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若桃李
我终于又染了头发。由于上一次我染完头发后又染了黑色,所以这次的颜色染
的不太纯,有的地方稍微有点儿发红。而我想要的是那种纯正的金黄色,是那种白
金般的金黄色,是麦当娜的那种颜色,是Courtney love 的那种白金色。不过染发
师说我的头发可能受不了漂那么多次,因为在这之前我已经漂过好几次头发了,再
漂头发该变坏了。她说前几天在她这 个店里有一个女孩一共漂了八次,才把头发
变得全白。我想下回我一定要弄成那种颜色,哪怕漂十二次。今天来时我忘记取钱
了,手里只有一张工商卡,本来以为今天染不成了,哪知奇迹般地看到了工商银行
的自动取款机。染头之前我们吃饭时在一个四川小饭馆里见到了郁丹,她粉红色的
头发有些地方已经褪成了金黄色,她戴着项圈,右手无名指上有一个很漂亮的戒指,
身边坐着一个男孩。我们相互打了一个招呼。“是去开心乐园看演出吗?”她问我。
“不是。来玩会儿。”我说。
我们没有多说什么,我和G 捡了个地方坐下来吃面。
染完头发从五道口搭公车回去时,天上开始飘起了温柔的小雪花。“嗨,下雪
了!”我高兴地嚷起来。“我想吃冰淇淋”。我买了雀巢的花心筒,他买了柠檬夹
心,然后我们高高兴兴地举着冰棍上了车。这真是美丽的一天。也许外表看上去并
不完美。但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我的信条。美好的外表下隐藏着无限可能。
看得出G 对我染的头发并不以为然。这让我奇怪以前他不是也挺喜欢我染完头
后的形象吗?在汽车上他叫我“形式主义者”。“黑头发多好啊,多哥特。”他说。
“形式就是内容。”我说。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回家以后我爸我妈看到我黄色的头发会怎么想,也许他们又
要气疯了,也许……也许他们需要更多的刺激。我已经染过两次头发了,这是第三
次,他们可能还会暴跳如雷。也许多染几回就好了,就习惯了。
果不其然。晚上我一头睡到第二天中午,期间被吵醒过若干回。在床上就听到
客厅的电视声、聊天声,天哪,他们可真不加掩饰的。他们还没有看到我的新发色,
我本来打算等他们出去再出屋的,但我想上厕所。我憋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
于是我在头上套上一个帽子就穿过客厅去上厕所了。在经过的一刹那,我发现他们
的眼睛都敏感地一下子盯住我,然后便倏地离开了,转移了视线。上完厕所,我妈
便敲开我的门,急急地说:“你怎么又染头发了?你那黄色头发有什么好?”然后
她猛地盯着我拔光的眉毛:“你怎么把眉毛弄成了这个样子?唉,……”然后伸出
手指指着我说,“你,你,……”恨铁不成钢地走了出去。我满不在乎地看着镜子
里的自己,艳若桃李,轻薄廉价,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我对自己这种形象很满意。
谁都能得到我,但谁又都得不到我的全部,但谁都不会真正地了解我。
我恨我敏感,矛盾而复杂。
我还是低估了家长对我染发的震惊和愤怒。第二天晚上我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时
我爸突然对我吼道:“你去给我把头发染回来!要不然我给你烧了……你要是不想
住这儿就给我滚!”我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视摇控器扔到沙发上,回屋了。
我到楼下给T 打电话:“刚才我爸说我了,因为我的头发。”
“咳,我觉得这件事你也做得挺过的。”
“黑头发多好啊,多自然。”他说。
我只想有一个温暖的地方住,有一个人能安慰我,有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
不过这些好像都不容易实现。他们都不会理解我。我在电话里对张东旭说。
因为我的染发,家长对我态度变得极恶劣,爱搭不理我,特冷不丁就瞪我一眼,
现在我在家里、到传达室拿信都得戴帽子。他们也不喜欢看我在电话里聊天,有时
有人打电话过来我在屋里呆着他们就说我不在或直接挂了。晚上十点以后就把客厅
里的电话撤掉。我就只能迎着冷风到街上打去。又没IC卡,就只能先把附近插卡电
话的号码记住,再花三毛钱打电话让人家打到插卡去。真苦啊。其实插卡电话就一
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让对方付费,旁边没有等电话的人,只要你有那份精神与耐心,
你就能一直打下去。还有呼人还能便宜一毛钱。冰天雪地的,我就是这样和所有的
朋友联系的。只见我常常握着电话发抖,这一幕简直太不人道了。
我体会品味着那苦的滋味,就像事实明明摆在眼前,却又觉得那么虚幻,只能
让人苦笑起来。
这么苦我也要坚持下去。
现在,我对T 的感情平淡多了。似乎知道他没办法令自己的境遇有大的转变。
每天写小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逃避开现实并且给我一种希望。但我的小说什么时
候能写完?简直有点遥遥无期……
只是一想到未来,我立马沮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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