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知过了多久,小天椒出现在客厅门口,慢慢走向古飞雪,在他身边坐下,把 一只手伸给他。古飞雪抬起头来看着小天椒,心疼地伸手抚摸她娇嫩的脸——那里 有四条手指印。古飞雪眼睛湿润了,说,哥不该打你,哥打你哥自己心疼。小天椒 捂住古飞雪的嘴说,哥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上了这条道的,我以后再不 说这种话,再不惹你生气了。古飞雪疼怜地把小天椒搂进怀里说,小妹,哥疼你, 哥会为你去做任何事。小天椒一听眼泪就出来了。 兄妹俩坐着,看着天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楼下传来月儿姐的声音,说何先生 来看馆主了。古飞雪松开小天椒,迅速站起来,把枪掖好,帽子戴上,从兜里取出 水晶墨镜戴上。小天椒说,要走?古飞雪伸手在小天椒脸蛋上轻轻摸了一下,强作 笑脸道,哥会来看你。何铁心进了客厅,和古飞雪打招呼说,古先生在这儿?小天 椒趁机说,哥,你就不能多呆一会儿?你留下来吃饭,我给你炖香云猪手去,让铁 心陪你喝两杯。古飞雪瞟了何铁心一眼,说,酒菜留给别人吧,我下次再来。何铁 心听着古飞雪下楼去的脚步声,回头十分感兴趣地问小天椒,你这个哥哥来如风去 似雾,行踪不定,究竟是干什么的?你怎么从来不告诉我?古飞雪推开门,冷冷地 站在何铁心身后说,我贩盐,你要缺盐吃言语一声。何铁心明明听见古飞雪下了楼, 没想到他又突然出现了,吓了一跳。古飞雪从椅子上取过自己的外套,瞪何铁心一 眼,出了门。小天椒冷笑了一下,扭头往卧室里走,说何铁心,我要再听你问到他, 你就给我从这儿出去。 林然在对秘书布置工商界代表见面会的事,要秘书依靠商会和各同业公会,注 意不要有重要人员的遗漏。正说着,文达推门进来,坐下便骂:我要不把那些王八 蛋抓住了搓麻花就不是人养的,把我逼急了真敢捉一个在城门上挂一个。 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林然起身去接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 最好呆在军管会里别动。林然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进城那天夜里 把电话打到国民党市政府的同一个人。林然说,又是你。电话那头说,怎么,刚开 始就不耐烦了?林然说,你电话来的不是时候,我这儿正在谈事儿。电话那头说, 不就是谈火车站的事吗?接完电话你继续谈,我只是提醒你别出门。林然不接火车 站的茬,说,你要我呆在办公室里不动,连门也不能出?电话那头说,没错。林然 笑了笑,在桌边坐了下来,说,我们是第二次通电话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 谁?电话那头问,有这个必要吗?林然说,江湖好汉,行不改名坐不易姓,你既然 给我打电话,总得有点儿胆子告诉我你是谁吧?电话那头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 我是你的对手,特工代号虎斑蝶。林然说,这个代号有点儿意思,我们能见面聊聊 吗?电话里传出呵呵的笑声。林然说,也许我这建议不太现实,好吧,要是我没猜 错,我们还会通电话。电话那头说,今后我们少说废话,多做实事 ——这可是你 们共产党提倡的。电话那头不等林然回答,把电话挂上了,林然也放下电话。 文达问,又是那个人?林然点点头,对文达说,我不搓他的麻花,也不把他往 城门上挂,但我要尽快见到他,你给我把他带到我的办公室来,不管用什么方式。 文达看了林然一眼说了句,我明白,就走了。林然取了外套也出了门。 林然一出去就是一天,到了晚上还没见人影儿。文达和文华正在军管会里为林 然的不知去向焦急不安。通电话的地方都打了电话,都说没见着林主任,文达就急 了,把文华叫了来,并且通知杜来峰迅速赶到军管会。 杜来峰接到文达的电话,飞快地赶到军管会。文达让火车站事件刺激得厉害, 有点躁,劈头就问杜来峰,想一想,林主任会去什么地方?杜来峰气还没喘匀,局 长让想,他就想,想来想去想出一头汗,都是已经通过电话问过的地方,别的再也 想不出来,就老实说,想不出来。文达急了,说,军管会主任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你这个公安大队长是怎么当的?杜来峰愣了一下,觉得文达太不讲理了,凭什么就 该他负责?杜来峰那么一想,郁积已久的不满一下子爆发出来,脱口而出道,你这 个公安局长兼警备司令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文达也愣了一下,说,你什么态度? 军管会主任的安全你公安大队长就得负责!杜来峰说,我负什么责?你别把帽子往 我头上扣,我负不起,你让我成天和土匪伤兵乞丐饥民打交道,我还要伺候你们别 走丢了,我伺候得起吗?文达拍了一下桌子说,杜来峰!你还反了不成?杜来峰是 属牛的,真犟起来,谁也不放在眼里,他还了文达一句,你忘了加上同志两字!杜 来峰说罢甩手就走。文华追上去拉住杜来峰说,来峰,你冷静一点儿。杜来峰说, 我够冷静了!文华说,老林出去一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他身边只跟着一个麻雀, 外面情况复杂,他要真出了什么事,倒下的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接管干部!杜来峰站 住了,瞥了一眼文达,对文华说,我找他去。说罢转身冲出门去。 虎斑蝶接到关中行的密报,得知林然单独外出,又从电厂的谍报人员那里知道 林然去了电厂,立刻通知古飞雪,要他带人伏击林然。古飞雪带着老刀和另两个特 务马猴马蟥赶往电厂返回的路上,刚在一条巷子里埋伏好,另一名行动组的成员马 蜂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说林然的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