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退学
我想退学. 我给小沈打电话。他说得很客观,不带任何倾向性。但我真想听到
他发自内心对我的建议。G 说你干脆别上了,在那儿能学到什么!
选择的确很艰难,怪不得中国人死也不肯要选择,原来选择自己的命运比闭眼
等死艰
难多了。
我们去找玻璃,听说他现在在上一所民办大学,周六周日回城。他不在,于是
我们在他住的公安大学的校园里走了一会儿。好没有意思的学校,像一个小区,更
像一所监狱或一个单位的住宿区,怎么也看不出大学的样子。也许算是安慰了一点
点的是球场上还有几个青春活力打篮球的少年。
我正在面临着选择。
好吧,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想有权利做这两件事:死或者自由。
我嫉妒露易丝,为什么她有的我都没有?我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我又给小沈
打电话,他以为我做的决定是继续读书。还挺逗。原来他的倾向性意见是让我把书
读完。我说什么也没用。他不会理解我的。他的冷静、理智。我越激动就会显得越
发可笑、愚蠢。
出乎我的意料,我给一位日本朋友崔晨水打电话,他说可以在他那里住。这真
像是一道光明,点燃了我本以为为数不多的希望。我的心激动极了,一半是为了这
个伟大而又不切实际的计划,一半是为了他的好心及善良。我对王慧说我可能要退
学住在一位朋友家里,如果第二天我没有来上学就是计划成功了。我会给你寄明信
片的。G 好像很不放心我住那么远,但我又能住在哪里呢?他并无法帮我。那个班
让我烦透了,上学没迟到还算我迟到,什么事呀。
我对王慧说我打算退学。我会给她寄明信片的。
我终于离家出走了。星期一清晨慌慌张张地起来,捡了几件衣服和一双新买的
绿色球鞋就出门了。我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甚至包里还有当天的课本。也许每个
离家出走的人都有我这般的慌忙、紧张、不知所措,也许还有对朋友,对下一秒的
恐怖,像个逃犯一样。在麦当劳的厕所里我换掉了校服,喷上CK的香水,但心跳还
是好快。我看着手里这些没有用的衣服,心想是寄放在某人那里还是直接丢进垃圾
箱呢?
我发现我没办法将想的东西连起来,这让我绝望死了。
崔晨水站在我左边,随公车的速度而晃动,G 站在我右边,搂着我的腰。车里
没开灯,窗外有路灯和霓虹灯射进来,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崔晨水的脸带着一种暧
昧的色彩。他说起我们都认识的一个朋友说他特别好,特别爱他的女朋友,去外地
演出时还在日记里写“天上有许多星星,最亮的一颗我想就是你……”崔晨水学了
一遍,被他的浪漫逗得笑起来,嚷嚷着:“这哪还有点儿朋克的样子啊?”“前一
阵一个女孩住在我那儿,天,那个人简直是个疯子。”他用日本味儿的普通话对我
说,“那个女孩,吃药都吃疯了,有一阵儿,他的男朋友不在,她就叫上别的男孩
来我这里住……她的男朋友太爱那个女孩了,他要知道了非疯了不可。”
崔晨水把我们带到他住的小区,他的家比我想象的好一百倍,什么都有,简直
舒适极了。
第二天崔晨水和G 都在六点之前离开了屋子,临走时崔说冰箱里有吃的。
我睡到八点就醒了,再也睡不着。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起床后
我没忘小心地把被叠好,把床单扯平。日本人多少都有点儿洁癖,昨天我和G 洗完
澡后崔一个人在浴室里收拾了大半天。接受昨天的教训,我打算在借住的日子里把
崔的家弄得一尘不染。
我看了看看厨房,只有方便面和果酱。我给自己下了一包康师傅方便面又泡了
一包咖啡,吃了喝了以后我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我打开电视看了会儿电视,换了很多台都没有好看的电视,特让人烦。我从厨
房的玻璃向下望去,白晃晃的一片,有点眩晕。我想到楼下走走,又觉得没什么劲,
我想给琦琦打个电话,但又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中午G 打来一个电话。仿佛只有他的电话才能安慰我的纷乱情绪( 事实上,我
发现他对我并不关心,我指的是那种微妙的、心灵上的) 。
我在崔晨水的屋子里看到两台电吉它还有效果器和音箱。还有手提电脑。
窗外阳光灿烂,我却没有温暖。这冬天的阳光,此时正照耀着我,它温柔地抚
摸着窗台,我的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它,如同每一个黑夜中走失了的夜晚,如同从来
没有过的温暖。在电视上看到那么绿的水,鲜艳的小金鱼游来游去,我爱,我的爱
是从未降落的欢喜,泡泡糖,棉花糖,阳光,微风,动物园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纯
洁的目光,逛商场,买不买都无所谓。哦,MM,我们似乎从未亲近过,我的感情于
期待中蒸发升腾,触摸了善意的天空,说什么爱和不爱,我不想解释清楚,我不想
说得那么明白,时光,一年只逛一次商场,我并未想要你为我买些东西,而我未得
到的只配称之为失落,多希望和谁聊聊天啊,哪怕他曾经恨我,我的爱是从未停止
流动的清亮的河水,我见过的最纯洁的那种,我曾在那里洗过头,不要告诉我向前
看,我的爱已经在六岁时用光。整日哭泣,我不想散步,不想一个人离开,我不知
道我将走到哪里,刻骨铭心的爱,巨大的山川伸出手掌接住了我,我,我,我,…
…
整幢房子是那么冷,还没有来暖气,Oh,my coffen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
寒冷,一点一点碾到你的皮肤中去。让人恐惧,让人畏缩。有什么比与世隔绝更难
受?我想让自己大喊大叫,想听歌,但不知道那个机器怎么开,那个录相机怎么开,
效果器怎么使,不能否认,在这方面我是很白痴的。我是一个失败者,Loser 。我
的幸福似乎就系在一个人的身上,我的爱人,我的小Baby,拯救我的神。此时我像
一个被放逐的人,充满了失落、挫折及一些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感觉。很明显,他并
不能充分地体会、了解到我的心情。也许在他的心目中,我早已不是充满魅力的女
神( ?多可笑) ,而只是连自己问题都解决不好的一个失败者。一句话,他这么对
我让我实在很伤心。
我在梦的呓语中痛哭失声。
我从不认为我是个虚无主义者。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快乐的人。尽管我总是在
笑着。有时候我觉得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好了一些。以我的敏感,我早就应该死去
了。
我想回家。
G 在晚上七点钟左右回到了屋子。G 一回来就埋怨,他说车很挤,他在车上一
直站了两个钟头,简直累死了。他说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那么累……
我对G 说我要回家。“你真的想好了?”他问我。
“是的,我不能再在这间屋子里呆着了,我快疯了。没有人和我说话,周围一
丝声音也没有。”
“那你回去以后怎么跟你的父母解释?”
“我不知道。回去以后再说吧。”我说。
我给崔晨水在饭桌上留了一张感谢条,就拎着书包和G 出门了。只有在汽车驶
离那幢房子时,我才有那么一点伤感。
我不知道靠写作能不能养活自己。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