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哼,真是白费我的多情了。我在这里为她挣扎,她却……」震怒的自嘲, 宋泽的眼神却显露出男人少见的脆弱。 愤怒的将双手紧握成拳,他感到臂膀上的伤势再度隐隐作痛,低下头看见自 己为了她差点报销的双臂——这是他为她受的伤。 「该死的侯文昉!更该死的,是我!我竟然会为这种女人晕了头!」为此, 宋泽感到前所未有的羞愤,他怒不可遏的拆下纱布,同时在心底,卸除所有对她 的感觉。 文昉不知道,自己无心的气话在伤害宋泽的同时,也摧毁了她与宋泽之间, 那颗悄悄冒出芽的爱情种籽。 「女人,果然都是不值得信赖的!」离去前,他恨恨地丢下这句话,无情的 心里决定好了她之後的命运—— 在彻底玩垮她之前,他绝不会松手放她走! 当文昉发现了自己在悲泣中究竟说了些什麽後,她竟然笑了凄楚的、苦涩的 笑意,浮现在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上。 「疯了!我真是疯了,才会说出这种玉石俱焚的话!」文昉知道自己真是快 被这个将她玩弄於股掌间的疯子,给彻底逼疯了! 「也许……当时妈妈,就是怀著这样疯狂的心情走上绝路的吧?」她泪眼模 糊的想起了让自己又爱、又恨、又怜的母亲。 人们或许以为任何伤痛和记忆,都能被时间治愈、冲淡。 但,十年的时间,并未抚平当年那场家庭悲剧留在文昉心头的痛。 对文昉来说,母亲留给她的印象是很深刻、很糟糕的。 因为和父亲感情的不睦,母亲常常藉故打骂她们三姊妹出气,每次一喝醉酒, 她就会闹自杀,而且,一定拖著她们一起。 「妈妈那麽做,是出於爱。」文昉苦涩的自问:「那……我呢?」 摇摇头,文昉抗拒著答案,心中对宋泽的怒火也开始慢慢、慢慢地消退。 「那不是爱。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的感情,绝不是爱。」她告诉自己。「你 自己有过相似的惨痛教训,就不该重蹈覆辙。」 当年若不是英勇的消昉队员冲入火场,将被绑缚在起火客厅里的她们救出, 那麽今天,也不会有她的存在了…… 所以,文昉一直很痛恨那样的人、和那样的感情观。 ^^ 这些年来,她拼了命地保持自己乐观进取、与人为善的心,告诉自己,绝不 能为记忆深处的黑暗面所影响! 正因如此,文昉屡次面对欢欢的欺压和挑衅,她才会强迫自己吞忍下来! 冤冤相报无了时,以怨养怨,只会出现更多伤害罢了! 「可是宋泽他……实在欺人太甚了!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再忍受了!! 为什麽我一定要处处受制,我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我不是他宋大少爷的玩具!」 小手不住捶打著枕头,文昉可悲的知道,软弱的自己除了在这里哭喊、咒骂,其 实什麽也无法做。 一方面,她好恨自己,为什麽这样可悲、懦弱?为什麽不能在宋泽伤害她的 同时,还给他相同的痛苦! 另一方面,她庆幸自己能在铸下错误前,及时开释自己——不管怎麽样,她 不想、也不能让自己为了某个男人,走向跟母亲一样的命运。 用伤害自己的手段,来伤害另一个人,是最愚昧、最不智的举动了。 只是,这一番深刻的心情转折已经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宋泽,对她有著极 大极大的影响力。 只是有影响力这麽简单而已吗?沈默中,有个严厉的声音逼问她。 「当然只是这麽简单!难不成,我会傻得去爱上这种无法无天的疯子吗?」 文昉拉起被子蒙住头,大声的告诉自己。「哈、哈哈,谁会爱上这种没肝没肺的 神经病!」 可是,那个悄然浮现在她心底最深处的正确答案,却让她一夜无眠的垂泪到 天明…… ※※※ 一周後甜美的阳光越窗而人,照射在拥著乔丹、呆呆趴卧在客厅地毯的文昉 脸上。 「都中午了,太阳好大啊!」她看看窗外、再看看桌上的电子钟,然後喃喃 地说:「可是时间怎麽过得这麽慢呢……」 顽皮的金色光芒在乔丹紧闭的眼皮上跳舞,在微凉的秋末午後,带著舒服的 热度诱哄著这只贪吃又好睡的小懒狗起床。 「汪!」似抗议般地轻叫了一声,不耐剌目的阳光骚扰,乔丹翻了个身,躲 人文昉怀里,继续作它肉骨啃不完的美梦。 与乔丹的好梦连连相比,一旁顶著两颗熊猫眼、愣愣睁眼到天光的文昉可就 没这麽好运了。 文昉从医院回到家里已经七天了,她却没有一夜合过眼、好好睡过一觉—— 除了烦心愈来愈逼近的婚期,更是为了彷如凭空消失的宋泽! 「他还是没打给我……别睡了,乔丹,你醒一醒!听我说嘛!」烦躁的摇了 摇睡得四脚朝天的小笨狗,文昉气恼的说:「你说说看,这个人是怎麽回事?人 不见踪影就算了,电话也不来一个!亏我还每天不去上班、关在家里等他电话耶! 那天说要来接我出院也没有,随便派个阿猫阿狗的来办出院手续就当打发我了, 真是太……太过分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跟她联络了! 一开始,文昉还嘴硬的想,那个情绪化又喜怒无常的神经病不来烦她最好! 省得她总是生气,老得快! 可是等到第三天,文昉就难过得吃不下、睡不著……在清楚明白了自己对他 的感情後,文昉已经无法轻易将他屏除在心门之外了! 七天了!见不到他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文昉真的好想、好想他! 「汪……汪!」打哈欠似的敷衍她两句,乔丹的眼皮又垂了下来。下一秒, 突然响起的噪音,却让它受惊地立时弹起,对著闹钟的方向咆哮。「汪汪汪、汪 汪汪汪!」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预设好的电子闹钟,准时在异周刊午休结束的下 午一点整响起—— 「他不找我,我找他总行了吧!」叹了口气,文昉缓缓从地上爬起身去按掉 开关。「也许,对他那种幼稚的人来说,爱情就像一场男与女的拔河。」 「在他们这种人眼里,永远只有输赢、没有双胜……」抓起电话,文昉一键 一键地按著,拨出那一串她已经连续打了几千、几百次的熟悉号码。「但总有一 天,我会教会他正确的爱情观!只是现在……我得先学著在爱里苦中作乐……」 有什麽办法,谁让老天爷要她先爱上他?那一夜後,文昉既已彻底明白自己 的心意,就不可能再装著一切都无所谓! 「异周刊总监办公室,您好,请问找哪一位?」秘书悦耳的声音,从文昉紧 握的话筒另一端传来。 「你好。麻烦你,我找宋泽,宋总监。」 「宋总监现在人正在开会,请问您是哪一位?」依照惯例,秘书甜美而客套 的应答。 「一上班就开会?!」早上打也开会、中午打也是开会,文昉已经听腻了这 个藉口了。「现在的时间,不是午休刚刚结束,正要上班的时间吗?」 「是的,请问您是哪一位?方便的话,请您留下口讯,我会帮您转告宋总监, 请他回电给您。」 文昉瞪著堆满整个客厅地板的礼服、配件、首饰——那些全是宋泽派人送来 的垃圾!「我是已经打了三百二十七通电话来找他、却永远等不到他回电的侯文 昉,也是即将在八天後和他结婚的准总监夫人。」 压抑著愈来愈暴躁的脾气,文昉咬著牙说:「请问,我可以在线上等他吗? 我真的有事要找他。」 「很抱歉!因为不清楚总监的会议要开到什麽时候,您可能要等很久,为了 不浪费您的时间,还是请您将您的急事告诉我,我再留言给他好吗?」秘书的回 答像机器预录似的,永远都是这麽一字不差的千篇一律。 「我……我……」急事?她要找宋泽还能有什麽急事? 文昉想请问秘书小姐,八天後要进教堂,可自己已经连著一个礼拜,都见不 到她「亲爱的未来老公」了,算不算件急事! 文昉正要开口,就听见话筒那端传来令她傻眼的回答—— 「好的,我会将您的口讯转交给宋总监,再见。」 听到她「喀咐」一声把电话挂断,文昉只能像只青蛙瞪著电话张嘴吐气。「 有没有搞错啊,「我……我……」也算留言吗?这个天才秘书到底是真人、还是 机器人啊?不愧是跟宋泽同一挂的!」 瘪著小嘴、发呆三秒钟後,文昉决定,再打去一次! 「他再不接我电话试试看!臭宋泽,想欺负人到什麽地步啊!」一边拨著电 话号码,文时一边用鼻子哼气一边咋道:「再不接,我就留言让他丢脸,不信这 回整不到他!」 看到话机上的来电显示,秘书对著倚在她办公桌前喝著咖啡的宋泽露出一抹 苦笑。「宋总监,又是您的准夫人,侯文昉小姐打来的……」 「照旧。我听,你处理。」放下手中的咖啡,宋泽按下免持听筒键,冷淡的 吩咐道。 虽然他极力保持面无表情,但不可否认的是,每次听到文昉的名字,他深埋 在胸腔里的那颗脏器就会加速跳动……这种不正常的感觉,令他想逃。 「异周刊总监办公室,您好,请问找哪一位?」搞不懂老板夫妇到底在玩什 麽捉迷藏游戏的秘书,无奈的偷偷在心里翻白眼。 听到秘书那依旧悦耳的声音,文昉咧开嘴。「你好,我是刚刚打过电话来的 侯文昉,请问宋泽开完会了吗?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呃,宋总监他、他现在还在开会中……」文昉古怪的热情声调,让秘书有 点被吓到的感觉。「如果方便的话,请您留下口讯,我会帮您转告宋总监,请他 回电给您。」 「好辛苦喔!你们是不是每天都要开会,而且一次都开很久?开会的时候, 每个人是不是得枯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啊?」文昉的声音比蜜糖还甜。 「嗯……呃……是、是吧。」秘书完全摸不清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嫩、很年轻 的准老板娘究竟想干什麽。 不知怎麽的,她的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秘书不断用眼神向表情凝重的老 板宋泽求助,宋泽却半点反应也没有。「侯小姐,您要不要留个口讯,我可以帮 您转告给总监,请他回电给您好吗?」 用脚踢踢堆在沙发旁的大纸袋,文昉的声音装得很哀怨。 「那就难怪了。你知道吗?医生说啊,维持同一个姿势坐太久,有可能会影 响到坐骨神经喔!神经传导要是不好,很多生理反应就会受损哩!再加上他每天 工作那麽辛苦,压力难免很大,难怪会……我还一直怪他*办事不力*……哎, 我真不应该。你一定觉得我一直打电话来烦你很讨厌吧?」 「别跟她聊,赶快结束这通电话。」皱起浓眉,宋泽板著张脸,在纸上留下 指令,转身就要走进房间。 「不……不会。侯小姐,如果您不留言的话,那就再见罗。」秘书觉得自己 真可怜,上班领份死薪水还得忍受这对怪夫妻。 「要要要,我要留言啦,你等一下嘛!我刚才还没把留言讲完你就挂了,我 真的是有事要找宋泽,是很重要的事。」文昉唇边的笑意慢慢加深。「不会很长 啦,不过真的很重要,请你记好喔!」:) 听到她甜腻得像撒娇的声音,宋泽停下了脚步,极慢、极慢的旋过身—— 「亲爱的老公,早知道你工作这麽辛苦、压力这麽沈重,我就不会每天晚上 逼你回家还要做*厝内ㄟ工作*,让你日也操、暝也操,害得你操得「虚累累」, 天天*六点半*!没关系,我今天*又*帮你预约男性幸福中医门诊了,你一定 很快就可以恢复往日雄风——」 「啪!」的一声抢下电话,宋泽听到秘书室里传来几声窃笑,铁青著俊脸怒 视众人,恶声恶气的开口。「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听到久违的怒吼声,文昉的唇边漾满甜笑,用充满愉悦的声音反问:「你开 完会啦?你为什麽不理我、也不打电话给我?为什麽你那天不来接我出院?因为 我们吵架了吗?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很忙,没空陪你闲聊,」虽是拒绝的言词,但他的口气放软了些。「没 事我要挂了。」 「不要挂嘛……」哀求著,文昉说出真实的心情。「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你送来的礼服和那些东西,我收到了,可是我一个人不会穿……」 「把你自己照顾好就好。婚礼那天,自然有人会去接你、帮你打点一切。」 宋泽从来没见过她这一面,而对著她这副小甜甜的娇憨样,他几乎无法维持住恶 劣的心情—— 但他仍然记得她那天在医院时说出的话,所以寒声斥道:「别再为这些女人 家的小事,打电话来烦我。」 ……也许,这辈子他永远也忘不了她那句作贱自己的话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冲到公司去踢他一脚!「你就不能拨一点点时间给我吗?」 「不能。」宋泽不带半点感情的说。 「我每天二十四小时都……都想著你,死守在家里等你耶!我……我连班都 不去上了!」她天真的以为这样说,他或许会高兴些,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 受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老婆」! 她小女儿般的娇纵语气让宋泽拧紧了眉头。 「我没有这样要求过你吧?」反诘一句,宋泽同时恨恨的忆起自己那天,在 医院守著她的情景。「这场婚姻不需要你做贤妻良母、在家相夫教子,我想娶的, 是酒国名花*芳芳*,可不是一个整天关在象牙塔里作白日梦的小公主!」 文昉实在很受不了他对她视如无物的冷淡。「婚礼?你还记得我们只剩八天 就要结婚了吗?」 「说重点。」宋泽的耐心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你这通电话的目的,究竟 是什麽?」 「你已经通知了谁吗?任何亲朋好友?不会只是「公公」一个人受邀吧,为 什麽我一张帖子也没有?我的姊姊和妹妹——」 「不需要那些闲杂人等参加!」宋泽不听她唠叨完,扬声把话打断。 「我再说一次,这场婚礼是场秀,一场精心为我父亲演出的秀,他和他那群 高贵的上流社会友人才是主客。你只是这场秀里的其中一个演员,别再把自己当 成是走人礼堂後,就能从此过著幸福快乐日子的白雪公主!」 她努力撑住脸上快挂不住的笑容。「你很残忍。不必我说,你大概对自己这 个高人一等的人格特质很引以为傲吧!」 老天爷,为什麽她偏偏会喜欢上这种人?! 「既然你说,对我最重要的姊妹是闲杂人等,不准她们参加我们的婚礼—— 对不起,请容我更正参加我们的秀,那你一定也没有帮我找侯仕胡罗?」 「你该不会希望他来参加婚礼吧?小孤女想让爸爸牵著手、带你走红地毯?」 「宋泽,你已经答应过我了!」收起了笑,文昉真的很难跟这种阴阳怪气的 人和平共处。 「我也说过表现得好才有糖吃。」宋泽冷嗤一声。「你表现得好,才值得我 动员公司人力去帮你找他。依你至今的表现看来,我实在不太满意,找人的事, 等婚礼过後再说吧。」 文昉错了! 她不只想踢他、踹他—— 她更想立刻飞到宋泽身边杀了他! 「你……好!不劳你费心,我自己去找!我就不信除了你宋泽,没人帮得了 我!」被他恶毒的讥讽激得气不过,文昉用力的挂断电话,一脚踢开名贵的手工 礼服和珠宝首饰。 她冲到衣柜前,准备更衣,回酒店上班。「不帮我找就算了,我自己去找! 为这种良心给狗吃了——对不起,乔丹,姊姊不是说你。」 「汪……」无辜被牵连的乔丹低咆了一声,以示抗议。 「为这种良心给老鼠吃了的无情种伤心、难过、生气,都是浪费时间!」她 蹲下来拍拍它的头,告诉乔丹、也告诉自己:「谁知道呢?搞不好,今天就是我 找到侯仕胡的幸运日!」 ※※※ 「芳芳?!」徘徊在文昉家的楼下、等了她将近半小时的虎叔,正想放弃希 望走人时,看到她曼妙的俪影闪下楼时,高兴的出声唤她。「你今天可以上班啦? 身体好点了吗?一直等不到你,我还以为你今天又要请假了。」 文昉从宋泽逼她答应婚事那一天起,就一直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请病假休息到 今天,难怪虎叔会以为她病得很重。 「身体……呃,已经好多了,谢谢虎叔,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对了,你怎 麽会来的?是经理通知你过来接我的吗?我……我还以为她在生我的气呢……」 早先,文昉回电给几乎被她急白了头发的经理,坦承她最近连连请假的真正 原因、和她无论如何都想找到侯仕胡的决心时,才被经理的漠然给吓到—— 「芳芳,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搞,公司还怎麽生存下去!」 一开口,经理的态度就与以往的温柔关怀、呵护备至截然不同,完全是一派 的公事公办。 「对不起,经理,我……我不是故意要给你添麻烦,可是我走不开……我… …我一直在想,结婚後到底还该不该继续这份工作……」文昉感觉有些委屈,虽 然她也对自己的任性感到非常抱歉,但……她要不是去酒店上班,也不会被宋泽 挑上当「老婆」啊。 「结婚?」经理冷冷的语气,稍稍停顿了一下。「你要结婚了?跟谁,该不 会是那天安妮讲的那个在一三一四包厢对你纠缠不清的客人吧?」 「经理,你知道了?」文昉讶异道:「我……一开始是他逼我的……可是现 在我……」想到过去经理对她的照顾,文昉近来一直压抑的情绪突然翻腾起来, 忍不住地,便将她对宋泽又爱又恨的矛盾感情全对经理倾诉了。 「我不想听这些。芳芳,欢场无真爱,你可要想清楚,过去这一年来,你之 所以能挤下那麽多前辈,坐上兰亭的一姐位置凭的是什麽——」经理的声音,完 全不若往日的热络、关心。 「不是你的年轻、你的漂亮、你的媚功,而是凭你那块生嫩的「处女」招牌! 这下好啦,可以赚钱的东西,竟然就这样白白便宜了别人!现在又开口暗示 我你想走……芳芳,你眼里到底有没有公司的存在?你对得起公司对你的苦心栽 培吗?你这麽做,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经理的口吻,好像是误会宋泽已经把她给「怎麽样」了,可是……失望?文 昉不懂,经理有什麽好失望的? 是为了她情窦初开、坠入情网失望?还是为了她被宋泽莫名其妙的逼婚失望? 真正的受害人,应该是她才对吧! 经理的态度让文昉觉得,她根本就只是公司的生财工具,现在,利用价值减 损了,人情便淡薄了。 看来「欢场无真爱」这句话,不只适用在男女之间,对女人和女人的「纯友 谊」 来讲,也说得通。 对单纯的文昉来说,她虽不想与人深交,但她们对她的和善、客气,总也算 是淡如水的君子之谊了,可如今经理的应对让她了解到,过去她们对她的好,似 乎只是因为工作需要,只是因为她能替公司赚钱。 「对不起……」已经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解释什麽的文昉,只能呐呐的重复 著歉意。「对不起经理,我今天会准时上班的……」就像现在她对虎叔的关心感 到抱歉一样。 「没有。其实……我每天还是照时间来这里接你……组长和经理她们没人知 道你身体好点了没,虎叔很担心你,可我又没有你的电话,不好意思冒冒失失跑 上去打扰你,想说每天到这里晃晃,看看碰不碰得到你……」 「我……呃,对不起,我知道我临时请长假、又没事先说,一定给大家添了 很多麻烦……不好意思,虎叔。」文昉之前真的没顾虑这麽多,现在想想,她真 是太任性了!! 她和酒店原本只签了一年约,约满後,酒店为了留住名气飙升的她,才特别 让她以自由身在这里工作,所以经理、组长虽然对她这一周来,连连请假、旷职 的行为又恼又气,却也没她个办法! 但,不管怎麽说,她也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人原因,给大家增添困扰啊! 虎叔有点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担心文昉误会他的出发点。「芳芳啊,虎叔是 把你当自己女儿看,担心你一个人住外面,病了没人照顾,所以才这麽鸡婆,我 没有别的企图,虎叔可不是怪叔叔喔!」 「当然,我也没有胡思乱想,你放心。虎叔,我们还是赶快走吧,请了这麽 多天假没见到欢欢,我开始有点「想念」她、和她凶巴巴的声音呢!」文昉想, 她大概是唯一一个不会对她改变态度的人吧。 「欢欢?我说芳芳啊……」虎叔坐上了驾驶座,发动引擎时,他语重心长的 开口了。「你最近没来上班,欢欢的生意和心情比之前好了些,大伙儿的日子也 才好过一点。听说是接了一个大客户……好像是从香港来的有钱老头吧,虎叔也 不太清楚。不过芳芳,虎叔还是要劝你小心她。我总觉得欢欢那个女孩子心机很 重,虎叔伯……」 「虎叔,你别替我操心了。我想,只要我跟欢欢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 她也不至於对我怎麽样的!」而且,看经理现在的态度,她这份工作,八成也干 不长了吧…… 可恶!这一切,都是宋泽害的! 「你不知道,如果拿欢欢和某人相比,她还只是小巫见大巫!」文昉相信, 这世上,除了宋泽那个笨蛋,大概再也没别人能刺伤她了! 以前,文昉以为所谓的「蛮横、恶霸」,指的就是欢欢这种人——老爱偷偷 摸摸地在她背後搞小动作、设计她、诋毁她。 但自从文昉认识了宋泽後,她才发现,欢欢的行径顶多只称得上「讨厌」。 对几乎被宋泽的冷漠训练得「百毒不侵」的文昉来说,欢欢的谩骂、嘲讽, 不过是幼稚园程度的耍嘴皮罢了。 想想看,谁能做得像宋泽这麽绝? 心狠手辣地将她原有的一切——自尊、公寓、和经理的「友谊」、还有她的 心、甚至连爱犬乔丹的心……全都被他直接或间接的夺走。再过八天,文昉甚至 也得将她的自由和未来,一并交托到宋泽手上! 在他面前,她几乎已是一无所有。 除了这副躯壳——这副他根本看不上眼的躯壳以外,文昉真的觉得自已什麽 都没有了。 想到自己的惨况,文昉只能自嘲:「任凭欢欢的心机多重,也不可能对一个 已经一无所有的人再构成任何伤害吧。」 ----------- 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