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高跟鞋
我又回到了学校。
这次我请假去开封的事让王老师对我非常不满。我们晚上回家都走西三环,经
常会碰面,十分别扭。忍无可忍,我终于在周记上给她写了一段话:
假设一下:
我们是像伙伴一样互相理解和支持呢还是继续沉默不语?
如果选择前一项我们找个私人谈话时间聊聊,如果选择后者那我无话可说,只
能说明我又犯了一次傻。
等待回音。
发下周记时我发现底下多了几行红字:
想聊聊?那要看你想说的是否是真心话。倒不是有种受骗之感,我只是觉得你
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毕竟有些事你该提前与我打个招呼。
想谈的话,找个时间,你可以订。
但我和王老师之间曾经互相欣赏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我们不咸不淡地维持着
并不平凡的师生关系。
我们班上四个同学集体转学走了。到了一所专门教英语的学校,那所学校七年
制,毕业以后就直接是大专学历了。听说那所学校的学费非常贵。走的是袁玲子、
路莎、小猫和美宝莲。其中袁玲子和路莎关系非常好,小猫是班上惟一一个长得比
杜媛漂亮的女生,美宝莲和崔晓笛非常好,她们四个关系也不错。
她们有福了,她们逃脱了这所疯人扎堆儿的学校。我们坚信,无论哪一所学校
都会比我们现在上的这一所要好。
她们逃走了。而我这个最想离开的人却还在。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特别恐怖的梦。
在梦中全都是绝望的爱,绝望的祈求,绝望的逃亡,绝望的希望。仿佛这个可
怕的梦一惊醒就消逝了,抓也抓不住。
( 回忆总是很困难,现在我仿佛又闻到了制药厂那股豆腐味儿,梧桐树,台阶,
建筑)
当时在梦里我一直很喜欢的一个人给我的小姨喝一种黑色的饮料,我大喊着
“不要喝!不要喝!”
然后就是逃亡、逃亡,疯狂地奔跑,醒来后我害怕死亡,害怕冷冰冰的孤独寒
冷,无论是生是死,就像那种被不得而知的神秘东西所控制,紧紧包住挣脱不了的
梦魇气氛,那种你永远都不了解的极度困惑。
热情来得快,走得也快。
在我回到北京的几天后,我沉默了,不像以前那样在班里口口声声地说“精卵”,
但我开始问她们一个愚蠢的问题:你有真正的朋友吗?你相信爱情吗?被问者有的
摇头,有的点头,问到我,我茫然不知。
你有真正的朋友吗?我问陈旭。
她很决然地摇了摇头。
“你呢?”她问。
“我曾经有。”
我心里真正想见的,是“无聊军队”他们。他们会带给我本性有的,一直被囚
禁的热情、反叛和火热。多希望能早一天见到他们。我想念我总有一天会过上和他
们一样的生活的。那时候在《北京晚报》上看到有市民投诉五道口附近有一帮摩托
飞车党扰人清梦,我心有戚戚然地笑了。我知道他们是谁。真的就像那首歌唱的:
脱下寂寞的高跟鞋,赤足踏上地球花园的小台阶,我的梦想不在巴黎、东京或纽约,
我和我的孤独,约在悄悄的、悄悄的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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