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是!”司马向熙火大地吼着。可恶,她真的非得把他病情好转这件事兜在 那个蒙古大夫身上不可吗? 不是、不是、不是!根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病老早就好了许多,只是 他一直没说,而现下又更不能说,但他怎么能忍受那家伙把好处都给占尽,甚至还 得到长乐的信任? 倘若早知道有一天会发生这种事,他一定会主动把他的病情告诉她,也不至于 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可是若他真的告诉她,她岂不是又要逼他圆房? 如今,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给逼进了这个死胡同? “要不然呢?”长乐索性双手环胸地睐着他,等着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 知道自己身为童养媳,不应该用这种态度对他,但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什 么事被他给蒙在鼓里一般。 司马向熙咬了咬牙,略带不悦地道:“反正我就是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这 样够明白了吧?他头一次见到他时,虽然距离有点远,让他瞧得不是很清楚,但光 是见他那轮廓,就教他厌恶至极。 “为什么?”她真的不明白。 一个人若是身强体健的话,不是挺好的吗?难道他是病惯了,遂受不住逐渐转 好的身子? 天底下会有这种事吗? “不为什么?我说了就算。”讨厌就是讨厌,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借口,况 且他是少爷,他说了就算。“还有,把那男人赶出去,我的药铺不需要他那种大夫。” 斩草要除根,他非得彻底地将他赶出这里不可,免得又得担心长乐跟他之间是 不是会有什么私情…… 他何必想这么多,她跟那个男人怎么会有什么私情,况且她要是真对那个男人 有什么私情,也不干他的事……是啊,一点都不干他的事,可是若不干他的事,他 又何必担心不已? 混账东西!她居然跟那个男人在药铺里独处,她怎会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懂呢? 虽未入门,但她也算是司马家的媳妇了,怎能如此逾矩? “大少爷,申大夫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大夫,我不会要他走的。”她回答得斩钉 截铁。 无论如何,她还是会以他为优先考量。她才不管申大夫到底是怎样的人,只要 他能把他的病给医好,就算他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她也不在乎。况且申大夫为人极 好,对病患也极有耐心,如他这般好的大夫可不好找,一旦让他走了,怕是再也找 不到同他一般好的大夫了。 “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司马向熙微恼地吼着。 他不爱拿身份压她,但若不这么做,她通常是不会听他的。 “我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我真的不能认同你的说法。”她淡然地道:“倘 若真要申大夫走,至少也得等他把你的病给治好了再走。” 她当然知道她不该这样同他说话,但她现在只在意他的安危。“不成,立刻赶 他走,往后药铺的事,我可以同你一块儿打理,甚至有关药材的买卖,我也可以陪 你一起。”他心底自有一番打算,绝不允许她拂逆。“既然这些事我都能做,留那 个男人作啥?” “你能吗?”长乐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司马向熙抬眼睐着她,不解她的意思。 “你的身子真有那般好,好到可以陪我一块儿上街,甚至打理药铺的生意?” 她不认为他的身子有好到那种地步。 “我当然能!我自己的身子,我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能圆房了吗?”她突然问道。 “嗄?”司马向熙险些被她的话给吓得掉进湖里。 圆房?她为什么又会在这当头提起这件事?他现下明明是在同她说药铺的事, 她怎么会把话给转到这上头? “倘若你能跟我圆房,我便相信你的身子已无大碍。”她说得理直气壮,但脸 上还是露出了一抹微乎其微的羞赧。 她这模样是不是像极了急色鬼? 这能怪她吗?倘若不赶紧圆房的话,要是再晚个几年,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肚子 到底能不能蹦出个子来。 “我……”不,他就是不跟她圆房,因为她除了想为他传子嗣外,根本就不在 乎他这个人! 凭什么他为她倾心至此,她却对他没有半点动心? 这太不公平了,他非得等她对他动心,才要迎娶她过门! “如何?”她问得极为淡漠,然双手却紧紧地纠缠在身后,几乎快要受不住狂 跳的心。 他会怎么决定呢?他会怎么看待她呢? “我不会跟你圆房,绝不!至少现下绝对不会!”他都说过他做不到了,她何 苦再三追问?难道她真的这么想要和他圆房,想要为他生下子嗣? 难道她真是非得要听从爹的遗愿去做不成? “为什么?”她低喃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因为我不喜欢你!”这个理由够充分了吧! 倘若她一日不改她的性子,一日不对他动心,他就绝对不会碰她,就算和她耗 上一辈子也无妨! 横竖除了这儿,他就不信她还能上哪去! 该死,长乐到底是上哪儿去了? 难道她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难道她以为他的身子已经好了吗?只要她随意乱跑,上哪里去都不通报一声的 话,他早晚会被她给气死! 好不容易安分了两天,谁知道她居然又死性不改地偷偷离开…… 就知道不能让她知道他的身子已经好转,不然她铁定又会到处乱跑,果然不出 他所料,乖了两天,她今儿个便又宣告失踪了。 真不知道到底还会有什么事比他还重要? “大哥,你在忙?” 耳边突地传来一声低唤,司马向熙的脚步立即停下,见着了站在一旁的司马沐 熏。 “你怎么来了?”司马向熙不悦地问着。 他哪时候不来,为啥偏偏挑在这当头来?难道他看不出他在忙吗?既然知道他 在忙,他就应该要自动滚出他的视线。 “你似乎在找什么。”司马沐熏跟着他往端月楼走去。 “有吗?” “你流汗了。” “天热。”司马向熙不动声色地回答,怞出腰间的纸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可恶,都是长乐那女人到处乱跑,要不然他何必四处找她! 一早她偷偷起身,他以为她是要起身伺候他,可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他等到晌午,还不见她回来,这教他怎能不气?他真想发火,然后再狠狠地骂她一 顿。 “这种天候?”司马沐熏抬头睇着陰沉的天空。 司马向熙跟着抬头,神色自若地道:“我热到流汗了,还说不热吗?”就算是 黑的,他也要说成白的。 他不疾不徐地调整着气息,一步步地走回通往端月楼的拱桥,不动声色地在凉 亭的栏杆坐下,眼睛直盯着湖中的倒影……该死,为了找她,他的气色似乎变得更 差了。 “大哥,你该不会又是为了长乐的事吧?”司马沐熏见前方有丫鬟等着,他便 扬了扬手示意她们取来一壶茶,再转向凉亭,在石椅坐下。 司马向熙一愣,险些滑下栏杆,然后手一僵,手中的纸扇立即落入湖水中。 “我猜着了?”司马沐熏笑得有些贼。 司马向熙恨恨地盯着缓缓沉入湖中的纸扇,再转眼瞪着司马沐熏。“你猜着什 么了?我可是一点都听不懂。问他咬牙切齿地道。 唉!怎么会教他给看了出来?难道是他隐藏得不够好吗? “我听说长乐在招兵买马。”司马沐熏压根儿不管他的辩解,自顾自地说着。 “招兵买马?” 她一个姑娘家,光是在外头抛头露面开药铺,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如今又 招兵买马……怎么,她是想要选择吗? “她在城里到处打探消息。”司马沐熏优雅地接过丫鬟递上来的茶水。 “她到底是在搞什么?”一下于说是招兵买马,一下子又说她在城里打探消息, 难不成她真是要造反?她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想知道吗?”司马沐熏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茶水,才挑衅地侧眼看着他。 司马向熙不动声色地挑高浓眉。“与我何干?” 她想要怎么做,抑或者是她想要做什么,都与他无关,反正就是不关他的事! 但是他为何话只说一半,硬是不把话给说完全,难道他是蓄意等他开口问,才 要告诉他吗? “谁说的,这可是与你有切身关系哩。”司马沐熏故意钓他胃口。 司马向熙恼怒地瞪向他,滑下栏杆,坐到他对面的位子。 还不说?都说了与他有切身关系了,为何还不说? 难不成真要他开口问他不可?他司马向熙可是头一次对自己的胞弟如此不满。 “你想知道吧?”再呷一口茶,司马沐熏笑得有些莫测高深。 司马向熙则是紧咬着牙关。不问,他就是不问出口,不让他从他的口中得到任 何蛛丝马迹,更绝对不让他从他口中套出半句话。 他以为他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眼吗? 倘若他真不想告诉他的话,那就算了…… “你到底说不说?”等了好半晌,一直等不到司马沐熏开口,司马向熙终于忍 不住拍桌怒斥。 混账东西,吊他胃口很好玩吗? “大哥,喝杯茶。”司马沐熏倒上一杯茶,轻轻地放在他面前。“天热,你流 了不少汗,喝点茶水比较好。” 司马向熙挑高眉,表情甚是不悦。 “别急,我这就说了嘛!”他笑了笑,却又拿起茶水呷了一口,见他气色不佳, 不禁又道:“大哥,这几日你的气色不是已经好上许多,怎么今儿个一瞧,似乎又 差了些?”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司马向熙没好气地吼着,恶狠狠地灌了几口茶水, 以消除无处发泄的怒火。 “难道你已经知道那件事了?”司马沐熏故作神秘地道。 “那件事?”难不成长乐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呃……那咱们先提她最近招兵买马的事好了。”他巧妙地转移话题,而且这 个话题定会让他震撼得忘了先前的话题。“听说这几日长乐托了不少媒婆在城里找 寻尚未成亲的姑娘。” “嗄?”她没事找媒婆作啥? “不就是要替你纳妾。”可不是吗?要不然她一个姑娘家去找媒婆作啥?“长 乐要城里的媒婆分头去找,今儿个她心底大概也已经有了谱了,我猜她今晚应该就 会同你提起。” “她到底是哪一根筋不对劲?”司马向熙闻言震撼不已,“我尚未迎娶正室, 她倒是费心地为我找妾了。” 这女人难道就真的这么厌恶他? 难不成她认定了这一辈子不可能对他动情,遂她索性替他找妾,好让她自己可 以没有后顾之忧地跟那个男人离开? “八成是怕你无后吧。” “怕我无后,遂她便打算替我纳妾吗?”他只不过是想要等她对他动情,谁知 道这个笨女人居然想把他推给其他女人,这岂不是意味着她对他没有半点动心? “长乐是你的童养媳,自然要替你打算,你都将近而立之年了,膝下又无子, 也难怪她会担心。”司马沐熏淡然道:“你也知道她向来都把爹的话当圣旨看待的。” “简直是蠢到不可理喻!”司马向熙低吼着:“倘若她真是把爹的话当圣旨, 她更应该要竭尽所能地对我好,而不是替我找来一堆妾,好让她可以跟甲大夫双宿 双飞!” 别拿鸡毛当令箭了,她以为她这么做,他便一定要应允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只要他不点头,只要他不答应,她这一辈 子也别想要离开他。 “是申大夫吧!” “管他到底是谁,横竖我非让他离开扬州城不可!”他的身份可不比一般富家 子弟,只要他愿意,要一个小小的大夫离开扬州城有何困难? “说到他,我方才还瞧见他和长乐在厨房里……”司马沐熏话未说完,便见他 大哥像箭矢般破空而去,刹那间消失在拱桥的另一头。“不过是煎药罢了,犯得着 跑得这么急吗?” www.。net www.。net 司马向熙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使劲地往前跑,就怕迟了一 步,长乐便要任人宰割了。 尽管胸口闷得好像快要让他喘不过气,尽管汗水淌湿了他的眼,他还是拼了命 地跑,就怕长乐那个女人真的会丢下他不管……其实他是有病的,一直都有病,倘 若她真的狠心离开的话,他肯定会就此撒手人寰。 难道她真的那么铁石心肠,难道她真的看不出他是凭地看重她,他是多么地想 要把她留在身旁…… “住手!你在做什么?”尽管跑得气喘吁吁,胸口好似快要裂开一般,司马向 熙还是伸手直指着把手搁在长乐身上的男人。“由大夫,你会不会太放肆了!” 他原本是打算要再威严一点的,可是他的力气都用尽了… “大少爷,他是申大夫,不是由大夫。”长乐见状,连忙走到他的身旁,扶着 他颀长的身躯。“你不是还在睡,怎么来了?怎么会满身是汗又气喘吁吁的?到底 是发生了什么事?” “哼!”司马向熙用尽力气,却只能从鼻子里轻哼出声。 倘若有一天他死了,铁定是为了她,不管是因她累死,因她病死,或者是被她 气死! “长乐,你瞧,我不是说过了,只要服用我的药,别说起身,就是要跑也不是 问题,如今他不是跑来了吗?”申遣缘走到两人面前,一张俊尔的脸说有多斯文便 有多斯文,然在司马向熙的限里,他却活像恶鬼一般。 “大少爷,你真的是跑来的吗?”长乐诧异极了,然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微笑。 要他再给他任何居功的机会吗?别傻了!“咱们回房,我有事要同你说。”呸, 他现下的脸色肯定苍白得跟鬼没两样,亏他还能睁眼说瞎话! “同我说?有什么重要的事,你差人唤我一声不就得了,怎么会跑来了呢?你 这几日的身子渐佳,倘若又跑出了什么问题……”长乐低声念着,却突然发觉他的 重量全压在她身上,不由得伸手轻推着他。“大少爷?” “长乐……扶我回房……”难道她看不出他快要昏了吗?再不扶他回房躺着, 她就准备要当寡妇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