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阎罗王的老婆前些日子上王母娘娘那儿作客,王母娘娘一时兴起拿出尘镜让 她瞧瞧凡间的生活,她一看好奇得不得了,遂好说歹说的诱骗王母娘娘将尘镜借 她回地府几天。王母娘娘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这一天,她正闷得发慌、突然想起有趣的尘镜,立刻命人取出。 “咦?奇了!”她愈看眉头皱得愈紧。“明明个个长得美若天仙,为何……” 仔细一看,原来尘镜里浮现四位美丽的女子,她们出身虽不同,却即将有相 同的命运——沦为山贼的押寨夫人! 其实她贵为地府之后,又怎会不知天命不可违、因果循环自有其一定的道理。 只是一向心肠软的她、最见不得她眼前有任何不平之事,既然让她瞧见了,这事 她管定了! “牛头、马面!” “娘娘,有何吩咐?”牛头、马面不消一刻即来到她面前,恭敬地问。 “我命你们即刻前去凡间将冥舞、卓英男、李宓、昔心妍等四名女子押至地 府,不得有误!” “呃……”牛头神色略有迟疑,呐呐地问:“敢问娘娘,这事阎王知否?” “怪了,这是咱家要你们去办的事,无缘无故扯上他作什么?”她眉一挑, “敢情你们不把咱家的话放在眼里?” “小的不敢……”牛头的声音愈来愈小。 唉!一遇上娘娘,准没好事。无故去凡间捉人,传去阎王那儿,肯定少不了 一顿骂;弄得不好,搞不好还得下油锅去炸一炸呢! “不敢?不敢还不快去!” “是……”两人应声后,无辜地前去凡间捉人去也。 “这两个不知死活的鬼东西,愈来愈不像话了,改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不 可……” 不消一刻钟,娘娘口中的两个鬼东西马上又返回地府,还带回了四位艳若桃 李的纤纤美人。 她一见是尘镜中那四名美人,立刻心疼地道:“咱家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家的 女儿,没关系,这……”原本想将一切告诉她们,既而一想,天机不可泄露,更 何况她已想到解决的方法。她转而改口道:“咱家己决定让你们重新投胎,从今 尔后,你们就不必担心后半辈子了。 “娘娘只要想到自个儿举手之劳,就帮助四位美人找到好归宿,不必去山寨 过苦日子,心情不禁大好!正待她欲命牛头马面带她们去投胎时,只见陆判官拿 着生死簿气喘叮吁地赶来。 “陆判官,啥事这么急?” “娘娘,听说您捉……带、带了四名女子回地府,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你也听说啦?”她兴奋地唤他到身边,悄悄地将事情大略告知陆判官,殊 不知陆判官听得是冷汗直冒! 他赶紧翻开生死簿一查,“娘娘,她们四人阳寿皆未尽,这么做岂不是……” 娘娘不耐地打断他的话,“你瞧瞧李宓,明明是个公主,却和双生妹妹沦为 乞丐,若再被山贼掳去不是太可怜了吗?” “娘娘,天意不可违啊!况且,那个李宓后来遇到个一品武官、得到万千的 宠爱,再幸福不过了。” 她斜睨了他一眼,狐疑地问:“是吗?” “当然!娘娘若不信,大可看看王母娘娘的尘镜。”见娘娘态度软化、陆判 官再劝:“她们的命运已定,照生死簿来看,她们都能得到真爱、幸福一辈子哪!” “唔……,”娘娘沉吟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好吧!你都这么说了,那… …牛头、马面,就麻烦你们送她们回去吧!'' 陆判官一听,差点没手舞足蹈,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来的时机刚刚好,否则就硬生生破坏四对好姻缘哪…… 天光初亮,白雾围绕,露水噬人。 木子宓初睡醒,抬着迷蒙的眼,步至山洞外的池子旁,掬起清凉的池水,轻 泼在细致的面容上;沁凉的池水,挟着刺麻的冰冷,顿时让她清醒过来。 她回首望着山洞,心里头不禁一。、好不容易在这洞内捱过了- 个冬令,可 还过得了下- 个冬令吗? 嬷嬷的身子骨- 日比- 日差,她却连最基本的需求都无法让嬷嬷享有,反倒 是让她委屈地住在这山洞内,她……真是汗颜了。 嬷嬷待她和妹妹恩重如山,在战乱之前,让她享有最好的生活,更教她习文 习武;而今战乱初平,她却无法以一己之力,让嬷嬷有着不虞匮乏的生活,反倒 是让她在这山洞内挨饿受冻…… “姐姐,你在想什么?” 一道清脆的嗓音,在木子宓的身后响起,她旋过身子,对着身后的人一笑。 “宸儿,你起来了。” 木子宸是她的双生妹妹,和她有着一样的眼眸、- 样的眉、一样的唇、- 样 的身体,两人无- 处不相同。 “嗯,我方才瞧你起来了,我便也醒了”木子宸揉了揉清滢的眼眸,在她身 旁占了个位子,顺以池水洗脸,好让自己也清醒几分。 “嗯。” 木子宓轻柔地回了话,心中却有着一股难以散去的郁闷 “姐姐,你方才在想什么?我瞧你都出了神,眉头也打了结,有什么问题不 妨说出来,说不定,我也可以帮你。” 木子宸以身上的粗布衣袋抹干了脸,往她的身上靠去。 “没什么的。”她依旧轻柔地道。 若说她和宸儿有什么不同,想必,便是个性了。若她能同宸儿一般开朗,同 她一般地笑看红尘,想必,她也会快活些。可,这人哪,便是这么一回事儿,有 着不同的个性,迎接着不同的命运、不同的宿命。 这,只怕是人皇老子都改不了的。 “究竟怎地?”木子宸嘟起嘴来,不依地撒着娇,“虽然咱们是双生子,可 你不说,我又怎会懂?'' “不都说没事了?”木子宓避过眼,瞧向山洞里头,“别乱嚷嚷,待会把嬷 嬷吵醒。” 木子宓站起身,将湿冷的双手,在身上的粗布上抹拭着。 看着一身笨重粗布的衣裳,她不禁叹息,她并不怨这般的命运,更可以了解 嬷嬷的用意,可……她总想了解自个儿的身世呀。 每当她问起时,她总可以从嬷嬷的眼中看出亟欲隐瞒的忸怩不安,更可以发 现嬷嬷步步为营、竭尽所能的隐瞒。 嬷嬷到底在怕些什么? 既不准她上街替人做事以谋工钱,更不准她卖身为婢、这儿不准,那儿不准。 难道要她一辈子行乞吗? 她并不是嫌弃自个儿在街上行乞,她是嫌弃自个儿行乞挣来的钱,没办法让 嬷嬷有一顿温饱,她是嫌弃自个儿没本事呀! “姐姐……”木子宸立于她的身后。 “没事,时辰不早了,咱们得上街去了。”木子宓旋过身,泛起一抹清丽的 笑容说道。 眼前的一切既是如此,她便也什么都怨不得,只求,别再有战乱了。 “宸儿,可别又和人起冲突了,知道吗?”来到热闹的大街,木子宓谆谆告 诫着,知道她的个性爽直,生怕她又出了乱子。 “姐姐,宸儿知道了。”木子宸扁了扁嘴。 “还说呢!要你改口,你还改不了。”木子宓双手擦腰,没好气地道“要记 得,在外头,我是哥哥,不是姐姐。” “可现在又没有人、。”木子宸顶着嘴。 她左右环顾,四下无人,只有她俩姐妹,这也不行吗?喊了几年的姐姐,岂 有这么容易改口。 况且,姐姐扮起男人来一点都不像,明明是相同的脸、她扮起来倒还有七分 像,姐姐却只有三分,这实在是怪极了。 “这不是有没有人的问题,而是习惯的问题。”木子宓敛下眼,眉头微蹙。 “若是让人发现了咱们的女儿身,咱们便得离开这地方,离开这儿是不打紧, 可别的地方还有山洞吗?咱们两个可以在郊外野宿,可嬷嬷的身子承受得起吗?” 她的眼波清潋,却因一时的激动抹上一池水光,灿动如星辰,楚楚可人。 “我知道,宸儿以后再也不敢了”木子宸一见到木子宓的眼泪,便立即失了 主张。 姐姐天性文静,不似她的好动,地多愁善感的脾气总是说来便来,如同她的 眼泪- 般,说落便落,没得商量。 她唯一的姐姐看似如此柔弱,实则坚强,诗书琴棋画,样样皆比她精湛,武 功更是高上她一筹。 可……她还是如此地爱哭。 “真的不再犯?”木子宓挑起眉,剔亮泪水在她美丽的眸底打转。 “真的、真的。”木子宸忙不迭地叠声应道。 “那好,咱们走吧,趁着天色尚早抢个好位子。”木子宓陡然牵住木子宸的 小手、住街上客栈走去。 可才走了两步,木子宓便觉得不对劲。 “慢点。” “怎么了?”本子宸搔了搔头,不解她的用意。 “有异状。” 木子宓往四周瞧了又瞧,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冷意划过心际;或许是长年在外 奔逃,她的感官被训练得相当敏感。 “怎地异状?”木子宸不解。 “太阳都已经出来了,大街上居然没有半个贩子吆喝,更别提半个人影了, 连一只猫狗都见不着,这……只有一个可能性”木子宓敛下眼,双手巧妙地运足 内力。 “难道是……”木子宸一惊,连忙看看四周,果真是不见半个人影,连那一 马当先的福来客栈掌柜都尚未开门做生意,这实在是太邪门了。 福来客栈的掌柜的,是出了名的小气吝啬,怎会到了这时辰还不见他开门? 何况还有那街口卖菜的好心大婶,和街尾那个跟掌柜的臭气相投的卖鱼郎,还有 一同行乞的乞儿们都不见人影。 连那寒月隆冬都不曾间断过买卖的人,岂会在这暖春的天气里失去踪影?除 非……除非这儿也有山贼流窜。 木子宸蓦地一愣,接着捂住口小声地道:“姐姐,难道是山贼?” 天,不要再是山贼了,她受够了! 这群山莽真是逼人太甚,她姐妹俩和嬷嬷自江南——跑往北逃,心想来到这 京城外,便不用再忧心于山贼的问题,岂料,还是有山贼存在。可见,这山贼分 明是不将这大唐天子放在跟里,眼中分明没有王法! “应是山贼。”木子宓说得不甚确定。 瞧这一大清早便冷冷清清的模样,应是大伙尚在梦中,山贼便已到来,这家 家户户听到喧闹声,于是便赶紧一一地拴紧了门户,生怕那山贼进到屋内为非作 歹,遂整条街上才会如此空无一人。 可是那山贼为何如此?若他是要抢,定要在贩子叫卖、人群拥挤时分,他才 能抢得足够的银两吧。可那山贼却刻意地避开那时刻,是所为何事呢?或是,心 惧于京城的整肃? 若是如她所想,山贼应早是已离开,可她总觉得心头有一股散不去的悸闷, 使她烦躁极了。 “姐姐,咱们不如还是回去吧。”木子宸擒住木子宓的衣角。 “可咱们今日尚无所获,就这么回去,嬷嬷要吃啥?咱们两个撑得了,可不 能让嬷嬷也陪着咱们受苦。”木子宓正色道。 可恶的山贼,若不是他们,嬷嬷又怎会有如今的病体;若不是他们,她和宸 儿又怎会沦为乞儿! 逼得身无居所便罢,逼得身无寸银也罢,可今日,又要逼得她空手而回吗? 她可以饿,可嬷嬷不行! 虽说大唐刚历一劫,尚未能振兴整个天下,可这群山贼也实是欺人太甚,难 不成他们家中皆无妇孺、皆无长者,心中皆无仁爱之德、和平之义,否则又岂会 如此心狠手辣,迫害同胞?! “可……姐姐,今日的情况不同,咱们还是先回去好了,晚些咱们可以再去 五台寺前乞讨。”木子宸惊惧道。 看着木子宓的神色益趋森冷,木子宸的心不禁狂跳,心里头直怕她会做出什 么事情来。 木子宓对于山贼的深恶痛绝,她是明白的,也就是因为太过明白,她才急了、 慌了。 “可……”木子宓猛地自心中的恨意清醒过来,她回首望着木子宸战战兢兢 的双眸,她知道自己是吓着她了。 方才猛地升起的杀意,让她不禁失了神,她可真是想杀了这群山贼,尽管灭 不了全部,也要杀- 个、少- 个,可嬷嬷不会允的。 尽管她的身手早巳练得炉火纯青,嬷嬷仍是不允她去冒险,若是问嬷嬷为何 不行,总会惹来嬷嬷泪如雨下。 她不问了,也不敢再问了。对于山贼,她能闪,便闪吧。 主意一打定,木子宓便拉着木子宸的手往回程的路上走,孰料,不消几步, 远方便传来震天的马蹄声……向她俩奔驰而来。 “宸儿,你先走。”木子宓一发觉情况不对,遂赶紧催促着木子宸往另一条 路走。 “不,要走,一起走,没道理让姐姐保护我。”木子宸也听到了马蹄声中夹 杂着的淫笑声,更是死扯着木子宓的衣角不走。 “走,你现在若是不走,待会儿谁也别想走!''木子宓怒意顿生,扯开被木 子宸紧拉住的衣角。 “不,若是走不了,宸儿也陪姐姐一同共患难。” 木子宸又将另一只手,紧抓住木子宓另一边的衣角。 “若是咱们两个都遭遇不测,谁来照顾嬷嬷?”木子宓小手轻柔地拨开了木 子宸的手。 木子宓沉下性子,婉顺柔声地劝道:“听话,咱们分两边走,这样两个都不 会被逮到,若是硬不分开,只怕咱们两个皆会遭遇不测。” “可……”她总觉得不妥,心中难受极了,总觉得错过了这一次,只怕相见 已是遥遥无期。 “没什么好可是的!”木子宓怒意再现。 木子宸见状,点了点头,运足内力,纵身跃起,可才刚踏上树梢,便让那帮 贼人给逮了下来。 “宸儿!”木子宓一惊,跟着纵身奔去。 马蹄声尚在身后数十尺之远,可那道人影后地快速,硬是在宸儿跃身之时, 便将她快速逮下,这速度之快,连她都没能瞧得几分精准,可见,这人实力绝对 在她之上。 可现下,她已顾不得这么多了。 木子宓几个跃步,来到这道人影和木子宸的面前。 只见他身穿黑衣,全身- 片合黑,甚至罩在脸上的布巾也是黑得令人作恶。 “咦,长得一样。”这黑衣人自喉间逸出令人寒颤的冷笑,更是惊得木子宓 面无血色。 他的手正无情地扣在本子宸的喉头上,只要他一使劲,宸儿的命便不保了。 木子宓沉下心,研判着眼前的男人:瞧这人的装扮,想必最个大当家的,再 瞧他的冷静沉着,她知道她和宸儿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可无论如何,她的功夫 底子比宸儿强上几分,她非得让宸儿先逃出不可。 事不宜迟,若待后方的党羽到来,准也别想走了。 木子宓二话不说,运足内力,驱身往那男人跃去,欲一掌击在他的罩门,让 他失了反抗先机。 孰知,这男人只是撇着嘴,勾出了一抹摄人心魂的笑,单手就接住了木子宓 的攻势,且再以同- 手,将木子宓击出了数尺之外。 “你……”木子宓一落地,心口郁闷,猛地吐了一口血。 “姐……哥哥!”木子宸见状,心疼地喊着,可才一出口,便发觉自个儿又 失口,赶忙改了称呼。 木子宓闻声,睁开双眸盯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恨意恣情滋长, 她恨恨地抓起地上的沙土喊道:“宸儿,闭上眼。” 横竖都是死,她要跟他拼了。 她再次纵身,跃至那男人的面前一尺,随即将手上沙石撒下,看着那男人眼 睛极为不适的突地松手,她赶紧一把将木子宸拉回。 “宸儿,快走。”木子宓推着她。 “不,不走,我帮你。”木子宸猛地泪流。 “还不走,难道你要和我一起死在这儿,那谁来照顾嬷嬷?”木子宓勃然大 怒,连推了她几把,再转头看着那男人。 “我……”早知道,嬷嬷教她习武的时候,她就该努力地学,如今也不至于 拖累姐姐到这个地步。“宸儿以后一定会好好地习武。” “好,你先回去,待我回去,会好好地教上一教。”木子宓再转头,瞧那男 人似乎已经恢复了视力,她赶忙再推了她走。 “姐姐,快点回来。” “好,最晚三日,咱们在破庙见。”木子宓随地许下承诺。木子宸便随即跃 身而走。 “话说完了?''那低柔如鬼魅的男音,在她身后缓缓扬起。 木子宓一惊,听这声音,他分明是早已恢复在等着她。 明知这卑鄙的手段是撑不了多久,可为了救宸儿,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旋过身,对着已然拿下面罩的他,本子宓更是惊得不能自己。 男人真能如他这般俊美? 目如子夜星辰、剑眉浓似墨:鼻梁直起,凛凛含威;薄唇正勾起一抹坏意的 笑,直射入她的心内,锐不可当……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