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无疾而终(1)
九月,我喜欢把手沿着脖子一路攀升到脸颊,直至右耳。耳骨上面的第七个耳
洞,在发炎,在溃烂,每天流出怨愤的鲜血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一次轻微的碰触,
甚至仅是稍稍用力略显唐突的回头转身,都会牵引整个头部的神经隐隐作痛。
我把一枚漆黑发明的小蜘蛛耳钉扎根在自己的伤口里面,看它不断开出耀眼的
明亮花朵,鲜血淋漓。抚摩它,在任何空闲无聊的时刻里面轻轻转动耳钉,让结疤
的伤口一次次裂开,红红黄黄的血迹,斑斑点点的再次渲染一手。想让自己一直一
直疼,好象对待一个饶有趣味的游戏,我乐此不疲。不用酒精消毒,也不涂抹任何
药膏,没有原因的我就是想让它疼,想让它腐烂变坏,不要痊愈。
对着镜子,我上扬嘴角,把眼睛弯成漂亮的小月牙,试图寻找甜美的微笑。安
慰自己说,暮色。你很好看,你美丽依旧,Don'tcry.
Don'tcry. 每一次对着自己说这句话,我都会流下莫名其妙的廉价泪水。于是
我不再无事生非了,我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来遗忘镜子和自己的脸。我不知道自
己的脸是不是还在肿,皮肤有没有过敏,眼睛是不是又红了,头发还乱不乱。事实
上我很早就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脸也丢失了那个叫唐暮色的骄傲女孩。
那个女孩子,任性略带嚣张,暴戾而又纯真。我真爱她啊,爱那个时候勇往直
前,不顾一切的自己。怀念曾经的她是多么的高贵啊,如今却早已不复存在。
物是人非,是个残忍的词语对不对。
我不想见到任何熟悉或者陌生的人。所有的坏毛病统统跳出来,头疼,胃疼,
肚子疼,眼睛疼,嗓子疼,手指疼,脚掌疼,耳朵疼。疼疼疼疼疼,包括令人心怀
恐惧的幻觉和幻听,它们在我的视网膜上跳舞,耳朵旁边不眠不休的歌唱。睁开眼
睛或者关上耳朵,不需要细细观望和认真聆听,他都会出现。
寒冷的雪夜,寂静无声的街头,昏黄的路灯,他低低地说再见吧暮色。
记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会如此清晰,有时候又是这么模糊不清。想要
放弃的我总是总是忘不掉,而应该记得的我又一再忘记,由此证明自己怎么还是那
个混乱无比的小姑娘呢。怎么始终都没有长大,于是开始失望。
我到处都疼。但是每一种疼的原因都是不一样的。头疼是因为不睡觉的缘故,
我已经逐渐习惯睡眠时间的减少。时常半夜3 点钟过后,还一个人挂在网上,却能
在五点的时候不用闹钟叫准时起床。红眼珠,黑眼圈。走很长很长的路。一个人在
午后跑出去,光脚穿一双粉布鞋子一走便是几个钟头。郊外的铁轨和荒园是我常去
的地方。坐在铁轨上抽烟,或者学小绿把烟夹在手指间然后继续站起来心不在焉的
游荡。听脚下的瘦骨嶙峋的枯枝和杂草发出簌簌声,不知何时它们会悄然划破我的
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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