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凝拖著疲惫的身心回到现在她一个人暂居的“家”里,这间二十坪的单身 公寓是她二十岁时凌子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之前凌丰营造传出财务危机时,凌家大宅,她真正的家——位于天母山区的 亿万豪宅便已质押给银行,在还不出利息的情况下,房子就被法院拍卖了。 本来这一切都有转机的可能的,他们全家到美国借了一大笔钱,准备将公司 整顿好,再还清借银行的钱,把房子赎回来,可是一场空难,却让她失去了所有。 此刻,她行尸走肉般的走进浴室冲澡,脱光了衣服,茫然而空洞的双眼看见 镜中的自己——白皙的颈、胸、小腹、大腿、还有那羞人的部位…… 满是他予取予求的证据。 她无意识的在冻人的冰水下用力刷洗著连羿留在她身上的气昧,直到用力过 度,磨破了细嫩的皮肤,她才回过神来。 突然间,一个小时前的种种不堪,像跑马灯般,一幕幕的闪过她的眼前,海 凝疯狂的在身体上洒满了沐浴乳、喷倒香精,却仍感觉得到连羿的味道始终缭绕 在她的鼻腔,挥之不去。 她痛苦的蹲在地上抱紧自己,任莲蓬头洒落的冰冷水柱浇灌著她的全身。海 凝冷得浑身发颤,却不想离开浴室,她觉得,只有在水柱下面,自己才是干净的。 她咬著被冻得青紫的下唇,感觉眼睛、鼻子都好酸、好难过,却怎么也哭不 出眼泪来。 只觉得头好昏、好重,好想睡觉,她不记得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 觉了。 一心挂记著还在医院昏迷不醒的哥哥,她打著哆嗦,缩成一团的侧卧在地上, 小小声的告诉自己。“我只睡一下下就好,真的,海凝只睡一下下……” “对不起,打扰您了,连总。”戴文接到医院的电话,立刻飞车回到连 大 楼。“她……好像失踪了。” 他知道,在没有连羿的召见下擅自进入总裁室,是非常不智的。 但另一方面,戴文很清楚凌海凝对连羿的重要性,他只有硬著头皮闯进来了。 “她下午四点钟离开连 大楼,和凌丰的财务顾问约好六点半在医院碰面, 但是她一直没有出现,这十个钟头来,她……好像凭空消失了。”戴文眼光死盯 著地毯,恭敬的回答。 “她家、医院和凌丰总公司都派人找过了,她在台湾只剩凌燿一个亲人,以 前的同学、好友在凌丰出事后,都没有往来了,不可能有其他的去处。” 连羿沉默后开口说:“翻天覆地,也要把她揪出来。我不容许有人向我挑战!” 戴文了解的点点头。 连羿的意思是——他即将大开杀戒! 或许,凌丰营造能因为凌海凝的牺牲,获得连羿二亿五仟万的援金,但,凌 海凝铁定必须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看来凌海凝玩失踪,是下错棋了。 向来,敢反抗连羿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但戴文一想起今天下午送凌海凝离开的时候,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却 不由得皱眉…… 不过,戴文的心软仅维持了一秒钟,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执行者,他只是行动 的“手脚”,没有权利质疑大脑的决策;对于连羿的命令,他只能服从,毫无置 喙的余地。 收起这不该有的怜悯,戴文眉头深锁的应是,便转身离去,连羿却突然叫住 了他。“你去查医院和凌丰那里,她家,我自己走一趟。” 戴文震惊的回过头看他,来不及藏好眼底的讶异。 “这么珍贵的宝贝,”我可不能把她搞丢了。“ “好痛!”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凝突然醒存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影被映在夜空下的天花板上。“怎么……我的影 子怎么能反映在天花板呢?”海凝喃喃自问著。 蒙胧的,海凝可以辨识出房里有盏光线不明的小灯,些许的昏黄氛围晕染了 漆黑的室内。 黑暗的天幕离她好近,好像一伸出手就可以碰到星空似的…… 海凝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头晕日眩的她看不清室内的环境,只能依手上的触感判断自己身上盖著温暖、 柔软的银白色缎面羽毛被,娇小的身体躺在一张绝无仅有的超级大床上。 她手一动,感到一股疼痛,就像是刚刚把她自混沌的梦境中唤醒的感觉…… 她的手背上插了针,正在吊点滴。 “这是……”海凝想坐起来,却虚弱得倒回床上,只觉得全身无力。 “你好大的胆子,想用死逃避我?”冷冷的声音伴随前方突然亮起的光线响 起。 “可惜,贫血、营养不良,再加上一点小感冒是死不了人的!” 海凝不用看,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把我带来 这里做什么?”轻叹著,她无力的说。 “不懂?”连羿的长腿猛然踢翻英国进口的古董桌。“你以为冲点冷水弄得 自己失温休克,就可以提早解脱,开开心心上天堂了是吗?” “我没这么想过。”海凝被他暴怒的口气吓到了,她揪紧身上的被子。“我 没有寻死,我还有哥哥,我不会逃避我该负的责任……” 连羿突然狂笑起来,走到床边瞪著她。“‘责任’!你懂什么叫责任吗?你 知道连家和凌家的那笔烂帐吗?哥哥?是啊,你还有凌燿!” 他一把掀开被子,大掌揉捏著她胸前的柔软。“他是不是也像我这样碰你! 你说啊!” 海凝现在才发现自己是不著寸缕的全身赤裸,刚刚缩在被子里,她温暖得根 本没有想过自己身上有没有穿衣服。“下流!你胡说什么!我哥哥他……” “作为一个叛徒,”他抬起头,“凌燿真是没脑又没种!” “你不要骂他!”海凝气他的胡说八道,更厌恶他的胡作非为!动了气的她, 原本苍白的小脸染上了娇美的粉红色。 连羿直视著她水波盈盈的大眼睛。“他是个缩头乌龟、胆小鬼!” “要不,他不会让事情拖到今天!要不,他不会等到凌予敷和那个贱人死了, 才害你一个人要承担所有的事!老实说吧,你难道不恨他吗?不恨他像个懦夫一 样,装死、装病,不敢像个男子汉一样,面对一切!” “我不懂你在讲什么,你不要这样,啊……好可怕!你在干什么?” “治疗你啊!”他聆听著她的吟哦、欣赏她的美丽。“他从没这样碰过你, 对不对?” “你说谁?我不知道,啊……”海凝好酥、好麻,一阵阵的电流奔窜在她的 四肢百骸,她摇著头喘息,任由他邪佞霸道的侵占她。 “没有别人……只有你,连……羿、连羿,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连羿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海凝不敢相信这如浪吟、娇喘般的声响,是由她嘴 里发出来的。“告……告诉我,你到底要、要什么……你为什么恨我?为什么恨 我哥哥?” 这个女人永远都学不乖! 连羿发现海凝似乎很喜欢在关键时刻“谈天说地”,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让她 太“好过”了些,别的女人在他面前是绝对的安静、绝对的服从,但她凌大小姐 却总在考验他、挑战他! 连羿知道,她一再触怒他的原由之一,是因为她太嫩了。 打小,海凝便活在家人为她建构好的幸福天地里,没受过半点挫折,思想单 纯得近乎愚蠢。 保护过度的下场,就是将她养成如此天真、娇憨,如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一般人也许会认为纯洁如白雪公主的她很可爱,但连羿偏不! 连羿恨她的清纯、恨她的逆来顺受,更恨她的一无所知! 凭什么她可以活得这么自在?即使像现在,所有的不幸、灾难突然降临在她 一个人身上,她却仍能乐观的期待明天会更好! 连羿不能忍受这种可笑的幸福论! 如今,他已经占有了她的身体,接下来,他便要毁灭她的灵魂,让她陷入万 劫不复之地! “你那对狗男女爸妈——凌子敷和贾捷害死我爸爸、又偷走我弟弟,他们俩 的一时兴起,轻轻松松的就毁了我的一生!”他重重的喘著气。 “整整二十四年,为了他们,我痛苦了整整二十四年!不妨老实告诉你,凌 丰股价狂跌是我在幕后操控的、凌家大宅也是被我买下的,我本来要让凌予敷在 我面前跪地求饶的!没想到竟然连老天都折磨我,让他们死得这么轻松!” 用力拉扯著她的长发,海凝的小脸迎视他咬牙切齿的俊颜。“剩下的债,我 要你们加倍奉还!凌家的人都该死!我绝对不会饶过任何一个人!” “啊……好痛、好痛啊!” 而他的话像乱箭般射穿了她无措的心。 她能相信他的片面之词吗?爸爸、妈妈怎么会是坏人呢? “这样就痛了,那我呢?”他不理会,“我要报复、我要凌家所有人付出代 价……可是,你们凌家欠我们连家的一切,是永远也还不起的!” 海凝努力在遣散的意志里,咀嚼他的话。突然,一阵阵令人炫目的快感将海 凝推向极致的高峰,她啜泣的叫喊著—— “你……如果你要报复的话,就冲著我来吧……爸爸妈妈去世了,他们欠你 的,我来还……不管你要什么,我都……” “你是说,你要把自己抵给我?”连羿问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 么?” “我知道,我只求你放过我哥哥。”她抓住他的大手放在她的胸前,定定的 注视著他。“我求你放过他,凌丰营造是爸爸留给他的心血结晶,求求你千万不 要毁掉他们,拜托!” “你确定?”连羿拂开她汗湿的发,那指间的温柔,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 海凝点点头,肯定的说:“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怨言的。求求你, 放过我哥哥和凌丰营造。” 连羿为她眼里的信任感到不可思议,她难道不明白他们是仇人吗?“你要抵 给我,我就一定会要吗?”他离开她的身体,走向精美的原木书柜。 连羿精壮的下半身光溜溜的,闪耀著健康、性感的小麦色,汗湿的身上仅著 一件贴身的黑丝衬衫,宽阔的肩线下,看得出胸臂的肌肉起伏、线条明显。 海凝从没看过连羿完全赤裸的模样,他不在乎下体光裸,却似乎很介意袒胸 露腹,她不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使然,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她怯怯的开口。“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我以为……如果你不想要我的话, 那——” 他从柜中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和一支金笔,走回床边,扔在海凝身上,打断 了她的嗫嚅。“签了它。” “这是什么?”她拉好被子盖住自己,仔细翻阅著文件……这是放弃财产继 承权的文件?! 她看到最后一页,全部都是英文,遣词用字还是艰涩难懂的法律专业术语, 让她看得头昏脑胀。“……放弃一切凌予敷与贾捷所有财产及债务的继承权…… 向连 集团借贷五亿新台币?” “我没有向你借这么多钱啊!”她惊叫! “卖身契和赌债一样,它们在法律上都站不住脚,却都是真实存在!” “五亿,是用来证明你的身价,同时也担保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除非你 找得到另一个比我更有钱的金主。” 海凝瞪大了眼睛、紧咬著泛红的樱唇,无助的模样惹人怜爱。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点头答应,还是立刻拒绝他的荒谬条件。 “我没有逼你,”“你可以自由选择。” 海凝望著他邪佞的俊颜,默然无语。 她可以深刻的感觉到他的深沉、可怕,早在医院,见到身为医生的他时,她 就知道他是她惹不起的男人,她早应该避开他的! 但她却任由自己一步步走向毁灭,一直到现在这一刻,她对他还是又惧又怕 …… 可,不明所以的,她的心里却又为了他残暴的言行、隐讳的痛苦过去,而心 疼不己。 他自己也承认了,她的家是他间接毁掉的。 如果他不攻击爸爸的公司,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的确是该恨他的吧! 但为什么自己现在,眼里、心里,却只是满满、满满的连羿?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和你们家族的恩恩怨怨,我爱他们,如果他们有错, 我愿意代他们赎罪。但哥哥是无辜的,我只求你放过他。”她颤著手指,歪歪斜 斜的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我一切都听你的。” “很好,你要记住,是你求我要你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是生是 死,都由我决定,听见没有?”他的脸靠近她,在她居间吐出炙热的呼吸。 “将来不管凌丰怎么样,你都不能再干涉只要凌燿在的一天。”大手收走了 她手上的文件。 海凝不懂他眼里闪现的光芒是什么意思,但她愿意赔一睹。“好。” 连羿笑著吻上她,这笑,是为了她的愚昧无知而展——凌海凝不知道这声应 允,不仅截断了她所有逃生的可能,更将自己推向无尽的地狱深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