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元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巴不得自己快快嫁掉。 她万万都没想到,杜乘风那样自信满满,认定她迟早有一天,一定会乖乖嫁 给他,是因为她年纪又大,脾气又坏,而且…… 还曾经是他穿过的旧鞋。 她满心以为,是那份坚定不移,从一而终的爱,让两人即使在吵吵闹闹中, 还能有一份对对方应有的关怀与思慕,等到将来有一天,他们这对冤家吵累了, 想安定了,他会执起她的手,呵护备至,终老一生。 呵,原来这些都是她一相情愿的想法,这男人骨子里就不是这样想,他恨本 就料定全天下没有男人肯要她,哪天心情好想娶她时,那是她的造化,她就该谢 天谢地、杀鸡宰羊,大肆昭告天下,她陆元悔,总算有人要了! 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快马加鞭,直奔龙蟠城而去。 二十多里的路,在将近一个时辰左右,终于抵达。 墙厚城高的龙蟠城,东、西、北三面城墙与护城河平行,南面墙因河道截弯, 使得墙垣有些弯曲,但整体而言,不失一座结构严谨的泱泱大城。 元梅一抵达护城河下,立即朝着城门大喊。 「开门,快把城门给我打开!」 固守城门的士兵见底下有位姑娘大声嚷叫,立刻朝下头喊了回去。 「现在不是开城门的时间,妳明儿一早再来吧!」 「我叫你开城门你就开城门,去告诉宗千鹤,说我是陆元悔,你看他这城门, 开是不开!」她报出自个儿的名号,就不信宗千鹤不开这个门。 「什么?妳……妳是陆元梅?」这个名字在龙蟠城可说是老少皆知,就连三 岁娃儿都能朗朗上口。 「瞎了眼的狗奴才,还不快去报备!」 守城门的士兵哪敢多问,姑且不论她那身份的真实性,光凭那股气势,就够 让他们不得不信了。 没多久,护城桥缓缓落了下来,元梅「驾」的一声,随即策马入城,并且在 士兵们的带领下,进入了苗王宗千鹤的永乐宫中。 那疾步如飞的匆忙脚步,快速地通过重重长廊,待转过一处拱门时,便见宗 千鹤双手背在身后,脸朝着窗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妳……妳真的跑来了?」宗千鹤一看到她,竟是忧多于喜,脸上全然看不 到喜悦的表情。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见到我?」她又朝前走了两步,发现宗 千鹤似乎刻意在闪躲什么,始终不愿正面相对。「你的脸怎么了,怎么跑出两道 抓痕?」 「没……没什么,喔,对了,妳来找我有什么事?」宗千鹤避重就轻,对她 的态度也不若之前熟络。 「我找你有什么事?你……你不是说要娶我,我现在来了,你快把我娶走啊!」 这些话在平时,打死她她也说不出口,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非常迫切需要一个 男人来把她娶走,只为了要…… 气死那个姓杜的! 宗千鹤一眼古昱眼低地看着她,对于她会说出这些话感到诧异。「妳为什么 那么希望我娶妳?」 「这……这不是之前咱们就说好的吗?」天啊,身为堂堂余园的大千金,怎 会命贱如此? 「是……是啊,可是现在有了变量,要娶妳恐怕有点困难。」 「困难?」她见他撇过脸,连忙绕了半个圈子,来到他的面前,「你说这话 是什么意思?这方圆百里之内,不是到处都在传着,你要娶我进门的消息吗?」 「话是没错,只是这……」 正不知该怎么接话的当儿,一名内侍匆匆跑了进来。 「报告苗王,有位从杭州来的杜乘风杜公子求见。」 「杜乘风?!」宗千鹤像是遇到了救星,两颗眼睛全亮了起来。「快、快, 快把人给我请进来!」 杜乘风也来了,他手脚倒是挺快的,她前脚进,他后脚就跟着到。 「乘风兄,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来、来、来,快请上座。」宗千鹤一见到 杜乘风,像是八百年不见的好友,又拥又抱,一点都让人看不出来,他还曾一度 为了元梅,昧着良心陷杜乘风于不义。 「哈哈,宗兄,你这句话可问得有学问了!」杜乘风一派悠闲,他坐定位, 掀开盖碗,慢条斯理地喝起下人刚奉上的茶来。 此话一语双关,两个大男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元梅,又很快转回到彼此身上。 「听说宗兄近来好事将近,可是红鸾星动了?」杜乘风放下盖碗,一对眸子 像是在探索什么,不停在宗千鹤全身上下打溜。 「不、不、不,这一切都是误会,本王已经通令下去,取消所有的喜庆活动, 这一切全是子虚乌有,压根儿就没这回事。」宗千鹤双手端起茶碗,聊表千万的 歉意。「关于江南六省商家联合退货一事,造成杜兄亏损累累,这全部的损失, 一切就由本王来负责,造成桂兄的不便,还请多多见谅。」 「宗千鹤,你……」元悔不明就里,这宗千鹤为何阵前倒戈,投奔敌营呢? 「陆姑娘,杜公子无论人品、学识、家世,都属上上之选,不管你们之前有 过什么不愉快的过往,就看在本王份上,两人尽弃前嫌、重修旧好,这岂不是一 桩美事?」他一改之前态度,拚命将两人拉拢在一块。 「你……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怎么净帮他说话?」 「陆姑娘,我脑筋清楚得很,不如这样吧,就让我来做个媒,当个月老妳以 为如何?」 陆元梅越听越不象话,绣裙一提,就打算找个门速速离去。 「莫名其妙……真是太莫名其妙了……」她转身便从原来的路走了出去,杜 乘风拉长脖子探了探,但很快就被宗千鹤给安抚下来。 「杜兄,你不用着急,没有我的口谕,城门是不会开的,她顶多在宫里头绕 一绕,跑不了多远的。」 这宗千鹤态度突然的大转变,实在是让杜乘风不得不加强警觉,常言道…… 上头笑着,底下就使绊子,有人两面三刀,嘴甜心苦,他怎么可能一被捧得飘飘 然,就冲昏了头呢? 想必,这其中必有原故。 「宗兄,现在梅儿已经离开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有话但说无妨!」 宗千鹤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杜乘风是什么样的角色,哪是三言两语就能把 他给唬过去的。 他先叫两名内侍守好宫门,等到整个宫里头仅剩下他们两人,宗千鹤忍不住, 先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八成跟你脸上那道抓痕有关。」杜乘风洞烛先机, 堂堂一位有权有势的男人,脸上会出现女人的抓痕,可想而知,这女人绝非一般 简单的人物。 「说来惭愧,杜兄其是说得一点也没错。」此等丢脸的事,要瞒也瞒不住。 「莫非是……」杜乘风曾有耳闻,但此谣传仅属乡野轶事,他几乎不当它是 真的存在。 「是呀,就是了,杜兄可真是料事如神啊,那几个女人真他妈的全回来了!」 宗千鹤重重地往椅扶把上一拍,如临大敌般的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难不成就是传言中,那五个曾把你全身扒个精光,然后丢进黄果树瀑布里 的苗疆五毒?」这桩乡野趣谈就连杭州巷弄胡同里的小孩也听说过,只是可靠性 能有几分,还没有人能明确地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不是吗?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老子的好事……」 「你的好事?照你这么说,要是没那五个治得了你的女人恰好回来,你还是 打算娶陆元悔的,是吗?」 他才觉得奇怪,以宗千鹤这样好大喜功的个性,此生有幸能得到江南首屈一 指的名女人,自然是要通宵达旦、好好庆祝,非得要连续热闹个几天才过瘾,如 今,婚礼会临时喊停取消,要不是遇到不可避免的天灾人祸外,哪有可能中途生 变。 「杜兄您这话言重了,当初陆姑娘来找本王时,本王也是婉拒再三,一直到 最后,竟以嫁给本王来做为酬偿,当时,本王也知道,陆姑娘是杜兄等了三年的 红粉佳人,哪能够贸然答应,但后来又想了想,不如趁此机会考验考验两位对感 情的忠诚度,嘿嘿,果不其然,真可说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为了要扭转 在杜乘风面前的形象,宗千鹤死掰活掰,就是非得掰出个忠肝义胆的理由来。 「照大王这么说,你对我的梅儿是一点狎念都没有了?」他嘴角抽着笑,暗 骂着这只见风转舵的老狐狸。 那句「梅儿」可是唤得亲昵见骨,宗千鹤再怎么不长眼,也不会在这节骨眼 上,说出半句拂逆杜乘风的话。 况且,他现在是一个头五个大,不靠杜乘风来帮忙,哪能摆平得了那五只母 老虎。 「杜兄,陆姑娘这朵花是哪位主人的,随便问个三岁小孩都知道,你还需要 这样挖苦我吗?」有求于人,他不得不把姿态放低些。 「唉,话虽如此,不过有好几十家批发商的布料,都快把我进园的仓库,堆 得跟座山一样了,你说说,我该怎么处理那些被退回来的布啊?」他摇着头,满 脸写着无奈。 「这好办,我马上交代下去,要他们以原来价格的两倍再买回来,而且合约 依旧生效,要是杜兄觉得还需要延长合作关系,合约的内容您来订,本王绝对没 有异议。」要不是情势突然逆转,宗千鹤也许还有一点点狗胆敢跟杜乘风争,但 现在五毒出现,他寡不敌众啊! 杜乘风沉思了会,狭长的眼一瞇,俊美的脸上堆满着旗开得胜的笑。 「好,有大王这句话,杜某就记下了,不过……关于这笔生意的始末,还务 请大王您守口如瓶,我不希望让悔儿知道,咱们已经私下达成和解,这点,您可 以接受吗?」 「这当然可以了,不过本王也有些小小的要求……」宗千鹤非省油灯,会这 么海派豪爽答应杜乘风的任何要求,不是没他的道理的。「关于五毒的事?」 「杜兄英明啊,本王话都还没说,你就看出本王的心意了。」 「你要杜某怎么帮你?」江湖道义,他多少还是得要顾全些。 「只要能将这五位恶婆娘赶出苗疆,本王就大恩不惭言谢了。」宗先鹤涎着 笑,眼巴巴地望着杜乘风,只要他答应,凭他的本事,没有办不到的。 「苗疆五毒之所以称之为苗疆五毒,便是以苗疆为根地,你要我想办法将五 毒赶出苗疆,不就是要我刨了她们的根,这谈何容易?」杜乘风知道五毒绝非泛 泛之辈,否则不会连苗王都对她们忌惮三分。 「你如果不帮本王这个忙,本王未来的命运多舛,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宗 千鹤急得满脸汗水,想当初他就不该去招惹这五个女人,会沦落到今天这样的下 场,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当我在不好过时,你又何尝想到我?」 这话说得宗千鹤满脸通红,汗颜不已。 「要不这样吧,你替本王赶走苗疆五毒,本王替你撮合你和陆姑娘……」他 想出个能让杜乘风动心的条件。 「呵,陆元梅本来就是我杜乘风所有,还需要你来撮合吗?」他轻描淡写响 应着,看在宗千鹤的眼里,整个人便呆傻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得。五月的 苗疆,霪雨绵绵,到处都是充满闷热的湿气。有时在午后时分,还会莫名来个雷 电交加的西北雨,总之,已有好几天都是这样大雨小雨不断,终日牛毛细雨,下 得人懒叶垂,了无生气。 由于绵密的雨势使得山路变得泥泞险恶,龙蟠城通往外界的道路,大多都被 阻断下来,使得元梅真的想要离开,也寸步难行。 加上一想到宗千鹤临时阵前倒戈,摆她一道,让她颜面尽失,不免是一则以 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没有因一时的赌气而嫁给宗千鹤,忧的是杜乘风铁定又抓到这个把柄, 认定她非他不嫁,以后还是得继续看他趾高气扬的态度…… 如此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的了。 她不想嫁给别人,却又不想这么容易回到他身边,他总是以一种胜券在握、 誓在必得的态度来面对她,那种算准她这辈子非他不嫁的嘴脸,她怎么看就是咽 不下这口气,总想在某个情况下,扳回一点颜面,这样她心里的那座枰子,多少 也会平衡些。 只是,上天似乎老眷顾着他,这点让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就此甘心屈服。 望着窗外细雨霏霏,她真不知道老天爷这场雨,究竟要下到什么时候。 老待在这个她丢尽脸的地方,她简直快要待不住了…… 眼看着天一放晴,杜乘风就准备带她回苏州,到时她若是没办法补足两位长 老及三位妹妹损失的三百万两银子,她的脸恐怕就要丢大了…… 她总得要在这时候,想想该有什么法子,能很快筹到这笔钱再说。 最坏的结果,想必是杜乘风最后拿钱出来替她摆平,或是吸收这些损失来当 做呆帐,但她要靠她自己,绝不假杜乘风的手。 在小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地想,想着想着,她突然想到,这苗疆通往外头 的联外道路,阻断的是向东行的道路,至于往西,好象还有几条路可通,她记得 在云南有位富有敌国的药材商,专售精致调配过的宫廷壮阳春药,及方士术士所 提炼的长寿不老丹,行销到各地,其暴利可说是今人看了不禁眼红,特别是卖给 朝廷官员,那价钱更是任由他来哄抬,要说他日进斗金,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当时,熟悉药材交易的探兰,曾以余园主人的身份,前去洽谈代理事宜,看 看雌呻以余园的知名度,让这些壮阳药在余园的各分部设点,好赶从中赚取丰厚 利¥ 谁知道探兰却是带着满脸惊慌地跑回来,直说这利益虽然诱人,但这位名叫 陶深的药材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色鬼,筵席间不停用着挑逗性的话语,要她 留夜一宿,还不时窥视她胸前那块雪嫩之处,让她感到恶心反胃,饭还吃不到一 半,就匆匆离去。 谁知道要离去前,那陶深还不死心,慎重其事地提醒探兰,只要她想通了, 永远都可以再回来找他,而且他还许下三个月让她净赚五百万两的承诺,只是当 时探兰满脑子都只有他下流龌龊的嘴脸,一点也没将那话放在心上,而这句话, 元梅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这富贵险中求,能三个月就净赚五百万两的话,她就能很快将长老及妹妹们 的亏损补足,而她这做大姊的,尊严也才能保得住,至于陶深那老色鬼,到时她 恐怕得见招拆招,随机应变了。 一想到找出解决之道,她就不再那样沮丧,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找个丫鬟, 买通她带她出城,如此一来,她就能拿这笔生意,在杜乘风面前意气风发,一吐 心中不平之鸣了…… 元梅迫不及待从月牙凳上站起,急得想先找个丫鬟过来,谁知,甫一回头, 便被一堵肉墙给挡了住,那厚实的胸膛直接贴在脸上,还传透出些许的余温。 「看妳这么高兴,是急着去找我吗?」杜乘风后头跟着一位叫燕儿的丫鬟, 那丫鬟手上端着一个盅碗,碗边还冒着一沿水气。「搁着吧,出去时把门带上。」 燕儿走到桌前,将漆盘连同盅碗放妥时,眼角却不经意发现,元梅在对她挤 挤眉,眨着眼。 「梅……梅姑娘,有事吗?」燕儿客气地问了一声。 「嗯……等会能否替我拿床新的棉被,这几天天气变冷了,夜里头总感到有 些寒冷。」她想趁她等会来的时候,跟她询问出城一事。 「喔……这没问题,我等会就拿来。」燕儿有些纳闷,这几天天气不挺闷热 的,会很冷吗? 只见燕儿一离开,杜乘风便笑笑说道:「看来妳夜里睡得不怎么安稳。」 「安不安稳是我自己的事,你还是去好好陪你那哥儿们宗千鹤,看他能不能 带你去哪里找标致的苗族姑娘,让你开开荤,尝点不一样口味的。」她极尽嘲讽, 将他与宗千鹤这两人,看成臭味相投的共同体。 「梅儿,妳知道我心中只有妳一个。」他跨开两步,直逼她的视线。「这一 点妳在三年多前就知道的,我只要妳,而且只要妳一天不答应点头嫁我,我就跟 妳纠缠一辈子,看有谁敢来抢这个缺。」 「你对我极尽欺负、用计,还不停想办法让我在众人面前丢脸、出丑,这就 是你爱我的表现?」见鬼了,简直是一派胡言。 「只要妳不再成天想着如何跟我作对,嫁给我之后,好好做妳相夫教子的责 任,妳就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争了那么多年,妳到底要争出个什么,妳才甘愿?」 「我要证明在做生意的眼光上,我比你独到才行!」她眼中迸出精锐的光芒, 还扬起下颔,无畏地看着他。 「那要等到何时?」他很想告诉她,余园的许多生意,还是靠他默默卖老脸 才有的,只是这些事他都不说,只怕一说,又会伤及到她的自尊。 「反正就快了,你耐心等吧!」只要和陶深谈妥,她会让他见识到她独到的 一套生意经。 「好吧,在等待之前,妳先把这盅里头的东西吃完,这可是我请人炖了好久, 才炖好的补品。」 「补品?我为什么要吃补品?」 「妳最近气色差了很多,是给妳补点血色,妳不说妳夜里都会手脚冰冷,这 盅补汤绝对能对妳有所帮助。」他替她掀开瓷盖,袅袅热气从那油亮的汤里头冒 了出来。 她看了看,还不小碗,只怕待会儿燕儿一来,杜乘风还死赖在这不走,那她 怎么跟燕儿商量啊? 不成不成,这时间她可浪费不得。 「我不要喝,你快拿走吧,我身体好得很,不需要进什么补。」 「妳要不喝,我就赖在这不走,妳自个儿决定吧!」 真要命,这男人也是顽固出了名的,他说到一定就会做到,只怕这个盅一天 不见底,他双脚绝对钉在地上,羊寸也不会离去。 「那我喝了你就要走喔?」看来喝快点还有一丝希望。 「没问题。」他一口答应。 只见元梅像是饿了几十天的饥民,立刻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小心,烫。」 这句警告来得也太慢了,大口将汤灌进嘴里的元梅,顿时像是把嘴唇贴在烤 热的铁板上,烫得她直跳脚。 「水……」 杜乘风马上倒了杯水给她,他实在不懂,她喝得那么迅速,是真的要他赶紧 离开吗? 等到嘴里的温度降了些后,元梅才稍稍将速度调慢了些,不过还是三两口就 吃个精光,终于在燕儿来到之前,让碗底朝了天。 「好了,我吃完了,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她嘴巴一抹,准备送客。 可杜乘风那两条腿还是死黏着,一动也不动,他态度轻松,嘴角又牵起那一 抹今人看了就有气的微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想妳怎么不问我这药汤里,究竟放了哪些药材?」 「药……药材?」她脸色一变,迟来的警觉心让她暗叫不妙,这满脑子就想 着要他赶紧从她面前消失,全都没去细想这些问题,难不成……「姓仕的,你给 我乱加什么药?」 「也没什么,就是让妳心情能变得平和些,情绪能不那么激动的温和性药材, 咱们每回见面总是针锋相对,很少有两情相悦的时候,难道说,这三年多来,妳 不会偶尔怀念起我替妳暖被的那些时光吗?」他说得可是光明正大的很,一点也 不觉得有罪恶感。 「杜乘风,你……」天啊,喉咙变得好热,全身的血液也加快速度地流动着。 「反正妳我迟早要在一起,早点温习以前的那种感觉,我想这并不为过。」 再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两潮泛红,胸前起伏不定,一想到过去那 段时光,她也是挺怀念的,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不对呀,不应该在这时候的。 直到杜乘风将元梅抱进暖帐中,燕儿才慢吞吞地将新棉被拿了过来。 「搁在桌上就行,妳可以出去了。」 燕儿偷偷朝暖帐里瞄了一眼,看见元梅正辗转不停的扭动着。喔,原来想换 新棉被是为了要…… 嘻嘻,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