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才刚踏出房门,一道人影不知打何处突然冒了出来,自身后紧紧圈住佟夫人 的小蛮腰。 “心肝,你可想死我了!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粗嘎的男子嗓音随 之响起,一张厚唇贪婪地袭击著佟夫人的香颈,显然没瞧见她身后还跟著个人。 男子背对著冯云衣,身形粗壮结实,从他的衣著看来,该是府里的长工之类。 眼见这一幕,冯云衣心里一点讶异也无。见面两次,佟夫人是怎样的女人他 已非常了然。看来,这佟夫人比起佟老爷是旗鼓相当,丝毫不逊色! 倒是佟夫人,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状况,艳丽的脸庞很是气恼,心也跟著 有些慌了。瞧了一眼冯云衣,她一边挣扎著、一边装腔斥道:“什么人!好大的 胆子,还不赶快放开我!” 男子低低笑了,笑声有些淫乱。“老子是谁,你还听不出来吗?” “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这急色鬼,真真要气死人了! “别装了!这里又没其他人,老爷子出门喝花酒,少不得在外头流连一宿, 我怕你寂寞,赶紧放下工作来陪你,咱们今儿个尽情地大战三百回合,别只有老 爷子一个人在外边快活!” 男子的话让她心里又急又火!被他这么一闹,她非但在冯云衣面前颜面无存, 还得想办法堵住他的嘴巴,更教人懊恼的是,要让他成为她的入幕之宾恐怕是无 法如愿了。 “我叫你放开我,你听到了没?!”气急败坏地又低斥了声,无奈男子一双 肥手抱得死紧,还啧啧有声地亲吻起来,动作极为淫荡煽情。 眼见眼前的春宫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冯云衣不得不出声了。“嗯哼……佟 夫人,既然你还有事要忙,冯某先行告退了。” 他一出声,原本色急的男子登时愣住,而后猛地转过身与他对视,瞧他不是 府里的人,略显慌张的脸色瞬即转为狰狞。“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乍见男子的面貌,冯云衣心神陡地一震!男子一脸横向,看来约莫四十多岁, 细小的双眼如蛇鼠般猥琐阴险,最教人惊心的是,右脸上有一条丑陋的短疤,衬 得他的容貌更显凶恶狠戾…… 是他!这张脸,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尽管岁月在那张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但他仍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躲在这里! 十多年了,夜夜侵扰他的恶梦从不曾间断,而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 不自觉地握紧双拳,他微微眯起眼,冷笑道:“原来你躲在这儿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男子恶狠地拧起两道粗眉。“格老子的!你这酸书生 胡扯什么!老子干嘛躲起来?!”确定他不是佟府的人,男子一点顾忌也无。 “哼,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冯云衣扬唇冷吟,一张俊脸变得阴沉晦暗莫测。 “这些年,你可睡得好?手上沾满鲜血的人,夜里怕是不得安眠吧?” 男子闻言一愣,随即推开怀里的佟夫人,一把扯住他的衣襟,恶狠狠地道: “你这小子再胡说八道的话,信不信老子一拳毙了你!” 佟夫人见状,忙趋上前来,骂道:“你干什么?!还不赶快放开人!冯公子 是佟府的贵客,他要有了损伤,你我都担待不起!” 男子哼了一声,而后悻悻地松开手,一双三角眼仍是恶狠狠地瞪视著冯云衣。 面对凶狠的注视,冯云衣不再像多年前那一夜,吓得心惊胆颤。现在的他, 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弱小无助的七岁孩童,此刻盈满他心头的,是满满的恨意与复 仇之念。 然而,他只是轻松如常地拉整了一下衣襟,淡淡地勾唇一笑,道: “仁兄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你从前是个屠夫,死在你手上的猪鸭牛羊没有 成千也有上百,我这么说哪里错了?瞧你紧张得好像我说你杀了人似。” 说罢,转而向佟夫人道:“夫人,冯某真的该告辞了,我的伙计还在前头等 著呢。”欠身微一施礼后,转身就要离开。 “冯公子!”佟夫人神色慌忙地唤住他,欲言又止地:“今天的事……你… …” 冯云衣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她想说什么。“佟夫人尽管放心,冯某什么都 没看到。”说完,即迈步向前,不再停留。 身后,男子望著他的背影,脸色一阵青白交错。这小子到底是谁?竟然知道 他以前是个屠夫!自从那件事情后,他便改名换姓辗转躲至佟府做事,没有人知 晓他过去的事情,他更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为什么刚才那酸书生会这么清楚? 稍稍放下心的佟夫人收回视线,瞧见男子脸色不大对劲,不由得扭眉问道: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你认识刚刚那位冯公子吗?” “冯公子?”男子瞬即收回视线,转而瞧向她。“刚才那小子姓冯?” 佟夫人点点头,走回房内,男子随后跟进,关上房门。 “他是冯家庄的少爷,刚买下老爷子闲置多年的旧宅,和老爷子也有些生意 上的往来。” 姓冯?这么凑巧?!难不成他是…… 哼!如果真是他的话……狭小的眼瞳瞬间闪过一抹杀机。 “喂,你在想什么?”佟夫人伸手拍了他一记。“我瞧那冯公子话中有话似 的……他说你从前是个屠夫,是不是真的啊?” 男子回过神,露出一脸淫笑,搂住她道:“老子从前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 是我能让你快活。”说著,开始上下其手,惹得她娇吟连连。 “你……你还说呢!”气恼地瞪了他一眼,微喘著气咒骂道:“你这该死的 混帐,刚刚差点吓死我了!幸好是被个外人瞧见,换成是府里的人,你我都别想 过安稳的太平日子了!” “放心吧,凭你的本事,就算被府里的人瞧见了,又能奈你何?”男子粗嘎 地笑道。“想当初老爷子的元配夫人是怎么栽在你手里的,能从一名娼妓变成尊 贵的佟家主母,你哪里是省油的灯了?”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最痛恨被提及过往的佟夫人,瞬间变了脸色,愤愤 扭身离开男子的怀抱。“别忘了当初那件事你也有份!” “别生气、别生气,我是在赞美你呢!”肥手一捞,又将佟夫人给拉回怀里 来。“你不爱我提那件事,以后我不说就是了。不过,你可别忘了咱们是同一条 船上的人,将来我若出了什么事,你可得帮著我点。” 闻言,佟夫人眉心微蹙,静默了会后,挑眉道:“你会有什么事?都在佟府 里安稳地过了十多年了,我帮得你还不够么!” “嘿嘿,这十多年来你也得了不少‘好处’啊!”露出淫邪的笑,一只手跟 著摸上饱满的胸前。 不知怎地,他的话突然让她生起一股厌恶的感觉。和冯云衣一比较,眼前的 男人不过是个粗俗的鄙夫,还极有可能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可冯云衣就不 同了,她这辈子从没见过如他这般温雅俊秀的翩翩美男子,若能得到他的话,可 说是此生无憾了。 只可惜……唉,经过死色鬼这么一闹,她怕是没有机会再接近他了。 想到一番盘算全被打乱,她不由得又气恼了起来,享乐的兴致全没了。伸手 拍开男子作怪的手,挣开他的怀抱,冷淡地道:“你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 感觉出她态度的转变,男子微眯起眼。“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姓冯的小子吧?” “你、你胡扯些什么!”愕愣了下,她随即开口斥道。“咱们的事被他撞见 了,我得担心他会不会去向老爷告状,你还有心思说些有的没的!” “怕什么!”男子邪恶地笑著。“你若真这么担心的话,我可以替你解决那 姓冯的臭小子!” “解决?什么意思?”她猛地回头瞪视他。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方才冯云衣那 些话语的影响,她突然觉得他的表情既阴森又可怕,他该不会是想……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现在先陪老子乐一乐吧!”男子邪恶地挑动粗眉,随 后迅速将她一把抱起,走进内厢房里。 一路沉著脸回到府邸,冯云衣一进门便将自己关在房里。 激动愤恨的情绪尚未平息,他满脑子都是那恶人的身影。十多年了,衙门早 已放弃寻缉,没想到,原来他藏躲在苏州城里,还聪明地选了佟府作为栖身之所, 也难怪官爷们始终找他不著。 如今知道恶人落脚之处,他恨不得立即亲手刃之,以慰双亲之灵。然而,他 心里也很清楚,佟府非是他可以任意而为之地,要想报仇,得另寻他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始终静默地陪在一旁的莫桑织,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 是掌灯时分,他仍是冷沉著一张脸,动也不动地,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就在这时候,房门外传来几声轻敲。“少爷,晚膳时间到了,大小姐在前头 等著你一起用饭呢!”阿福在门外喊著。 冯云衣只是微皱了下眉,头也没抬地道:“我不饿,叫大小姐不用等我了。” “啊?!少爷,你不吃饭怎么行,我——” “照我的话去做就是了,别再来吵我!”一声冷喝吓得门外的阿福赶紧闭上 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房里随即又恢复一片安静,片刻后,莫桑织终于忍不住开口。“冯公子……” 冯云衣闻声立刻抬起头,脸色阴沉森冷,眼底尽是阴霾。“有什么事吗?” 声音有如严冬冰雪。 “我……”没见过他这等模样,她一时有些愣愕。“我……嗯,冯公子,我 只是想问你……是否认识刘三?”她清楚记得在佟府里见了刘三后,他倏然大变 的眼神与表情。 “刘三?”他微挑起一眉。 “就是方才你在佟府里撞见……呃,和佟夫人在一起的那名长工。”那一幕 至今仍让她感到震讶,她万万没想到已成为佟家主母的“她”,会和府里的长工 发生不清不白的关系。 原来那恶人还改名换姓了!冷笑了声,同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可不叫 做刘三。” “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黑瞳瞬间掠过一抹寒光,他紧抿著唇,却是不语。 “他……便是你恶梦的来源,是不是?”无视他吓人的脸色,她大著胆问道。 微眯起眼,注视了她好半晌,他只轻轻哼了一声,仍是不言不语。 已习惯他阴晴不定的脾性,她并不觉得生气,只是担心。“那个刘三……是 个可怕的人,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千万要多加小心!”她感觉得出来他与刘三的 对话很不寻常,那刘三的反应也有些怪异,一股不安的感觉自回来的路上便一直 在她心头盘旋著。 “你是在担心我?”他终于开口了,眼里有一丝嘲讽。“还是多想想你自个 儿的事吧,我不知道你可以跟著我多久,不过,你总不能一直跟著我吧。我要睡 了,别来吵我!” 说完,迳自掌著灯走向屏风后。 “啊?!”莫桑织微愣了愣,她记得他一向不到三更不上床,怎么今天这么 早就要睡了?她还有话要跟他说呢。 忙跟进内室,见他已脱下外袍躺上床,双眼也已闭上,原本想说的话不觉又 吞了回去。 唉!轻叹了一口气,她倚著床边悄悄坐下。他说得一点也没错,她不可能一 直跟著他,事实上,她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如果再不回到那个身体里去,非但会 害了一名无辜的少女,就连自己,只怕也将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明明知道她该忧心的是自己的事,可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不去担心他。真 是古怪哪!原以为自己对男人是不可能再心存一点好感的,也很清楚他是一个性 情别扭又难以相处的人,但她对他却无一丝一毫的讨厌之情,原来,她的心并非 如她所想的死透了…… “唉……”幽幽地又叹了一口气,她仍继续坐在床边不打算离开,只因为心 里担忧他每晚必受恶梦的袭扰,尤其今晚,她隐约有个预感,那恶梦将比寻常尤 甚。 夜深沉,月暗星稀,夜露冷凝。 急促的喘息伴随著慌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显清晰。 小男孩不要命地跑著,心里的恐惧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几欲将他吞噬。 他强忍著,不让自己哭出声,身后的追赶让他无暇悲痛,与生俱来的本能告 诉他,他必须继续往前跑,努力地逃逃逃,逃出恶鬼般的追杀。 掩身在比他身子更高的草丛里,他不断奔跑著,任草叶割伤了他的脸颊,他 浑然忘了疼痛的感觉,直至一串粗嘎的低吼传来,他仿佛才恢复了知觉似,全身 紧绷刺痛。 “臭小子!我看你要逃到哪里去!聪明的话,乖乖出来让老子一刀毙了你, 老子会给你个痛快!”粗厉凶残的嗓音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他的心脏仿佛要跳出 胸口了,砰砰砰地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尽管快要喘不过气,但他一点也不敢放 慢脚步,反而更加卖力地往前跑,直到一脚踩了个空—— 吓! 冯云衣一脸冷汗涔涔地自床上惊醒过来,混沌的神智如瞬间散去的浓雾般清 晰起来,映进眼帘的是一片黑暗,烛火是何时灭了的? 抬眼往窗外一看,今晚月色全无,暗咬了下牙,他正要摸索起床,却听到一 串轻微的细响,忽地,室内亮起淡淡的光影。 “你又作恶梦了。”轻柔的女声响起,幽幽的语气里有著一丝怜惜,好似叹 息。将点燃的烛火安上烛台,莫桑织转身细瞧著他,澄澈的眸心里清楚地写著担 忧。“现在才刚过三更……你还好吧?” 他微讶,缓缓起身。“你在这里多久了?” 晕黄的光线下,丽颜淡柔一笑。“我一直都在这儿,没离开过。” 他随即挑高一道眉。“你一整晚都待在这儿?嗤!我什么时候请你当门神了!” 历经恶梦后的他如往常般,总是情绪不佳,说话习惯带著刺。 “我……我是想,那个刘三……肯定让你又作恶梦……”她难得结结巴巴地。 “我怕你……怕你……”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微蹙起眉,他抬眼看她,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眼,映著烛光,他仿佛看见 她白皙的脸颊上微微泛红。 “你在担心我?”他低沉地道,讥诮的表情褪去了些,黑棱的眸深幽得让人 看不清楚蕴藏其中的情绪。 莫桑织红了红脸。“我……我只是想,你醒来时,身边有人陪著你……比较 妥当。”好奇怪呀,她只是一片好心,怎么自己却觉得怪不自在的。 凝注了她好片刻,他轻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低低地道:“我跟你提的 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 啊?!他突然转变话题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迷惑地看著他,傻傻地问: “哪、哪件事?”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到底作了什么样的恶梦吗?”他的眼神微微一黯。“先 说说你自己的故事吧。” 她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沉默了片刻后,神色黯淡地道: “其实……我的故事很寻常。你猜得一点也没错,我生前确实是佟万生的妻 子……我和他是媒妁之言,一开始,夫妻尚称恩爱,谁知不过一年,他便迷恋上 青楼名妓艳容姑娘,还替她赎了身,迎她进门为妾,今日你所看到的佟夫人便是 她。” 原来如此啊!难怪他总觉得佟夫人一身冶荡气息,没想到竟真是出自青楼。 微微蹙眉,他开口问道:“现今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纳妓为妾的事 更是时有所闻,可为何她能鸠占鹊巢,而你却落得含冤自缢的下场?”纵使美色 再如何惑人,一般人也不可能将之扶为正室,这道理佟万生不会不明白。 莫桑织露出一抹苦笑。“进门后,她很得夫君宠爱,并不怎么把我这个元配 夫人放在眼里;而我,也因为死了心,和夫君的关系愈形冷淡……岂料,一日醒 来,却被诬陷与下人有染,那刘三正是当时诬指作证的人,我百口莫辩,她却在 一旁扇风点火,夫君信她不信我,隔日……便给了我一纸休书……” “还记得你问过我因何故被休离的吗?”她抬眼看著他,神情有一丝悲伤自 惭。“不贞不洁……背负七出里淫佚之恶名,我无处可去,娘家是回不得了,我 怎忍心让爹娘蒙受这样的屈辱?” “所以你便投缳自缢?”他接续她的话道。“你以为死了便一了百了?” 她惭愧地摇了摇头。“我的死只是惹来更多非议,还连累了我的双亲,令他 们抬不起头来,落得抑郁而终……” “这才是你冤魂不散的原因吧?”他扬眉道,双眸仿佛能看穿人似地直透她 内心。“其实你并不是一个报复心重的女人,若不是为了你的爹娘,你不会这么 多年还在这宅子里徘徊不去。”这女人就如他当初一眼断定的,不是狠角色的料; 作为一个含冤而死的女鬼,她实在太不称职了。 闻言,她惊讶地望著他。“你、你怎么会……会……”她想说的是,他是怎 么看出来的?可因为太惊讶了,一时无法把话说完整。 没理会她讶然的表情,他继续说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想洗刷辱 名怕是不可能了。” 他的话让她眸光一黯,叹息道:“你说得没错,要想洗刷我的冤辱是不可能 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直接采取报仇的行动。”他给了一个答案。 “报、报仇?!”她蓦地睁大眼睛,这两个字听来有些吓人哪! “怎么,你以为是要去杀人吗?”看她的表情,他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是替你出一口怨气罢了。”瞧她的样子,哪像个女鬼! “你……你要替我出怨气?”莫桑织俊愣住了,他怎么突然转了性? “怎么?你不相信?” 她迷惑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讨厌她?打一开始,他确实看她不顺眼。她时而端庄有礼,时而轻浮撒泼, 搅得他心烦意乱的,可现在…… “你不必管那么多!总之,一句话,要或不要?”语气微恼地。 她迟疑了一会儿后,小声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你做?” 她实在不相信他会无条件帮她,却遭来他一记狠瞪。 “你真有本事惹我发火!”他眯起眼,不悦道。头一回无条件管闲事却遭人 质疑,这可恶的女鬼简直太不知好歹了!既然如此,如果他不索求些报酬,还真 是亏待自己呢。 二话不说地,他趴躺在床上,朝她招了招手。 莫桑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忙趋前为他按摩。唉!她就说嘛,他怎么 可能无条件帮她。不过,话说回来,她其实一点也不介意,只要能让他免于恶梦 的侵扰,她很乐意天天这么做。 边按摩著,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我的故事已经说完了,你还没告诉 我你的恶梦呢。” 他没好气地回她一句:“我现在没有心情说了!”迟钝又不知好歹的笨女鬼, 他现在还一肚子火呢! 啊?!莫桑织呆愣了瞬。听他的口气好像很不高兴,她又哪里惹恼他了?无 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脑子里忽地窜过一个想法,他这人这么喜怒无常、难以伺候, 将来哪家姑娘嫁给了他,恐怕要吃足苦头呢。 惨了!少爷果真是中邪了……不不不,应该说是被鬼缠身了! 窗外,刻意等了大半夜的阿福,正一脸惊骇地拿眼对著窗纸上的一个洞口窥 视著。 今儿个一入夜,等所有人都睡了,他便起身来到主子房外守著,为的就是想 要印证白天里那名家丁所说的话。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守到半夜,他忍不住昏昏欲睡了起来,忽然间,一 声浓重的惊喘响起,把他的瞌睡虫全赶跑了,他整个人警醒过来,伸手朝窗纸戳 了一个洞,适巧看见烛火自已莫名地亮了起来。 他心下一惊,又将洞口戳大了些,听到自家少爷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他心里吓了一跳,以为少爷发现他了。 可说也奇怪,少爷的目光却不是望著他的方向,而且,他接下来所说的话愈 来愈奇怪,像是有人在他房里似地;到最后,他已十分确定,少爷并不知道他躲 在窗外,当然,更不可能是在跟他说话。 这么一想,他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抖了一下。照这情形看来,少爷该是被 鬼缠身了没错,那……可怎么办是好? 思索了片刻后,他心中很快有了答案。为今之计,他一定得把这件事向大小 姐和姑爷禀明,然后请西街的王道士进府斩妖伏魔。 主意既定,他豪气万千地对著暗沉沉的天空撂话:“哼哼,谁都不许伤了我 家少爷一根寒毛,就算是鬼也不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