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时你是青涩的,还不曾学习哪怕一点点的技巧去蛊惑男人的性趣。你只是安 静地躺着,等待一个不同寻常的奉献。 艺员的演出很精彩亦很投入,你聆听并分享着他们的感情,被优雅所感动。 “我没有投怀送抱的习惯,但是认识你之后,我不想说谎。”在爱情路程上, 你是一个急切的人,你需要在他的内心读到确定的爱情,你迫切地想知道他的心情 因为你而有所变化,他的眼神会再一次关注在你的身上,而非舞台。你愿意将这视 为惊喜。 “我知道这很难开口,长久以来,由我自己营造的世界封闭而失真。我不能再 这样活下去,我要接受内心松缓的感觉。” “等到戏剧都演完,我给不出盛大的理由让你留在我身边,但我想触摸你的心, 与你一样谦虚地活着,直到永远。”你喃喃地对他诉说着。 他抚摸着你的脸颊,他知道他必须做出抉择,不能再放任情丝在无拘无束的热 情中游离,狠下心冷漠地拒绝,是他能想出的不会更深地伤害到你的最好方式,只 是他不知道亲手将所爱的人推开究竟需要多么大的勇气。 “你说的这一切我触摸不到,我感受不到。”没有惯常的温柔,却是金属般的 生硬,刺入你的耳际。 “我要怎么面对这句话?”你抬起头讶异地看着他,眼角枯涩,你知道那不是 泪水可以承载的心痛。 “看作是赞赏。” “你在敷衍。” “我很乐于承认。”他将目光转向舞台深处,刻意躲闪着你的目光。 “我已经看穿了这无药可救的谎言,这坚劲的力量,近似卑劣的恐怖,还有无 法用于施舍的一点点爱情,带给我的巨大的……绝望。” “我现在完全靠状态活着,爱是死亡的另一个状态。”这是梦是真的爱情让他 走不出,醒不来。灵魂无依无靠,回答也是似是而非。 “死亡是爱的终极状态。” 你们即使不交谈,也互相了解。这也许就是爱情最荒谬的地方,明明彼此都知 道已经爱上了对方,却一定要说个清楚方可。说了还不够,一定要一次又一次清晰 地证明才满意。这种做法并不明智,尤其在如此尴尬的状态下,你明知是一个陷阱, 却仍然义无反顾地自投罗网。 “你也在追求,难道不是吗?”你无法忍受他的冷漠,滚烫的眼泪饱含着沧桑 终于沿着脸颊缓缓地落下一滴,一滴。 他怜惜地看着你,眼神中饱含的柔情出卖了他的内心,他对结局仍然没有答案, 但你的眼泪不允许他再犹豫下去,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将你拥在怀中。“你伤心了?” “伤心得难以掩饰。” 第七场偷香 [ 场景中遍布了经生锈处理过的钢材金属做的造型,穿插于杉木做的背板间作 为反光源,舞台中央有几块背板用水泥粉刷了各种装饰抽象花样。晦涩、封闭、朴 拙、粗糙,利用建筑专业的末端空间隐喻能力给予观者心理暗示,刻意地凸显一种 毁灭后的批判味道。 芗剧音乐的特点是唱多白少,曲调自由,旋律优美,节奏强烈,富有较强的表 现力,曲牌采用朗诵体的" 杂念调" 来交代戏剧情节和人物的心理活动。壳仔弦、 大广弦、苏笛声起。] 草黄桐烟,残雨暮院。枕畔发鬂如云乱,心和秋声簟生凉,手秉月影弃团扇 翠渚芦汀,归燕流星,无限伤心任风卷,踏遍春色寻旧堂,难解情思心微颤 【偷香】 这是一个惹人遐想的冬天,街头的女人行色匆匆已经为了御寒急切地寻找着一 个拥抱。你踏着繁华尽收的落叶还在执着地秀着文艺青年的悠然。凛冽的寒风踏着 季节的字典款步而来,触目的枯黄在亘古不变的韵律中摇曳飘舞,轻轻坠落覆盖在 冰冻的泥土上温暖着自己的影子。穿过眼前这片法桐树林是一家颇有名声的展览馆, 你是那里的常客,你当然买不起其中的任何一件作品,但你自恃有着美术学院的背 景故而略懂得些欣赏。那里有一位来自异乡的画商,我们可以权切称呼他为A ,每 每看到你的到来,迎接你的是他的脸颊即刻浮现出的一片不应属于四十岁男人的红 晕,随之还有让你感觉到有些窒息的殷勤。 于是,在一个冬日的下午,你准备用女人最原始的身体魅力去得到一个承诺。 B在电话里说他不懂得拒绝,你大胆地约了他去这个城市一家豪华的酒店,竹制的 床已经有些年头,你躺在床上,欲望自在于心,但欲望运用于床笫之间却是需要适 时的装扮。那时你是青涩的,还不曾学习哪怕一点点的技巧去蛊惑男人的性趣。你 只是安静地躺着,等待一个不同寻常的奉献。他栖近你的身体,你在他鼓荡了施舍 的牙齿间隙知道了一个词叫做爱,他赤裸的身体有些肥胖叠加在你之上,你感觉到 那物事棉小不堪,在你的身体外游荡。他不断地努力,已经有丝丝汗滴凝结。终于, 床渐渐的摇动起来,不停地发出吱吱的声音,虽然这声音频率间隔相当的悠远。柔 软的灯光将身体的曲线映衬在墙上,你独自欣赏着这场慢节奏的电影,直到你的身 体被带动有几次碰到床头,略微的疼痛方让你想到你也是这场电影的主角来演绎今 夜的对手戏。 很快你已知有液体溢出。他翻了下身躺下来休息,你的电话不断地响起,直觉 告诉你是同居的男友C,你正在暗自急切地搜寻着解释的理由以免去A对你们同居 的猜测,但很显然A并不准备问。又等了一会,你说你要回家。他说好,就这样。 你出了酒店,仿佛梦里浮生。斑驳的心情沦陷在时光之外,颗颗星辰定格了黑夜的 色调,涣散的光芒越过清冷的底色,即使短暂的快乐也泛滥成了残缺。叫一辆出租 车,回去后免不得一番托词,但你的谎言很坦然,因为你根本已经不在意对方是否 相信,给出一个理由就证明了足够仁慈。 这夜你仍然同C一起睡下,但是已经开始幻想着与另外一个男人即将开始的暧 昧历程,你可以感觉时间的定义就仿若冬日的积雪已经融化为春天的溪流顺山势而 下,在你身边沽沽流淌,扬手即可以握起柔媚的水花。你在计划着将要到来的旅行, 怀着一泓疯涨的欲望,在度日如年的日子里小心翼翼地掩饰着未来的爱情逃亡。因 为你在C的眼神中明显地感受到了对失意爱情的绝望,那种绝望让你恐惧,你唯有 膜拜沉寂。 这些日子里你还是去博物馆,但经过那片铺满法桐树叶的树林时不再悠然,而 是满怀心事地来去匆匆。穿过树林你可以看到B,这是个敏感的时刻,你不能去找 A,但A与B有着相同的乡音,B每每看到你仍然很热情,热情的持续时间过长, 竟然让你有些不真实的恍惚,但是你无闲暇顾及这些爱情故事之外的心情,你在听 他讲那则动画。他时常递一些精心整理的资料,这是装在一个个小木盒中飘洋过海 的国际包裹。他的赞美仍然夸张,包括你的容貌、你的衣着、你的举止、你的声音、 你的微笑、你的气息,他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帝沉思的结果。你用欣赏的目光面对他 永不疲倦的赞美竟也渐渐习以为常。有时你也宛耳不禁反驳:“我哪里有这么好?” 他会很严肃地告诉你,如果世人的眼光认为你不够好,那么就修改大众审美规范。 如此你常被他逗笑。 “用一段旅程来完成一个故事,故事不是你写的,但你是写故事的。” 在一个阴霾的落雨天,你将自己紧紧包裹成一个坠满失意的世界,躲在毯子里 梳理那些未及尘封的旧事,似乎也只剩冬天可以怀念。雨滴在玻璃窗上勾画着往昔 的身影,穿梭间一潭没有名声的碎片,你守着莫名的衰败独思情感的错位与尴尬, 有些不胜其寒,突然想出去走走。无意识地漫步,穿过一片法桐树林,滴翠的弱芽 已经向你宣示着你与冬季的离别,你悠然的走过,步履变得轻盈,不忍打扰沉湎于 树丛中的落叶。它们虽然枯萎,但是隐藏在根根经脉中上一个季节的秘密却依然清 晰可辨。 前面应该就是博物馆了,毫无疑问,你见到了B,他还是那么热情。你把它递 过的茶放在手中,风干的玫瑰花蕊在水中渐次绽开,如涅盤的爱情般重生。一阵风 吹来,有一股甜淡的幽香。你突然觉得有些凉,他招呼你进去坐,你迟疑了一下, 而后点点头。你只是希望得到些温暖,只是温暖。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