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他看着你,吻住你逗着你笑,翻翻身抱着你的腰。突然拥入猝不及防,却更痛 快。“花该是开了吧?”你听了他的话禁不住嘻笑,池底的翠荷摇曳生姿,在风雨 中流动飘摇,抖落满床的芳香浓郁,驻足在收紧的涟漪中逍遥。 “秦腔是古老的剧种,表演力求朴实、粗犷、细腻、深刻,以情动人,富有夸 张性。在这一段艺员吸取了秦腔的苦音唱腔,用于抒发悲愤、凄凉的情感。秦腔还 有一种喜音唱腔,适合表现欢快、喜悦情绪。此处,舞台布景力求色彩简单而布局 杂乱,乐器也是使用的最古老的枣木梆子,利用单调的击打声,重点突出艺员的心 理矛盾。”他模仿着枣木梆子的" 咣咣" 声,而你也握起他的手,将它放在你的心 口。注视着他的眼睛,模仿着音效“扑通,扑通”。 “你的节奏会令你不适。”他笑了笑,突然静下来,感觉着你的心跳,“噢, 它在透露你的秘密。” “我的心跳如此之快,几欲无法呼吸,这是为了你。”你炽热的目光追逐着他 的笑容。 “它很敏感,我亲爱的。”他的语调里深藏着比你更浓烈的情感。 “你可以使它平静吗?”你的语气变得有些轻佻,浑身散发着爱情滋润后的娇 艳。 “那意味着我需要为你做些什么?” “慷慨的……爱……”你挑衅似的看着他,心怀着满满的期待。 “如果你允许我提个建议。”他有一刻的停顿,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凝重。假若 将爱留给你,他将拿什么去交付昨日的痴情? “不。” “我现在需要一点……时间。” “也许你需要很久的时间。”你幽幽地说着,心情变得伤感起来,而这伤感恰 恰是他所不能分担的。 “爱情啊!”他想让你轻松一些,摩挲着你的长发安抚着心动的自己,唇齿间 仍布满了难以诉说的艰难,但语调却返回一如既往的清雅。像夏日里一片清凉的绿 阴下,有微风暗诵着爱情的诗篇轻轻吹过,洒下一季淡淡的浪漫。但难以掩饰的谨 慎在此刻令狂热的你看起来更象是冷漠,你知道他已经爱上了你,却无法背叛自己。 而等待,将是你唯一能爱的方式。 只是台上的戏剧总会演完,然后再次分别,等待下一次重逢或者从此跌入一生 的黑暗。 第3 场日安 眉间分别,心头难聚。留也难留,去也终去。 晓风不解情,惊扰红宵瘦。 不见离人泪,唯有两鬂愁。 遥远传来艺员甲唱词如歌谣: 别问我来自哪里,别问我要去何方, 何方是我的归程,只添我暗自神伤。 这恰似一叶扁舟,飘摇在我的心房。 禁不住冥思苦想,他乡可似我故乡。 究竟故乡是哪里,情人可是旧模样? 流年中遍地偶然,劝君莫为我惊慌, 总会有那么一天,海浪趋尽我忧伤。 艺员乙背对观众,立于舞台深处。念白声起: 我在海的这一边,你在海的那一旁, 只有一颗心, 在海中飘荡, 最终坠入大海, 海浪声声,将我埋葬。 【日安】 这是晚冬的一天,大地刚刚在晨霭中苏醒,天光穿过远处山顶上被云脚覆盖的 空无,清新别致地在雕花的窗棱中挤进来,对面涂成了黄、橘红等温暖色彩的房子 映衬着蔚蓝的海水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楼下充斥着商业街区的热闹,圣诞 节的气氛渐渐浓郁,三三两两的越南人、摩洛哥人、北非人、马达加斯人、俄罗斯 人、德国人、美国人准备着行装赶回自己的家,也有被各种原因滞留的人消耗着这 个城市的异国情调。 你欣赏着对面寓所里的男女,身材瘦小的男人用装典起来的凶残来掩饰内心的 自卑。那些不断变换的间歇式的叫声都颇有章法。又隔了几间,是一棵高大的法桐 树掩映着一个未成年的女子,想必是似梦还醒,在树影婆娑中抖落着满身的肢体语 言。纤细的手拈着一枝艳红的玫瑰,花苞在金黄色的丝绒里放纵情致,与山涧间一 脉清泉相遇,看得出她在细弱地呻吟,过了一会,张开的口四处嘶咬着空气,近似 自谑的叫喊娇糜又激扬,继而一切渐渐平息,潮红的脸颊在白晳的面容中绽开,像 是着了一层未及干透的淡彩,胸口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一侧身又睡去,带着宿在 眉心处一缕淡泊了的遗憾。 你的眼睛向着日光,时间久了多少有些疲劳,一股甜香的烟草味道,Monaco的 乐曲声传出来男女声的性感独白,你重新闭上眼睛回到暧昧的晨光中。 Lui : (男) Monaco, 摩纳哥, 28 degr és à l'ombre 28 度的阴凉处, C'est fou, c'est trop 疯狂的,过分的, On est tout seuls au monde我们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 Tout est bleu, tout est beau。一切都是蓝色,都很美 Tu fermes un peu les yeux, le soleil est si haut。你微闭双眼,太阳如 此之高 Je caresse tes jambes,我抚摸你的双腿, Tu m'emportes d éj à。你已把我卷走, Elle :(女) Ne dis rien,什么也别说, Embrasse-moi quand tu voudras 拥吻我,当你想要的时候 Je suis bien, 我很舒适, L'amour est au-dessus de moi。爱就在我的上方…… 他走过来抱着你光滑的身体。你知在这早上的无限风情中一定也有人在注视你, 你小心翼翼地躲避在他的深吻里,让身体的阴影当作你们亲热的屏障,分不清谁在 谁其中。他撩拨着你的长发将一整盒CO2 糖精倒在你深陷的乳沟中,伸出手指辗着 这些小颗粒在你的身上滑动,沿着性感的轨迹重重叠叠着一路蹒跚。他的手指放肆 又收敛,低下头贪婪地舔噬着,你享受着精糖在口水作用下爆裂的刺激,那是一种 辛辣的快慰,凝霜的狂燥。你的声音媚俗而精致,渴求着他带你将灵魂塌陷。你伏 在他的小腹上吮吸着快感,舌尖游走于脉络间,你握着握不住的欢爱,谟拜着它炽 烈,欢欣的跳跃,是邈邈性爱前程中最真实的图腾。 他抚摸着你的长发,绕有兴趣的在手背上缠绕,你等得急,心里灼焦,看着他 玩弄得那么精巧,空寂是一种巨大的压力,淡定也是一种凝聚。你无奈又忍耐,眼 泪竟然掉下来,他看着你,吻住你逗着你笑,翻翻身抱着你的腰。突然拥入猝不及 防,却更痛快。“花该是开了吧?”你听了他的话禁不住嘻笑,池底的翠荷摇曳生 姿,在风雨中流动飘摇,抖落满床的芳香浓郁,驻足在收紧的涟漪中逍遥。 他躺下来紧拥着你,你心里的情越来越浓郁,心情却越来越平静。他诉说着绵 绵情话,你也报之以柔情万种。但无论誓言多么恳切,渴望多么迫切,都无法令疯 狂伴随爱情忽然而至。生活本身存在了太多的不确定,令每个人无时无刻不在充当 着其他人过客的角色,而人的力量如此渺小不堪,有谁有勇气去承担未来的变数? 能做的无非就是像现在这样,相处的时候真切地表述一番,分别之后真切地在瞬间 遗忘。 你看了一下表,三个小时后他要搭乘飞机去巴黎,然后转机回美国,而一个小 时后你需要乘车去Monaco,参加在那里举办的会议。你起身穿衣,日头舒缓地照在 他的肌背上,有一层轻描淡写的古铜光泽,连同他的眼神,是一种无法言传的色彩, 装饰着周遭的无趣,不能装饰的是现实里爱的虚幻和古老的性的真实。你拿起手袋, 离开他,下楼,很快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 你还是你,他还是他,中间隔着的是漫长的等待,还有既不能近也无所谓远的 距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