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候,裴君右虽然想哭,可她却死命的咬紧唇,不让一丝哭 意逸出,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坚强。 待警察到医院做完笔录离开,樊孝昀的手术仍在进行。 “阿樊怎么样了? ”冯欣一接到女儿的电话,赶忙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赶来。 “在手术室,医生况子弹留在体内,必须动手术取出来。”裴君右抽噎的对 母亲说着。 闻讯赶来的元振、严信国都皱紧着眉,看见泪眼汪汪的裴君右母女,连忙上 前对冯欣说:“所有的医疗费用,事务所会全部负担。” 冯欣心急的嚷嚷,“谁理你那些鬼医疗费,在婚礼前若没有还我一个活跳跳 的女婿来,看我不拆了你的律师事务所! ”她两脚一跨,颇有大干一架的态势。 “好说、好说! ”元振跟严信国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好男不跟女斗,况且 是这等凶神恶煞! 冯欣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两个人,转身安慰女儿道:“别担心,阿樊会没事 的,想找荼毒他这么多年,他也没少块肉,嘴巴还越练越歹毒,他会没事的,上 帝、阎罗王才不会要他那个嘴坏的臭小子。” 裴君右略微宽心的点头,噙着泪水的眼睛信任的看着母亲。 当手术室的红灯一熄,医生一走出来,大家便蜂拥而上。 “怎么样,那个臭小子没事吧! ”冯欣率先问。 医生先是一愣,随即解释说:“留在体内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伤口也已经缝 合,大致上没什么问题,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身体会很虚弱,而且伤口要严防细 菌感染。” “死不了就好、死不了就好。阿弥陀佛……”冯欣双手合十,口中不断的感 谢上帝、感谢菩萨…… 元振跟严信国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对性情迥异的母女,对于樊孝昀之所以 拥有过人的口舌之功终于恍然大悟。有这种可怕的准丈母娘,嘴巴不机伶点,那 只有等死的分。 冯欣突然使出移形换位站在两人面前,“你开的是什么鬼事务所? 接个案子、 打赢官司还得挨上两颗子弹! ”她笔直的指头指在元振面前。 “因为这案子牵涉许多……”元振试图解释。 “牵涉个屁! ”冯欣有如何东狮吼,“我命令你把对方揪出来,好好替我们 家阿樊讨回公道,要不,你休想我会让他回去你那个破事务所。信不信老娘出钱 帮他开一间,让你没生意! ” 扬起的眉毛、紧眯的眼眸、抡紧的拳头,在在都叫元振、严信国莫不点头称 是。 “没、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帮阿樊把对方痛宰一顿。”元振不断的鞠躬哈腰。 俗话说,惹熊惹虎,千万不要去惹到恰查某就是这个情形吧! 听见两人的承诺,冯欣这才满意的拉着女儿走开。 走廊上,元振、严信国狼狈的互望着。 “啧啧啧,为了那些混蛋闯下的祸事,我们竟被训得跟白痴似的,元振,这 口气你忍得下吗? ”严信国摇头咬牙问。 “当然不行! ”元振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们伤了我好不容易培育出的大将, 害我赔了钱还挨骂,这些混蛋丝毫不把我元振放在眼底,要是我不把他们一个个 撂倒,还以为我好欺负? 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提报流 氓管训,送至绿岛去唱小夜曲。” “兄弟,这次我挺你,好歹阿樊也是我空前绝后的得意学生,打赢官司还要 挨子弹,这太说不过去了,这次我们连袂出手,把他们痛宰一顿。” 元振、严信国两人信誓旦旦的说定,准备好好的大干一场。 再次睁开眼是因为麻药已退,肩上火阵阵的痛感让他醒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视线在病房里来回的梭巡着,墙上的时钟显示已是凌晨时 分,樊孝昀看见床前伏着一抹纤瘦的身影,心里万分不舍的用另一只手揉着她的 发丝。 “嗯? ”裴君右动了动身子,随即完全醒来看着床上的人,“阿樊,是不是 哪儿不舒服? ” “不是。”他的声音有点低哑。 “口渴了吧? ”她起身拿来水杯,用棉花沾着水在他唇上点着,给予一点滋 润,“元老板跟严教授有来过,他们要你别担心,其他的事情他们会处理好的。”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沉默的抬眼望进她的眼睛,察觉她清亮的眼瞳已因先前的哭泣而红肿,他 吃力的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别哭,我没事了。” 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臂,“别乱动,伤口才缝合,你要乱动是会裂开的。”说 着说着,那不争气的泪珠又这么落了下来。 他腾出未受伤的左手,用掌心承接住她溃堤的眼泪,“别哭。”他的话语很 简短,却夹带着无限的深情,让她怎么也止不住泛滥的泪。 “对不起,我只是……”她哽咽的说不出话,因为好担心、好担心。 裴君右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奔流而不受控制的眼泪。 “上来。” 她含着眼泪,一脸不解的看着樊孝昀。 “躺在我身边,让我抱抱你,你累了,好好睡一觉。” “我会撞伤你的。”她用双手密密实实的包住他大大的手掌。 他费劲的把身体挪了挪,“别因为照顾我,把自己身体弄坏了。快上来厂他 沉下声命令着。 “嗯。”她吸了一下鼻子。 她乖乖的在他身侧躺下,他大手揽住她,“别哭,快点睡。” 裴君右把脸埋在他胸膛,掌心熨贴着他的心口,感觉他有力的心跳声,“阿 樊,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只要你活跳跳的在我面前。” “我知道,别说话了,快睡。”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让彼此的气息包围着 两人,给两人都有个好梦。 交握的手掌温热着彼此,然而看着裴君右疲惫的睡容,樊孝昀却怎么都无法 入睡,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君右永远的免于危险? 白色的病房里,两人的身躯在窄小的病床上贴近,紧握的手、纯真的模样, 像是一对天使般。 一个礼拜过去,樊孝昀的伤势已经渐趋痊愈,可是裴君右却察觉他越来越沉 默,常常老半天不吭一声,人躺在病床上,但是眼睛的焦距却不知落在远方的何 处,而且不时散发颓冷、索然的神情。 “阿樊,在想什么? ”她轻声的唤道,生怕会吓到他。 他只是露出那千篇一律的笑容,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样的结果! 裴君右拿着电动刮胡刀,“我帮你。”灵巧的在他脸上来回使着刮胡刀,她 明白,阿樊不想说的,怎么逼他都没用。 虽然他会顺从妈妈的生活规定、服从每一个要求,但并不表示他连心里的想 法都会改变,他还是保有他固执的一面。 她当然希望他有自己的坚持,但是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她却心酸得不知如何 是好,忍不住情绪,眼睛因而氤氲着一层薄雾。 关上电动刮胡刀,机器的声响已然停歇,她握着他的手,“摸摸看,可以吗 ? ”她试图扯出一丝笑容。 “好,谢谢。”他的手被动的在自己下颚拂了一下,随即又意兴阑珊的发怔。 裴君右再也忍不住了,她从身后紧紧的搂着他,“阿樊,你怎么了? 别总是 不说话啊厂她的眼泪像溃堤的水,她把脸深埋在他背后。 他无奈的把手心抚上她纤细的手腕,拉过她的身子,把她搂在怀里,心里五 味杂陈! 他是那样不舍,却又束手无策,这次是他身上中了两颗子弹,那么下次 呢? 谁都不敢保证。 他受伤不足惜,但是君右可是他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宝贝,他实在无法说服自 己冒这个险。 “阿樊,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不要不说话。”她的眼泪不断的沁出。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没有冷落你的意思,别哭。”他双臂圈住她哭得颤 抖的肩膀,柔声安抚着。 “不是,我知道你有事瞒我! ”她紧紧攀着他,生怕一个松手,就会永远的 失去他。 “你别多心,我只是睡太久,睡得精神都懒了。”他好声好气的安抚着情绪 激动的她,像是在安抚一个哭闹的小娃娃似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真的? ”她还是半信半疑。 “当然,”将她稍稍推开一些距离,他看着她的脸戏谱道:“你有黑眼圈, 还哭得眼睛红红的,虽然裴妈妈老说红色漂亮、黑色大方,可是全兜在眼睛上, 很恐怖! ”拧着她的脸打趣说着。 “又欺负我! ”裴君右这才释怀,“今天别赶我回去,我想在医院陪你。” 她乘机要求。 “都要出院了,你还来睡这里干吗? 小心着凉。” “可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我会怕,我不敢回去。”她索性要赖,固执的就是想 留在医院陪伴他。 “又是裴妈妈教你的? ”他一半肯定,一半疑问。 她躲在他身前磨蹭着,不回答。 “君右。”樊孝昀唤。 她仰起头,“嗯? ”泪水洗涤过的眼睛照照生辉。 “以后不可以再爱哭了。”他深情款款的视线锁在她脸上,双手小心翼翼的 捧着她的脸,在眉心轻轻的落下一吻。 她微赧着点头,心中那股不踏实的感觉又不安的升了上来,因为他的眼神深 情中有种诀别的意味…… 不想再让多疑的思绪搅乱自己,拂拂头发,她送上自己的唇,只为了让自己 拥有沉醉的樊孝昀。 是该作出决定了。 惟有离开,才能够避免君右被牵扯在这诉讼案的吊诡中,他决定放开她。 樊孝昀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上香烟的烟袅袅上升,整个人仿佛站在一层 烟幕之中。 门被打开,接着是灵巧的脚步声,“阿樊,下午的天气很好,我们出去散散 步好不好? ”裴君右抱了一束百合走进樊家,手上还拿着许多东西,“这花很漂 亮吧? ”她笑逐颜开,要他回头看看手上的百合。 因为婚礼的脚步接近了,她的笑容总蕴含着待嫁女儿心的喜悦,整个人容光 焕发,活脱脱是个美丽的新嫁娘。 樊孝昀恍若未闻,一径的看着外面。 “阿樊? ”裴君右放下手上的东西,脚步踌躇。“阿樊,你怎么在抽烟?!” 方才只闻花香的她有点诧异他手上燃着的香烟。 阿樊是不抽烟的人,甚至厌恶香烟的味道,可他今天却破天荒的把自己包围 在香烟的气息里,这……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回去吧! 婚礼取消,以后不要再来了。”他转过身来,语气里充斥着陌 生的疏离、冷淡,香烟被捻熄了。 “阿樊……”她错愕得不知说什么,睁大水汪汪的眸子,直凝望着他,“是 不是我打扰你……” “我们分手吧! ”他上前一步,凝重的瞥了她一眼,随即又避开目光。 他脸上是她陌生的表情,萧索冷峻、讳莫如深,那根本不是他该有的模样! 冷静的语调平淡得/L 乎察觉不出他真正的意思,然而越是冷静,越是像一 把锐利的刀刃,笔直的朝她射来。 “阿樊,你在说什么? ”她敛起先前的笑容,不可置信刚刚所听到的,背脊 无端的升起一股寒意。 “我无法爱你,所以请你离开,放了我——”樊孝昀骤然疾言厉色的对着裴 君右大吼,一步又一步的往前逼近她,直到将她逼进了墙角,“不会有婚礼了, 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受够了——”他奋力的挥甩着手臂,说完迅速的旋 过身背对着她。 裴君右被他这失控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来,一路退到墙边,她揪着衣襟轻晃 着头,眼泪反倒先被逼了出来,她捂着嘴巴叫自己忍住,然而一声啜泣无预期的 逸出口。 “要哭回家再哭,不要用眼泪来博取同情。”他再度转过身,不是说些安慰 的话,而是再一次的伤害她脆弱的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豆大的泪珠翻出眼眶,笔直的坠落、坠落…… 他冷漠的看着她,随即双手捧起她带来的东西,全数塞在她怀中,扣住她纤 瘦肩膀使劲将她一转,将她推出大门,“滚出去、滚出去,我不爱你、不可能爱 你——” “阿樊,听我说……”她还想跟他说些什么。 樊孝昀凶狠的扣住她的颈子,存心不让她安稳的呼吸,“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下一秒,用力扒开她攀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滚——”他使劲一推,不在乎是否会害她受伤,随即把门掩上。 砰! 大门一关,裴君右已被完全的隔绝在外。 她跌坐在冰凉的地上,望着一地四散的东西,茫然的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 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阿樊狠心与她决裂,眼泪无意识的泛滥,一颗心七零八 落的无从收拾。 她缓慢的将掉了一地的东西拾起,慢慢的贴近樊家紧闭的大门,用呢喃的语 调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家。 始终靠在门后的樊孝昀颓丧的揉着太阳穴,两道剑眉聚拢着,从门上镶着的 透视猫眼,裴君右所有的无助尽收眼底…… 强忍着想夺门而出呵护她的冲动,他知道君右还会再来,可他不能保证自己 是不是还有勇气面对她,快步的走向房间收拾东西,他决定让自己先——步消失。 “老板,那个香港的案子我接了。” “好吧! 顺便放你到香港玩一玩,我不介意你带未婚妻同行。”元振坐在办 公室里游哉悠哉的跷脚、喝茶。 “不会有婚礼了,请把我的行踪保密,如果有人间起,就说我辞职回美国。” 他顿了一下又说:“广兴的后续我希望自己收尾,虽然官司赢了,但是我挨了两 颗子弹的仇,我要连本带利一并索回。” 元振先是一愣,随即应允,“嗯,好吧! 不过,你现在还是低调一点好。” “谢谢。” 消失了,樊孝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期待的婚礼也宣告取消。 在她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他就这样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也询:真的是如元老板所说,回美国去了。 哈,相爱一场,却这样断然离去,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究竟这些年他们的相 守算什么? 面对着她熟悉的黑白键,她却弹得荒腔走板…… “君右,多休息吧! 你病才刚好,别又着凉了。” “妈,我没事,明天想去上班了,总要先熟悉一下,我会早点睡的,你别担 心。”裴君右浅笑着,让那一脸的病容染上些生气。 冯欣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也只能随她去。 沉默了一下,裴君右的双手重新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跳跃,记得阿樊他说讨 厌“结婚进行曲”过于激昂的曲调,独爱“梦中的婚礼”轻柔愉快,他还说,婚 礼上一定要不断的播放着“梦中的婚礼”,来为他们的缔结良缘祝福, 只是没来得及举行婚礼,曲调依旧,人已杳然无踪…… 这一夜,她又无法人眠。 忙完香港的案子回到台湾也一阵子了,可樊孝昀没有回到华卿大厦,因为怕 招架不住那随时可能上演的不期而遇,因为害怕自己情难自己,而再度害裴君右 陷入可能的危险中。 站在音乐教室对街的角落,每每他总透过擦得光亮的玻璃来梭巡裴君右纤细 的身影,聊慰相思。 他看得出她情绪低落,看得出她总在强颜欢笑,可是在广兴案子的后续引发 冲突尚未告罄前,他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在他还无法将事情全部处理好之前, 就让他当个负心汉D 巴! 送走了学生,裴君右神情落寞的离开音乐教室。迎面而来的夜风让她瑟缩的 拉拢外套,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 她的步伐蹒跚,她的面容憔悴,然而她的心更是支离破碎。 尾随着她一路回到华卿大厦,樊孝昀等待第一班电梯送她上八楼,自己才搭 上第二班电梯回到久违的家。 这一夜,他苦等不到隔壁传来的钢琴声,只能望着天花板兴叹。 正在为一个诉讼案忙着,老板又无端的召见他,基于尊重老人家,他只好亲 自跑一趟老板办公室,顺便回绝他的邀约。 樊孝昀快步的走进办公室,“今天没空下棋,改天吧! ”转身又要离去。 “臭小子,不是我找你,是你那个无缘的准岳父来找你。”元振指指一旁的 裴树竞。 “是不是君右出事了? ”他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她很好。阿樊,我有话想跟你聊聊。”裴树竞道。 樊孝昀拧眉看了老板一眼。 元振连忙说:“不是我出卖你,是他! ”他指着正好推门而入的人。 樊孝昀转过身去,但见那为老不尊的严信国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 严信国啜饮一口咖啡,“我好歹也是个股东,不过带个新朋友来看老朋友, 你穷嚷嚷什么! ” 严信国把另一杯咖啡放在裴树竞面前,转而对樊孝昀说:“男子汉大丈夫, 你不是老说没有鸡吓退的狐狸,怎么说落跑就落跑? 我今天就是存心来看戏。” 他一脸挑衅的看着樊孝昀。 “你……”有个爱搅和的教授,樊孝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借你们聊天,我跟老严去里面下棋。”元振拖着生性好奇的严信国往 里面的隔间走去。 “裴爸……” “坐。” 樊孝昀依言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坐。 “你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吗? ”他温和的问,一如往常。 “裴爸,我……” “今天别把我当作是君右的父亲,咱们用男人对男人的立场说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君右,可是眼前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沉重的道。 “除了我和君右的妈,你是这世界上让君右最信任的人,我不懂你为什么要 离开她,你明明还是关心她的,要不也不会误以为我今天的出现是因为君右出事 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是因为这一次的枪击事件吗? 因为君右早在医院就觉 得你有点不寻常,她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裴爸,”他痛苦的喊,将那隐忍多时的想法——并说出,“这次是两颗子 弹,可是下一次呢? 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挨了子弹我没话说,倘若今天是君 右呢? 我不能保证君右留在我身边是安全的,甚至于裴爸、裴妈你们是否不受牵 连我都不知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必要拉着你们一家子来跟我搅和。” 撇开那血浓于水的关系,裴家简直比他的家人还要照顾他,还要像他的家人。 基于这一点,他更不该让他们陷于危险之中。 “阿樊,我们只注意到女人的脆弱,却忽略了女人的韧性特质,如果我们只 成就了她的脆弱,那就是间接破坏她的韧性,这样的女人不会是健全的。”他用 轻松的语调说着,好让樊孝昀放宽心,“不要以为离开就是对她好,因为她还来 不及感受到你对她的好意,就可能因为你的离去而凋谢死去。” 樊孝昀沉默无语。千头万绪,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取舍。 “女人可以呵护,但是不要阻断她的生命力,过于保护反而会让她提早枯萎, 这种危险是你的选择,但是爱上你也是她的选择,我都不在意女儿可能遭受什么 危险,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 樊孝昀严肃的不发一语。 “爱情考虑太多虽然周延,却也已经失真,我和君右的妈还不就这样生活着。 你想想吧! ” 裴树竞起身走向门口,“有空可以过来吃吃饭,还有,不要连家都不敢回。” 樊孝昀送走了他,繁繁杂杂的思维塞满脑袋。 “臭小子,无聊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吗? ”严信国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有老 婆娶,就先娶回家暖床再说,管她要死要活的,我跟老元从没挨过枪,我们两个 的老婆还不是早早回苏州卖鸭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年轻人想这么多,我看你 怎么老的都不知道。” “多嘴!"樊孝昀没好气的对着他哼着,把手上的档案夹扔给他,”拿去跟老 板研究研究,行得通的就先处理,我今天不回办公室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喂,大胆狂徒,敢在为师面前落跑——”严信国在原处跳脚。 一路上樊孝昀体悟到,即使他赢得再多的官司,也得不到一丝喜悦,因为能 跟他分享的人已经被他推开了。 纵使他想得再多、再周延,那都只是自己的想法而已,而他想保护的人,很 可能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决定,心灰意冷的无法活下去。 他的好意若成了杀害心爱的人的凶器,他怎么能原谅自己,对得起君右? 车子高速的往音乐教室的方向驶去,他现在好想抱她,大声的告诉她,他不 是存心伤害她。 嘎—— 车子在音乐教室门前停下,他迅速的跑向柜台,“我找裴君右。” “裴老师? ”柜台的人看了他一眼,“裴老师出去了。” “去哪里? ”他急切的问。 “应该是到河堤上去了。”另一位小姐说,“每天下午她都会陪徐老师一起 去散步,两个人一定是去河堤了。” “谢谢! ”他大跨步的离开,上车转而向河堤的方向寻去。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