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夜里,黑脸汉子来了,带着老婆一块儿来了,来串门。这以前,黑脸汉子没来 过,周五说过,让他带着老婆来坐坐,他没有来。没来,是没把周五当回事。 黑脸汉子来了,不光带了老婆来,还带了一个小布袋子。带老婆来,是因为周 五也有老婆,女人和女人有自己的话说。小布袋子是送给周五的,里边装了一些金 沙。 黑脸汉子说,大伙儿的一点意思。周五不要,说这不算个事。黑脸汉子说,要 是没有他,抢去的比这要多得多。周五说,我要是拿了它,就和那些土匪一样了。 黑脸汉子说,不一样,给你,是大家愿意的,你是为了大家。周五说,也是为了自 己。黑脸汉子说,大家想让你当领头的,你要多辛苦些,不能让白白辛苦。周五说, 能操的心,我会操,能出的力,我也会出,淘一点金子不容易,还给大家。黑脸汉 子说,你还是拿上吧。 周五说,让我当领头的,就得听我的。黑脸汉子说,好吧,我们听你的。 周五让黑脸汉子和老婆以后多来串门,还说,黑脸汉子如果忙,不能来,让老 婆来也行。周五这么说,没别的意思。周五说,我老婆肚子大了,她还没生过孩子, 好多事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黑脸汉子一听明白了,赶紧说,我老婆生过两个孩子 了,啥都知道,让她多来,来照顾大妹子。 一说啥都知道,黑脸汉子的老婆来劲了。对周五说,我一看就知道,大妹子怀 的是男是女。 周五说,这咋能看得出来。那女人让季琴走几步,季琴走了几步。那女人一看, 马上说,大哥,恭喜你了。周五说,是男还是女? 女人说,是儿子。周五说,你咋 看出来的。女人说,大妹子一走,我就看出来了。大妹子先迈的是左脚。周五说, 这和肚子里的孩子有啥关系? 女人说,男左女右啊,怀了儿子的,走路会先迈左脚。 不管黑脸汉子的老婆说的是不是真的,周五听了,还是咧开嘴笑了。 黑脸汉子的老婆还真有点本事,不但看出了季琴肚子里的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 还算出了季琴会什么时候生孩子。 还有一个月,季琴就要生孩子了。周五淘的金子已经快要装满那个小瓶子了, 周五说他想打一个金戒指,问黑脸汉子什么地方可以打金戒指。黑脸汉子说,出了 大山有个小镇,那里有个金匠会打金戒指。周五说他要去找这个金匠。 黑脸汉子说,那个小镇有些远,骑着马,来回至少也得三天。周五说,不管多 远我也要去。黑脸汉子说,那我陪你去。周五说,不用你去,你只要告诉我,去找 谁就行了。黑脸汉子说,那个金匠偷着干,别人知道了,要收拾他,不认识的人, 他不会给干。 周五和黑脸汉子骑在马上要离开时,季琴和黑脸汉子的老婆走出山洞送他们。 季琴挺着大肚子,对周五说,快去快回。周五说,最多三天就回来了。季琴说, 路上小心点。 周五说,我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要注意点。 黑脸汉子的老婆在一边说,大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保证她不会有一点儿 事。黑脸汉子对老婆说,要是有一点儿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骑着马走了一段,周五回过头,看到季琴还站在那里,就朝她挥了一下手,意 思是让她别站在那里,别让风吹着凉了,让她快回到石头屋里去。 好像季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站在那里,朝周五挥着手,一直到周五被山 林遮得没有了影子,啥都看不见了,才把手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