亮。 窗棂?窗子! 她迅速跳起,眼中投射出兴奋的光芒。她怎么没想到还有窗子? 尉令尧虽派屏虹睡在花厅看守她,但她可以从窗子逃走呀! 孙兰衣绽开昨天以来的第一朵笑靥,赶紧弯腰去搬镜台前的花凳,花凳比她 想的还要重,她吃力地搬起它,小心地放在窗子前,然后颤巍巍地扶着墙壁爬上 去。 在花凳上站稳之后,她试探性地伸手去推窗子。结果—— 太好了!窗子没上锁。 她开心地再度绽开笑颜,用力将窗子往外推,孰料窗子才一推开,一张她意 想不到的面孔,竟然就在她的窗外。 尉——尉令尧?! “你想上哪去?”冷冽冻人的嗓音,确实是他没有错! “啊——”她惊喘一声,站在花凳上的身子没站稳,摇摇晃晃几下,整个人 就往后栽。 ☆ ☆ ☆ “啊——” 她震惊地瞠大眼,拼命摆动着双手想维持平衡,怎奈失去平衡的身子就是不 听话,硬是往后倒,眼看着就快坠落地面…… 千钧一发之际,尉令尧自窗外翻身飞入,在她落地前捧住她纤细不盈一握的 腰肢,旋身一提气,两人一同跌落在柔软的床榻上。 “你——唔!” 她才一开口,尉令尧的唇已飞快盖下,罩住她微启的唇,恶狠狠地辗转厮磨, 残忍地吮吻、啃噬。 “唔……不……” 孙兰衣拼命扭头想闪躲,但他硬是牢牢扣住她的后脑勺,逼她张开嘴,更加 深入地逗弄她柔嫩的香舌。 “张开嘴!” 恶劣的他不但吻遁她唇内每一寸柔嫩肌肤,甚至还嚣张的扯开她的外衣,邪 恶地将手探入她的衣内,寻到肚兜下柔软坚挺的酥胸,使劲揉捏它。 “我说过,如果你胆敢逃跑,就别怪我不守礼法。这全是你自找的!”他紧 贴着她的唇,恨恨地低语。 可恶!这妖女简直像对他下了蛊似的,柔美纤弱的模样,不断魅惑他的心, 让他上了床也无法入眠。本想出来走走,纤解一下烦闷的心情,没想到正好逮到 她爬窗想逃跑。 她就不能安分睡觉,别找麻烦吗? 她三番两次企图逃跑,无异将他的警告视为耳边风,若是不给她一点小小的 警告,她永远也记不住,该彻底服从他的命令! “不……” 孙兰衣用尽全身气力,拼命捶打他,但他丝毫不将她的花拳绣腿放在眼里, 一只大掌轻松地攫住她的双手,高举过顶,孙兰衣根本无法阻挡他的侵犯,只能 含泪任他的大掌在她胸前态意揉捏,享受掌心的软玉温香。 尉令尧忘我地亲吻她、抚摸她,直到嘴边尝到咸咸的液体,拾起头一看,才 发现她已满脸是泪。 “你别以为几滴眼泪,就能引起我的愧疚感。”他沉下脸,不悦地警告。 但——天杀的!他真的有这种荒谬的感觉,每回见到她流泪,他就觉得自己 是个没有人性的浑蛋! “呜……你这个坏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吻她、摸她!她气愤又委 屈地呜咽哭嚷。 “嘘——你想让屏虹看见我在你床上吗?” 尉令尧飞快掩住她的嘴,阻止她继续哭泣。她的眼泪,惹得他心烦意乱。 经他提醒,孙兰衣才想起屏虹还睡在花厅里,虽然压低音量,但还是止不住 眼泪。 “你怎能如此坏心?”她抽抽噎噎地质问。 她的贞洁与名节,全叫他毁了!虽然她并未失身,但一个闺女被男子这般欺 凌之后,怎么可能毫不在乎的出嫁? 她不但不能嫁给平云飞,甚至得孤寂终生了! “这只是给你的一点小小惩罚!我再警告你一次,别想试图逃跑,否则我会 给你更严厉的惩罚,到时候——我会做的可能就不只如此了!”他冷声威胁。 其实他大可直接要了她的身子,但他现在并不想那么做! 他知道自己若是强夺她的贞洁,她必定哭红双眼,说不定还寻死觅活,而他 不愿将事情弄到无法挽救的地步。毕竟与尉家有仇恨的是平府,不是孙兰衣。 真要说起来,她也是无辜的…… 才刚这么想,心底的另一个声音立即告诉他:她是平云飞的新娘,不是吗? 一抹妒恨之色,迅速出现在他眼中。他发现自己恨的并非孙兰衣本人,而是 她与平家结亲的事实! 如果他没有暗中将人掉包,那么此时躺在孙兰衣床上的,将会是平云飞。 面对如此绝色美妻,他相信平云飞就算有再好的定力,也绝对会好好利用丈 夫的权力,拥着她缠绵竟夜…… 他光想像那画面,就恨得紧咬牙根,双手捏握成拳。 幸好那平云飞连她的手儿也不曾牵过,否则他必定先剁了他的双手! 尉令尧迳自起身,理理身上些微凌乱的衣物。 “我奉劝你,最好别再打逃跑的歪主意,因为就算你逃得出这间厢房,也离 不开别院,离得开别院,也走不出这座山头。这别院地处偏僻不说,附近还有许 多凶猛的野兽,你若是不怕死,尽管往外逃吧,我敢打赌你还没下山,就成了狼 群嘴里的食物了。” “我……知道了。”她温驯的垂下眸子,心中却嘀咕着: 先前说有山贼,结果是骗我的,这会儿说有狼群,八成也是骗人的。 她才没那么笨,每回都上当呢! 尉令尧走了,孙兰衣也没了逃跑的勇气。 她沮丧地趴在床上,暗自猜测:尉令尧打算囚禁她多久? 一辈子吗?是否她永远都回不了家?见不到她爹娘了? 冷冷的月光自窗外映入,照射在她皎洁的容颜上,她眼中的泪珠,散发出凄 凉的幽光……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