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白日的燠热,到了近黄昏时才渐趋凉爽。 夕阳西下,一个孤独寂清的身影,就这样靠坐在小花园的一处矮栏上。 陆茜娅双手支在水泥地两侧,遥望一片橘黄黄的地平线,刹那间,她觉得自 己好像又要开始孤单,重新过一个人的生活。 经过沟通,她明白了秧熙的立场,他爱她,不希望她受到伤害,不想看她替 他出气自己反而受气,不愿见她被姑姑误会,不要…… 太多的不想、不愿、不要,都是秧熙不乐于见到的,可是他姑姑那种死脑筋, 说道理又不见得说得通,就算她表现出忏悔认错,她也不见得领情啊!况且,她 又没错,阿迪笙那家伙本来就欠揍嘛!人她打也打了,重点是,她一点也不后悔, 还怪自己打得太小力,早知道会被他姑姑看到,就索性打得他满地找牙,断他一 条腿也不为过。 晚风轻轻拂过她的发,她不再想已经发生过的事,而今最让她挂心的,是她 舍不得离开秧熙,一想到不久后就要独自回台,也许……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来 维也纳了,而他会为了她,放弃这里的上流生活,去台湾找她吗? 一思及此,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从没在人前流泪的她,独处的时候泪湿双颊更是难得,而今,她真的好想哭, 能够痛痛快快大哭一场一定很过瘾,反正不会有人看到…… “呜呜……我不想离开这里,更不想离开秧熙哥……” 憋在胸口的郁闷终于忍不住宣泄而出,她哭得好伤心,像个迷了路的小女孩, 徘徊在陌生的街道,找不到亲爱的爸妈。 “不想离开这里,就永远不要离开,我会陪在你身边。” 一道洪亮且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慌忙用手将脸抹了抹,半带责备的口 气说:“我……我不是叫你先离开吗?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地静一静?” “我无法看我心爱的人在孤独中承受委屈与痛苦,你知道吗?在我生命中,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会如此心疼与深爱着一个人。”孔秧熙忍着不让泪流下, 晶莹的水波在眼眶内流转,洗亮他一对淡褐色的眸子。 听到他说这些话,又看到他颤抖的身子伫立在黄昏的暮色中,使得陆茜娅克 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地上跳了起来,火速奔向他的怀抱。 “你干吗爱我,你头脑有问题吗?那么多温柔文静的女孩不爱,偏偏爱我这 个粗手粗脚的女人,我不适合你,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她紧紧抓住他的衬衫, 埋在他胸前的脸,早就将素白的布料浸了一片湿。 “我就偏偏爱粗手粗脚的女人,不管你有成千上万的缺点,我还是只爱你一 人。”他搂着她,用壮硕的身躯挡住越来越强劲的风势。 然而,陆茜娅又想到孔乃筝,她想,他们不该再继续下去,否则心伤可就更 深了。 “不,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吧!”她强迫自己离开他,刻意拉出一段距离。 “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能这样轻言放弃,相信我,我会有办法说服姑姑, 一旦你们相处在一起,她会发现你的优点,明白你所作所为都是为我。”他再度 将她抱在怀中,语气坚定的说。 此刻的她,胸中不再有激情的火花,只淡淡地逸出一句。 “秧熙哥,万一这一切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你……这一生都会很想我吗?” 他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会很想很想你,真的,会非常想念你……” “那……你会到台湾来看我吗?”她欣慰地笑了。 “等我去台湾的时候,就一定是准备娶你,到那时候你愿意嫁给我吗?”他 会排除万难,非她不娶。 “嗯,但愿那时候姑姑已改变对我的印象,我发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乱 打人,不会让姑姑对我有所质疑了。” 孔秧熙心疼地看着她,温润的唇忍不住吻住她,咸咸湿湿的泪使得两人百感 交集,一想到好不容易滋长的感情就此大起波澜,甚至可能会化为乌有,那分不 舍与不甘让两人吻得热烈,如交颈的鸳鸯,难以分开。 “你从不哭的,我喜欢看到坚强的你”他为她抹去泪,不忘在她眉间印上一 记安心之吻。 陆茜娅吸了吸鼻子,露出开怀的笑。“是啊,以前就算发生什么天大的事, 我也不会哭,这次也不例外。” “没错,我们不该在这怀忧丧志,应该要更积极乐观,让姑姑知道,我们是 深爱着彼此。”他为她开启一扇窗,让阳光洒进幽室。 “姑姑会对我改观吗?她……”她哪敢说他的姑姑是老古板,不过事实和她 想的差不了多少。 “只要我们携手揪出柯迪笙不法的一面,并且让他所做的肮脏事摊在阳光下, 加上社会舆论的谴责,到时她就会相信,你会出手修理他也是忍无可忍。”这是 一场耐心与毅力的搏斗,为了彼此,这场仗他们是非胜不可。 “那我最好还是避着他,免得一看到他就手痒。”她不打算和他面对面,因 为不敢保证自己能控制得住爱打老鼠的毛病。 “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先忍着,不管姑姑对你态度有多冷淡,你都不能萌生退 意,答应我好吗?”他捧起她的脸说。 “姑姑也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只是规矩多了点,思想古板了些,基本上, 她还是个善良的人,要不然怎么还会留我这个凶婆娘在这里。”陆茜娅自我解嘲。 “你绝对不是凶婆娘,或许她是准备给我们一个机会来证明一切。”思绪突 然转了个弯,黯淡的目光出现一丝明亮。“我看撒网的时间已经够久,该是收网 的时候了。”他遥望天际,在星光出现前,凝视即将消失的余晖。 “收网?”她不懂。 孔秧熙带着微微的笑,“希望费尔会尽快带给我好消息。” “混账,你现在才告诉我,一些明细不能冲销,我问你,我雇用你这猪头做 什么。”透过电话,柯迪笙破口大骂,气得脖子都浮出青筋。 这下他算盘全打乱了,本来以为偷偷将馆内艺术品以偷天换日的方式卖出, 可以弥补挪用老人院公款的差额,谁知过大的金额难以冲销,使得孔秧熙聘请的 会计师针对这点,表示要详查明细,万一一路追究上来,发现所变卖出去的宝物 并非他所收藏,而是艺术馆内的收藏,那他可是再怎么娅转狡辩,也无法替自己 找出一个可脱身的机会。 他越想越急,逐渐逼近的危机促使他更加难以镇静,在失望之余,他忿然地 挂上电话。 他想到Chanel此刻一定在美容院做头发,等着下午到名牌服饰店血拼,突然, 他一阵不能平衡,为什么她就只有享福而没有替他分忧。 总不能老让他一个人在这直跳脚,而她却无忧无虑地享受他辛苦得来的成果, 事到如今,他该让她尝尝,什么是同甘共苦的滋味吧! 他拿起电话,拨了Chanel的手机号码。 “喂,是宝贝吗?下午你能不能到艺术馆一趟,有样礼物要送你,不不不… …你别问是什么,否则怎么叫惊喜呢!” 他笑笑地挂上电话,设好陷阱放上饵,等着笨女人上钩。 “深吸……缓吐……再深吸……再慢慢吐出来……” 虽然距离离开这的时间越来越近,陆茜娅还是不忘每天早上对家里这群老人 家传授些养生功,这些基础气功和吐纳心法,都能让他们活得更健康有劲。 然而这一天的气氛却和往常不同,悲伤与不舍的氛围盈满整个小花园,每个 人都垂头丧气,半点朝气也没有。 “各位,现在是早上七点钟,空气在这时候最新鲜,大家打起精神,专心集 中注意力,这样才能让体内的气流通畅,气色才会好啊!”看到大伙有气无力, 陆茜娅不免有些懊恼,嗓门也不自觉地提高起来。 才说完,便听见一记哭泣声传来,感伤的气氛像传染病般蔓延开来,使得其 他人也眼红鼻酸,忍不住哽咽起来。 “梅尼太太、费滋罗太太、迦伦太太……天啊,连盖理太太你也哭了!”她 一时慌了手脚,几个老人家像小娃儿似的上人哭全都哭。 看,就连向来不多话的史密斯太太和布莱顿先生,也在一旁吸着鼻子,但怕 被人瞧见,微微将脸侧了个边。 “茜娅小姐,你……你要离开了,以后谁还会带我去看小孙女,我……我真 的很舍不得你走啊!”迦伦太太泪流满面,好不容易可以有个贴心的伴会陪她去 看看孙女,谁晓得竟听说她要离开。“茜娅小姐,我们都舍不得你走,我们一起 去求姑奶奶,告诉她其实你不是一个喜欢使用暴力的人,那天发生的事纯属意外, 我们都愿意为你做证。”一脸福态的梅尼太太,自从被陆茜娅开导过后,慢慢改 掉爱说谎的毛病,自信心也在无形中增加了。 “是啊,我相信姑奶奶是个明理的人,再说你这一走,少爷……少爷他该怎 么办?”负责厨务的盖理太太想得比较远,连孔秧熙都顾虑到了。 “你如果真不想走,我们都可以帮你说情,就我的印象,姑奶奶是个刀子嘴 豆腐心的人,说不定那天是因为在气头上,才会说出那些话,现在不妨再去问问 看她的意见,说不定她早就改变心意,不让你走了呢!”布莱顿先生恍然大悟地 想起,就他过往的记忆,姑奶奶脾气是倔了点,但也不是那么不好沟通。 陆茜娅明白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无非是想要把她留下,不过,除非秧熙在 近日内可以找出柯迪笙罪不容赦的证据,让姑姑觉得他坏到无可救药,这样或许 她能体会那天她出手的心情;反之,要改变她的心意,可说是微乎其微。 “你们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了,全部人的年纪加起来都快一千岁了,我的天 啊,哭成这样成何体统。”泪水迷了她的眼,可就是千万不能掉下来,一掉下来, 全部的人都会哭成一片,那还像话吗?“茜娅,留下来,不要姑奶奶一说,你连 替自己争取权利的机会都放弃,我们丢了这条老命也会挺你到底,反正最坏的打 算不过是……再回老人院嘛,又不是非得看姑奶奶的脸色吃饭。”史密斯太太忍 着痛风导致的脚痛,蹒跚地走到她面前。 “是啊是啊,有你在的日子,这里每天都像是天堂,处处充满笑声。” “我小孙女也好想再看看你,你就留下来,这次我会多做些核桃糕,你可以 陪她一块吃……” “对啦对啦,你教的那些什么内丹、外丹功的,我还没学会,不管,你不把 我教会,说什么都不会让你离开……” 大家把陆茜娅团团围住,没有一个人舍得让这样一个好女孩远离,只怕不止 他们心里难受,少爷的心情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同时目睹这一幕的,还有在二楼客房的两个人,他们隔着玻璃窗从头到尾看 得一清二楚。 “斯科洛,你说,我这样做是不是真的错了?”孔乃筝偎着窗,语重心长地 问身后的老总管。 斯科洛想了会,才轻轻道:“姑奶奶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少爷好,这没有什么 对与错,不过恕老奴斗胆说一句,茜娅小姐当初来的时候我也看不顺眼,但当她 渐渐在少爷的爱与教导中改变后,确实不可同日而语。” “你相信本性这种东西会改变吗?孔家是个什么样的望族,你不是不知道, 将来万一在重要场合,她突然按捺不住,失了礼数坏了规矩,我是不是该负很大 的责任?”她依旧是一张肃然的脸,受到哥哥所托,她不能不谨慎行事。 “姑奶奶说的是,但无论如何,老奴还是恳求您,给茜娅小姐一个机会,否 则……受伤最深的,我怕不是茜娅小姐。”斯科洛点到为止,很多事不是他这个 下人可以左右的。 而孔乃筝也非愚人,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含意。 “我晓得了,我会再慎重考虑看看。”她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向 他。“秧熙呢?” “少爷说他去找会计师,听说对方查出柯迪笙有好几笔流向不明的账目,至 于详情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孔乃筝明白他是为谁而忙,他愿意为爱这般付出,她是不是该给他们一个机 会,别逼得太绝呢? 秧熙的幸福,不该断送在她手中,从玻璃窗探望出去,那个受到大家爱戴的 小女孩,她是不是该多花点时间跟她相处,再作出客观的评断? “你替我联络一下方绸女士来喝下午茶,还有等她来的时候,让茜娅一起跟 她到我房间,我有话要跟她们谈谈。” 斯科洛一听,不禁喜上眉梢,连声说好,脚步如腾云般,火速地冲到花园去。 经过几名查账员通力合作,终于将“不老居”近两年内大大小小的收支明细, 理出一个简单的报表。 当助理将汇整好的资料交到费尔手中,经过他深思熟虑评断之后,大致上可 寻出些许端倪。 “很多账目虽然都经过变更细目而看来较为合理,但仔细思考还是疑点重重。” 费尔戴起眼镜,将袖子一卷,抱起最有可疑的几本账簿放在桌上,并指给孔秧熙 看。 在高倍桌灯照射下,笔笔账目都清清楚楚地罗列在他眼前,顺着费尔手中钢 笔所指之处,几条较为诡异的细目都被红线圈选起来。 “你看,这笔新增的工程款项就令人十分质疑,整个工程期只有短短一年, 但你看这……”他指出第一笔头期款。“照常理研判,一般工程头期款只需支付 总工程款的二到三成即可,可是,他却把上半年政府所补助的资金和慕款所得, 拿去支付近九成的款项,你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 孔秧熙冷静分析着费尔的话,不多时,他大胆做出个假设。 “若我猜得没错,这笔款项一定被他先行挪用,拿去做他私人的投资。”那 家伙就爱做短线操作,投机取巧的事他向来热衷不已。 “我也这么想,他以为获利之后,再付三四成左右的工程款,这样他就有很 多资金可供运用,如果他能继续获利,到后来所要支付的庞大尾款,也就不必紧 张了。”费尔摇摇头笑着说:“他太过异想天开,投资并不是每回都能让他如愿 以偿。” “所以你怀疑他在投资失败后,哪来的钱补这个洞,才能让账面好看。” “还记得你上回参加查德曼议员的募款餐会?” 他想了想,随即点头,“那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你曾告诉我,有位支持查德曼但是不便表达身份的神秘人士,捐了两份莫 札特和舒伯特的手写曲谱原稿给与会人士喊价竞标,后来都喊到不错的价钱。但 报纸却说,那回的募款餐会,所募得的总数并未超过一百万欧元。 实际上我记得那两份曲谱,加起来该超过八十万欧元,而当天拍卖的东西将 近十五件,难道其他十三件都不值钱?“这点他和孔秧熙的律师讨论过,他们怀 疑拿出原稿的人就是柯迪笙。 这前前后后一衔接,孔秧熙摩挲着下巴,音乐曲谱…… 曲谱?朵拉卡音乐艺术馆? “你的意思是说……柯迪笙拿馆内的珍藏宝物当作私人收藏拍卖?”他两眼 圆剩,不希望自己荒谬的想法成为事实。“不可能,他不敢这么做。” “只要和查德曼的利益输送条件谈好,有什么不可能的?一个可以拿钱去竞 选,另一个可以瞒上欺下,把空洞补满,何乐而不为?我甚至还怀疑,你所聘请 的那位女会计Betty ,就是和他分赃不均,才会就此与他分道扬镳,而他应该也 抓到对方什么把柄,才让对方不敢声张自吃闷亏。”这是费尔将所有事情的来龙 去脉,所做的初步解析。 “不过,馆内的原稿若是遗失,到头来还是会被人发现啊!”他有些不敢相 信柯迪笙会这样胆大妄为。 “别忘了要制造膺品不会太过困难,况且参观的游客隔着玻璃窗看,谁又知 道真正的曲谱原稿长什么样子。” “但如果买到原稿的买主请专家鉴定,到时还不是一样会穿帮。”两个一模 一样的东西,不可能同时存在这世上又不被发现。 “嗯,这点就是我猜不透之处,此事迟早是纸包不住火,我也想不出柯迪笙 到时会如何善后。”费尔耸耸肩,他的推理就到此为止了。 孔秧熙和柯迪笙曾经是好朋友,对他的个性多少也有些了解,想起以前只要 是出了事,捅了娄子,他第一个念头就是…… 逃避。 而这回捅的娄子更大,他会不会已经…… “费尔,我看我们还是跑一趟艺术馆,我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兆。”他拿 起手机,马上拨了组号码。“法南,车子开到楼下等我,就是现在,快!” 当孔秧熙与费尔来到艺术馆的馆长室时,才发现坐在牛皮椅上的不是柯迪笙, 而是他的女友Chanel. “你……你怎么会在这?”Chanel还没从兴奋的心情中回复,突然被闯进的 孔秧熙吓了一跳。 “我有什么理由不能在这?”他正色问。 “你不是和迪笙到日内瓦参加什么……关怀老人的研讨会,并且要在那边待 一个礼拜吗?”从她疑惑的模样看来,应该不是受柯迪笙唆使来欺骗的。 “关怀老人研讨会?”他曾几何时这么关心老人问题了?“他这么跟你说的?” “对呀,还说让我过过当馆长的瘾,要我替他暂代馆长一职,馆内的事都让 我全权负责,嘻,他真是对我太好了,连艺术馆都放心地交给我管理,由此看来, 他是真的爱我,完全地信任我呢!”Chanel做梦也想不到,他所说的礼物,就是 要她暂代馆长之职,那她这一个礼拜也可以代替他去参加一些上流社会举办的宴 会了。 “他把馆内的事务都交给你……”孔秧熙对她的专业真的质疑。“你对馆里 的文化资产了解多少?万一这些文化资产出了问题,你是不是有办法负起最大的 责任?” 依他猜测,柯迪笙八成是卷款潜逃,然后将烂摊子留给这笨女人来收。 只要逃出国,奥地利政府要捉拿他,想必要动用国际警察,而且还未必能逮 得到这只黄鼠狼。 到时这笨女人就成了代罪羔羊,然后他再四处放话,把所有过错全推到她头 上,自己就能金蝉脱壳,来个全身而退。 “那他离开多久了?是用什么方式离开的?”费尔抓重点追问。 “他……他说他是开车去,大概……走了快一个小时!”她什么也不知道, 一听到孔秧熙说她可能要负一些责任,腿都被吓软了。 “我看他是怕搭飞机必须过海关,照这情形看来,他车上一定还带有一些馆 内的私藏品。”孔秧熙一一推论出柯迪笙的动机,他会想到让Chanel背黑锅,也 一定会毫不客气带走所有贵重的文化资产,好让她被处以重刑,关到老死也出不 了狱。 “那我们最好也快点行动,并且通知警方,在各个通往瑞士的边界严加把关, 免得让他溜了出去。” 孔秧熙深知此事刻不容缓,除了联络警方外,自己也依照柯迪笙的习性,大 胆地假设出一条潜逃出境的路线。 “如果Chanel所言属实,我有把握逮到他的。”这回他要自己开车去追,非 把这毁灭他幸福的人渣亲手抓到不可。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