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希米亚狂想曲
I ’m just a poor boy and nobody loves me /he’s just a poor boy
from a poor family/Spare him his life from this monstrosity/Easy
come easy go ——Queen
我应该折一支野草肃肃走着!既不疲倦也不伤心,寥无心事,遗世又独立。
如一支秋野之青草只为偶过风而颤动,不喜不悲,风过之后依然青翠,凋谢于
夜晚黄昏。
——紫予
我又梦到了学校。
梦中我穿着白裙子,急切地对年级主任和校长说:“求求你们了,让我上高三
吧!”他们无动于衷,而我像个孩子一样委曲地就要哭出来。那种欲言又止纠缠着
我,我的呼吸急促,声音嘶哑,面色一定很难看。我害怕就死在这样的绝望挣扎里。
早上起来我努力把关于学校的记忆抛到九霄云外。
我无言地搅动着杯子的咖啡沫,调皮地把它们放在嘴里吃掉。有些粗的沙粒刺
激着舌头和咽喉,有些沙沫就飘到了茶几上的玻璃板上,我伸出手擦去它。
抹过它就像抹去我的年轻岁月,抹去它就像抹去一片血色。抹去童年。
在去卫生间经过客厅,经过一面巨大的镜子,看到自己年轻而仓惶的面容一闪
即过,“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躺在床上,无数幻境涌到我的脑海中来,过去的一切,匆促之间的微笑,定
格的心情,那些日子的风、柳絮,太阳和空气的湿度,全都连成一片光点,抓也抓
不住。
我宁愿丧失一切记忆,让脑海变成一片白色的甜蜜的空白。白色会让我感到安
宁、安全。白色流淌世界,平润每一条脉络,一切都像被镀了金,白色必将浸占大
地。
还有一次情绪的低落期是在1998年末。李走了以后,她对自己自怨自艾。她恨
他,要恨死了。同样的,没有什么能安慰她。
1999年的时候,在“17”号酒吧看到清醒的吉它手,一个微笑就可以打动她,
这也就注定了她给他写了许多信而没有回音。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后来重新上学的高二(6) 班的班主任。还梦见我
和父母在外面度假。我在梦中向班主任解释我这一年都干了什么,我说过不会令他
们失望的。醒来后我的头变得沉重。这一年,实际上我很令自己失望。我根本没有
用心去做什么事情。我根本没有竭尽全力去做什么事情。我好像一直都在享受,却
根本没有做什么。
然后我便接到了T 的电话。“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说。
电话的噪音很大。
“我有话要跟你说。”我说。
“哦,你能大点儿声吗?这电话有问题。”
“用手机给我打。”我突然坚定起来,“我只用十分钟。”
“啊?”那边笑道,“别呀,这月手机费我还没交呢,可千万别突破一千元大
关。十分钟得多少钱啊?……”
“啪。”还没等他说完我就挂断电话,一把扯下电话线。够了!这荒唐的该死
的一切,这他妈的让人心寒并且恶心欲吐的一切!一切都到了该结束了时候了,一
切都到了该埋葬的时候了!够了。够了。我们聪明的男主角和我们软弱善变的女主
角。
我在第二天上班的25路车上遇到了T 。他坐在我对面的前方。我们中间大概隔
着五米的距离。我们相互对视。五分钟后他走过来:“昨天你为什么挂我的电话?”
T 陪我去看一支女子另类乐队的排练。那支乐队现在改组,她们让我当她们的
贝司手。她们没什么技术却经常有演出并有人叫好。她们和我不想也不敢承认这些
超乎她们音乐本身的待遇也许是因为性别的原因。T 陪我坐公车,我们身上又都没
有钱了。当我们没有钱的时候我们就只能饿着,我从家给他带方便面。天上下着雪,
地又冷又硬。
那支女子乐队的成员大多都还在上学,我看过她们的歌词,用词异常熟悉,我
想可能是某外国著名作家作品的北京版吧。鼓手黄蔓蔓的头发染黄了,口头语是
“Fuck”而且是没事就说一遍,具有搞笑效果。主唱给我看她新买的一双紫色蛇皮
尖头皮鞋。我们排练时T 陷在凳子里静静地看一本我们几天前刚买的童话书,或者
不能叫做童话的书:《在西瓜糖里》。我发现这本书非常适合我和像我这样的人阅
读:我们每次打开书都能发现上一次看时没有看到的东西。所以从某一个角度说,
这本书有些难懂,但当你非常认真并且不着边际地看完后你会发现你也具有或者又
重新具有了想象力的翅膀。忧伤是可以打动人的,忧伤是能够打动我的。虽然我宁
可把自己躲在文字里,让人们了解沉默时的我是真正的我。
我的肚子一直有点疼。后来来了一个男的,义务教黄蔓蔓弹琴。两人眉来眼去,
打打闹闹,黄蔓蔓一弹错就说:“你没教我!”“我是没抽你,不是没教你!……”
“Fuck…”“养驴还不知道驴脾气?”男吉它手得意地说。
排练完我们一起坐公车回家。她们也和我们坐一辆车,说是去西单买鞋。我和
黄蔓蔓并排走着聊,她提到了G ,说G 长得不好看,穿得也不成。我打断她的话。
我说谁也不要在我面前说G 的坏话。我的心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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