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晨,天才蒙蒙亮,夏净莲就摇醒小念慈,替她梳洗更衣,然后提着昨晚收 拾好的行囊下楼,准备离开这个她只短暂拥有三年的“家”。 裴淆一夜没有回房,可见他对她和女儿,毫无挽留之心。 “少夫人……”何婶和章叔得知夏净莲的决定,烦恼得一夜无法入眠,一看 见她就眼泪汪汪。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知道裴淆待我不差,但我不能自私的只为自 己着想,念慈还小、不懂事,等她再大一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喜欢她、甚 至厌恶她,她会怎么想呢?你们说,她怎能承受自己的父亲讨厌她的事实呢?” “这……”何婶和章叔对看一眼,双双垂下头,无法回答。 “我走了!请替我转告裴淆一声,离婚协议书我会寄回来,到时候再麻烦他 去办离婚手续。”多说无益, 对裴淆——夏净莲真的已经绝望了。 “少夫人……你们不要走嘛!”何婶忍不住放声大哭,连章叔也老泪纵横, 抓起袖子拼命拭泪。 夏净莲哀凄地摇摇头,重新提起行囊,转身走向大门。 “少奶奶,不然……我替你叫辆计程车吧?”章叔含泪追过去。 “不用了,我走路去搭车就行了。” 虽说心已绝望,但她对这个居住三年的地方,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与眷恋, 她想慢慢地走,慢慢等待最后一丝奇迹降临。或许她所深爱的男人,会在最后一 刻醒悟。 “章叔、何婶,谢谢你们,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和你们见面。”她恋恋不 舍的回顾这间充满无数回忆的屋子,然后毅然举起步伐,走出大门…… ZZ ZZ ZZ 裴淆一夜无眠。 一整夜,他都坐在书房里,想着过去那个尖刻、嫉世愤俗的自己,心里充满 懊悔。深深反省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一直以来,他因为畏惧受到 他人的伤害,所以总是先伤害别人,将真正爱他、关心他的人驱离身旁,以免他 们有朝一日反咬他一口,伤害他脆弱敏感的心。 这就是这些年来他处理感情的方法,懦弱——而且可笑!伤害爱他的人,他 好过吗?将他惟一仅存的家人驱离身边,他快乐了吗?< 答案是不!既然答案都 是否定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为了他对感情的怯弱和那无谓可笑的自尊 吗? 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他终于下定决心,抛弃过去那个自私、懦弱的自己, 敞开胸怀,好好将净莲和孩子拥人怀中,共同迎接全新的未来。他握紧双拳,决 心要让深爱他的妻、女获得幸福,毕竟惟有她们,才是他惟一的亲人呀!只是万 万没想到,当他回到卧房,打算向净莲坦承错误时,才赫然发现她和女儿都不见 了! “净莲!”裴淆嘶声大吼,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他看 见章叔和何婶,立即抓着他们问: “章叔、何婶,净莲和孩子呢?她们怎么不见了?” 何婶抬起汪汪的泪眼,呜咽地说:“少夫人带着小姐走了。” “什么?!她们走了?走了多久?”裴淆震惊地问。 “大概有十分钟了。”章叔哀伤地回答。“少夫人没搭讦程车,她应该不会 走太远——” “我去找她!” 章叔话还没说完,裴淆就已飞也似的冲出大门。他要告诉净莲,为了她们, 他愿意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父亲,只要地和孩子别离开他,他什么事都愿意做! 越过广阔的庭院,冲出自家大门,他沿着外头的小路,边跑边找,终于在离家百 来公尺的人行道上,发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旅行箱踽踽独行的夏净莲。 “净莲!”他忘情的高喊,夏净莲听到他的呼喊声, 立即停下脚步,回头察看。 “淆?”她一看见他,立即惊喜地睁大眼。 他来了!他还是要她们母女的,对不对? 她欣喜地迎向他,忽然裴淆脸色否变,狂吼着冲向她。“危险!净莲,快让 开——” 夏净莲疑惑地回头一看,霎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辆双门的跑车以极高的速度在马路上狂飙,蛇行朝她的方向驶来。 夏净莲所在的位署正好是一个大弯道,跑车的驾驶发现前方有弯道,想紧急 减速,但已经来不及。跑车瞬间失去控制,冲上高于路面的人行道,笔直冲向夏 挣莲母女。 夏净莲惊恐的望着朝她直冲而来的跑车,双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怎么也 移不开。 “净莲!快走——” 她听见裴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但惊骇过度的她根本无法移动双脚,直到那 辆跑车撞上她的前一刻,才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的转身抱紧女儿,将她小小的身躯护卫在自己的身下,用自己的身 体为她抵挡所有的伤害。失控的跑车将她像颗保龄球似的撞飞出去,还继续往前 冲,直到撞上民宅院子里的苹果树,才总算停下来。 “净莲——” 裴淆卯尽全力摆动双腿,也无法赶上意外发生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妻女被车 撞飞了出去,随即发出震天撼地的哀吼,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们身边。 夏净莲全身被血染成红色,赤红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冒,他想用颤抖的手堵住 那些汩汩流出的鲜血,却徒劳无功。 “净莲……”他试着喊她,却声音破碎,语不成调。夏净莲双目紧闭,已陷 入昏迷状态,但她怀中还紧紧抱着女儿,怎么也不肯松手。 裴念慈的状况看起来比母亲好,她张着惊恐无神的大眼睛,颤抖地缩在母亲 怀中,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哭。 他可怜的小女儿被吓成这样…… 裴澡鼻头发酸,喉头哽咽,完全无法思考,只能心痛的紧拥住她们,迭声恳 求。“净莲,撑下去!求你别离开我……我爱你呀……” ZZ ZZ ZZ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何婶坐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放声痛哭。 “裴家究竟受了什么诅咒,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个喝醉酒的人为什么偏 偏在那个时候回家?他再晚个十分钟——不!只要一分钟,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 不幸的事了!天哪……” 夏净莲被送进急诊室已经超过十个小时;她的内脏多处破裂,造成大出血, 情况十分危急,医院已经通知他们要有心理准备。 裴淆抱头窝在角落的一张椅子里,不发一语。裴念慈缩在何婶怀里,双眼木 然的望着前方。 她和母亲一起被送到医院时,医师曾为她检查过,确定她并没有什么外伤, 奇迹似的安然无恙,不过受到很大的惊吓,一直哭闹不休。 医生替她打了一支镇定剂,让她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她果然不再哭闹,只是 变得很安静,双眼呆滞无神,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回神。 裴淆已经在急诊室待了十个钟头,漫长的等待让他的理智几乎崩溃。他真的 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净莲,漫长、孤寂的一生,他一个人该怎么过? 噢,不!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净莲为他生下的女儿,小念慈是他和净莲 共同制造的小生命,是联系他们爱情的结晶。 思及此,他立刻抬起头,朝女儿伸出双手。他必须抱抱这个他和净莲共有的 孩子,让她给他勇气,继续等待生命的奇迹。 “念慈,到爸爸这边来。”他第一次呼喊女儿的名字,却一点都不生涩、别 扭,仿佛他已在心中喊过无数次。 裴念慈听见他的呼唤,没有焦距的瞳孔逐渐清晰,她缓缓转头,注视那个她 该称为父亲的人,眼神防备而冷漠,像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小小姐,你怎么了?少爷在叫你呢,快过去呀!”何婶轻轻推了推小念慈, 要她快到父亲身边去。 “念慈,过来,让爸爸抱抱好不好!” 裴淆渴盼的手伸得更长,但裴念慈不但没有过去,反而更往何婶怀里缩。她 冷眼望着裴澡,眼中没有一丝被父亲接纳的喜悦,只有全然的冷漠,和一抹隐约 的怨恨。经过长时间的努力,她已经心灰意冷,在她心中,裴淆不再是她的父亲, 而是一个会伤害她的坏人。历经多次挫折和失败,她已经不再稀罕他的爱了! 裴淆怵目心惊的看着女儿漠然的表情,女儿那种怨恨的眼眸,他曾在镜子里 看过无数次,每当他面对自己的母亲时,就是这种毫不掩饰的怨恨眼神。 他一直害怕女儿步上自己的后尘,然而他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用父母那套 错误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女儿。他是个失败的父亲,女儿会怨恨他,也是应该的! 他从未尽过一天当父亲的义务,除了提供温饱之外,他从来不曾亲过她、抱 过她,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喊过。他既懊悔、又悲伤,忍不住抱头低泣起来,滚 烫的泪,无声的滴落在急诊室的地板上。 直到差点失去妻女,他才发现,自己有多爱她们!他捂着双眼,无言的低泣, 直到一只软软的小手爬上他的脸颊,拭去他脸上默默流下的泪。 他讶异的抬起头,看见小念慈用自己白白胖胖的小手,认真的替他擦干脸颊 的泪。“爸爸乖,不哭不哭。” “念慈……”裴澡惊讶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妈咪说,不乖的小孩才爱哭,爸爸很乖,所以不可以哭喔!”小念慈一边 替裴澡拭泪,一边把母亲哄她的话拿出来哄他。 “好……爸爸乖,爸爸不哭!”他用力搂紧女儿小小的身体,用脸颊摩挲她 柔软的发丝,眼泪落得更凶、更猛了。 何婶和章叔也在一旁跟着掉眼泪,多希望可怜的夏净莲也能亲眼看见这一幕, 这是她期待了整整两年的惊喜呀! 当父女俩正默默感受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拥抱的喜悦,急诊室的大门却在此时 开启,穿着绿色手术袍的中年医生神情凝重的步出急诊室。 “强森医生,我的妻子情况如何了?”裴淆连忙抹去眼泪,抱着女儿快步上 前。 “裴太太伤势相当严重,经过我们紧急抢救,终于稳定下来,没有生命危险, 只是……” “只是什么?”裴淆紧张的追问。 “裴太太有脑出血的现象,虽然目前已经止血,但是脑中有凝结的血块,所 以导致她昏迷不醒。这种情形分为两种,一种极好、一种极坏。好的话,裴太太 会很快清醒,完全康复,没有任何后遗症。” “那么如果没有很快清醒呢?” “如果没有很快清醒,可能就……永远不会清醒了! 依裴太太目前的状况,我们无法肯定的告诉你,她是属于哪一种。“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呢?”裴淆焦急的问。 “若是她在一个礼拜内清醒,就表示血块已经消退,脑部功能运作正常,预 后看好。如果她没有醒来的话,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 “不!”裴淆恐惧地摇头,根本无法想象,心爱的妻子再也不能醒来、不能 开口说话、不能对他露出甜美的微笑。不他无法接受! “裴先生,现在惟一能陪裴太太度过难关的,就只有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坚 强!等会儿裴太大会被送到加护病房观察一个礼拜,会不会康复,就端看这关键 性的一个礼拜了。” “我知道了。强森医生,谢谢你!” 医生走后,何婶立即安慰道:“少爷,您别担心,少夫人是那么善良、温柔 的好人,她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谢谢你,何婶!麻烦你先带念慈回去,我要在这里等,直到净莲清醒过来 为止。” 他坚信,只要自己虔诚祈祷,上天一定会看见,它会把净莲还给他的!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夏净莲始终没有醒过来。 一个礼拜之后,她被送出加护病房,转入十楼的特别病房…… ZZ ZZ ZZ 两年后 一重一轻的脚步声,在医院的长廊上响起,四岁大的漂亮小女孩拉着父亲的 大手,一蹦一跳的走进头等病房。 每天的这个时候,他们一定准时出现在这里,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裴先生。”年轻貌美的看护桃乐丝放下手中的杂志,娇滴滴的喊道。 “你先出去,我想和我太太独处。” “嗅。”桃乐丝嫉妒的暗瞪躺在床上的夏净莲一眼,才转身离开病房。 “妈咪!你今天好不好?”裴念慈跳上母亲的病床,对着已经两年不曾清醒 的母亲说话。 “你看,这是爹地亲手帮我绑的头发哟,可不可爱!”她甩动绑上蓝色格纹 缎带的两束小马尾,骄傲的说:“幼稚园的同学都好羡慕我,因为爹地每天都会 帮我绑漂亮的头发,昨天珍妮佛还学我要她爹地帮她绑头发,结果绑得好丑,像 两把稻草……” 她受美式教育,像大部分的华裔小孩一样,可以同时说中、英双语,而且两 种语言都说得十分流利。裴淆一边为妻子准备盥洗用具,一边微笑聆听女儿天真 的童言童语。这是他们每天必做的家庭功课,不论妻子清醒与否,都不会影响他 们一家人相处的温馨时刻。 不久,门外传来敲门声—— “少爷,我们来接小小姐回家了。” “章叔、何婶,进来吧!” “少奶奶今天状况如何?”何婶一进门就关心的问。 “还是老样子!”一声叹息,隐含着莫大的心痛与无奈。 “还是一样啊……”何婶快然叹息,同样心痛不已。 “先带念慈回去吧!吃过晚饭之后,记得督促她练钢琴,如果九点钟我还没 回去,就先让她上床睡觉。”裴淆不厌其烦的叮咛。 “我知道。”何婶点头回答。 “可是……爹地,人家还想留下来陪妈咪!”裴念慈不依的扭动身躯。 “不行!明天你还要上学,而爹地可能要很晚才会回去,太晚上床你会爬不 起来。想想看,要是大家都在玩游戏,小夏绿蒂却睡着了怎么办?”裴淆好笑地 轻点女儿挺翘的小鼻头,诱哄道:“乖乖跟何奶奶回去,等星期六放假,爹地再 让你多陪陪妈咪,好不好?” “好吧!”裴念慈嘟起小嘴,不情不愿的点头。“那爹地亲亲!” 裴淆在她柔软的嫩颊上印下一吻,念慈咯咯地娇笑,也回敬亲爱的爹地一记 香吻。蹦蹦跳跳的裴念慈终于跟着何婶和章叔走了,裴淆这才卷起袖子,将温度 适中的热水和沐浴乳倒入盆子里,然后解开妻子的衣服,细心的替她擦澡,比对 待刚出生的婴儿还温柔。 他一面替她擦澡,一面叨述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今天丹尔顿和意大利的卓莉儿服装公司签约,准备将事业的触角伸展到意 大利,拿到新合约,公司上下都很高兴,还开香槟庆祝……”说着说着,裴淆不 禁轻笑起来。“很无聊是不是?每次都说这些无趣的事,一点情调都没有!不过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没情调的事,如果你想听浪漫的情话,就快点醒过来,等你清 醒之后,不管你想听什么,我都会天天说给你听。” 擦好澡,替妻子穿上干净的衣服,裴淆开始按摩她的四肢,促进血液循环, 预防肌肉萎缩。 “裴先生。”桃乐丝推开病房的门,悄悄溜进来。 “你怎么进来了?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吗!”裴淆不耐的斥责,怪她打扰他 和妻子相聚的时间。 “裴先生,我是怕你寂寞,所以特地进来陪你呀。”她呢哺软语,在他耳边 呵气,还大胆地用一对颤抖的豪乳摩挲裴澡的背脊。 “我正在和我的妻子说话,请你出去!”他不假辞色的拒绝。 “她已经昏迷两年了,怎么可能陪你说话?” “请你出去!”裴淆冷冷地下令,望着她的眼毫无一丝心动。 “裴先生,你的妻子已经两年不能和你同床了,长夜漫漫,我想你一定很寂 寞,让我想替你‘解闷’吧!你不用担心我会提出什么令你为难的要求,我只是 单纯的想与你来一段露水姻缘而已,毕竟……你是这么英俊又出色的男人!”桃 乐丝伸出涂抹了大红寇丹的手指,挑逗的轻抚裴淆的下巴。 裴淆一掌拍开她的手,面容严肃的说:“如果你不想被我解雇的话,最好快 点出去!” “别这么凶嘛!”桃乐丝毫不知羞的一笑,伸手解开洋装的钮扣,紧绷的扣 子一颗颗跳脱小洞,洋装下的性感娇躯也随之曝光。连身洋装之下,只有一套黑 色的性感薄纱内裤和吊带袜,她甚至连胸罩都没穿! “你这是在做什么?”裴淆皱眉瞪着她半裸的胴体,活像看见一只剥了毛皮 的母猴子。 “我想跟你上床做爱。你可以尽情要我,我已经吃了避孕药,你不会有任何 麻烦。”她沙哑的低声呢喃。她撒谎!她不但没有避孕,而且还吃了促进排卵的 动情激素,今天是非常容易受孕的危险日,只要他要了她,她有超过百分之九十 五的受孕机率,而且很有可能是多胞胎。 她希望自己生愈多愈好,让他舍不得不要,这样她就能顺利踢掉床上那个要 死不活的女人,取代她成为丹尔顿服装公司的总裁夫人。 “请你穿上衣服!我妻子不喜欢看见我面前有其他没穿衣服的女人。”裴淆 气愤地掉头替妻子拉好被褥,没发现她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又看不见!现在的她像个死人一样,你该不会想替她守一辈子活寡吧?” 桃乐丝轻蔑不屑的口吻令裴淆大惊,他竟然一直将妻子交给这种不尽责又毫 无爱心的看护而不自知!。 “来,快占有我吧!”桃乐丝伸手拉扯他的衣物。 “放手!”裴淆用力将她推开,她立刻又巴上来,死缠着他。 “别再矜持了,快来吧!” “滚开!”他又狠狠甩开她,她还是依然不死心。 “来嘛!” “放手!” “快来嘛……” “你……马上给我放开他!他是……我的丈夫!” 一个喑哑的嗓音突兀地在病房里响起,桃乐丝霎时停止饿虎扑羊的举动,裴 淆也倏地停止挣扎,他们两人对看一眼,然后同时将视线转向一旁的病床。原本 应该躺着不动的女人,不知何时爬了起来,她虽然面色苍白,但眼眸中闪着熊熊 怒火,照亮了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 ZZ ZZ ZZ “净……净莲?”裴淆瞠目结舌地看着妻子。他看见了什么?他在做梦吗? “啊!有……有鬼啊——”桃乐丝看见植物人苏醒,就像看见死人复活那般 恐怖,顾不得上身还赤裸着,双腿一软,便砰地跪在地上,一路爬出去。 “净莲,你……你醒了?” 裴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好怕自己一靠近,眼前的景象就会消失。 “你是我的丈夫,我不要她碰你!”夏净莲昏迷了两年,醒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忙着捍卫自己的所有权。 “你真的醒了?!”裴淆这才相信,她是真的苏醒了! 欣喜、激动的眼泪在裴淆眼中滚动,他紧紧抱住妻子初初乍醒的身躯,嘴里 喃喃喊道:“天哪!净莲,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激动得难以言喻,只能将脸埋在她的肩上,任滚烫的泪湿透她的衣衫。 “淆……好紧!”夏净莲被他搂得快不能呼吸,刚苏醒的她无法承受。 “噢,对不起!”裴淆飞快放开她,心疼的捧起她的脸,审视她苍白的容颜。 “你还好吧?有哪里不舒服吗?” “还好。”她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皱眉说:“只觉得头昏昏的,身体提不起 一点力气,连这样细微的动作都很吃力。” “我马上请医生来帮你看看!”裴淆起身便想往外冲。 “不!淆,我不想看医生,我想看念慈。她一定长大很多,我好想她,你把 她带来让我看看好不好?” “可是,你的身体……” “不要紧的,大概是昏睡了两年,身体一时没完全恢复正常而已。”她握着 他的手,再次央求道:“我想念慈,我好想看她,拜托你把她带来!” 裴淆拗不过她,只好点点头说:“好,他们刚走不到半个钟头,应该还没到 家,我马上打电话给章叔和何婶,要他们把念慈带回来。” 裴淆用病房里的电话联络章叔,告诉她净莲苏醒的好消息,并要章叔立即将 念慈带回医院。 他挂上电话,夏净莲伸手轻抚他消瘦许多的脸庞,怜惜地说:“这两年来, 辛苦你了!”这两年来她虽然不能说话、无法移动,但意识还算清楚,身边的人 说话、走动,她多少感受得到,他每天带着女儿来看她,她自然也知道。 “不,你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这一切,一点都不辛苦!” 两年来的心酸苦楚,他并不想多加陈述,她能够清醒、再次回到他身边,这 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能够陪在他身旁,就算牺牲再多,都是值得的! 她望着他,眼中满是感动的泪水。“淆,我好爱你。”地投进他怀里,紧紧 的抱住他,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也爱你!”裴淆双张双臂,像捧着珍宝般,温柔地回抱她。 他们流着泪,紧紧相偎,谁也舍不得放开彼此。 突然,裴淆将她推开一段距离,有些紧张的注视她拘脸庞。 “对了!刚才那个女看护脱衣服诱惑我的事,你别胡思乱想,我绝对没有背 着你和她胡搞瞎搞!我可以发誓——”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我全都知道。” 这句话像春天的暖阳,融化了冬季的残雪。心灵相契的两人,是互相包容、 互相信任的,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就能了解彼此的心意。 裴淆绽开大大的笑容,再次拥抱她。 他们两人深情相抱,默默感受久别重逢的喜悦,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急 促奔跑的脚步声,还有小女孩兴奋的喊叫声。 “妈咪!妈咪醒了!我要找妈咪……” 他们相视一笑,共同转向门口,迎接他们的女儿。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