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父亲,牵着你的手一路走来认识世界……男朋友,牵着你的手一路走过感悟人 生…… “戏剧中向来有言‘无丑不成戏’,指的就是京剧中的丑角艺术,主司插科打 诨的丑角在京剧的行当里虽位列第四,但并不弱于生、旦、净三行。”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自己是谁的主角,谁是自己的配角?”你思索着戏里 的念白,有片刻的失语。他看着你有些呆滞了的神情,将手放在你的额头,顺便为 你理了理滑落的发丝,柔软的手指在你的脸颊滑落像微风拂过湖面,轻易地掀起了 那些暂别于戏剧之外近似惆怅而又新鲜多彩的心事。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自然而暧昧, 你与他不由得惊呆住了。你很想伸出手指逢迎,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可以使唤你的手 臂。直到他的手很快移开,再完美的弧线也无法抚平你的失意。 “我们是在看戏,不要太入戏,如果太入戏反而不容易领悟到作者本意。”他 的笑容灿烂而不羁,很快地缓释了正在扩张的尴尬。你低头摆弄着手中的书信,诱 惑来得猝不及防,呼吸和心跳散落在一朵花开的声音里,不断地唤醒着你对爱情的 深沉期待。你知和信中所描绘的女人相比,你颓废、空虚、懦弱、固执、茫然、孤 单、胆怯、琐碎,像一个丑小鸭除了青涩一无所有,但你还是忍不住去窥探一个优 秀女人的魅力,虽然你在那些字眼里得到的是愈来愈深刻的自卑,但你无法控制自 己的意志对爱情的跃跃欲试。 亲爱的女士,请允许我的灵魂为您而疯狂。自从上次与您惜别,我仍然觉得一 直坐在您的对面与您促膝畅谈。您没有故作的矜持和眩目的娇嗔,没有夺情的高傲 和逼人的笑靥,虽然您的美貌令我惊艳,但我更仰慕您自然流露的高贵气质。 此刻大雨滂沱,思念亦犹如轰天的雷鸣,强烈地震撼着我的心扉;悠悠往事在 心中翻波逐浪,透过雾蒙的双眼,我强烈地意识到,即使您远走迢迢万里的越南, 也走不出我对您的悠长思念。 所有这些均令我不胜欣喜,不仅仅是您的创造力,而是激发这股潜力的源泉。 我曾坚信的理论是创造必然建立于茕茕孑立的苦楚之上,只有在逆境中,才能发挥 锐敏的痛感神经,迸发出预言性的作品。我可以举出许多貌似幸福却令人堕落的例 证,譬如毕加索终其一生的天才创造,其艺术枯竭的蓝色古典时期恰恰是爱情最为 甜蜜的阶段,而尼采与其最为志同道合的朋友分道扬镳亦是因为该朋友满足于家庭 生活的安逸。但是我在您身上既看不到甘之如饴的满足感,亦看不到激发创作的孤 魂落魄失意苦楚。我宁肯相信您的所有才华发源于一种砸碎了所有樊笼的纯粹,一 种诗性美,一种真正的自由,一种富有灵感的生命方式。 第二夜 你的心情被凌乱包裹,习惯性地注视着他,面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默画着“思 念”这两个动人的字眼,想象并排而坐的两颗“心”不住地升腾。他的眼神中饱含 着难以解读的内涵深不可测,除了温暖你感受不到一切。低下头,他的爱情满满地 掬于你的手中,你腾不出手去安抚自己的失意和痛楚,欲望来得又是那么强烈。渐 渐暗下来的场景装典着征服者的急切,催生着点滴没有回程的泪花,潮湿着心底暗 暗纠结的硬茧。 第7 场父亲& 男朋友 [ 灯光渐亮,舞台深处置红色凹型托盘,对应天棚上的游转环灯,灯光沿预设 的轨道呈现不断游移的点点星光映射在舞台四周,时有白色玫瑰花瓣伴随着滑动着 的环灯洒落。笃鼓、檀板击节声起,融合了小提琴、管弦乐等西洋乐器,艺员清水 装扮立于托盘中,唱腔起。] 女艺员: 挽不尽浮生如梦 唱不完旧曲新词 行行再复行行 趋不尽的忧伤 越不过的天涯 寒夜欲逝而别意正长 残疏散乱的柔情 怅今朝,与世相安 辗转再复辗转 无奈何 与子相辞 幕外群声念白: 曾经 人们围坐在一起 粗鲁地 吞噬他们的近亲 后来 人们各自分开了 文明地 品尝他们的远亲 男艺员: 青山啼红的杜鹃 茶厅外,细数凭栏 呖呖再复呖呖 皓月外 韶光尽染 别绪唱尽的湖水 盼伊人,桥边相见 叹息再复叹息 今何许 空城渐寒 [ 唱词止,其他伴奏尽去。只余小提琴独奏声,舒缓而反复,直至场景全黑。 ] 群声念白: 惜往日情意,今日痴泪,明朝相忘烟尘里。 [ 幕闭,念白声渐息。] 【父亲& 男朋友】 “为什么会喜欢他?” “因为他同您不一样。” 你的心在霏霏淫雨中逃跑,像狂奔于散开的毛线团,缠绕着曲折的无奈。父亲 因为你的一次做不出任何解释的晚归,而惩罚着你的过失。你跪在地毯上面抄写一 段又一段的《圣经》,侧目远远地看着他。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刚刚四十开外的他是一位标准的东方男子,有着小骨骼与典型的圆润双眸,虽然那 双明眸除了传递慈爱之外,更多的是颇为严厉的家教,但是你知道父亲很爱你,正 如你也同样深爱着他。 为了尽早地缓解僵持的局面,母亲唤你下楼拿了一盘pancake 薄煎饼,包裹着 切片的纽西兰果,母亲每每做的pancake 入口并不似美洲正宗版本的油腻,却是跟 法国的crepe 口感相仿。你递给父亲,看着他放下手中的书,面对窗外的苍茫夜色 发呆。那一刻你们都没有讲话,各自品味着隐忍漫长的冬天过后色馨宛然的春意。 晚风轻柔地吹进来,零落满地的梨花,在细雨中花谢花飞,多一份缠绵悱恻又一份 凄美哀怨。风夹带了花香脂香四溢,撩拨着细软的发丝,绕是一份沉坠的疼惜。 低头处,父亲的手己经不像从前那么细腻,也有细小的皱纹环饶他的手背。但 是正是这双手,牵着幼年的你几入部落亲手切割蜜蜡祈求福祉,至今那仍是你唯一 珍藏的饰品;这双手牵了你怀抱大捆的天堂鸟贮足于亡灵前震颤于战争带来的伤害 ;这双手,为你轧制的稍显简易的风筝,告诉你的身体里还涌动着一种叫做东方的 血液,那是你栖息在夏日的树阴下,对未知世界温暖而遥远的遐想;也是这双手, 在闲暇的清晨,为你撑起木筏,带你深入富含生物的河流内部探求生命赋予生灵的 意义;当晚钟敲响时,这双手牵着你漫步于小路,听远处涌诵悠扬的《古兰经》, 那时你扬起头告诉他你的理想,你要做建筑师,做外交官,还要做象德兰修女一样 的女人,将爱洒遍非洲那些需要滋润的幼小心灵。父亲牵着你的手一步步走来,在 他的帮助下,你低调地实现了一个又一个梦想,在剑桥及南特相继取得硕士及博士 学位,你有属于自己的建筑作品,你曾代表南特出席国际会议。虽然因为父亲对欧 洲的偏爱,你最终没能如愿以偿地入读哈佛大学,直到现在那个包涵了美国文化的 精神家园仍然是你解不开的心结,但你深深地感激他,如果失去他的爱,你不知道 将如何生活。 火花发出滋的一声,打乱了你的思絮,又继续燃烧。你知道你需要同你的父亲 谈判,因为自幼而来的责任感使你必须对一次感情负责。 “在想什么?” “我想知道,您在什么时间确定爱我的。” “你刚出生的时候非常乖巧,从来不会半夜哭泣。你可能不知道,有些时候能 够让初为人母的妈妈有一个安静的好睡眠是某种程度上的恩赐。那时我正在准备结 束学业带你母亲回国,但是很可惜,源自于你那固执袓母的讯息恰恰是她对这次恋 爱的彻底反对。我处在痛苦的选择中,无所事从,有时抱你的时间竟会成为一种负 担。可是当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将手指放在你的手心,那一刻你牢牢地握着我不 忍放开,眼睛注视我,嘴角洋溢着笑容,我突然感觉到我己经是一位父亲,我要照 顾你,给你我所能给你的一切,因为你需要我,而且我爱你……时间飞逝,从前的 小女孩俨然已是大人模样,我却因为工作一直没能更多地去了解你,这让我感到很 遗憾。我一直希望你能像你的母亲,拥有深厚的学识,纯良的个性,平和的心态, 然后选择安静而优越的居家生活来成就完美人生。目前看来我给你创造的这一切, 并不是你真正需要的。但是我可以确定,我是爱你的。” “我能深深地体会,这么多年,您一直努力地工作,看到您为碎事而烦恼,这 令我很不安,因为承载了太多的爱我总是担心会让您失望,包括现在,我也每日皆 为此困扰不堪。” “我己经在忏悔无意识中给你的压力,这其中包括过度地限制你的自由。但是 我仍然希望能分享你此刻的心情,包括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父亲,如果你爱我,请不要再追问,多年后我会给您讲一个故事,或者并不 动听,但它属于同您一样莽撞的女儿最初的爱情记忆。” “告诉我,作为一个父亲,应该选择等待若干年后的倾听,还是选择此刻义无 反顾的干涉?注意,前者意味着一个父亲的冒险,后者意味着对爱情的不公。” “我不知道。我想您可能不会记得,在我十一岁时,经历过的那段非常短暂的 国中生活。母亲曾送给我一个发箍,长长的浅驼色质地镶嵌了几粒钻石,虽然简单, 但仍然不失为难得一见的时尚。有一次路过国中的草地等您接我回家,闲来无事, 试想如此葱郁繁茂,有物事丢于其中不知能否轻易找到,心里面是肯定的,所以就 将发箍拆下远远抛了出去,不大的一块草地,找了好久竟真得再都没有找到它。一 直到现在,好多年了,每每想起来总有隐痛,相似的相仿的买了许多,但都被丢落 在一旁,不曾用过一个。有人讲沿着成长的路程走回去,会找到从前。我现在很想 知道,它在哪里呢?我还能找到它吗?又或者即使找到了我还能认识它吗?如今在 我将要学习独立时,我偶遇了一份爱情。我确信我的人生中还会遇见很多人,遇见 很多事,但我一直愿意用坚守的心情珍惜属于我生命的第一份机缘,我想也许是缘 于这件陈年旧事吧。” “一个懂得真爱的男生不会执着于成为那个发箍,而是更愿意做一个你后来买 的那些发箍里面的一个,不是让你一直牵挂的,但在你想起时,还能陪在你身边, 永远都不会丢掉的一个。在这个稍显浮躁的年代,即使是‘永远’二字尚且让很多 人没有勇气去承诺,更何况‘坚守’。更多人愿意相信坚守是一种挂在庙宇殿堂中 被顶礼膜拜的谎言,每一个人更愿意尽情挥霍着追逐爱与享受爱的权利。年轻时边 走边看,爱人犹如漫山遍野的鲜花,绚烂绽放着各自的风彩,可以有无数个选择, 可是又有谁能明白爱情究竟是什么?期望一个好的归宿,所以会去比较,直到后来 已经感觉不到他们之间的区别。再到后来,生活已经丰富多彩到失去了最初纯净的 本色。” “是的,父亲,人生路途长远,一路走来,难抑于坠入眼帘的灿烂,就会轻松 地采摘,继而扔掉,拮取新枝,而后又往往回忆最初的爱情而倍感痛惜。我不想重 复此辙,在多次的姻缘中迷失自己,所以我希望您同我一样珍视这次感情。但是您 的认可对我至关重要,因为比爱情更令我无法割舍的是对家庭的责任。” “有一点是确定的,家庭给你的责任是健康的身体,快乐的心情,常伴膝前, 恪守孝道。而他作为我朋友的儿子,我对他的了解更甚于你对他的认知。我不否认 他的优秀,只是他的国家才是他创造事业奇迹的热土,他必须在事业上很成功,他 对家庭尤其是对他的父亲有这个责任。” …… “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你同我父亲不一样。” 那是一个睛朗的午后,清淡的香水味随着舞姿旋转,旧式留声机飘荡出的老牌 音乐滑动着春日的空气。你赤脚在地毯上自由地舞蹈,直到累了大口喝下他递过来 的expresso,顺应阳光蒙蒙然的界线望过去,那是一张同太阳一般明媚的面孔,以 及那张面孔上洋溢的同样明媚的笑容。他有着健康而性感的肤色,是被夏威夷的海 风抚慰过的色彩。他的鼻子高高的挺拔,像隆起的山脊,他的眉毛像巍峨的山脉可 以延绵长久的思想。你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你想那笑声传递着西海岸春天的第一 缕阳光,温暖而湿润。他那温存而优雅的语调中始终完美地诠释着风情二字,伴随 着他的声音,思绪像配合了空气的音符翩跹起舞,如一则跳跃的航标,拉起风帆暗 合着彼此合拍的心跳。他有细软而修长的手指,携着爱情的滋润涉水而来,在你的 手臂上轻抚,你像饱吸了丰沛山泉的魔豆,安静地在他为你构筑的爱情城堡中恹恹 欲睡。你怀拥着这份安全而绵延的爱情斜靠在他的肩头温婉耳语,借用呼吸的温度, 让爱情熨帖。有一见钟情有至死不渝,你们都愿意用飞蛾扑火的心情雕琢着一个完 美无瑕的童话。 记得第一次与他单独见面是在一个礼拜日的午后,约了很多次之后,你终于答 应与他小谈。那时的你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逃跑是唯一在家庭中获取自由的方 式。那天,父亲原本约你去打球,百无聊赖的生活使你异常乏味,你鼓起勇气,推 开衣柜随便牵了一块丝巾跑下楼去。当父亲的呼唤声传来时,你己经转过花园的门, 享受自由的空气了。 直到现在,每当你为去往哪里打发掉闲适的时光而烦恼时,不自觉地就会由恒 隆漫步去那家咖啡店。穿过狭窄的街道,一个临街的小店,零零散散不多的几桌, 通常是坐满了客人。在优雅的音乐中,你们更喜欢用各自的母语表达着彼此的爱恋, 直到你尝试学习用姿态来帮助他理解你的心情。当你感觉微微向上翘起的眼角在被 散射过来的烛光浸泡得红润的脸庞上能够恰当而羞涩地解释女性的妩媚时,你知道 语言原来如此多余。 在每一个傍晚你都会携着洒满整个路程的幸福光彩赶往波特曼与他频繁地约会, 用无限尊荣的心感恩着上帝赐予你们的一见钟情,并悄悄的相爱。他会拉着你的手 去吃一切曾被父亲严厉禁止的食品,即使是一切冷的油腻的不消化,他也不忍心看 着你翘起嘴巴不悦的神彩。在某个落雨的黄昏,他也会拉着你的手散步至静安寺走 短短的一段南京西路。问及你的理想,即使是不合常规,他也不会断然拒绝,在给 出否定建议之后仍然会认真地记下来一一帮你实现。每每打球归来,疲惫不堪的你 斜靠在他的臂弯,看他细致地帮你系起松脱的鞋带,那是一种寒冷冬日里,有温泉 涌过心头的感觉,这种关爱只存在于多年前父亲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只是同父亲 的关爱不同,他不会将你雪藏在家中,他喜欢拉着你的手高调约见属于他的所有朋 友,男生女生,商务往来还是私交密友。你开始知道,爱情不是乏味而是依恋。他 也会时常捧一只Bulgaria白玫瑰给你,在Bali Laguna 的湖底,当你平生第一次收 到来自于男生的花时,你几乎紧张得呆住,而后你开始问他:“告诉我,我应该做 出怎样的反应?”他看了你的紧张只有微笑地调侃:“可以要求我下次多送点。” 在他的不断鼓励下,你开始培养独立生活的能力,这包括他帮你前后开创了三份完 整的属于自己的事业,走出温馨平静的家庭生活独自面对每天的未知,这致使没有 任何工作经验的你倍尝艰辛,但更多的是成长的喜悦。 有时候他会问你:“你会对我好吗?不会随便扔掉我,不会随便发脾气,不会 与其他男生交往。”每当这时,你总是会看着他的眼睛,那更像是溢满了湖水的秋 池,闪烁间恣意挥霍着动人的光彩,毫无疑问,他是一个非常精致且优秀的男人。 但是你会选择沉默,在得到父亲的认可之前,你惧怕那不堪承受的未知结局。在爱 情面前,你是脆弱的,脆弱地拥抱,脆弱地相爱,等待着也许注定了的宿命,不知 道会有多久,你只知道每一时每一刻的珍惜。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在高兴时突然担心 自己会失声哭泣,因为面对无法掌控的透彻幸福,你唯一能恣意选择的只有干脆地 落泪。有时你也会为了掩饰对未来的伤感,在泪流满面时对他仔细的分析每一种落 泪的不同。心痛时的眼泪是心头突然紧缩而后胀裂,破落一地不可捡拾的碎片,辛 酸时的眼泪是积聚于心间的苦楚,不可说不能说的哀愁。感动时的流泪是来源于灵 魂一刹那的触动,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共鸣,还有为流泪而流泪。你就是有这种能力, 可以不涉感情让眼泪随时滴落。你知道你既然选择了爱他,就没有理由伤害他。但 是你选择沉默,是因为你不希望你的任何承诺成为他自由选择的压力。你唯一能讲 的是,你会尽你的所能使他的生活更快乐,当然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喜欢你,对你不 会是伤害,因为你有掌控情绪的能力,在适当的时候所有一切关于爱情的庄严经历 皆可以戛然而止。 正如父亲所言,预期的分别不可遏制地到来,你能读懂他眼中的分外不舍,没 有眼泪,没有诉说,只有平静地离开。在连贯的航程中你刻意在北京停留,天空飘 落着细碎的小雨,点滴晕染着你的水墨色心情。抬头看看,天空是什么颜色,是纯 净自然的蓝色,还是忧郁多情的灰色?处在不同的天空下你开始意识到再见也许意 味着永远不会相见。踏着细雨,你再一次赶往机场,搭上飞往上海的航班。当你站 在浦东机场打电话给他时,关机的声音告诉你,你们终于还是错过了,也许是最后 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你扬起手臂向天空道别,右手的中指上俨然那颗蓝色钻 戒,颜色分外夺目,比海洋还要深邃。你的眼中隐约有泪光闪烁,但你不会辨别, 它属于辛酸的惋惜,还是心痛的逝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们都各自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偶尔也会讲电话。他很 轻松地谈起在聚会中新交往的女友,在问询你的意见时,你总会仔细地比较,给出 最中肯的看法,告诉他,只需要怀着一颗知足、感恩、善解、包容之心,就会有幸 福长伴心头。但这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分手无济于事,直到后来他告诉你,他己经频 临崩溃的边缘。你知道你们都无法再改变当初的决定,挂掉电话并拒接他的所有来 电。后来你拜托Amy 由纽约飞去探望他,知道所有已渐渐归于平静。 当你以为一切都已过去时,有一天很例外,父亲突然改变以往的规则,放弃外 滩的饭店,要去波特曼的中餐厅吃饭。你如约赶到,在楼下的星巴克等他,远远地 看到妈妈己经在那里。你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大捆的白色玫瑰,纯洁无瑕而又孤 艳绝伦。你顿时想起了他,心像撕裂般伤痛,眼泪不可遏制地流下来。你知道原来 你不是无所谓,你不是那么轻松,你一直爱他,并早已经深深地恪印在心头。 “你看,很难得,没想到在这里也可以买到这种纯正的Bulgaria白色玫瑰。” 妈妈一直沉浸在喜悦中。 “是的,妈妈。” “你怎么了?”很显然她已经觉察到你的失常。 “你说一个人一生中可以经历很多次幸福,但只会对其中一桩幸福做出承诺; 一个人一生中可以有很多次感情,可只有一次可以称之为爱情。是这样吗?” “唔,是这样的。告诉我,你的伤感是因为他的离去吗?如果确定这使你很心 痛,你可以选择任何方式来挽留。只要是基于爱情的名义,做什么都不会是错。” 你想了想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是一段属于你晦涩难懂的少女时期最初的恋情, 是你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你没有勇气再一次剥离痛楚,你更愿意将这一切掩埋在 心中…… 后来在受洗日,他写过一封mail给你: 我记得第一次约你见面时,你冷得颤抖也不会去呼唤服务生关掉冷气,你告诉 我你可以忍受,那模样分外乖巧,可爱至极。那天我告诉你,如果需要一件东西就 要伸手自己去拿,忍耐着接受并不是生活的意义。现在我仍然要对你讲,如果哪一 天你仍然爱我,就来找我吧,我等你。” 你看了许久,一遍又一遍,最终提笔回复了一封二十三万字的长篇情书。取了 一个令你终生难忘的名字《妖精女儿》,里面包含了你全部的生活感受,对爱情对 家庭以及对生命的理解,对过去时光的追忆,对他的感恩及祈福,以此作为对逝去 爱情的正式道别。 离开巴黎的前一天,你去往教堂与神父道别。归家的途中遇见Adiar 先生,他 邀请你为他的新刊写一篇关于父亲节的随笔。回想起数分钟前神父的讲道意尤在耳, 一粒沙能见世界,有爱的地方就是天堂。你很幸运,陪伴在你生命中的两个男人, 他们并不相同,更或者他们均不完美,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你深深地爱并被 爱着…… 父亲,牵着你的手一路走来认识世界…… 男朋友,牵着你的手一路走过感悟人生……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