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明早上还是晴空万里:没想到一个转眼,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倾盆大雨 毫无预警的泼下,颇有重量的雨水敲打在或疏或密的竹叶间,沙沙声响不断。 竹楼屋檐下吊挂著的十来个竹铃在引进雨水後,「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奇 怪的是,这声音听来清脆一点都不觉得嘈杂。 日原洸一醒来,耳边听到的,除了雨响,就是这一直不知从何处发出的竹铃 声。这是哪里? 他环视著这满是竹制品的室内,仔细的回想。 他记得在最後,雨儿带他来到了一栋小竹楼前,然後……然後他似乎就失去 了意识。 低头检视身上的伤,才发现所有的伤口已经过妥善的包扎处理,同时也换上 了干净的衣服,而沾满污血的衣裤此时正被随意放置在角落的地上。 伤口是雨儿帮他处理的吗?雨儿,对了,她呢?! 想起从醒来到现在都没看见她,日原洸不禁一阵惊慌,想起身找寻她的身影。 他翻开床单起身下床时,衣服的一角却被扯住,低头一看,才发现一直覆在 薄被下偎在他身旁睡觉的上官听雨。 她还沾著血污的丽颜显得过度苍白,眼下还有著明显的黑影,一身染著污血 的衣服还未换下,看得出她是在极疲累的情况下沉沉睡去。 找著了人,日原洸终於放下了心,又轻手轻脚躺回了她身旁,不敢吵了她的 安眠。她的手还紧紧捉著他的衣角,睡得极沉,完全没被他的动作给吵醒。 比起他现在一身的乾净清爽,她看来简直是狼狈极了。这也让他对她更是心 疼。 突然,他想起了什磨。 小心的执起还握著他衣角的小手,果然在上面看到了一道不浅的刀痕。伤口 完全没经处理,污血沾著尘土凝结在伤口表面,看来怵目惊心,而刀痕四周还有 一道道刚结痂的伤口在手腕上蜿蜒成一圈。 这……是他在那个夜里造成的?他曾发誓要珍爱她、保护她呀!没想到到头 来,他却是伤了她的那个人…… 日原洸小心的拂开散在她脸上的一绺发丝,就怕它会扰了她的睡眠。 然後静静的看著她、陪著她、等著她醒来。直到许久许久,不知不觉中他也 睡著了,等他再度醒来时,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她呢? 「雨儿……雨儿?」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空间,一眼就可以看清所有的摆设, 所以当他环顾四方却无上官听雨的身影时,忍不住慌张的开口呼喊。 「嘘——」 突然,一个示意他噤声的声音引起他的戒备。他眼神凌厉的瞪向窗外。 「啧,你养你的伤,别打扰我们看戏。」 一阵柔媚的嗓音传进後,舞风背著小包包大方的从窗外翻了进来。之後游云 也俐落的从窗外跟进。 「你不是不来?」舞风睨了他一眼,风情万种的。 「我也想知道听雨会说些什么。」游云神准的敲了舞风一记。「还有,讲话 别嗲里嗲气的,小心嫁不出去。」 「是,游云大哥。」舞风嘟著红唇哀怨的瞪著游云。呜……人家讲话本来就 是这个样子嘛,又不是故意的……臭游云。 「不要在心里骂我,小心我扁人。还不赶快工作?」游云笑笑的支使著。这 小丫头,有什么把戏他还会不知道吗? 「喔。」她不满的咕哝道。熟练的将一具黑盒状仪器从包包中拿出,拉开天 线,开始专心调著频率。 床上日原洸仍是戒备的看著他们的一举一动。虽然他现在被当空气一样忽略, 但是他可没忘记他们昨夜里,对他一副欲置他於死地的模样。 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再加上目前身体的状况,一对上游云完全没胜算…… 就在日原洸心中翻转过无数思绪时,舞风手里拨弄著的黑盒子开始传出声音。 「哼,凭我小阁主事者的能耐,会搞不定竹楼的反监听系统?」舞风自傲的 说著,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日原洸所在的大床,懒懒的靠躺在他身边,完全把他忽 略到彻底。 「为什么私自带走日原洸?」黑盒中首先传出的是东季绘严肃的声音。 被拷问的人显然是沉默以对。 「娃娃……」他嗓音略为低沉,听来像是闷著怒气。 「他伤得很重。」 「死不了的,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空气沉闷了许久,然後大家听到一声叹息,是属於东季绘的。 「唉!娃……大家都心疼你。」东季绘揽住了她的肩膀,抚著她的黑发。 「我知道,绘。」她偎入了他的怀中。「但是,还是放下他吧。」她轻声的 恳求著。 见他不答话,上官听雨又开口求情。 「放过他,好吗?」 「别说了,别忘了你的身分。」东季绘推开了她,语调骤降了几度。 二楼的起居室内,舞风和游云听得津津有味。 日原洸则是脸色发青。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提醒雨儿情妇的身分吗?!他怎么可以这样 侮辱她? 「抬出老爹的架子罗!」舞风惬意的回答日原洸刚才脱口而出的问题。这不 长进的老爸,每次讲不过人家就端架子。 老爹?日原洸话还没问出口,黑盒状的监听器又传出更令他震惊的事实。 「那么,将他给我吧。」上官听雨猛然单膝下跪。「门主,将他给我吧,我 以竹楼主人的身分向你请求。」她的声音坚定,势在必得。 「你……」东季绘无奈,「在组织内,竹楼、小阁、武馆三大主事者现在, 你以竹楼主人的身分提出要求,我又怎能拒绝?」 东季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踏出竹楼。 「绘——」上官听雨起身想拉住他,眼前突然一片黑云罩下,她不由自主地 晃了下身子,眼看就要昏倒。 所幸细心的东季绘回头来扶了她一把,才不至於让已经伤痕累累的她再添新 伤。 「闭上嘴,别再说任何一句话。」 东季绘不让她再费力开口,打横抱起她,打算将她送回二楼起居室休息。 「笨娃娃,明明还在发烧,怎么不说?」他恶声恶气的责备著,但言语中却 有著浓厚的关心。「别急著走,先拧条湿毛巾来。」 正攀在窗上打算循原路离开的舞风,因为东季绘突发的一语,吓得差点跌到 窗外。 完了,被老狐狸抓包,这次肯定被整死。 舞风连忙站好,不敢再动。 「咳,只是经过。」游云说了个自己也不会相信的理由,向正爬上楼梯的东 季绘有些多余的解释道。 「经过?我不记得当初把森林步道设在竹楼二楼。」散步会散到这里来?这 两个人分明是来看戏的。东季绘一副你们实在很无聊的表情。 待东季绘把上官听雨抱上床後,舞风赶紧讨好的呈上湿毛巾一条。 「湿毛巾到……父亲大人请用。」 东季绘则是不领情的敲了她一记响头。「现在才想到我是老爸,不嫌太晚?」 舞风爱娇的笑笑,一边帮忙安置好床单、棉被,还「很不小心」的把倚躺在 大床另—边的日原洸踹了一下。 哼,要不是看在听雨的面子上,像你这样伤害听雨的人,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被人「暗算」成功的日原洸忍不住闷哼了声,但仍是被所有人忽略得很成功。 看著大家为自己忙里忙外的,上官听雨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她拉住东季绘 的袖子。「绘,对不起……我总是惹你担心了。」 因为体质的关系,从小她就大小病痛不断,不知道让绘费尽了多大的心血, 而这次她竟然还如此违抗他。 「小傻瓜,」向来笑面虎一只的东季绘难得一脸慈爱的表情,他小心却又不 失力道的捏住她两边的脸颊不放。「反正都养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再不孝,我 早也认了……咳,舞,你有意见?」他瞄到舞风的脚步正不著痕迹的往窗口移去。 「没……没,绘爹地说得是,关於爹地的养育大恩,舞风跟听雨必当谨记於 心,此生绝不敢忘。」舞风两手抱拳,陪著笑脸,表现得很诚恳。 「真记住就好。」 看舞风一副娇甜的模样,东季绘也笑开了。他帮上官听雨拉好被子後,转身 与日原洸打量的视线对上。「如果到现在你还不懂我的意思……那我只好承认, 是我看错了人。」 东季绘说完,没等他回答便起身离去。见状,舞风和游云也跟著步下阶梯。 房中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像是戏院刚好散场了,原先还显得热闹的气氛突然变得僵凝。 上官听雨不发一言像是在休息,为东季绘的一番话而陷入沉思的日原洸也一 直没开口。 然後,几个小时过去,太阳也下山休息去了…… 少了日照的屋内逐渐陷入黑暗中。 「起居室内光线已经不足,开灯好吗?」一阵电脑合成的女声突然响起,她 侦测出主人并未睡著,所以出声询问。 原来是拥有人工智慧的主机电脑「黛娜」。 在银焰门後山禁区的这三栋建筑物,分别由三台不同却又互相支援的主机电 脑控管;而负责保护及协助竹楼主人的就是黛娜。 「嗯。」上官听雨轻轻应了声,室内突然亮起一片柔和的光线。「几点了?」 她又问。 「下午六点零五分三十七秒,大小姐还未用餐,是不是要让总管送晚餐来呢?」 电脑黛娜颇有人性的问著。 「好的,黛娜,请交代总管送两份晚餐过来。」她边指示边起身。「我要洗 个澡,先帮我准备热水。」她交代完,从大衣橱内拿了件衣物,走向早已传出水 声的浴室里。 「是的,小姐。」黛娜恭敬的回答。 上官听雨一进了浴室,日原洸随即张开眼睛。 他根本没睡,混乱不堪的心绪像是一团扯不开的毛线球,让他深感挫折。他 大概知道东季绘的打算了,从他离去前的一番话并不难了解,只是他为什么要这 样做?难道他们真的是父女?但是听雨已经十七岁,而东季绘也才二十七…… 看来要知道事实的真相,他非得亲口问雨儿了。 只是她还会愿意向他解释吗?在他做了那样残忍的事之後…… 日原洸疲惫的笑笑,纵使要他失去一切,他也愿意换取她的原谅。 上官听雨顶著一头湿发走出了浴室,身上是一袭纯白无袖的绵质长裙装,看 来轻松却不失庄重。她看见日原洸已经醒来,便转身从一旁的矮柜中拿了几个小 瓶子和纱布,又步回他身旁。 跪坐在床垫旁的地板上,她将手中的瓶瓶罐罐放下,示意他坐起身,然後伸 手探上他领口,欲解开扣子,却让他抓住了。 她抬头望他,没说话。 「你自己先上药吧。」他小心的举高她的手细看,刀伤果然还未处理,已经 有点发炎化脓的倾向。而之前遭他捆绑而来的伤痕,也因为刚刚的沐浴泡水,需 要再次上药包扎。 见她仍是无动於衷,日原洸皱著眉,眼中满是不舍,「先处理你的伤,好吗? 就算对我生气,也别用这种方式报复我。」他小心的说道,言语里有著恳求。 静默了一阵子。 上官听雨敛眸,低头,安静的开始处理自己手上的伤。 在粉红色的消毒药粉接触到伤口的一刹那,她吃痛的闷哼一声,僵著身子静 待痛楚过去,才熟练的抹上药水,在覆上纱布打算开始包扎时,日原洸拿过了她 手上的绷带打算接手。 日原洸执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缠著绷带,然後学著她刚才的用药方法,同样 也为她另一只手腕上药、包扎。终於一切大功告成,而他也疲惫的靠躺回床上。 看来他现在还不适合太过剧烈的运动。日原洸有些狼狈的轻喘著。 对於他动作中毫不隐藏的温柔和慎重,上官听雨微愣了下。但随即又恢复一 派清冷的模样,专心的为他换药,仍是不发一言的。 这让日原洸有些气馁。 他想同她说说话,想念她温温软软独特的嗓音,哪怕她一开口就是对他无尽 的指责他也甘愿。无奈打从他醒来之後,她就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宁愿她是一副恨他、怨他的模样,也不希望是像现在般清冷、陌生——对他。 没去了解日原洸心中复杂的无可奈何,上官听雨熟练的解开他身上的纱布, 专心查看伤口的恢复情况。 看来当时游云大哥真的是手下留情了,三发子弹皆准确的嵌在肌肉上,完全 没触及骨头和神经,这也是让他能恢复神速的原因。看著复元正常的伤口,上官 听雨暗忖。 待她把日原洸上身的伤口换完药後,她移下身子,来到他右小腿的伤口,迅 速帮他换过药和纱布。 「小姐,有两名陌生人士在竹林入口徘徊。」黛娜向上官听雨提出警告,「 身分分析中……一男一女,确定非本门人士。」 「还没被迷香迷昏?」她从容的整理著手上的药品,全没一丝紧张。 「闯入者尚未进入迷香分布的范围。」 「我知道了,继续盯著,有变化就通知我。」不管他们的目的是武馆、小阁, 还是竹楼,都非得经过散满迷香的竹林不可,等到他们都被迷昏了再说吧。 「是的,小姐。」 日原洸捉住欲起身的上官听雨。「你会有危险吗?」他问著,心里为她担心。 她轻轻摇头,抓下他的手。 突然,窗户外几声莫名的杂音让两人不约而同回过了头。 「呜吼……」一只巨大骇人的黑豹从外面跃上窗沿,它睁著美丽的紫眸望著 屋内,视线轮流在两人之间打转,一声低吼,随即露出白森森的利齿,看得日原 洸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後那头不请自来的豹子像是决定了目标似的,轻巧无声的跃下窗户,踩著 优雅的脚步朝两人所在的方向迈进。 上官听雨看来像是吓呆了,她静静的坐在离豹子较近的那端床上。 眼看著黑豹离她愈来愈近,日原洸突然起身一把将她揽向身後。「你别出声, 快找方法离开这里。」他盯著黑豹不放,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之前。 「你——」她忍不住开口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眼中雾气 渐盛。 黑豹看见上官听雨被他藏到身後,不满的低吼了一声,带著敌意的盯住他, 像盯住猎物一般。然後它伏低庞大的身躯,随时都有可能跳上来撕裂他们。 「快走。」日原洸推开身後的上官听雨,一副打算独自一人抵挡眼前这可怕 的敌人,心里担忧的只有她的安危。 「夜神,别伤了他。」然而意外轻柔的一句话却让已经准备扑上来的黑豹顿 时敌音全消,它闷闷地吼了一声,有点像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最後它索性原地 趴下,好笑的用前掌拍著地板抗议。而黑豹转变之快,让日原洸惊奇不已。 难道这头豹子是她所豢养的吗? 「夜神,乖乖别闹脾气。」看著黑豹夜神甩开头不理会,上官听雨不禁觉得 好笑。 「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了。」她笑笑的下了重话。 「吼——」夜神闻言大吼了一声,张著一口利齿毫无预警的就朝她扑了过来。 一旁的日原洸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上官听雨已经被黑豹扑倒在床上。 「啊!」上官听雨轻呼。 接著他猛然看见恶魔似的黑豹正张大口朝听雨的颈项逼近。 「雨儿!」他惊恐的大喊,身体就要扑上去分开他们。 ***** 「啊……好痒……夜神,别这样,我道歉啦……你不要舔我,呵!我全身都 是口水了……」上官听雨又叫又笑的,想要推开一直在她颈边磨蹭的夜神。 她……最怕痒了啦!臭夜神,摆明了挑她的弱点下手。 「快下来啦,你好重的,我都要被你压扁了啦。」她一把推开伏在身上的夜 神。被推下的夜神则是灵巧的翻个身,又不客气的跳上床,亲昵的偎在她身旁。 然後上官听雨注意到日原洸的不对劲了。 他……不会是吓傻了吧?她伸手在日原洸的眼前上下挥了挥,有点担心的看 著他。 刚从惊吓中回过了神,不顾身上的伤,他张手猛然将她抱住。 「天……我真的吓死了,我以为你……天……感谢上帝……幸好你没事。」 他心有余悸,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再想起刚刚那一幕,他就忍不住发抖……幸好 她没事。 他真的为她担心。他发自内心的反应让上官听雨感动莫名。 「别担心,夜神只是爱玩,不会真的伤害我。」将他的担心尽收眼底,她轻 声解释道。抬手轻抚他的脸,想缓和他的心神,他却更加收紧手臂,让她整个人 完完全全的贴上他的胸膛。 「你终於肯跟我说话了吗?」日原洸言语里有著释怀和一丝的惊喜。「我不 要你原谅我的错误,雨儿……那是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的错啊!只是你不要用那 种方法来惩罚我,不要再不理我了,我不能忍受在你身旁,自己却像个陌生人一 样。」他显得有些激动的呢喃。也许他表面装得平静,但是她外显的冷淡真的让 他心里好难过,尤其当她只针对他一人时,更是让他难受。 被他拥著、听著他喃喃的低语,上官听雨眼里又起酸涩,不晓得是不是因为 他,这几天来她都变得爱哭了。 眼眶忍不住涌上泪意,眼泪竟像珍珠串断了线,一颗颗滚滚落下,晶盈清澈 的泪水滴落他的手上、胸口,熨入他心里。 「别哭啊……你别哭……」见到怀中人儿一落泪,他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抚她。 气是我弄痛了你的伤吗?是不是很痛?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我帮你吹 吹……」日原洸心疼万分的执起她的手,傻傻的向缚著纱布的伤口不停吹气,彷 佛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痛楚,不料反而引来她更多的泪水了。 在他的印象里,雨儿是从不哭的,她总是淡淡的、略带轻愁的笑著,那种老 是带著距离感的微笑常常让他没有安全感;但他从不知道她也会有如此情绪起伏 的一面。 而现在,面对在自己怀中哭得不能自己的小雨儿,他心疼得不知如何反应, 只能抱著她,口中不停喃念著抱歉的语句。 「别哭了,对不起,雨儿,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以为我失去了你……以为你不会再为我这样担心受怕了。」埋在 他的怀中,她模糊不清地哭诉著。她永远忘不了那晚,他眼里易见的狂怒和…… 恨意。 是那样明显的恨意哪。在那时,她几乎要心碎难受得死去了。 他轻轻的拉开她,让他们可以看到彼此。 「怎么会?那才是我所害怕的。」日原洸才以为绝对失去她了……在做了那 样难以弥补的错误之後。 「但是晚宴那晚——」 「别说了!」日原洸大声打断她的话,凌厉的语气让一脸无辜的她又落下更 多泪水。 他懊悔的又将她揽进怀中。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他轻轻拭去她的泪。「我只是对自己生气, 我无法原谅自己竟然做出那样残忍的事啊!不管你相不相信,那晚之後,我就恨 起自己,我甚至不能相信我真的对你做了……我还说过要保护你……雨儿,雨儿, 就算你想杀了我,我都不会有第二句话。」他卑微的轻喃。 上官听雨摇摇头,然後不太确定的看向他,「那么……你……还会要我吗? 还会遵守你的誓言……愿意陪在我身边吗?」她傻傻的问,语气是小心翼翼的。 — 他现在是不是在作梦?她……还愿意让他陪在身边?! 一时之间日原洸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激动万分的拥著她,内心狂喜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的轻吻著她的发顶,喃喃开口的又是一连串的 道歉,只为著他之前的错误。 「你……不肯吗?你的誓言……你仍是後悔了。」误会他的歉语为婉拒之意, 上官听雨失望的推开他,眼泪又是成串的落下。 「不是,不是啊……」他一把又将她揽回。「我愿意,我愿意啊!这绝对是 我梦寐以求的,我只是太过高兴了,我没想到你还愿意给我这个机会……真的, 是真的。我想要你在身旁,就算只是陪著你,要我失去一切我也愿意。」他摇晃 著她,大声的说道,深怕她又往别的方向想去。 上官听雨总算是笑了,只是又忍不住喜极而泣,让日原洸再度一阵手忙脚乱。 她好高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又扑簌簌直掉。难得落泪的她显然也有些 力不从心,她止不住泪水,只好不停用手背去抹脸颊,湿意末乾,细致的肌肤倒 是让她磨得红红的。 「不要再擦了。」他心疼的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衣服……会湿……」她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 「我不在意。」 ***** 「那是我的衣服你当然不在意。」东季绘戏谴的口吻传出,几秒後,他从楼 梯走了上来,身後还跟了一只绿眼的黑豹,体型较先前那只豹子小了一号。那美 丽的黑豹口中还不合适的叼了个野餐篮。 日原洸马上将上官听雨推往自己身後。 「我只是送个晚餐,别一副要开打的样子。」他笑得无害,一屁股不客气的 坐上床,这又引来日原洸一个瞪视。 哎呀呀,娃娃这儿又没椅子,他不让我坐这里难不成要我坐地上?无视他人 的敌意,东季绘处得安心自在。 「笨夜神。」瞧见那体型吓人的黑豹睡得正甜,他往豹头就是一掌落下。「 我要你来盯住他们两个,结果你竟然偷懒睡大觉。幸好他们还只有抱抱而已,要 不然我晚来一步,他们岂不是滚到床上去了?还睡……你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一只 黑猪!」他拉拉杂杂教训著黑豹,结果那黑豹听著听著打了个呵欠又懒懒的睡去 了,完全是一副没把他放进眼里的样子。 但一旁的两人听了可不自在了。 「绘……」上官听雨两颊泛起晕红,对於东季绘带著颜色的暗讽显然招架不 住。 日原洸没作啥表示,只是又把探出头的她压回身後,坚持自己要挡在他们两 人的中间。好不容易赢回了雨儿那一丝丝同情加感情,他绝对不能让这东季绘来 破坏了。不过他这点藏不住的小心眼却只得到上官听雨一个白眼。 瞧他这副保护者的姿态,东季绘忍不住笑了出来,但马上接收到两道警告的 眼光,他只得强忍住笑。 咳……总要为娃娃留点面子的。不过……「呵呵……哈哈哈……」还是很好 笑。 看来他往後的日子是不会无聊了。 「怎么?肚子饿到脸红吗?月牙,过来这里。」东季绘觑了上官听雨满脸的 红晕,朝那黑豹一唤,那正在一旁东嗅西嗅的绿眼黑豹就叼了野餐篮乖顺的走过 来。它将嘴里的野餐篮放在东季绘面前後,也轻巧的跟著跳上了粉绿的大床,静 静的趴著。 「你们两个都大病初愈,所以藏雪特地准备了一些较容易消化的东西,快趁 热吃了吧。」他从野餐篮内拿出了几小盘的青菜和一小锅蛋粥,随意就摆在床垫 旁的地板上。 「嗯,帮我谢谢藏雪。」 「那……你们慢用……我要去开会了。」朝上官听雨点点头,他拍拍身旁两 只爱豹,起身之际,眼睛竟不由自主的扫到仍是一脸戒备的日原洸。 嘿,这可不能老骂他坏人,谁教内心的恶魔总是突然冒出头,不断吵著要搞 搞小破坏。真的只是「小」破坏……用来调剂调剂身心罢了。 瞄了瞄贴墙的大衣橱,他扬起一抹勾魂又邪恶的笑,「对了,娃娃,你记得 我那件深蓝镶银扣的丝质衬衫丢到哪儿了吗?我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应该在我的衣橱吧?你别衣服脱了就到处丢。」她侧头想想,心无城府的 开口。 在她身旁的日原洸脸色却微变了下,在被她发现前又恢复了正常。 「算了,就丢在你这儿吧,下次在你这里过夜我才有衣服换。」东季绘言语 暖昧的说道,朝上官听雨眨了眨眼,挥挥衣袖,带著两只宠物潇洒离去,留下两 人和一室突然变得有些诡异的气氛。 「呃……」她又被算计了! 在东季绘离去之後,上官听雨终於意识到刚刚和他那一段超级暧昧的对话, 八成又让「他人」误会了什么。 她看看日原洸脸上强装的平静,眼光移向他紧握不放的拳头。「你没有想问 我什么吗?」她试探的开口。 「没有。只要能看见你我就很高兴了。」他有点赌气的大力抱住她。 上官听雨释怀的笑开了。 也许该告诉他一些……关於自己的事了。确认了他的心意,也感动於他对自 己的无所求,上官听雨突然好想告诉他一些有关自己的事,和他分享她和家人间 的点点滴滴。「伤口还会痛吗?」 「不,几乎没什么感觉了。」他试著举高自己的手臂,尝试性的动了动肩膀。 也许是她中和了焚冰弹的药性,所以伤口的烧灼感早就消失,只剩下些微的刺痛 提醒他伤口的存在。 「那我们先吃些东西,然後我告诉你一些事可好?」上官听雨带著微笑问他, 轻松愉悦的心情也感染了他。 她起身从一旁的矮柜里拿出了两副碗筷,帮彼此都添了粥。两个人席地而坐, 一同享用这清淡却不失美味的清粥小菜。其间,还不时的为彼此夹菜添粥,然後 又忍不住相视一笑。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是好一阵子没享受过的轻松晚餐了。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