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市郊一片风景优美的山林,守卫森严,是私家拥有的领地,坐落著数栋精美建 筑。只有少数人知道,此处隶属於「绝世」集团,是整个集团的枢纽,领导人及几 位干部在这里都拥有住所。 看著眼前几个陌生人,花穗的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事情发展得太快,她至今 难以消化。 「绝世」?那个很有钱的国际拍卖集团? 她本以为,冷天霁只是普通公司里的小职员,哪里知道他不但任职於「绝世」, 连他的职位,似乎都高得吓人。 当丈夫轻描淡写的提起,这间黑砖建造的宽阔屋子是「绝世」分派给他的住所 时,花穗眼珠子猛眨了两下,锵锵的换上金钱符号,脑子里的数字,正以惊人的速 度向上攀升中。 哇上这么一栋房子,可是价值很多钱的呢! 别的不提,光是他们刚刚所用的餐点,就奢华得让人咋舌,光是银光闪闪的餐 具,就够让人眼花撩乱。 「冷夫人,今晚有很新鲜的波士顿龙虾。」仆人恭敬的说道。 花穗睁大眼睛,交给丈夫处理,坐在餐桌旁一声不吭。 波士顿?那么远来的龙虾,肯定很贵吧? 坐在身旁的冷天霁,虽然对她跟危险人物搅和的行为,非常非常不满,却仍不 改温柔本色,替她处理好难搞的龙虾,俐落的剔出肥美的虾肉,吃得她眼儿满足的 眯成两弯新月。 饭後,她被丈夫牵著,到了一间舒适的大厅内。 像是怕她又溜去闯祸似的,冷天霁始终牵著她的手,将她留在视线可及范围 内,莫涮高深的黑眸始终看著她。 「喝些红茶好吗?」温和的声音询问道,将精致的瓷杯放在桌前。红茶的香气 弥漫在房间里,让人心神舒畅。 花穗将视线从骨董花瓶上拔回来,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美丽脸庞。眼前纤细如 花的少女,就是先前在超市里,有过一面之缘,让她喝了一小杯醋的美人。 被喂得饱饱的, 她心情好得很, 见到火惹欢时,只觉得有些诧异。「你也是 「绝世」的人?」这间有钱的拍卖集团还徵召美丽的工读生吗? 火惹欢弯唇微笑,继续倒茶的动作。「我是上官家的养女,『绝世』的创立者 上官厉,是我的养父。」她解释道。 上官家在台湾颇具神秘性,许多传言围绕著这创立惊人企业版图的家族打转。 家族成员很简单,只是一对身分如谜的兄妹,以及一个美丽的养女。 兄长上官厉十多年前崛起商场,成立「绝世」,收养火惹欢为养女;妹妹上官 媚,负责主持亚洲地区事务。两人不曾在媒体上曝光,外界非但调查不出他们的背 景,甚至连「绝世」几位干部的身分都查不出来。 花穗作梦也想不到,能亲眼见著这些神秘人物,更想不到,自已竟能被他们奉 为上宾,仔细的呵护伺候著。 话说回来,这些都是托了冷天霁的福。看来,她可没嫁错人呢! 白衣男子走入室内,气质儒雅,行走时衣袖中有淡淡药香。他的手上提著古老 的药膏匣子。 「她还好吧?」花穗率先发问,仍旧放心不下。刚刚一进门,冷天霁就将花苗 交给这男人,还要她别担心。 「花小姐没事。」衣笙说道,将几味安神的药方收起。「她先前动过的手术, 已经改善心脏机能,生活可与常人无异,不用多加操心。」他是当代神医,至今还 未碰过能让他束手无策的病症。 花苗跟在後头咚咚咚的跑进来,脸儿红扑扑的,的确是个健康宝宝的模样。 「我早说过没事的。」凑到老姊身边,她抽动小巧的鼻子,敏锐的闻见食物的 味道。「咦,有香味,你刚刚用餐了?」 「嗯。」 「吃什么?」花苗追问。 「龙虾。」花穗满脸歉意。糟糕,龙虾太美味,她都忘了打包给妹妹尝尝。 「啊,老姊,好奸诈喔!」呜呜,怎么可以趁她去检查时,偷偷吃好料的?她 也想吃龙虾啊,家里清贫,能尝到虾味的食物,只有虾米跟虾味先。 花苗沮丧的垂下肩膀,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不去跟花穗挤同张沙发,没去当 电灯泡。 呃,以前不当电灯泡,是她好心,不想打扰新婚夫妻。至於现在,她不当电灯 泡是为了小命著想。 见过姊夫厉害神勇的能耐後,她哪里还敢跟他抢姊姊的注意力?她连瞥向姊夫 的目光都是小心翼翼的。 「衣笙,好久不见了。」站在窗边的神偷举起酒杯,微笑打招呼。 衣笙放下药箱回以微笑。「真是稀客,我记得,你已经两年不曾来台湾了。」 刚刚忙著照料花苗,他还未能跟屋里的成员打招呼。 神偷露出痛苦的表情,瑟缩了一下,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要不事关重大,我 才不想回来。」他嘟嚷著。 衣笙点点头,视线看向角落,瞧著满脸好奇的花穗。 「这位,就是屠夫的女伴?」他问道。看冷天霁的态度,就能猜测出,这女人 对他意义重大。是什么样的女伴能让这男人如此重视,特地带回「绝世」总部? 冷天霁勾起薄唇,露出微笑。「是我的妻子。」 衣笙难得错愕,抬起头来。「妻子?」 「呃,嗨。」花穗尴尬的打招呼,一脸的无辜。 打从踏进这片山林起,她那「冷太太」的头衔,已经吓坏不少人。众人有志一 同,全露出惊讶的表情,像是冷天霁会成婚,是件最不可思议的事。 「你什么时候结婚的?」衣笙追问。 「两个星期前。」 神偷早一步知悉内情,嚷出声来,忙著找人分享他的不满。「看吧,我也说这 人不上道,连结婚的大事也保密得很。」当冷天霁亲口证实,这迷糊美丽的小女人 就是他的新婚妻子时,神偷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为什么需要保密到这种程度,甚至不通知集团里的人?」火惹欢递上温热的 红茶,问出众人心中的疑惑。虽说成员们没有义务报告近况,但是贴心的她总有著 出於真诚的关心。 冷天霁在「绝世」内代号屠夫,负责的是最冷僻的任务,若非必要,上官家绝 不动用他。这个男人一旦出手,就肯定要有人死去。 在众人之间,他始终莫测高深,甚至称得上是温和的,平日里优雅得有如贵族, 嗅不出半点血腥味。他的笑意,往往牵动了嘴角,黑眸则深不可测,让人看不穿。 没想到这么内敛的男人,也会有惊人之举,这会儿竟带了个新婚妻子来,造成 「绝世」内一阵恐慌失控。 「我考虑过,让上官媚知道,肯定不会有好事。」冷天霁皱起浓眉,握在花穗 腰上的手,略略紧了一些。 「拜托,不要提那个名字,我的胃好痛。」神偷发出呻吟,伸手护著有些发疼 的胃,只是听到名字,他就不由自主的发抖。 上官媚生得极为美丽,兼而有著令人望尘莫及的聪慧,比起兄长上官厉毫不逊 色。但是让人头痛的是她的狡诈邪恶,也堪称世界第一等,遇上集团内的成员为情 所苦,她绝对乐於落井下石。 冷天霁选择隐瞒婚事,无疑是明智之举,这个方式,值得夥伴们学习效法,或 许就能有效的避开那女人的恶整。 火惹欢叹了一口气,没有费神为上官媚辩解。相处多年,上官媚的邪恶行径, 她比别人更加清楚。 「那个上官媚,很讨人厌吗?」花穗提出疑问,好奇心被挑起,这么强烈的徘 斥现象就连幼椎园小朋友间,都很少见。 在场的数人用力的点头,轻易取得共识。 冷天霁眯起黑眸,沈思了一会儿。「别提上官媚,先将事情交代清楚。」他伸 出手,谨慎的将她环在身边。 衣笙挑起眉来,注视著眼前这一幕。认识屠夫多年,还不曾见过,他有过这么 慎重的态度,那神情不是伪装而是真挚的温柔。 其实,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冷天霁的优雅温和是假象,他的可怕危险,根本无 法形容。 但是眼前,护著妻子时,这个冷酷男人眼中流露的温柔却又是货真价实的。 衣笙不禁好奇,花穗到底有什么能耐,在冷天霁心中又有多重的分量,竟能勾 动他心中的温柔。 「什么事情?」她一头雾水,不明白丈夫为何满脸慎重,彷佛如临大敌。他的 表情好沈重,像是很烦恼似的,就连她妈妈听见菜价上涨时,脸色都比他好看。 「有人追杀你的事。」 「不过是两个变态想找人开刀,我运气不好才被盯上。」她耸耸肩,理所当然 的回答。 「这不是偶然。那两人在黑市里是贩卖器官的小混混,他们盯上你是因为你有 他们想要的东西。」冷天霁看著她,黑眸深不可测。 「他们要我的心脏?」花穗的手落在胸前护得紧紧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毕竟,被器官贩卖者看上,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心脏嘛,-人都有一个,何必偏要来抢她的? 想到自个儿的心脏被人血淋淋的挖出来,她开始反胃,脸儿皱成一团。 「怎么了?」他极为细心,立刻注意到她脸色有异。 「我很不舒服。」她皱著眉头说道。 「想吐吗?」 「不可以浪费食物!」她瞪大眼睛拒绝,用手捂著唇,坚决不吐。现在,就算 龙虾复活,在她肚子里张牙舞爪,她也会闭紧双唇,用意志力把它消化掉。 神偷走到桌前,轻按一个钮,原木桌面滑开,升起一幅巨大的液晶萤幕。他取 出晶片放入电脑内读取,转瞬之间,萤幕剧烈闪动,出现无数笔的资料与数据。 「这是两个月前,送至世界各器官贩卖组织的资料,内容是血液的类别以及排 斥最低状态的比对数据。」神偷解释著,略过自个儿偷来这张晶片的过程。 「排斥?他们想做心脏移植?」花苗久病成良医,在萤幕上看见常出现在病历 表上的医学术语。 衣笙注视著萤幕,缓慢的皱起眉头。「这人的血型,是属稀少的A亚孟买型。」 这种血型,他也是头一次见到。「人类迄今为止发现的二十六种血型中,有二十二 种属稀有血型,拥有稀少性血型的人,要找到合适的器官做移植手术,除非是发生 奇迹。」 「这个人,决定用钱来买奇迹。」神偷撇撇嘴角,充分表现出不以为然。「这 颗心脏,是欧洲一个军火大盘商要的,他的心脏病已经到了末期,除非换心,否则 只有死路一条。」 「你对A亚孟买型不陌生吧?」冷天霁低头看著一脸专注的小妻子。 「当然。」她小声的回答,跟花苗互看一眼。 从小她们就不断被告诫,必须小心谨慎,否则发生意外,除了自家姊妹的血能 输来应急,血库里可没有她们能用的血。 曾经问过父亲,明明是台湾人,为什么有一个名称听来很像印度阿三的血型, 父亲无语,而埋进坟墓里的祖先们,更是半声都吭不出来。 「方逾跟宋节是地头蛇, 自然清楚台湾有哪几个人拥有A亚孟买型的血型。发 觉花苗的心脏有些问题後,将她排除在名单外,接著找上了你。」冷天霁徐缓的解 释,观看著她的表情。 他不愿意吓坏她,但这么危险的事他却无法不说明。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已身 陷险境也绝不愿意牵连花穗。但是,万万没想到危机竟是冲著花家人来的。 他不管那些人要从何处得到所需的心脏,但是想动他的妻子就是不行!任何胆 敢伤害她的人,他绝不轻饶! 神偷扮了个鬼脸,在胸前画了个十字,为那些不识相的人祈祷。 「你妹妹的心脏有著先天性的疾病,并不适合移植,而你的心脏,则是新鲜又 健康,才会成为目标。」他说道。 新鲜又健康?听到别人这么形容自已的心脏,她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两个人就是想挖我的心脏,去给那个军火贩子?」她问。 「他们接触不了那么高的层级,顶多是挖你的心去换赏金。」神偷摇头食指敲 著桌面。 「害怕吗?」冷天霁的手环绕著她的腰,却发现她稍微挪开。那不是厌恶或排 斥,而是直觉的避开。 他的眉头缓慢的一扬,不动声色。 「还好。」她低声回答,轻咬著唇,没瞧见他的反应。 见识过丈夫的能耐,她就算有天大的恐惧,也早就烟消云散。先前那两个人可 是被揍得惨兮兮呢! 不过,同血型的人里出了个军火贩子,让花穗觉得好丢脸,真是让人意外啊, 同样血型的人竟有这么大的差距,像她全家,可全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呢! 「上官厉担心『洛尔斯』插手,要我回来告知详情,也好让你们能够防范。」 神偷将事情交代清楚,而後喘了一口气。 一提到「洛尔斯」这组织,在场几人都皱起眉头,效果跟提起上官媚时相似。 对他们来说,那组织等於是麻烦的同义词,一旦牵扯上,就代表著一场争端。 火惹欢偏头,清澈的眸子里流光闪动。她伸手从衣袖中拿出一张扑克牌,放置 在桌上。 「屠夫前不久发现的那张黑桃J扑克牌,由『武者』分析过,证实是洛尔 斯首脑的身分宣告,他也来到台湾了。」 「嘿嘿。」神偷怪笑两声,看向冷天霁。「看来,你老婆的面子挺大的,竟连 黑杰克都引得来。」 黑杰克?谁?冷天霁的朋友吗? 最重要的是,他会送红包来吗? 花穗瞪大眼睛,众多问题在脑子里转了一圈。 「黑杰克或许会想卖那军火贩子一个人情。」衣笙评估道,表情凝重。事情牵 扯上「洛尔斯」还隐瞒得了上官媚吗?那女人一旦插手事情将会变得更复杂。 被冷落许久的花苗悄悄靠过来,扯著姊姊的衣袖,吸引注意力。「啊,姊,我 要送你的礼物扔在那栋大楼里。」她小声说道。 「什么礼物?」 「我自己做的一床新被单。」 啊,她正想换新被单呢,床上用的那条,虽然不算旧,但是晚上磨啊磨,迟早 磨破……视线看向冷天霁,花穗的粉脸轰地红了起来。 「布料花了多少钱?」半晌後她才问。 「五千多块。」花苗满心不舍。「我还做了一个好可爱的心形抱枕套,旁边还 缀著蕾丝花边。」她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心形。 「什么?那么贵?」 「呜呜,我想说,难得家里有喜事嘛!」她一脸委屈。 半晌之後,花穗才下了决定。「我们回去。」她小声说道,牵著妹妹的手,极 为缓慢的往门口匍匐前进,想偷偷离开。 走不到两步,低沈的声音就在背後响起。 「花穗,坐下。」冷天霁徐缓的说道。 「我只是想去拿.....」 冷天霁的目光一沈,五官瞬间变得冷峻严酷,周身的气息在瞬间一变,温和的 面具崩碎。 那凌厉的冰箭射来,花穗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她本能的知道,再坚持去拿 被单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所以选择乖乖站好不动。 「过来,坐好。」破天荒头一次,他用冷硬的语调对她说话。 「我不要坐那里。」她嘟著红唇不依的说道,粉颊上一片霞红。 讨厌啊,她……她才不要当众坐在他的大腿上呢!大家都在看著她多不好意思 啊! 「过来。」低沈的声音重复响起,这回附赠烫人的怒气。 「好嘛好嘛。」她小声的嘟嚷,缓慢的走到他面前,心里有些委屈。呜呜,在 家里他可不会这么凶,为什么一到「绝世」的地盘上他翻脸比翻书还快,霸道得不 像话。 踱步沙发旁,她还想讨价还价。「我坐旁边好不好?不要……啊!」她发出一 声惊叫。 有力的手蓦地一扬,只是轻轻一带,就将她扯入宽阔的胸膛。她撞上他结实的 肌肉,唇儿擦过他的胸口,脸儿羞红,急忙就想退开。但是纤细的腰才一挪动,就 感觉到一阵强而有力的箝制。 冷天霁的手等在那儿,有效的困住她。所用的劲道很巧妙没有弄疼她,却也让 她挣脱不开。 为了一劳永逸,他决心将她困在怀中仔细守卫呵护,免得她又临时起意,溜回 危险里。 一连串的动作,霸道却又掩不住他关怀她的事实,看得其他人万分惊讶,目光 发直、嘴巴微开。 衣笙从衣袖内取出白绸包,指尖一抖一抽,取出白绸包内长长的银针以迅雷不 及掩耳的速度,快速的扎了神偷一针。 「唉啊!你为什么拿针扎我?」神偷吃痛,怪叫一声,对衣笙怒目而视。他没 痛没病的,这家伙为啥免费替他针灸? 「会痛吧?」衣笙不答反问。 「废话,当然痛啊!」 「会痛就好。」衣笙点头,慢条斯理的收起银针,恢复先前的平静。「刚刚瞧 见屠夫发怒,我有些闪神,还以为自个儿在作梦。不过,既然你能感觉痛,那……」 他耸肩。 加入「绝世」到如今,还是头一次看见屠夫发怒。原本以为这个男人对-件事、 -个人都是好整以暇的, 没想到他不知从何处娶来的小女人,让他的喜怒哀乐全都 藏不住了! 神偷咬紧牙根,眯著眼睛。敢情衣笙是拿他来当实验品?! 沙发上,夫妻两人大眼瞪小眼,花穗的红唇嘟得高高的,为了新床单差点跟他 反目成仇。 哼,就算他变凶又怎么样?她才不怕他呢! 「那两个人不是早被你解决了?」她不服气的问,好心疼那床新被单。五千多 块,哇,是家里两个星期的菜钱呢! 「事情没这么简单。」他低下头,锐利的视线逼视她,英俊的脸上满是怒气。 他满腔怒火,气她死到临头还敢到处乱闯。 眼看夫妻快吵起来了,神偷出来打圆场。「那两个人只是小角色,比较棘手的 问题是,那个军火贩子的人缘挺糟糕的,有人想卖他人情,却也有人想断了他的生 机。」他解释道。 「杀了你,让你的心脏不再跳动,是最快的方法。」冷天霁口吻僵硬的下了结 论。 「喔。」花穗小声回答,小脸垂在胸口,总算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简单说来,不论哪一方人马得逞,她都活不成了。 「收到的情报是有人从日本聘来一位杀手,无论如何都要取你性命。对那日本 杀手各界所知都不多,少数见过的人传说那杀手右手持玫瑰、左手持刀剑杀人技术 精湛。」神偷又倒了一杯酒,坐得远远的,观看夫妻两人的有趣互动。 那美丽的小女人看来倒是被屠夫保护得挺严密的呢! 「右手持玫瑰,左手持刀剑?」花穗偏著头,努力想像那画面。「那不是很诡 异吗?」这是保守说法,她比较想问:那人是变态吗? 神偷纵声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眼泪都流出眼角。 「你老婆真是一个惊喜啊!」他笑得肚子发疼不停喘气。他倒是头一次见到这 么大胆的女人,他无法决定是该说她临危不乱,还是说她神经大条。 花穗瞪了神偷一眼,决定这个西方男人的礼貌有待加强。如果这人是她教的学 生,她一定要惩罚他,让他转去李芳农的班级上课一个星期,包管他哭著夺门而出。 「我会保护你。」冷天霁低声说道,热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耳边。 熟悉的酥痒,从他呼吸喷触的地方传来,引发连续的颤抖。她咬著唇,粉颊上 又浮现红晕,只敢看他一眼,又迅速的移开视线,无法迎视那热烫的注目。 噢,这里人好多呢!他怎么能这样看著她,像是他们正独处,而她刚好又穿得 很少很少…… 羞红的小脸撇开,纤腰挪动著想尽快逃离他的掌握,免得他当众「激动」起来。 瞧见其他几人,正很努力想伪装成路人,她更加尴尬。 视线转啊转,瞄见沙发旁,摆著一个眼熟的保温瓶,花穗低叫一声,伸手取来 打开。瓶盖旋开後,浓郁的中药香气飘散出来。 果然没错,是她-天替他准备的那一瓶,看来这儿就是他-日「上班」的地方。 「你今天没喝?」整瓶的药汤还是满满的呢!「有事,忘了。」他淡淡说道。 衣笙闻著药香,缓慢挑起眉头。「龟甲,补肾补血以养阴,鹿角补精气以养阳, 枸杞补肝肾、生精血、滋阴补阳;人参大补元气,健脾益气生津;兼而又有菟丝子 与肉荏蓉……」 -念出一个药名, 花穗就抖了一下,等到衣笙把内容念完,她已经全身「皮皮 抖」,药汤洒得只剩半瓶。 糟糕啊,她想都没想过,这人如此神奇,光闻味道就猜得出这里头熬的是什么, 她没胆子说的事如今全给揭穿了。 「这帖药,该是用来补肾壮阳的。」衣笙下了结论。 补肾壮阳?!所有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全集中在冷天霁身上,问号与惊叹号 满天飞,却没人敢吭一句。 真是人不可貌相,屠夫虽然斯文优雅但是身子挺健壮的啊,真没想到竟然寡人 有「疾」,莫非,屠夫是属於耐看不耐「用」的男人?. 那双浓眉缓慢的扬了起来,锐利的视线回到花穗惊慌失措的小脸上。 「呃,你记得小叔吗?他见过你一次,说你看来……没什么,呃、男性雄风… …」她愈说愈小声,小脑袋已经垂到胸前不敢看他的表情。被困在他怀里,她想逃 都逃不掉。 「屠夫,你有这种毛病吗?」神偷拍拍他的肩膀,眼角含著泪水上这泪水,不 只是为屠夫流的更是为他自己流的。 只有几个人知道,他也有这难以敢齿的毛病呢! 唉,屠夫也有这毛病,真是「吾道不孤」啊!想当初他可是最恶名昭彰的浪荡 子,哪里知道被上官媚恶意捉弄後,吓走他的男性雄风就此难以危害世间女子。 因为那场惊吓,他从旭日东升,变成一抹斜阳。 「他们说的屠夫是你没错吧?」她询问,做著确认动作,存心转移话题,希望 大家的注意力尽快从药汤上移开。 「是。」 「你杀过人?」花穗小声的问,仰头看著他,清澈的眼睛眨啊眨。 俊朗的五官僵硬,高大的身躯瞬间冻结,黑眸紧盯著她,闪过复杂的神色。他 从没想过花穗知悉他的职业,会有什么反应。 他杀人无数,他双手沾满血腥,这都是事实无法否认。虽然那些人都极端该死, 但仍抹灭不了他了断生命的举动。 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抗拒?会不会哭嚷著要跟他离婚? 「杀过。」冷天霁注视著她,僵硬的等待她的回应。 清澈的眼只是轻轻一眨,没有惊惶恐惧。 就算知道他曾杀人,她也不怕他吗? 花穗咬著唇,偏头想了一会儿。「你杀的,都是坏人吗?」她慎重的问道。 「是。」他点头,身躯像绷紧的弦。 「喔,谢谢。」她低下头,小脸凑在保温瓶旁边,仍是坐在他的怀里,没有想 逃离的徵兆。 「不该杀的,他下不了手,但是该杀的,他绝对不手软。」神偷在一旁,客观 的提出解释。 花穗点头,小脸快掉进药汤里了。 「你不怕吗?」半晌之後,他问出心中的疑问。 「怕什么?」她终於抬头,俏脸充满困惑。 「怕我。」 「为什么要怕你?」她的困惑更深。 「因为我杀人。」她的心里是用什么眼光在看著他呢? 花穗仰头盯著他,视线滑过俊朗的眉目。她放下保温瓶,举起双手轻轻触摸, 掌心柔滑软嫩,而捧过保温瓶的手温温热热的,让人心也跟著柔软。 她柔嫩的红唇弯起一个美丽的笑容,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嫌恶,有的只是信任, 以及不掩饰的情意。 「我当然分得清滥杀无辜与为民除害之间的不同。」她靠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她亲自挑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坏人呢?就算他有著神秘的职业、深不可测的 好本领,但他终究还是她亲爱的老公。 他是欠她许多解释,但那是夫妻间的私事,可以回到家里、关起房门再好好讨 论,她不急著在此刻追根究柢。反正都结了婚,他们注定一辈子要斯守,她还怕没 机会问清楚吗? 冷天霁的心中流过热烫的液体穿透心上的冰层。属於她的温暖流进他心中,那 一处从来无人触摸的角落。 她只用一句话、一朵微笑轻易就解除他心上的魔障。 他的手环绕她的腰将她拖入怀中,不肯放开,花穗是他的珍宝,任何人胆敢伤 害她,他就亲手送那些人去见阎王。 室内有著片刻宁静,众人被沙发上两人的低语与表情吸引。倒是神偷机警,眼 角瞧见熟悉的银光一闪。 「等等,你拿针做什么?」他大惊失色。 「再扎一针。」 「还扎?为什么?」 「因为我看见屠夫笑了。」衣笙手持银针,好整以暇的回答,没有追上去。 「那可是很真诚、很温柔的笑。」那样的笑容他先前不曾看过呢! 一甩手,银针朝神偷的屁股笔直飞去。 五角星建筑群里,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传得很远很远。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