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直到这个燥热而闹人的正午,在梦中遇见了这些故事。我迫不及待地醒来,按 照记忆在写作的热情中分享他们的感情,这似乎是一个神灵赐予的被隐藏了秘密的 动机,来开启每个人自己的旋律。 最终,她人戏不分,径直走上戏台去演,一直还不知道,他早已爱上了你,她 的另一部分。而你此刻,坐在台下观看,台下就你这么小半个观众,认真,却无人 知晓。 现在,幕已落下,血在幕布的缝隙间流出来。她精心地策划了一场戏剧来结束 自己的生命,却没有料想到他选择了随她而去。你想看得更清楚些,跳上舞台,将 大幕拉开,然而,戏里的人都死了,你缓缓地在他们的身旁坐下,小心翼翼而且虔 诚地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抚摸着渴望已久的结局而又混沌离奇的故事。 等到灯都熄灭,月亮还在天棚上滑动,由于悲伤,黑夜也不愿意退去,因为在 这一场戏剧中没有一个故事比结局更令人哀痛。你望着她绝美的容颜在黑夜中渐渐 凝固,只有淡淡的香水气息还在空气中环绕。我记得那一年,第一次见她时,曾问 及为什么在她的脸庞上看不到衰老,那时她穿着一件黑色晚礼服,手指间总是随意 地夹着一支烟,她说:“一个人的脸上反应的是心的年龄,有些人嫉妒你的青春和 美貌,所以他们将你的心打碎。”现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因为她已经先于别人将 自己毁灭。 而他也在你的怀抱中渐渐冰泠,只有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微笑仿拂如旧,映衬着 对街那一束束多情的梨花。悲凄的空气中漂浮着你的低唤,手指轻抚着他的脸庞, 清冷的月光挥洒在静谧的夜梦里,和他的体温一起将你的内心凝结成冰。曾经,你 偶然得到了一个邀请,遇见了人生中最美丽的邂逅,你以为爱情在靠近,梦想会成 真,原来结局早已注定,你所能做的只是无能又无力地阅读倒叙的绝望。 我轻轻地抚摸着你的眼睛,我想等它睁开,你可以看到我所有的深情。然而, 太阳很快就会出来,我必须离去。当我吻着你的手和你道别,就在这一刻,我明白 了我有多爱你。这份感情太过强烈,泪水一时迷蒙了我的双眼。 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每分每秒都那么美妙。我在追逐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是现实太残忍还是造化捉弄人?如果我们可以重新相识,我愿意让你看到完整的我 自己。我的自卑,我的懦弱,我的虚伪,我的坠落。可是现在,我太爱你,爱到对 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心……自己无法再接受自己,只有逃避所有的一切,放开手,成 全我能给你的最后的完美。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当我睁开眼,在我的生命中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那该 多好啊。我将与你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永不分离。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追回。我 像一叶飘摇在风雨中的小舟,寻找着通往爱情的航线,却一步步驶向了死亡。 最后一夜 你再一次环顾着剧场,仿佛看到了嘈杂的人群,有的已经开始排练,有的在三 三两两插科打诨地调侃,还有成双成对地情意绵绵。渐渐地周遭暗下来,人声隐去, 远处传来童声,牙牙如初学语的孩子。 爱超越一切。我若能说人间的语言,和能说天使的语言,但我若没有爱,我就 成了个发声的锣,或发响的钹。我若有先知之恩,又明白一切奥秘和各种知识;我 若有全备的信心,甚至能移山,但我若没有爱,我什么也不算。我若把我所有的财 产全施舍了,我若舍身投火被焚;但我若没有爱,为我毫无益处。 爱是诸德的灵魂。爱是含忍的,爱是慈祥的,爱不嫉妒,不夸张,不自大,不 作无礼的事,不求己益,不动怒,不图谋恶事,不以不义为乐,却与真理同乐:凡 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 爱永存不朽。而先知之恩,终必消失;语言之恩,终必停止;知识之恩,终必 消逝。因为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只是局部的;我们作先知所讲的,也只是局部的; 及至那圆满的一来到,局部的就必要消逝。当我是孩子的时候,说话像孩子,看事 像孩子,思想像孩子;几时我一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我们现在是借着镜 子观看,模糊不清,到那时,就要面对面地观看了。我现在所认识的,只是局部的, 那时我就要全认清了,如同我全被认清一样。现今存在的,有信、望、爱这三样, 但其中最大的是爱。 剧场中的一切伴随着渐渐淡去的童声,在你的眼前不断的变幻,消失,满缀了 桃花的天棚只余下岌岌可危的几根断梁支撑着残破的天空,破了洞的屋顶透射着外 面的光亮,锈蚀的机械横曳在坑坑洼洼积聚了雨水的地面散发着一股霉烂的味道, 断裂的楼梯上平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没有任何人的脚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你 惊慌失措,你跌跌撞撞地在剧场跑着,任是再慌张的脚步都无法挽留繁华景象的瞬 间消失。 最后,你停下来茫然的站在那里,周糟一片寂静,你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心跳声,这使你感觉到自己还在真实地活着。你四处张望着想要寻找一点舞台的痕 迹,眼前却只有破败不堪的一片废墟,除了被遗弃的发电站,什么都没有。你不能 怀疑眼前的事实,却也无法相信那些繁华的景象是否全部来源于幻觉,你不断后退 着,无意间被脚下的瓦砾拌倒,撞在腐蚀的钢管上昏厥过去,震荡的力度带动横梁 突然折断,整个建筑随着连绵不绝的声声巨响轰然倒塌。 (全剧终) 我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放下。写作是件辛苦的工作,隐藏在别人的心底深处 去记录一些故事,从而探知别人的灵魂,我深陷其中,这让我疲惫不堪,但我无法 放弃,这象一种魔法,一种诱惑,一种约定,在写作的过程中去聆听人们的疑惑, 同时释放被记忆禁锢的灵魂,我感觉到痛苦,但如果没有痛苦,我将无法开始写作。 正如现在我写下的这个故事。但我的写作或许与现代社会的欣赏口吻格格不入,我 苦苦的追求创造性的冷文学,却屡屡被视为边缘化,这曾使我一度颇为沮丧,过多 的挫败感使我没有信心再坚持下去,我想我的写作生涯可能就此结束。直到这个燥 热而恼人的正午,在梦中遇见了这些故事。我迫不及待地醒来,按照记忆在写作的 热情中分享他们的感情,这似乎是一个神灵赐予的被隐藏了秘密的动机,来开启每 个人自己的旋律。让每个人心中那些莫许有的事,莫许有的人再回来,在我们的思 考中得到成全。我无法反复地阅读来感动自己,只有仔细打印装订,怀抱着一点源 于灵魂的使命感,按照摘录的出版社地址填写信封。 夜已深沉,我走下楼在邮寄单上写下《戏别离》这几个字,塞入邮筒,听到沉 甸甸滑落的声音,抬头望一眼天空,即将到来的黎明包裹着一片幽暗和和平,有一 股神奇隐秘的宁静的魔力,我仿佛看到了在那片废墟中,她,还有他慢慢地站起来, 缓步回身,穿过遥远的月色与你深情相拥,合成了一个天使,向天堂飞去。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