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翟曜进房时,刚好芽儿正在替她梳理秀发,看着窗外而背对着他的写意,纤 细的身影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瘦弱,她还没有发现他,倒是芽儿看到他了。 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梳子。 “芽儿,我的心好乱喔。” “喔?”翟曜尖细着嗓音,轻哼回应。 写意粗心的没有察觉身后已经换了个人,仍不疑有他的轻叹了口气后,继续 说:“芽儿,我好希望他会爱上我,而不是只将我当成泄欲的对象,这让我觉得 自己好像个妓女,好污秽、好下贱,却又很不知羞耻的爱着他。” 写意轻叹着气,下意识的咬了咬唇,丰润的唇瓣被她咬得鲜红欲滴,让翟曜 险些儿把持不住的低头吻住她。 该死的,她只稍稍一个动作就将他的心迷惑住了,他怎可能不爱她? 这迷糊的女人,难道就没察觉他疯狂的要她,就已经表明了他有多么爱她吗? 翟曜泄气的轻哼一声,写意误以为这是芽儿的回答。 “你问我为什么会爱上他是不?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打从成亲那天开始, 我就偷偷的告诉自己,要做个好妻子,只是他连这个机会都没给我,一走就是三 年,原先我都几乎要忍不住答应额娘的建议,转而当额娘和阿玛的义女,只是我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不甘心,所以就迟迟没答应。” 她又深深的叹了声,继续接着说:“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回来了。芽儿,你 知道吗?那日在花园中得知他的身份时,我是又惊又喜,而且就在那一刹那,我 就深深的爱上了他,而从他落在我身上的眸光,我发现他也对我产生了好感,你 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 从写意的口中听到她的表白,翟曜又惊又喜,他体会得到她当时的心情,因 为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就跟她当时一样,只是他还是不敢吭声,因为他想知道她为 什么在房里会说那些几乎要气死他的话。 不知该怎么回答的翟曜只好轻咳了声,而写意就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似的,说 出了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所以那天我做了个小小的赌注,赌他对我的心意,谁知我输了,而且输的 好惨。他一听我要他写休书,马上气得嘶声怒吼,当时我心中还暗暗窃喜,心想 他会生气一定是因为舍不得我,谁知这全是我的痴心妄想,他生气只是因为我伤 了他的男性自尊。天知道我是用我的未来赌他的一颗心呀。”说到这儿,写意忍 不住掩面啜泣,这感觉好苦。 “他是如此粗鲁的对我、凌虐我。什么是洞房花烛夜,亲娘来不及告诉我就 过世了,我想姐姐们也一定跟我一样茫然不知,你当时又还小,真的没有人来告 诉我。 “我还以为只要两个人同睡在床上、同盖条被子就是了,天知道是那么一回 事。芽儿你知道吗?他强行要我的时候我有多怕,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觉得好痛, 痛得像要死了似的,可是他却……” 写意说到这儿,已经说不下去了,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还不停的颤抖,声音也 变得哽咽喑哑。 听到写意这么说,翟曜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他双手一揽,从背后紧紧的搂住 她。“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这声音……不是他……的声音吗?写意张大了眼睛,拿在手中的绣 帕也在不知不觉中飘落。好半晌后,她才找回飘离的神志。 “你怎么会来?你哪时来的?你听到了多少?喔,不!不管听到了什么,那 都不是真的。”写意慌乱的推开他,语无伦次的说道。 翟曜轻抓着她的肩膀,心疼的看着她泪痕犹在的美丽脸庞,轻柔的以无数个 细碎的吻,吻去她长睫上的泪水。 “傻意儿,那天我不是故意要那样对你,我是被你气坏了。天知道我跟你一 样,就在那瞬间为你悸动,这是我从没有过的情形,我最诚心诚意的要和你道歉, 谁知你根本不听我的道歉,还想离开我,我一时气极了才会对你使用蛮力,我真 的很抱歉。” 翟曜的声音好温柔,这一番告白更是说得写意心酸酸的,刚被吻干的长睫又 迅速染上了泪水。“你好坏,你欺负我!”写意轻晃着螓首,低声控诉着。 “我知道,没有下次了。原谅我好吗?” “以后你会疼我、怜我吗?”写意咬咬唇,一脸幽怨的看着他。 “小傻瓜。”将她紧紧的搂入怀抱,她的傻气让他哭笑不得。 “人家就是傻嘛。”写意不依的娇嗔道。 “所以才会用那种笨方法探测我的心!我告诉你,这方法或许对别的男人有 用,可是对我是一点用也没有。”他无奈的轻叹着气,不知该说她傻还是笨,不 过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深爱着她这个小傻瓜。 “我可以找别的男人吗?”知道翟曜的心意后,写意俏皮的个性又活络越来, 她故意装作一脸茫然的表情问道。 翟曜赶忙截断她的念头,“不行,不行,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这时他不经意的看到写意一闪而逝的促狭眼神,才恍悟自己被骗了。 他捏捏她的小鼻子,无奈的叹着气。“你这个小调皮。”看来他下次得小心 点,写意恐怕是已经得到额娘的真传 。 他以再真诚不过的心为她起誓言:“我以我的生命发誓,我会爱你、疼你、 怜你一辈子。” “夫君……”写意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此时又盈满眼眶。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就像在床上那样。”翟曜意有所指的说,顿时 惹来写意脸上一阵绯红。 翟曜拦腰将她抱起。“我们回玉轩阁。”这五天身边少了她,他都睡不安稳, 这会儿要她好好的陪他睡一觉,顺便……嘿嘿……不用说也知道,就是要好好的 爱她 。 “不正经。”写意笑中带泪,娇羞地挣扎着。“快放我下来,等会儿被人瞧 见了多羞啊。” “我和我的娘子亲热有什么不对?”翟曜看她的眼眸充满笑意,表情却严肃 的说:“谁敢多嘴,我就将他们全赶出王府。” 写意一脸快昏倒的表情,娇嗔道:“讨厌。”真受不了他,他到底知不知道 什么叫不好意思呀? “是吗?我真的很讨厌?”翟曜眼中闪过一抹狭光,他笑的好诡异。 他将她整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轻声的在她耳边说:“那看样子我得多加把 劲儿,才不会让你讨厌 。” “唉呀!”她没脸见人了。 翟曜忍不住大笑出声,无视于睽睽众目,大步的朝玉轩阁走去。 将脸贴在他的颈窝间,写意喃喃低语着:“翟曜,我爱你,好爱、好爱。” 勾起她的下巴,翟曜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深情款款的看着她。 “我也爱你,永远。”她是他这辈子惟一想呵护的人。 情愫滋长,爱苗深植,两颗心,一串情,在彼此的心底悸动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写意和翟曜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亲密的模样就连魏楚 楚看了都忍不要吃醋,直呼他将她的意儿给霸住了,他得还她一个女儿来,惹得 众人大笑不已。 这一天,芽儿慌慌张张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其紧张的程度不亚于当年在舒府 得知写意即将出阁的消息。 “小姐,从绿倚楼来了位姑娘,现在正和姑爷在书房内呢。” 芽儿听从写意的嘱咐,帮正在书房内看书的翟曜送人参茶去,谁知才刚到门 口就被挡了下来,在她几番追问之下,那个下人才支支吾吾的说出少主正和一位 姑娘在里头。 这消息吓坏了芽儿,她二话不说的欺身将耳朵贴在门缝边,果然听到女子低 低切切的声音,她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一个发现震得芽儿险些将手中 的参茶打翻,她生气的将茶杯交给那个下人后,就赶忙跑回来告诉写意。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正半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喔。”写意并没有抬起头,视线依旧落在眼前的布匹上,她正思索着要在 上头绣什么,才配得上翟曜。 瞧写意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芽儿都火了起来。 小姐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有闲情逸致绣花! “小姐。”她生气的一把抢下她手中的绣线,焦急的喊着。“别绣了,外头 的狐狸精都找上门来了,你快点去看看嘛。” 芽儿就会大惊小怪,写意不以为意,摇了摇头从芽儿手中将绣线拿了回来, 不悦地噘高了嘴。“别吵,让我思索一下图形。” 芽儿快急疯了。“小姐,你先听我说句话行不行?” 写意无奈的放下手中的工作,停止思考,笑觑着她,柔声安抚着:“是的, 我这就听你说,行了吧?”这芽儿是越大越不知分寸,老是对她大呼小叫的,看 样子得找天好好的说说她才行。 芽儿赶忙哇哇的喊着:“姑爷养在外头的狐狸精找来了啦。” 闻言,写意偏着头思索着她的话,“芽儿,你怎么知道她是狐狸精?” “是我问来的。”芽儿很得意的说。 写意淡笑地垂下脸。“既然她的身份你都能问出来,那么就表示她和相公的 关系匪浅,你这不是要我去自讨没趣吗?”这阵子翟曜对她的宠爱与怜惜,让她 的心盈满他浓浓的爱,不认为翟曜会出轨。 “说的也是喔。”芽儿后知后觉的回答,一张小脸垮的比写意还长。“小姐, 那你不担心吗?她说不定是来和你抢姑爷的。” 芽儿以极严肃的表情,接着说:“我刚刚听管家说,这位姑娘曾是京城的首 席花魁,当年是姑爷花费巨资才帮她赎了身,现在就住在姑爷位于城郊的别馆绿 倚楼中。 “而且我去的时候,听到屋内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芽儿羞红着脸, 好不容易才将最后那句话说出来。 在书房内……奇怪的声音!闻言,顿感严重性的写意,脸色刷白了一半,执 在手中的绣线应声掉落在地上,她脑中一片空白,心窝不由得隐隐揪痛。 “芽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喔。”她紧张的抓芽儿,焦急的追 问:“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芽儿垂下头,“这是管家亲口告诉我的,而且那些声音也是芽儿亲耳听到的, 绝不会错。”虽然她是这么的偏袒翟曜,还帮着他得到小姐的心,不过这次他真 的是太过分了。 “不——”写意大喊了声,将脸埋入掌心。“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 “小姐……”芽儿拾起地上的绣线,一脸担忧的看她,忐忑不安的说:“姑 爷会不会是要纳她为妾,所以才要她来……” 不等芽儿说完,写意立即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了,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为什么上苍要如此戏弄她,让她深深的爱上他之后,又让另一个女子介入, 剥夺他对她的爱……此时写意的心疼痛不堪。 芽儿想再说什么,可是见到写意已经垂下泪水,她只好闷声的退到一旁。 虽然,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但只要一想到有人要与她平分翟曜的 爱,她就是无法忍受,扯痛的心鲜血淋漓,好像随时都可能因失血过度而停止跳 动。 她不是个贪心的女人,可偏偏她就是对他的爱贪心,她不奢求什么,却又偏 偏奢求能得到他所有的怜惜,难道这是上苍对她的惩罚?为什么她的幸福竟是如 此的短暂,爱会消失的如此快? 翟曜,你为什么要这么伤我? 双手紧扯着桌上的绣布,绣针刺进了她的掌心,心痛如绞的写意没有发觉, 因为内心的痛比这个痛痛上千万倍。 时间逐渐流逝,空气就像被冻结了似的,心头的痛取代了一切,茫茫苍穹中 似乎就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掌心上的鲜血顺着手腕落在地上,漾起一朵朵漂亮的血花,诡异的就像邪魅 魔灵。 “曜……”冲动的心不住的催促她到书房一探究竟,可是她不敢去找他,她 怕映入眼帘的会是幅令她难以忍受的画面。 “你怎么还不回来?”两人只距有咫尺,但为何她偏偏觉得仿若隔有天涯之 遥!这感觉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过去他在东北没回来,不管他人说他如何放荡不羁,她可以以事不关己的坦 然态度听而不闻。然而爱上他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她在意他的感觉,在 意他的一言一行,而今更是只消芽儿这一句话,她就已经开始感到恐惧,她害怕 他会离她而去,不再爱她;她害怕会永远的失去他,就像失去亲娘一样。 越想她的心越痛,她好难过,难过的不知所措,而就在这时候,管家派人进 来通报。 “少夫人,多罗贝勒来访,可是少主有事在忙,所以管家要小的来问问少夫 人,不知少夫人能否帮忙接待?” “你没看到我家小姐……”芽儿正想替写意回绝,猛一回首随即被写意流满 鲜血的掌心吓了一跳。“啊……小姐,你的手怎么了?” 此时,已经在门外厅房等候的骏忱被芽儿这惊呼声所惊动,以为里面发生了 大事,逐顾不得礼仪的冲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事。”回过神的写意赶忙用绣帕按住伤口,要芽儿招呼客人。 “芽儿备茶,诸多罗贝勒至外厅用茶。” “哦,对不起,我逾矩了。”骏忱尴尬的退出卧房。 “贝勒爷请用茶。”敛起心伤,写意硬撑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招呼着。 面对面,近在咫尺,骏忱发觉写意美得很有灵性,和那日在花园中所见完全 不同,给他一种全新的震撼。 瞧骏忱将目光紧锁在自己的脸上,写意假意轻咬了声。“贝勒爷,请用茶。” “呃,对不起。”猛然收回视线,骏忱难得腼腆地羞红了脸。 “没关系,不知贝勒爷找夫君有什么事?” 瞧她泪盈于睫,骏忱冲动的拉住写意的手,关心的问:“你刚刚哭过?是不 是霍曜欺负你了?” 写意被他的冲动吓了一跳,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一个不小心扯痛了伤口, 闷哼了声。“啊……好痛……” “对……对不起……”骏忱赶忙放开她,目光赫然发现她流血了,“你受伤 了。” “没事。”写意赶忙将手藏到背后。 “你很怕我?”写意的反应让骏忱觉得伤心。 “没有。”她摇摇头。 “那么把手伸出来,我这儿刚好有刀伤药。”骏沈从怀中拿出平日必备的药 粉。 “你怎么随身带着这东西?”写意好奇的眨着眼睛,望着他。 骏忱耸耸肩。“没办法,我和翟曜经常出门在外,这些东西是不可或缺的必 备品,久了也就习惯将它带在身上。来吧,把手伸出来,我保证不会痛的。”他 眼眸散发着温柔,笑的灿烂。 “谢谢。”写意缓缓的伸出手,只见绣帕上早已沾满了血滨,让人怵目惊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 写意咬咬唇,低头不语。 “你不开心。”骏忱关心的看着她。 满心委屈,让堆在眼眶的泪水决堤。 “唉……”这下骏忱急了,没看过女人在哭泣时还能美的令人揪心。“你别 哭,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望着他关心的眼眸,她低垂下眼,默默不语。“别问好吗?” “那么就放开心胸。”洒上药粉后,他以绣帕包扎写意的掌心。“如果你愿 意将心中的痛苦说出来,我相信自己是个好听众。” “谢谢。”不知该怎么拒绝他的写意,只有淡淡的笑了笑。 只是她这梨花带泪的浅笑又让骏忱看痴了眼,她是这么的美、这么的诱人, 早已对她没有什么免疫力的骏忱,这一刻又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以告诉我一些夫君的事情吗?”避开他灼灼的眼光,写意转移话题。 “翟曜?”骏忱愣了一下,“你想知道他什么?”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好吗?”写意求知心急切的说。 不知写意和翟曜之间出现问题的骏忱笑着说:“他的事情太多了,不是一时 半刻能说的完的。”“那么告诉我他和花魁……呃……”她不知道那位姑娘的名 字,写意懊恼的蹙紧眉心。 “是苏宛儿。”骏忱体贴的帮她接下去。 “嗯,就是她。”她点头如捣蒜。 骏忱吁了口气,一脸为难的看着她。“这事情你不会想听的,我们换个话题 好吗?”这是属于翟曜的私事,他觉得理当由他来告诉她,而不该由他来说。 “求你。” “那女人找来了?”骏忱疑惑的瞅着她。 写意诧异的看着他,“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不过依苏宛儿的个性,她是有可能这么做。”骏忱点点头。 “放心,翟曜对她不是真心的,否则他早就娶了她,而不是将她安置在绿倚楼。” “是吗?”写意垂下长睫,心里却一点信心也没有。 “是的,那只是一时年少轻狂。”他笑着安抚她。 “那么她在夫君身边几年了?”她不死心的追问。 骏忱偏头思索着,“大概有七八年了吧,正确的时间要问翟曜。” “七八年?”闻言,写意心中漾起了浓浓妒意。 骏忱转移话题。“不谈这个。带我去看看你种的花好吗?”翟曜的事情骏忱 不想谈太多。 “好。”没有问他怎么知道花园里的花是她栽的,因为写意此时的心思全落 在翟曜和苏宛儿身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