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深入静,万籁俱寂,连小雨围成密密的细网,也未发出任何的声响,惟独脚 步声破坏了这份宁静。 仿佛後头有魑魅魍魉在追她似的,黄心蝶跑得可快了,街出寝室,行经偏厅, 再穿过大厅,跑出松鹤楼後,她脚步不敢放慢的直往石桥奔去,警戒心更不敢松懈 半分的频频回头,瞧卑鄙小人石熙尊是否已追赶上来。 茫茫如织,游丝断续的雨,虽下得不大,但奔跑在雨中仍不觉有几许的寒意。 喘著气,她捶著发酸的双腿,伫立在石桥人口处远眺著远方蒙胧的景物,有了 上次教训,这次她不敢再贸然的上石桥。 想出水心榭,石桥是惟一的通路,但石桥上机关重重,不谙五行八卦、奇门盾 甲的她,根本就走不过石桥。 站在石桥前,任由倾斜的细雨慢慢的打湿衣裳,听著小雨落进湖中激荡出一阵 阵清脆悦耳的小吟,仿佛在为她绝望的末途饮泣,顿时,她的心情简直跌到谷底, 悒郁极了! 浓浓的黑云遮住月儿,幽暗的黑夜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再加上细细的雨丝,一 切可以说是朦胧到看不见任何东西。 蓦地,如蛇吐信的闪电画亮闻夜的苍穹,她看见一道黑影窜出松鹤楼,以箭射 出般的速度,惊人的快步来到她面前。 「你……」她呆怔住,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也忘记要逃,因为她看花了眼,他 不是快步的走来,而是施展轻功飞过来的。 怎么会这样? 传闻中,他不是什么武功也不会,必须得靠他身旁四位护法——右扶风、左吹 雪、南飘雨、北擒雷保护的「软脚虾」石熙尊吗?可怎么舆他相处的这段时间,她 发现传闻舆事实完全不相同,没有半点符合外界所描述、形容的那样。 她又被骗了!他会武功竟瞒著她,可见居心叵测的他,早就设下陷阱,如吐丝 织网的蛛蜘,布下天罗地网,任凭她怎么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认命的等 待他的吞噬。 可恶!她如果会认命的束手就擒,任凭他发落处置的话,她就不姓黄! 哼!他会轻功,她就不会吗?武功厉害有什么了不起,虽然她什么武功也不会, 就只会轻功,但那又如何?至今还未有人追得上她呢! 所以,她何惧之有?她有什么好怕的? 「想逃?没这么容易!」他阴森森的冷笑一声,讥诮她的愚蠢。 「是吗?」她就不信她离不开四兽山。而他就最好开始祈祷别让她离开四兽山, 否则她一定要到衙门去告他诈欺、偷窃。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走不出水心榭。」他陈述事实,非虚言恫喝,要她别再 做无所谓的挣扎。 若形容他是一只相当狡猾、奸诈的狐狸,可真是最贴切不过了,但几乎所有的 人,全被他沉稳内敛、冷酷无情的外表所蒙骗,误以为他是一只谜样又危险的黑豹, 殊不知,他是披著豹皮的狐狸,更具危险性和攻击性。 而这就是他厉害之处,否则他的财富是如何在短短几年内,迅速的累积到富可 敌国的地步?「江南首富」这光环头街是如何得来的? 他可是一只十分狡猾的狐狸王! 「那就试试看。」她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诳语,双足一蹬,身子一拔,施展轻功 就往湖中飞去。 然而,她错估自己的能力,一口气是无法直接飞越过湖面,而湖水不像一般的 树枝、屋檐是硬质的固定东西,可以做为中途踏点换气,而且她的轻功也未到达这 么高深的境界,所以力气告罄,又飞得太低不知撞著什么东西,最後她以倒栽葱之 姿,噗通一声直接落水。 「咕噜、咕噜……」她是只旱鸭子,根本不会游泳,落水之後,连救命都还来 不及喊出声,便连灌了好几口水。 好冷!下雨的夜晚,天气奉就寒冷,再加上浸泡浮沉在冰凉的湖水中,更是冷 得她浑身颤抖,直打哆嗦。 「咕噜……」本能的求生反应,让她仰高脸,拍打著浪花,尽量使身子能浮在 水面上,可惜她用错方式,造成重量全集中在下盘,以至身体不受控制的加速沉入 水中。 但仅一眨眼,就在她快要灭顶之际,一只如钢铁般强硬的手臂突然揽住她的腰, 将冻僵身子,逐渐失去意识的她自水裏捞起。 一上岸,用力的吸取著沁凉的空气,她立刻将灌人肺中的湖水全数吐出。 「咳……」吐出最後一口湖水,她全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的仰 望著黑漆漆的夜空,任由雨丝掉落在脸上。 见雨势愈来愈大,石熙尊抱起躺在地上不动的她,身影如闪电般迅速的消失在 湖畔。 冲进松鹤楼,他马上拿出毛毯将浑身冰冷冷的她包裹住,再命人烧一大桶滚烫 的热水,才脱褪她的湿衣裳,抱著她一起进入浴桶内。 「水……」身体浸泡在热水中,闻著室内提神的药草香味,慢慢的,她的意识 终於恢复清醒。 「没事了。」抱著她坐在浴桶内,他按摩著她僵硬的四肢,见她回过神来,苍 白毫无血色的面颊也渐渐红润起来,才放松自己,任由害怕、紧张的情绪消去。 「水……」她惊吓过度,一脸呆滞表情的直盯著泛黄的水瞧,「水?!水…… 啊——」 片刻,她失声尖叫,仿佛溺水般的两手拍打著水,挣扎著想离开令她恐惧万分 的水中,岂料,她的双腿发软无力,根本站不起来。 「冷静!」他喝令一声,用力的摇晃著她,试著要将她从虚幻中唤醒。 「不——」受到严重的惊吓,她无法冷静下来,挣扎得更厉害。 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仿佛在做垂死前的挣扎,他根本抓不住她舞动乱挥的 双手,只好从背面紧紧的将她圈住,才能阻止歇斯底里的她,到处胡冲乱撞欲离开 浴桶。 「放开我!快放开我,水灌进我的鼻子、嘴裏,我不能呼吸了,我……让我起 来!快让我起来……」挣脱不开他的怀抱,惊魂未定的她,边嚷边哭。 「嘘,没事了,没事了。」扳过她的身子,他搂抱著她,让她的小脸抵住他的 胸膛,轻柔的在她耳鬓处低喃的安抚著她惊慌的情绪。 「水……」她还是怕,整个人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靠向他。 「这是浴桶,不是湖泊,别怕。」思及乍见她落水的那一刹那,他的呼吸简直 停住了,他从未如此过恐惧、紧张,直至以为将会失去她时,他才明白一件事。 他不能没有她的原因,并非他已吃惯她所煮的饭菜,而是她激起他内心深处的 感情,或许,在早些时候,他一向平静的心湖突然掀起阵阵的涟漪时,他就该知道 答案了,只是他一直漠视那陌生的情愫。 而这也可以说明,为何他会千方百计使诈的强迫硬逼她留下,因为她已俘虏他 的心。让她住进水心榭,就是最好的证明。 「浴桶?」渐渐回到现实中,她不再失声尖叫,也不再疯狂挣扎,非常冷静的 看著四周的环境。 「对,你在浴桶裏,很安全,不会有危险。」他像哄小孩般的执起她的柔荑, 再以手掌掬起水淋在她手心,「瞧,这不是冰冷的湖水,而是滚烫的热水。」 「热的?」激动的情绪尚未平静下来,她战战兢兢的盯著烟雾袅袅的水面瞧, 恐惧的心理,让她完全没有半点勇气敢伸出颤抖的手去试水温。 「我不会骗你,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他向她承诺,抓著她的手,小心翼 翼的先让她手指沾沾水,再慢慢的将她的小手全放进水中。 「这水真的是热的!」无法对准的焦距,缓慢的全集中在自己湿漉漉的小手上, 她十分惊讶的望著他说。 「水当然是热的,你看——」见她已恢复神智,他指著满室氤氲的雾气,再舀 水浇淋在她小手上,要她相信自己已远离危险。 「没事了……」将恐惧全部逐出心中,她的身子渐渐感受到滚烫热水的高温, 已不再怀疑自己还陷在可怖的湖水中。 忽然,她破涕为笑,不再感到害怕,但仍有些惧意,不自主的想捉紧身旁的东 西,犹如溺水者想攀附住浮木般,她颤抖宛若秋风中落叶的双手,紧紧的揽住他的 脖子不放。 「呜……」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她情绪突然失控,莫名的抱著他放声大 哭,「好可怕!水好深……我踩不到底……」 回想起那一幕怵目惊心的画面,他凝重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手臂更不由自主 的收紧,仿佛害怕她会消失般的紧紧扣住她的腰。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裹,我要回家……」溃堤的泪水,夺眶而出後便一 发不可收拾。 出来流浪两年,她见识够了,也玩累了,此刻,她只想回到舒适的家,回到什 么都不用烦恼、害怕,更不必担心会有任何意外、危险发生的安全地方——家。 「别哭了。」拉下她勾住他脖子的双手,他将她抱在怀裹,轻声细语的诱哄著, 「这裏很安全,你不会有任何的危险,我会保护你,也会照顾你。」 他亲吻著她的额头,印下他的誓言,可惜想家想得厉害,并哭得凶的她,对於 他的承诺、誓言根本置若罔闻,遑论她还听得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我要回家……呜……」她像迷失在森林中的小孩,手足无措的抱著他嚎啕大 哭。 「回家?好,咱们回家,我带你回家。」为了不让她再哭下去,他顺著她的话 接下去。 擦拭了下她脸颊上源源不竭的泪水後,他抱著她站起身,迅速的抄起浴桶旁的 乾净衣衫罩住她的胴体,才步出浴桶,带她「回家」——回寝房。 「我要回家……」她意识陷入昏迷状态,一直重复著相同的话。 而他则不断的在她耳旁呢喃细语,诱哄的安抚她害怕不安的情绪,轻柔的声音 中,有著不再隐藏的怜爱和疼宠。 「好冷。」瑟缩了下,她将冰冷的小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间,汲汲的吸取他提 供的热气。 经过一场攸关生死的惊吓,她浪费了许多的体力,最後是哭著睡著的。 一直到她阖上双眼睡著为止,都不知道他们是裸裎共浴,未著寸缕。 「嗯……」满足的发出一声呢喃,黄心蝶悠然的转醒,舒服的伸了个大懒腰, 才微笑著睁开眼睛,迎接新的美好一天。 显然她将昨晚所发生的插曲,全忘得一乾二净。 她这个人有项坏习惯,喜欢记住愉快的事,不愉快的事,她会刻意选择失忆。 闻著房内麒麟香炉散发出袅袅的药香味,她精神非常好的坐起身,没有注意到 她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也没有发现已过五更,石熙尊为何没挖她起来煮早膳。 一切是那么不正常,而她却没留意到。 阳光自窗棂中穿射进来,她心情十分愉快的准备下床用膳,不过仅一眨眼,她 皱起眉头,因为她发现她的鞋子不见了。 跪坐在床边,她低头弯腰将上半身探下床去,结果找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那 一双石熙尊以强迫方式,命令她穿上的漂亮绣花鞋。当然,那也是出制於「水工坊」。 虽然因讨厌他的专制,而故意与他唱反调,嫌鞋子布料太鲜艳,设计太花俏, 样式也不好看,不过当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穿上舒适柔软的绣花鞋,她可是打 从心底赞叹「水工坊」制鞋师傅的精巧手技。 打从娘胎出生後,她都是穿名贵的绣花鞋长大的,却从未穿过如此令人感到舒 适的柔软绣花鞋,而也由於京城的制鞋师傅,只著重於外表的华丽,所以当她穿上 好看又好穿的「水工坊」绣花鞋时,她才会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惊讶表情。 那真的是一双令她爱不释手的绣花鞋!如今不见了,令她有点伤心。 不过,她的伤心只维持到不小心瞥见自己身上那一袭嫩黄的衣裳为止。 眨了眨错愕的双眼,她的视线由灰色的地板慢慢的往上移,最後停在嫩黄的衣 裙上。 她看错了吧?绫衣、罗裙……怎么会是嫩黄色呢? 不敢置信的再眨一下眼,仔细的看清楚身上所穿的衣裙,结果她僵住了,倏地 抬起头,後仰跌坐在床上。 是嫩黄色!她没有眼花看错!这……这……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记得昨晚穿的是一袭墨绿色的衣裳,怎么一觉醒来,衣服的颜色却改变 了呢? 没有她的允许,到底是谁偷换她的衣服? 惊愕立刻被气愤所取代,她双眸燃起两簇熊熊的怒火,她非宰了那个看光她身 子的人不可! 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以一张契约束缚住她一生,主宰她性命的卑鄙小人— —石熙尊! 他竟敢占她的便宜!他死定了! 「醒了?」走进寝房,映人眼瞳的是一张压抑沸腾怒气,濒临爆发边际的小脸, 石熙尊实在很难将昨晚那柔弱可怜的她,与现在凶悍得像只小母老虎的她连想在一 起。 「我的鞋子呢?」她横眉竖眼的瞪著他。 「湿了。」打开鞋箱,他随意取出一双同色系列的嫩黄绣花鞋来。 「湿了?」她困惑的蹙著眉头,一时会意不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落水了。」他嘴角上扬惊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提著精致华丽的绣花鞋走向 她。 「落水?」她的双眉蹙得更紧,因为他的暗示慢慢的勾起她的记忆。 她记得……昨晚她计画欲偷回令她失去自由的契约,和有五万两存款的寄存单, 结果不知哪来的勇气,让她十分大胆的将他的衣服给脱了,却意外的发现他有一身 结实的肌肉,而一直佯装沉睡的他,岂会放那大好机会,「正好」醒来逮住她「图 谋不轨」的手,仿佛他的清白被她毁掉似的,狡猾的要她必须负起责任「养他」, 并卑鄙的将十年期限擅自更改为一辈子。 她疯了才会留下来做一辈子白工!况且,自由就等於她的命,要她在一个地方 待上十天半个月,就教她有够难受的,还遑论十年?一辈子?这简直可媲美酷刑的 约束,她哪肯依啊! 最後无计可施,她只好三十六计——逃为上策。 谁知他这只深藏不露的狐狸王会有高深的武功,吓得她惊惶失措一下子乱了方 寸,再加上她的轻功没他的厉害,黑暗中双脚又不知踢中什么东西,身子突然失去 平衡,重心不稳便以倒栽葱之姿,直接掉落进湖裏. 想到这一幕,她气呼呼的双颊染上一片嫣红。 真是……丢死人了!她没脸见人了! 「都是你!要是你不追我,我就不会……不会……」她又羞又怒的瞪著他,将 一切过错全怪在他头上。 「不会怎样?落水吗?」他恶劣的讥诮她蹩脚的轻功,走近到她面前,好心的 提醒她一件事,「别忘了,是我救你上岸的。」 「我知道。」她咬牙切齿的瞪著他嘴角那一抹可恶的嘲笑,不过她更气他得意 的语气,仿佛像是在命令她,她必须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也不想想,到底害她落水的罪魁祸首是谁? 往床尾一坐,他提起她的小脚,不容她挣扎反抗的为她穿上绣花鞋。 「你……」她怔住,惊愕於他的动作,一脸呆样的望著他。 他晓得他在做什么吗?不管在南方还是北方,男人为女人穿鞋只有一项意义而 已。再说,在大男人主义的心理作祟之下,自大傲慢的男人,是绝不可能会为女人 穿鞋的,因为他们会认为那会降低他们高贵的身分,同时也会认为触碰到女人的脚, 会带来一身的晦气。 「鞋子很合身。」他握住她的双踝,不让她缩回去,一向冷漠的黑眸中,有著 她无法理解的柔情在。 再一次见识到他狂妄的一面,虽已没有先前般惊讶,但她还是有点错愕,发现 他似乎是个没有道德观念,喜欢随心所欲的人。她很怀疑,礼教束缚得住他吗? 「昨晚……」缩不回脚,她放弃挣扎,任由他抓住。 「你想问什么?」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他专注的看著她,眼神中有著不 再隐藏的感情。 「你……」困惑的皱了皱眉头,她瞪著他,不懂他为何要用那种若有所思的眼 光看她,害得她浑身不自在的起了鸡皮疙瘩。 今天的他很反常,也很怪异,她说不出他哪裹不对劲,只感觉到他不再阴沉著 一张酷脸,冷漠的眼神也不再冰冷,表情变得相当的柔和,而不可思议的是,她竟 在他眼中看到一抹不容置疑的深情。 深情?轰!脑中像被人投入一枚炸药,她吓呆了,吃惊得差点昏倒。 他不会是真的……对她有意思吧? 噢,不会吧?她会这么倒楣吗? 天啊!如来佛、观士音菩萨,请保佑她呀!她可不希望被他看上,藉以夫妻名 义将她永遗的束缚在他身边,否则到时她非但逃不出他的手掌,恐怕就算插翅也难 飞得出四兽山啊! 迎上他异样温柔的黑眸,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再被他炽热的目光盯视住,娇靥 更不由自主的染上淡淡的粉红光泽,最後她羞赧又气愤的避开眼。 她不晓得他为何要这么看她,如果是想吓她,那么他成功了。每当他一瞬也不 瞬的凝视著她时,她便会莫名的心慌意乱,尤其是看见他炯亮深沉的黑眸中,出现 一抹炽热的光芒,她更是浑身觉得不舒服,非常不喜欢心中那股说不出口的感觉。 她讨厌他看她,而且不是普通的讨厌,是非常、非常的讨厌!因为他害她又起 鸡皮疙瘩了。 气愤的瞪著他,看见他嘴角噙著令人费解的笑意,她困惑的皱著眉头,不过却 松了好大一口气。 他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的,欲报复昨晚她不遵守承诺想逃走,所以才故意这么 吓唬她的。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没错,她自我安慰,乐观的尽量往好处想,免得情绪愈 来愈紧张不安。 老实说,他真是个可恶到让人摸不透的男人,就算他故意要捉弄她,也没必要 如此惊吓她,害得她产生一股错觉,以为自由已离她远去,永远不再回来了。 倘若不幸真是如此,对她而言,那可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你的眼神很奇怪。」事实上,她想说的是他的眼神很可怕,仿佛野兽盯住猎 物,想将它生吞活剥般的吓人。 他放开她的双踝,倾身靠近她,指尖轻轻拂过她肤如凝脂的粉颊,诡异的朝她 一笑,笑容中带有三分的邪恶。 「我看中你了。」他向她宣布死刑——剥夺了她的自由。 轰!青天霹雳!闪电打雷、狂风暴雨交加,都不足形容此刻她害怕的心情,和 惊慌紊乱不已的情绪。 她怔住,吓呆的望著他变幻莫测的表情,两眼惶恐的直盯著他嘴角那一抹恶魔 般的笑容。 「你……你说什么?」她惊吓过度,气若游丝险些无力开口说话。 「昨晚……」他邪笑著将不怀好意的俊脸移到她眼前,语气虽慵懒,但不难听 出他是认真的,「基於道德、礼教,我必须对你负责。」 「负责?负什么责?」她如坠五里迷雾,尚未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你忘了?」他俯身逼近她,近得彼此气息交织融合在一起,诡异的气氛更像 一层看不见的魔网,紧紧的篱罩住他们两人。 「昨晚……」她一脸茫然的望著他,确实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过 仅瞬间,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影像窜进脑海,她突然睁大眼瞪著他。 就在刹那间,她记起昨晚的一切了。顿时,她觉得天旋地转,连生气都忘记要 生气了,尴尬得直想挖个地洞埋起来。真是太丢脸了! 不过,她的尴尬、羞赧只维持到他承认看光她的身体为止,怒焰又像火山爆发 般似的,猛然的自她气愤的双眸中熊熊的燃烧起来。 「你这个可恶透顶的小人!你竟敢偷看我的……我的……」她咬牙切齿的瞪著 他,女性仅存的矜持,让她无法大声的指控他卑鄙的行为。 「你衣服湿了。」见她想攻击他,他拦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将她娇柔的身子牢 牢的禁锢在身下。 「那也不用你亲自替我更换!」被他压住动弹不得,只剩头颅能自由转动,她 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整个园林少说也有近百个女仆,她就不相信他找不到人替她更换湿衣服,非得 他亲自动手不可。可恶! 「不马上更换,你会生病。」他就像传说中所形容——是个谜样又危险的男人, 此刻,他邪魅的眼神就想用最原始的方式,勾引她的魂魄,让她情不自禁的对他著 迷。 可惜,他失败了。盛怒中的她,可是恨不得能挖下他那一对贼眼。 「那你不如让我病死算了!」女人的清白比性命还要重要,虽然她不觉得事态 真严重到这种地步,但她就是气不过。 「我不想跟我的胃过不去。」他盯著她气得满脸通红的小脸瞧,半晌,才蛮横 的低喃一句,语气中有著明显的得意,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你……实在可恶!」无法平息的怒火,让她气得牙痒痒的直想揍花他 那一张奸诈邪笑著的俊脸,无奈她的双手被压制住,根本动不了,「卑鄙小人!」 她就知道,以他狡猾的狐狸本性,岂会大发慈悲的救她一命,用膝盖想也知道, 他一定有所企图,果然,他的目的就是要她留下来服侍他的胃,以报答他的救命之 恩。 「你不用对我负责。」他俯身靠近她,让炽热撩人的气息吹拂过她的嫩颊,恶 劣的提醒她昨晚对他图谋不轨的举动——解开他的腰束、脱掉他的内衣。 刻意遗忘的丢脸之事再度被提起,她恼羞成怒的瞪著他,尤其看见他得了便宜 还卖乖的表情,更是引发她遏抑不住的羞愤情绪,气得她直想破口大骂或放声尖叫, 不过最後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两眼发直的死瞪著他。 他的语气可真是狂妄啊!居然要她对他负责?她头壳坏掉了才会对他负责! 「不过……」无视於她气呼呼的小脸,他挑逗的故意将热气往她颈窝间吹送, 惹得她骚痒难耐的拚命闪躲,「我会对你负责。」 他坏坏的邪笑了声,才低头噙住她的唇,以不可思议的柔情在她身上撒下足以 令人陶醉的魔网,企图勾引撩拨她的心,不料,害她被吓呆了,胡裹胡涂的让初吻 被他夺走。 像是突然被电击到,她整个人怔住了,惊愕得脑袋呈现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 的任凭他为所欲为,直至一句可怕的话窜进脑海裹,才惊吓的迅速回遇神来。 「你……你……说什么?」她两眼睁得奇大的望著他,不经意的从他认真的眸 中读取到令她害怕的答案,她开始挣扎。 「我会负责任。」他勾唇轻笑,她激烈的反应早在预料之中,任由她作无所谓 的反抗。 「负……负责?」最怕听到这两个字,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著。 「我看光了你的身子,自然得娶你。」他不安分的手抚摸上她柔滑的肌肤,不 断来回反覆的摩挲、挑逗。 「娶我?」她睁大眼,险些尖叫起来。 「没错!」黑眸炯亮的散发出坚定的光芒,他的眼神有著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 的决心,「你的清白算是被我玷污,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娶你!」 这可吓坏她了! 「不……不!不,没这个必要……真的……」她惊惶失措得不知该如何劝他打 消这要不得的念头。 「我会娶你。」深邃幽黑的双眸直盯著她愕然的小脸,他给予承诺,又撂下誓 言,并将祖传的一只翡翠玉镯子套进她皓腕中。 「没……没这么严重吧?」她哭丧著脸,语气非常虚弱的呻吟著,没有发现她 的一生已被一只翡翠玉镯子束缚住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