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的车子还挺舒服的嘛!」一路上,兴奋的严祖妍不断拍打着椅座称许。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连浩延没好气的应,小女生就这点麻烦,太活泼好 动,对什么都新鲜好奇,「欸,小奴隶,你给我安分一点。」他制止她那双好奇 的小手在他的爱车里肆虐。 她不甘心的缩回手,「小气……」嘀咕一句,眼睛瞧呀礁的,「欸,你是干 什么的?我看你不像是上班族,更不像是老板,可怎么还能以车代步?」 「严祖妍,据说两分钟前,我就成为你的主人了,所以,以后称谓的部分, 请给我多注意些。」他睐去一记警告。 严祖妍板起小女生的不悦,口中叨叨絮絮的,许久,「请问主人,您是做什 么的?是否从事非法商业行为,例如贩卖雏妓,经营特种行业,牟取暴利……」 她接着细数一堆不堪的工作。 他扬手制止,「够了,话太多,下回注意一点。」 「那你到底是干啥的嘛!总要告诉我一声啊!」火山终于爆发了。 连浩延用目光示意她打开前座的置物箱,她毫不客气的打开来,里头扔了一 些拉里拉杂的东西,「垃圾堆。」她精辟的下了注解。 「帮忙整理一下,我记得我有证件放在里面,整理完,你应该就知道我是干 么的了。」 她狐疑的扫他一眼,然而在好奇心驱使下,她还是开始卖力的把里头塞得满 满的杂物逐一清理,因为专注,所以不再多嘴,让连浩延顿时有种轻松的感觉。 历时半晌,严祖妍好不容易用她所剩无几的智商,把眼前的男子归纳出笼统 的雏型。 连浩延,商学院研究生,今年研二。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学生?你就只是个学生,而却成天开着车上下课!」她大声惊呼。 「小朋友,我已经成年了,驾驶也是监理站合法发照,有什么不可以的?」 「哼,那你也不过跟我一样,还在念书而已。」瞧他嚣张的。 「当然不一样,我念的是研究所,你不过才高三,还穿着高中的制服引领期 盼着跨入大学之门,而且,我比你聪明一点,至少我的成绩单不会这么难看,连 国文都只拿到六十一分,羞不羞啊!」 「连浩延!」 他屈指敲赏她一记爆栗,「是主人。」狠狠的提醒。 「很疼欸……」她双眼噙泪。 车子驶入一座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连浩延率先下车,一手指向后座的书,「 把那些书都抱下来。」说完,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 为了不再让他有机会欺凌她,严祖妍没敢吭声,抱着一堆砖块,苦哈哈的冲 向电梯追上他的脚步。 电梯上升的途中,尽管双手发酸,她还是忍不住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强烈的好 奇,从停车场的管制森严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是栋高级公寓,看来,这家伙根本是 个纨绔子弟。 喔,密码锁呢!她啧啧称奇,一进到屋子,还来不及欣赏里头的名师设计, 旋即被门口一堆东西给绊着了脚,「啊,救……」 砰—— 「……喔,好疼!」下巴差点被铲平。 伸来一只手把她拎起来,「笨,走路要看路,别把我的相机跟脚架撞坏了。」 连浩延担心的是宝贝相机被她压坏,「还不快起来。」 「你真可恶,分明存心想要谋财害命。」 「哈,你有财让我谋吗?小奴隶,有时间在那边想些天花乱坠的蠢事,我建 议你赶快工作,要不然……」 「我要做什么工作?」 他顺手塞给她一块抹布,「打扫啊,难不成我请你来喝果汁啊!别想耍赖, 你没看见这屋子多乱啊,我己经三个月没时间整理了,幸好你来了。对了,容我 提醒你,时间不多了,如果你想早点回家的话那就得快动手,现在我要先进去睡 一觉。七点的时候记得喊我起床。」 说完,连浩延迳自消失在房门的那端,留下欲哭无泪的严祖妍怔仲的望着这 堆废墟。 「我要诅咒你拉肚子、胃胀气、头发掉光光……」她气呼呼的叨念一串。 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奴性发作,严祖妍当真卷起衣袖,把这些皱成 乾巴的衣服一件件的捡拾,把一本本书送上书柜,又是洗衣又是拖地,不消须臾, 她己经忙得浑身是汗,至于连浩延则吹着冷气,悠悠闲闲的躺在床上,欢天喜地 的去向周公请安。 当她从连浩延的公窝走出来,浑身骨头像是要散了似的,马尾乱了、制服皱 了、浑身脏兮兮,可怜的是,她还饥肠辘辘呢! 看看手中握着的五十块,是方才连浩延塞给她吃卤肉饭的钱,当作是她今天 辛苦工作的奖励。 「五十块!真是吃米不知道米价的烂人,也不想想我可是拖地又洗衣欸,竟 然才给我五十块,衣服送洗都不知道要多少钱了,请个阿桑来拖地又岂只是这区 区五十块,坏人,连浩延真是大坏人。」 好不容易回到家,已经是八九点的光景了,严祖妍推开们,未料,平常不到 十点是不会下班回家的姑姑,今天竟然已经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客厅等候着她。 「糗了……」她暗叫一声不妙。 目光扫来,「怎么这么晚?学校不早就放学了?」双腿交叠,严莉芳一派优 雅。 「姑、姑姑。」她心虚的陪笑。 「去哪里了?吃饭没?来这儿坐。」 「喔。」她心惊胆战的应。 国中的时候,一场意外造成父母双双亡故,自此,严祖妍就被唯一的姑姑带 在身边照料养育,姑姑特她视如己出,姑侄相处也堪称融洽,不过,姑姑就是严 厉了些,尤其是对于她的功课。 看到任何表现都出类拔萃的姑姑,她就想起自己那张不堪的成绩单,希望不 是围堵失败,被姑姑发现了才是,要不然今天晚上铁有一顿好骂的了。 忽地,严莉芳眯起眼,「小妍,你是怎么搞的,怎么浑身脏兮兮的?」锐利 的眼神直盯着她。 严祖妍抓抓头发跟衣裙,陪着傻笑,「呵呵,一定是刚打扫时弄脏了。」 「打扫?你去哪里打扫?」 心头一窒,糟,又说溜嘴了,她忍不住责骂自己笨。 「呵呵,不就是放学后啊,班导师说近来教室环境太过于脏乱,不但会滋生 蚊蝇,还会影响念书效率,所以就特地挑今天放学后让大家留下来,全班一起把 教室环境彻底打扫一番。」随口搪塞之余,又忍不住称许自己反应机伶。 「班导师要你们留下来打扫?!可是她刚刚打电话来并没有提呀。」 「啥,阿导打电话来干什么?她说了什么?说了什么?」拉紧姑姑的手臂, 严祖妍一阵心脏乱跳,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说你最近精神情绪处于低落状态,也不大跟同学嬉笑,要我多注意你。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有问题都可以跟姑姑说,姑姑会帮你解决的, 如果心情不好,姑姑也可以陪你去度个小假,放松一下的。」 哈,一定是因为这几天忙着筹钱,心神不宁,今天又在课堂上昏睡过去,阿 导才会误以为她精神情绪处于低落状态,想来就好笑,哈哈…… 「没,没事,我只是觉得自己要更加用功了,因为已经高三了,不能老是成 天跟同学嬉笑怒骂,要用功念书。没事的姑姑,我没事。」她开始打哈哈。 「真的没事?」严莉芳不确定的问。 「姑姑,我好吃好睡,会有什么事?倒是你,每天都那么辛苦的工作,你才 要好好照顾自己。」严祖妍使出嘴甜的必杀绝技。 「你喔,就是爱撒娇。其实姑姑也不是存心要这样逼你念书,但是现在不多 念点书,将来怎么找到好工作呢?你爸把你交给我,我就对你的将来有责任,知 道吗?」 「我当然知道,姑姑,我会乖乖的啦!」她一再保证。 「你这小丫头,去、去、去,快去洗个澡,我买了蛋糕在冰箱,饿了就吃点。」 「好,这就去。」哈哈,顺利过关,严祖妍乐得想鼓掌,看来,她也不是真 那么笨嘛! 是夜,她躺在床上,双眸凝望着天花板上的圆形嵌灯,脑子里竟不断浮现白 天她和连浩延的总总,他的脸好清晰,清晰得仿佛此刻他就站在床沿,这么近距 离的望着他,忽地,她嘴角竟浮现一抹羞涩的微笑。 想着、想着,蓦然心儿失序乱跳,剧烈得叫她不得不用手压制住胸口。 「天,我是怎么了?」 严祖妍坐起身摸摸自己的脸庞,发现温度烫得吓人,她飞奔到梳妆镜前,诧 异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好红的脸…… JJwxc JJwxc JJwxc 最后一堂数学课,严祖妍听得昏昏欲睡,什么排列组合、什么一二三四,每 个字句通通来到她耳边就被当作细菌被自动销毁,压根儿没进到她的脑袋。 恍惚间,后面有根手指拚命戳击她的肩膀,「小妍、小妍……」 她厌烦的拨去产该死,别吵啦!」迳自又昏睡过去。 就在她对着老师的教学点头如捣蒜的时候,忽地—— 一只粉笔凌空飞来,啪答,精准命中她的额头。 「谁,是谁丢我?哪个猪头用东西K 我——」思绪浑沌未明的她火冒三丈的 跳起来,脾气大得活像个小恶霸。 蓦然,教室鸦雀无声,宁静中透着压抑,下一秒,旋即爆发激烈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正当全班笑得前俯后仰,严祖妍心惊肉跳的把眼睛望向讲台,果然数学老师 涨红了脸,杀气腾腾的怒瞪着她。 他手掌狠狠的拍击讲台,阻止了同学的嘻笑,满脸横向当中的嘴巴终于抖动 几下,吐出话语—— 「严祖妍再睡啊,再睡啊!就是我这个猪头拿粉笔K 你,怎么样?」 「不、不、不,老师不是猪头。」她摆起柔弱姿态。 她又不是故意说老师是猪头的,不过话说回来,任谁瞧了他那模样,也都会 认同的。 「少废话,」毛虫般的浓眉抖动个没完,「你还知道我是老师嘛,还知道你 是个学生嘛,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学校上课啊——」声音宛若雷鸣,「睡嘛, 你就再睡嘛!有种你就继续给我睡觉,我看你下次模拟考数学打算拿几分。」 「……」严祖妍可怜兮兮的低下头来。 又不是故意的,一上数学课,她就会全身无力不能动,只要老师开口三分钟, 她的脑袋就会开始永无止境的放空再放空,又不是真的想要违逆师尊。 唉,打瞌睡有错吗?听不懂数学的语言,有错吗? 「听着,严祖妍!」 「是,老师。」她抬起无辜的大眼睛。 老师食指往外一挥,「现在你马上去操场给我跑十圈再回来上课。」 「啥,十圈?!」一声惨叫,她两眼发直。 「太少是不是?那就二十圈,马上去!」 完了、完了,平日她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跑步不是她的强项, 这下惨了,铁定会死在操场上。 「发哈愣,还不快去——」 「是……」她眷恋的看看书本跟桌椅,哀痛欲绝的脑袋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松垮着肩膀,颓丧到了极点的往操场走去。 夏末的傍晚,天气热得不像话,她死定了。 迈开两只铅重的脚,以时速不到十公里的低速率蹒跚前进,才一圈,她已经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心里正在呼天抢地、天人交战之际,一架纸飞机从高空飞 下,笔直的落在她脚下。 险差一步就踩上纸飞机了,她顿下步伐,左右扫看,方圆百里之内应该没有 半个人啊! 拾起飞机,发现上头有字,在好奇心驱使下,她将飞机拆解摊开来——小奴 隶,在干么啊?是在跑步还是在学乌龟爬? 猛然心惊,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一遍,小奴隶三个字却是这般清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会是谁呢?好像也只有他会喊人小奴隶。」严 祖妍不安的四处张望。 须臾,果然连浩延那张可恶的脸孔,就隐藏在芒果树边的围墙上。 瞧他张扬着过分好看的脸孔,好整以暇的躺在上头,也不怕会重心不稳摔个 狗吃屎。 伸手朝她招招,他一屁股的坐起身,满是揶揄的望着她。 她看看四周,压抑着内心的狂喜,马上故作镇定的跨步走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嘴角却忍不住飞扬。 连浩延睥睨一扫,「咳咳,称谓、称谓,你注意一点好不好?, 她先是大发娇嗔的睨他一眼,旋即板起晚娘面孔,擦起腰,「亲爱的主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竟华女中,男宾止步的。」 「那又怎样,我既没有擅闯,也没有在校园里游荡,我只是借用围墙小憩一 下而已,犯法了吗?」 严祖妍才不信他的鬼话呢,「全台湾那么多围墙,你怎么偏偏就会在这里?」 他咧嘴一笑,「等你啊!」 她感到受宠若惊,「等我?等我干么?」她没来由的羞红了脸,不自觉的摸 摸自己发烫的小脸。 「当然是等你来上工啊,喏,我车子就停在那里。」伸手指指校园围墙外的 人行道。 滋……她心凉了大半,原来是要她上工。 「我没空。」拿乔。 「没空?既然那么忙碌为什么还会在这里跑步?难不成……被处罚了?」他 贼兮兮的望着她。 「哼,甭要你管。」她将下巴抬得老高。 「严祖妍,警告你少用那种口气跟我说话,你可是跟我签有工作合约的小奴 隶,还是说,你比较希望我去教官室等你,要不,我到你家去等你也行。」连浩 延作势就要离开。 「欸,等等,你要去哪里?」她一把拦下他。 虽是气恼他,可心里又舍不得他离开,她压根儿没料到自己竟会这样矛盾, 只因为他是连浩延。 「你说呢?」他反问她, 她跺脚道:「喔——烦——,人家还没放学啦。」说时迟、那时快,放学的 钟声就在这时候响起,当当当……一阵响亮。 连浩延得意的耸耸肩,「喏,现在放学了。」 她杏眼圆瞪,「我真怀疑老天爷是站在你那边的。」她不禁埋怨。 「少罗唆,我在车上等你,快点出来,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晚了你就别想 回家,知道吗?」 「是的,主人。」严祖妍不计形象的反送他个大鬼脸。 哼,二十圈操场,爱跑叫猪头数学老师自己来跑好了,放学了,她不干了! 回教室的路上,原本还气呼呼的脸,已换上眉开眼笑,步履轻盈生风。 不知怎的,看到连浩延,被惩罚的郁闷顿时纾解开来,虽然他是要找她去干 苦工的,可是看到他,她就是觉得开心,至少跟他拌嘴也比在学校上课有趣。 「我的热情,啊!好像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沙漠……」一开心,乾脆来场五 音不全的个人音乐会。 第二次来到连浩延的公寓,严祖妍熟门熟路的脱了鞋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进 去,让连浩延瞧得一肚子纳闷。 「你是吃了兴奋剂是不是?」 「没有啊!」她扑跪在客厅的沙发旁,回头又是一笑。 她很喜欢这里,因为跟连浩延斗嘴会让她每天都很开心,如果可以,她真希 望赖在这不走了。 「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这么开心,上次叫你工作,一张嘴巴翘得活像吊了 十斤猪肉,今天竟然眉开眼笑的,有鬼!」 「哼,七月半还没到,主人,纯粹只是因为我个人很有职业道德,就算主人 再卑劣,我严祖妍也会维持最积极美好的工作态度。」 「不用骂人捧自己,快来,打字会不会?今天我要赶三份报告。」 她竖起食指,「一指神功。」一脸歉赧模样。 「一指神功!」他为之气结,「算了,你去帮我煮碗面好了,冰箱里有东西, 快点,我很饿。」 「喔,好吧!」她眉开眼笑的应道。 煮东西,应该不会太难,电视上都有看过,严祖妍蹦蹦跳跳的进了厨房。 看着她异常兴奋的背影,连浩延皱起了眉,「有鬼,铁是吃错药了,不知道 在兴奋什么?」 摇摇头,他转身进了书房,在电脑桌前阵仗排开,准备全心全意来应战这棘 手的报告。 半个小时后,披头散发的严祖妍端着一碗被她个人称之为面的玩意儿,颤巍 巍的走进书房。 「哇,女鬼来投胎啊,这么恐怖!」连浩延猛然一个抬头,差点想拿出桃木 剑来对付她。 她放下碗面,手指捺开头发,露出腼腆一笑,「哎呀,你以为煮个东西这么 简单啊!」 「少废话,去把垃圾收一收,待会要倒垃圾。」他打发她走人。 她双手合十,一脸期待,「那你先吃吃看嘛,看看我煮的面好不好吃,这可 是我的手艺处女秀喔!」 「好啦、好啦。」推开面前的参考书本,他勉为其难抓过筷子,捞起白烟袅 袅的面条,毫无戒备的狠狠吸了一口面条。 严祖妍屏息以待他的赞美。 只见连浩延表情一僵,双眼发直,先是纳闷的望着面,继而用汤匙拨拨汤水, 旋即又用吊诡的目光睐向她。 忍住满心的疑问,他勉强把面条咽了下去,随即擎杯起来,狠狠的饮了一大 杯自开水,然后不发一语的把双手抵在桌面交拱成形,摆出痛定思痛的思索模样。 「好、好吃吗?」她满心期待的望着他。 半晌,只见他眉梢轻挑几回,伸手招来她,用澄澈的目光望着她问:「赌不 赌?」 「这次又要赌啥?」她的主人还真是赌性坚强,什么都要赌,三不五时就要 来上一赌,幸好她胆识过人,才有办法在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中,继续跟他这么豪 赌下去。 「赌你的食量,我赌你吃不完这碗面。」 她仰天就是一记大笑,「哈,怎么可能,我个儿小归小,食量可是很惊人的。」 她沾沾自喜道。 「那来,吃完这碗面,我帮你槌背,吃不完,你帮我槌背。」诡计自他眼底 一闪而逝,无奈有人天真过头,啥也没察觉。 「哈哈,这是你说的喔,届时别怪我这小奴隶没大没小咯。」严祖妍以为自 己就要咸鱼翻身,好好的赢这一回了,开心的不断在脸上做着怪表情。连浩延状 似轻松的把椅子让给她,迳自端捧着一本书往旁边门去,以免待会遭受池鱼之殃。 不疑有他,她蹦蹦跳跳的坐上椅子,「亲爱的主人,不介意帮我计时吧,我 想我应该三分钟就可以解决它了。」 他忍住笑意,沉稳的点点头,抬起手腕上的表,看着时间,「没问题。」二 话不说,她抓过筷子跟汤匙,埋头就是悉哩呼噜的一大口。这时,连浩延见诡计 得逞,竟朗声倒数,「五、四、三、……」 唉——严祖妍把嘴巴里的面全吐了出来,满脸纠结。 「好吃吗,严祖妍小姐?」他好整以暇的问。 「恶,怎么会这样,这明明是一碗很好吃的汤面啊,面条白皙、青菜翠绿、 萝卜鲜嫩,汤头自然也该是一等一的好,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难吃。」他抢了她的话。 「呜呜,你怎么这样说啦!」好歹那是她呕心沥血之作。 「要不然要怎么说?」他低头轻斥,「欸,你还要吃吗?」 「当然不要——」她一把将碗推开。 「好吧,显然我又再一次赢得赌注了,还愣着干么,过来槌背。」 「不!我不信我煮的面会这么难吃,要不,我再煮一碗。」士可杀不可辱。 他扬手制止,「免了,买单!以后不准你再靠近厨房一步,听到没有?」 「……喔。」被嫌弃了,而且还是一次买单。 这人还真难伺候,难道他不知道,练习会让结果更完美吗?不过就是煮面而 已,她有信心一定会越煮越好的啦! 「过来槌背。」 「知道了啦!」严祖妍满心委屈的走过去,朝他弓起的背狠狠槌打下去。 又输了,怎么她老是输呢?!老天爷分明偏心,老是站在他那边,讨厌! 第五章 连浩延难掩好奇的开口问:「严祖妍,你到底在面里头加了什么?为什么那 个味道会这么奇怪?」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把你搁在流理台旁的佐料都加了一些而己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汤的味道会很奇怪: 「啥?!」他一声惨叫,「你完了你,如果我中毒身亡,半夜一定去你家扯 你的脚,让你不得好眠。」 「连浩延,你不要再说了啦——」人都有死穴,干么专挑她害怕的东西说, 讨厌鬼! 「哈哈……」他开心的大笑,「我看你不只书念得二二六六,就连厨艺都很 糟糕,以后当你男朋友的人一定很倒楣。」 她噘起嘴,「才不会,我会很用心的疼爱他、照顾他,女孩子的温柔,你是 不会了解的啦!」 「哈哈,如果是你,我宁可不要了解,免得被毒害身亡。」 他的笑容让人觉得一阵舒服,严祖妍望着他的模样,没来由的,心里竟萌生 了淡淡的少女情愫,双手不自觉的放轻,卖力却不减丝毫。 也许是太舒服了,连浩延竟倒在沙发上睡了一场小觉,她则用她狼狈的一指 神功坐在电脑桌前帮他敲报告,书房里只剩一盏小灯,透过微暗的光线,她的目 光忍不住从电脑萤幕上移开,落向他安睡的脸。 仔细这样一瞧,发现他还挺俊的,有着英气勃发的眉眼,抿成一直线的嘴巴 总给人笃定中带有揶揄的意涵,还有那轩昂的姿态,叫她年轻芳心不由得怦然心 动。 她放下手边的事情,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去,目光怜爱的望着他,忍不住 一丝甜蜜,还会兀自掩嘴轻笑。 是喜欢,她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己经喜欢上她的主人了。 抓过一件薄外套,小心翼翼的往他胸口盖去,蓦然,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 抿成直线的嘴巴松口呢喃着「妈,我不会原谅他们的,不会的……」 严祖妍一阵茫然,对他话中的意思百思不得其解,任自己的手被他紧紧的抓 着,再疼也不喊一声,仿拂,这样就可以分解他梦里的愤怒。 她靠在沙发旁,挨着他的手轻轻的倚靠。 许久,他苏醒过来,她反应灵敏的坐起身讨好的问:「你醒了啊?」 连浩延对于梦境恍若一无所知,沙哑嗓音问:「几点了?」 她别过头看了一眼时钟,「九点半了。」 他微拧着眉,「怎么不叫我?太晚了,走,我送你回去。」 「没关系,我自己搭公车回去,你不是还要赶报告吗?」 「快走,别罗唆!」抓起钥匙,他拉着她的手,快步走出公寓,「家人不会 骂吧?」 严祖妍一边追着他的脚步,一边弯身蹬套着鞋子,「我跟姑姑住,姑姑通常 十点才下班,所以没关系的。」 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她,「爸、妈呢?」 她挺起身子,回望着他,澄澈的眼睛波澜不兴,「过世了。」她说得云淡风 清的平静。 皱眉,连浩延静默的看她一眼,旋即伸手勾住她的肩膀,「走,去吃点宵夜 再回家。」 「嗯。」她笑了,因为他含蓄又故作泰然的安慰,她主动攀勾着他的手臂。 「欸,你在干么?」他瞪着她举止亲昵的手, 「勾一下会死啊?」她挑衅的回他。 「我看是你比较想死。」他抽回自己的手,迳自走去。 越挫越勇的严祖妍不甘示弱,冲上前去,傻傻对他一笑,再度把他的手紧紧 攀勾着,死都不让他甩开自己。 这一次,连浩延没有甩开,纵容的由着她去 是她的笑容,让他没又再次推开她,送她回家后的这个晚上,他坐在电脑桌 前,思绪久久无法凝聚。 她开朗的笑容映照在自己晦涩的内心,让他第一次有了冲突的感觉,甚至他 在想,如果她能一直都这样笑着,他宁愿自己成为她的奴隶。 理智浮头,他叹气嘲笑自己,然而想法却悄然落了根的盘结。 凌晨一点,连浩延关上电脑,突然挂念起他那个天真的小奴隶,当下马上驱 车前往她居住的小公寓。 巷弄一片寂静,他站在车旁仰看三楼,透过窗户,三楼露出一盏微小的灯光, 灯光前似有人影,他没敢贸然按电铃,因为不想害她被她姑姑责骂,于是就这样 默默的看着,虽然不知道那人影是否是她,但他竟然感到一股平静,仿佛内心有 弯泓水悄悄的流过。 乍然,灯光下的人影不知怎的,竟在黑夜中手舞足蹈起来,老半天后,刷的 一记声响,那个奇特的人影猛然拉开窗帘,像是缺氧似的把头探了出来。 唔,那不就是他那个疯疯癫癫的小奴隶吗? 哑然失笑之徐,心想,他早该联想是她了,这世界上除了她之外还有谁会在 三更半夜的时候不睡觉,一个人在屋子里手舞足蹈的。 兴奋,连浩延跨步走向公寓,扬张双臂卖力挥舞,忍不住情急低喊,「小奴 隶——」 寂静的夜晚,那声呼唤特别明显,窗边的人把头探得更出来了,见是他,严 祖妍开心的咧嘴笑,回以热烈的双手挥舞。 倏地,窗边的人影消失,就在他纳闷她是不是挨骂的时候,一楼的公寓大门 被开启了,穿着睡衣的她咚咚咚的跑向他,一头栽进他的怀抱里,「哈哈,看到 你真高兴,怎么会是你!」 他被她的热情撞得后退了三四步,「这样跑出来没关系吗?你姑姑呢?」 「去香港出差了,家里只有我。」 果然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傻子。「你不怕?」 「怕也没办法啊,那是姑姑的工作,而且我也习惯了。」耸耸肩,一副无所 谓的模样,下一秒,她又展露笑靥,「欸,你怎么会来?」 他板起脸孔,「什么欸呀喂的,我是你的谁啊?主人!我是你的主人,放肆。」 「好啦好啦,亲爱的主人,请问你怎么会来?」她撒娇的勾着他的手臂。 「我要去吃宵夜,陪我去。」 「嗯,好呀!」点头如捣蒜,她忙不迭的作势就要坐进车子。 他赶紧一把拉住她。 「怎么了?」她不解的问。 「欸,有看到谁是穿着睡衣去吃宵夜的吗?还不去换件衣服,能看吗?」 她腼腆低头一视,「嘻嘻,我忘了嘛!等等喔,我马上就来。」 严祖妍宛若一只蝶儿,扑扑的飞来停靠,又扑扑的飞去远离,连浩延看着她 的背影,却无端想起童稚时烙印在心底的那一幕血腥,不堪的过去,她的天真反 倒让他觉得自惭形秽。 五分钟后,她又风火似的跑了来,开心得不知人间忧愁为何物,一古脑儿的 坐上车子,「快呀,我也饿了呢!」 连浩延回过神来,把紊乱思绪收拾起,重回驾驶座,载着他的小奴隶一块儿 去吃宵夜。 灯火通明的豆浆店里,全都是这城市里夜半睡不着觉的人种,大家聚集在这 里,狠狠的用吃来宣泄、来满足。 「这个好不好?」须臾,「那个好不好?」 身子纤小的严祖妍穿梭在人群里,不断的张罗一盘又一盘的食物,生怕没能 把她的主人伺候好似的。 他看不下去了,拉她坐下,「不要跑来跑去,快吃!」 「喔。」她笑着坐在他身旁,拿起筷子却是望着他吃。 幸福!没错,就是这种感觉,看着他吃下一盘又一盘她张罗来的食物,严祖 妍年轻的心里竟萌生这样的感觉。 似是察觉她的目光,他突然问:「书念得怎么样了?」 「啥?」她一阵痴傻。 真是杀风景,好端端的问起她的书干么? 书?好像很久没摸到了,自从遇上他,她脑海里满满的都是连浩延,至于那 些国、英、数……好像己经从她心里搬家很久了。 他赏她一记爆栗,「还啥?你不知道自己是高三生吗?问你有没有念书,竟 然给我装白痴,欠打啊!」他一副青面撩牙的模样。 她先是一阵委屈,蓦然,她竟然失声而笑,笑得前俯后仰。 他皱起眉,沉声问:「笑什么?」 「为什么你连生气的时候都看起来好可爱?」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傻子道。 「你——真是讨打。」连浩延赏她一记白眼。 成天嘻皮笑脸的,想要教训她都不知道从何下手,真叫人为之气结。 旁边一桌来了客人,一男一女,招摇的打扮让好奇的严祖妍忍不住多打量了 几眼。 「怎么了?」他顺着她的目光问。 她摇摇头,收回目光,「没有。」 他露出一抹贼笑,「赌不赌?」 她眼睛一亮,「赌啥?」」副兴致高昂的模样。 身形往后微仰,拉长距离的望着她,他一脸的打量,「我看你赌性也挺坚强 的嘛!找你赌啥你都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 严祖妍推操他的手臂,「快说啦,赌啥?」 他压低嗓音凑上她的耳,「赌这对男女的关系。」 「呀……」她哑然失声。 她偷偷的别过头去想要瞧个清楚,他却一把扳过她的头。 「别乱看,我赌他们有不正常关系。」 「人家说不定是夫妻。」她反驳他的论点。 「那就赌看看。」 「好,赢了的话……」 连浩延抢白,「我赢,陪我去看日出,你赢,换你当我一天的主人。」 主人!她可以当他的主人!她眼睛一亮,喜孜孜的伸出手与他互相击掌,异 口同声,「一言为定。」 半个小时后,他们开着车子尾随这对异样客人,结果来到一家汽车旅馆。 「你看吧!」连浩延摆出识途老马的模样。 「不算,夫妻也会来汽车旅馆啊!」趴在挡风玻璃前,严祖妍很不服气,没 道理每次都输的啊! 「但是有哪位太太会打扮成这样?分明是特种行业小姐。」他一口咬定。 为此两人在路边各执己见、争执不休,半个小时不到,方才进去的那对男女, 男人被拧着耳朵走出来,女人则被几名大汉拉扯,哭哭啼啼的猛打电话。 连浩延双手击掌,发出一记清脆,「啊哈!抓奸——」 她傻眼,「怎会这样……」果然又输了。 「这下心服口服了吧?」他睐她一眼。 扼腕,她鼻子不断哼气,「是,那我们要去哪里看日出?」 「嗯……」他沉吟须臾,「北海岸好了。」 「那就走啊!」谁怕谁,不过就是去看日出嘛! 总有一次会是她赢的,严祖妍肯定的告诉自己。 望向她微愠的脸庞,连浩延禁不住在心里静静的低笑,她就是直率胆大得叫 人激赏,叫人想少喜欢她一点都难。 站在北海岸的海边,四周景致仍是一片漆黑,海浪的声音格外清晰响亮。 灰蒙蒙的清晨,曙光似乎被云层给阻隔了。 「梅雨季的清晨,好像看不到日出了。「推开车门走去,严祖妍不免发出惋 惜的感叹。 兴头上,他们谁也没想到,最近正是梅雨季,天空总是灰扑扑的,哪会有什 么日出可看? 连浩延眺望远方,沉默以对,内心有说不出的惆怅。 他多希望能够沐浴在清晨盛放的日光下,让金黄的光泽洗涤他的黑暗,尤其 渴望跟她分享日出后照耀大地的暖意,然而眼前的一切晦暗,叫他不得不失望的 皱起眉来。 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小奴隶却是真正走进他生活的人,从八岁那 年母亲自杀身亡后的唯一。 失欢的年岁,曾经他很孤僻,曾经他放肆,他用极端的摆荡在寻找他的生活 方式,深刻的感觉世界的不真诚,而他也就索性吊儿郎当。然而严祖妍的率真性 情,骤然把他从尘封的空间一把拉了出来,让他呼吸到不同的氧气。 她不聪明,傻气得可爱,却对每一件事都勇往直前,瞧她热中在他的赌注时, 那双熠熠发亮的目光就可以知道,这女孩有多纯真,仿佛在她眼中,世界尽是一 片美好。 她总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让他有着莫名的虚荣,感觉自己被这个小丫头 所需要、依赖,那是一种弥足珍贵的温暖,让他十多年来的郁闷,得到空前的舒 缓、疗慰。 海风袭来,她摩挲着双臂,也不喊声冷,幸好连浩延眼尖发觉到。 「是不是会冷?」他关切的问。 她腼腆低笑,嘴角微微的扬起一抹弧度,「有一点,出门时忘了带件外套。」 连浩延没有多说什么,迳自伸长手臂把她揽了过来,让她挨靠着自己。 突如其来的举动,惹得严祖妍一阵心慌意乱,僵直着身体,瞪大眼睛不断的 想在他脸上梭巡蛛丝马迹。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要不!他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满满的疑惑 四困住她的脑袋,让她满是错愕的哑口无言。 「看什么?」他低头一睨。 她蓦然脸红,「没有……」螓首低垂,心脏怦怦的乱跳个没完。 偷偷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鼻腔充满属于他的清新、爽冽,她全然不敢吭声的 安静,时间一久,浑身僵硬得发酸,她鼓起勇气把头靠向他的胸口,然后揪提着 心,等着他的破口大骂。 孰料,他竟没有推开她,反倒是把她揽得更紧了,她开始觉得老天爷有点站 在她这边了。 好喜欢这种感觉,如果能这样一直靠着他,她宁愿一辈子当他的小奴隶。喜 欢,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坚定。 「赌不赌?」低缓的嗓音,简单扼要的询问。 头顶上传来他的声音,她仰头望见他的下颚,「好呀,赌啥?大不了赌输了 名字倒过来写。」顽皮的摇晃着她的容颜。 瞧,就是这样,每问必赌,动不动就说要把她的名字倒过来写,简直比真正 的赌徒还要嗜赌如命。 忍俊不住,连浩延拍拍她异于常人的脑袋,「少拿名字当筹码,跟你说过多 少次了,严祖妍跟妍祖严没啥差别。」 「那你先说要赌啥,筹码我再想想。」 「就赌今天有没有日出。」 她愕然笑得花枝乱颤,「哈,虽然你常说我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用膝盖 想也知道,今天是不会有日出的,当然如果你坚持要赌的话,我是奉陪到底的啦!」 她摆出要赖的嘴脸。 「没错,我就是要赌。」他斩钉截铁的道。 赢定了、赢定了!严祖妍在心里窃笑,扬起淘气的眼眸,「拿什么当作输赢 的筹码?」 「你有什么可以当作筹码?」他莞尔问道。 她歪头猛想,煞是认真,「好像也没欸,本姑娘就孑然一身,没钱没势的。」 才知道自己没钱没势,傻丫头一枚!连浩延宽容的说:「那就先欠着。」 她不以为然,「什么欠着!这回一定是你输,是我慷慨的让你欠着。」 「少说大话,如果你能赢,随你想怎么样,我连浩延绝对没有第二句话。」 「好,我也一样,我们严家的女孩什么没有,就是胆子大,跟你赌了。」 互瞪一眼,一记冷哼,两人盘手在胸,各自背过身去,企图用他们的念力, 干扰大自然的作息。 严祖妍是那么的信心满满,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层叠的积云竟然 开始无端的消散,不消多久,顽皮的日光不可思议的悄悄从云隙射出一道又一道 金黄的光泽,穿透了天幕倾洒而下,让她直呼不可能。 「怎么会这样……」她感叹不可思议。 「真是老天庇佑,严祖妍,这回你又输了。」得意之余,连浩延索性咧嘴大 笑,面对着阳光张开双臂,跨步上前。 艳色的阳光像液质的铜,流泄在波浪上,而他,沐浴其中,浑身沾染了暖黄 的色泽。 直到并肩坐在岸边,严祖妍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发什么傻?」 「……怎么会这样,太诡异了。」 「还是输了吧!」 她赏过白眼,「对啦、对啦,我是又输了,说吧,你想怎样,反正我认赔了 事。」她噘高了小嘴,孩子气的耍赖,「你不需要太得意,这回不过又是让你歪 打正着蒙上的,你别以为……」她兀自喋喋不休。 连浩延别过脸望着她气涨呼呼的圆脸,先是狠狠的拧了她的脸一把,趁着她 要开口抗议之际,可恶的手却突然窜向她的颈后,使劲一带。 她的脸凑上来,而他的吻却落了下去,封吻住那张说得不停的软嫩小嘴。 连浩延的脸孔这样贴近着自己,登时,黑白分明的眼睛瞠瞪到了极限,惊骇 之余,她一度忘了呼吸。 他退开些,勾挑着居说道:「没人接吻还瞪大眼睛的吧?」 「我、我……」她的脸红得像番茄,光顾着大口喘息,嘴巴却支支吾吾的说 不出话来。 「把眼睛闭上!」 脑子一片空白的严祖妍听话的将双眸闭得死紧,蓦然,湿润的感觉又再度碰 上她的唇瓣,堂而皇之的探逗着她的舌,那是温软却又强烈的接触。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揪住他的衣衫,感觉整个人处于酥茫昏眩的飘然境 界,直到他们双双倒在岸上。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靥如桃花的她,她声若蚊蚋的低问:「为什么吻我?」胸 口仍压抑不住激动的剧烈偾起。 「因为你刚刚把自己当成赌注输给了我。」 「啊?」有吗?她有吗?她发愣了。 「有。「他看出她心中的疑问。撑起身,落坐在她身旁,「来交往吧!虽然 你笨了点,稚嫩了点,倒还算可爱。」 「我哪有笨——」嫌她笨、又嫌她嫩,什么跟什么嘛! 他不以为忤,拍拍身上的尘,瞧都不瞧她一眼的,「一句话,要不要?」他 作势就要起身。 一个心急,严祖妍想也不想的赶紧攀手拉住他,生怕他一溜烟的不见了。 他低头,目光眨也不眨的望着她。「如何,你的回答?」 哪有人这么不解风情的,她埋怨的睐他一眼,可还是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连浩延笑了,很是得意,拉起她,又给她一个深吻,她再躲,他总有办法成 功拦截。 「讨厌——」她扑在他怀里娇嗔的抗议,探起一双窃喜的眼睛,「那你会叫 我什么?亲爱的,还是小宝贝,还是……」 他往她脑门一敲,「严祖妍。」熟稔得不能再熟稔的三个字,打散她过分浪 漫的遐想。 「指名道姓的,真不浪漫,好歹喊我一声小妍或者祖妍,当然,你也可以喊 我苏菲雅。」 「苏菲雅?」什么八股老名字,他觉得好笑。 「我的英文名字,以前爸爸都这样喊我的。」 「不要,洋腔洋调的。」他一口拒绝,「严祖妍,敢不敢赌?」 「赌啥?」她气恼之余还带着一丝娇憨的问。 「我赌你会爱我爱得死去活来。「他揶揄的瞪着她紧紧纠缠攀附他的手。 「哼,赌啊,臭屁鬼——」她舍命陪君子。 那又怎样!爱得死去活来就爱得死去活来,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能够喜欢上一个人是很快乐的事情,地球上有一个人能够让你全心全意、思 思念念的牵挂着,那可是不是在佛前求了五百年就可以求来的事情,比被雷打到 还难,等于星球撞星球的机率。 她不怕的,严祖妍告诉自己。 忽地,她踮起脚尖,主动的往他眉心一啄,那意味着是种决然的宣誓,决定 要好好爱这个人。 日出恍若佛身的金箔,闪耀着金色的庄严,那色泽象征着他们爱情的萌芽, 滋味,好甜好软,像芬芳浓郁的慕斯蛋糕。 严祖妍飞蛾扑火似的一头栽进。 却没有想到,爱情的甜味会消散得这么快,快得叫她措手不及。 走味的爱情,她不敢想,也没有想到……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