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苏放十分率性,想喝酒时便放下所有的事,似乎在那当下只有喝酒才是天下 最重要的事。 杜微见他举起酒壶灌下一口,迈向江边准备刺鱼,皱着眉问:“喝了酒才抓 鱼,不危险吗?” 苏放回头潇洒一笑,扬扬手中的酒壶表示不要紧。 虽然不曾尝过,不过从距离他数步之远,都可闻得到浓郁的酒味看来,他手 里那壶酒应该颇烈。 虽然周遭弥漫着酒味,杜微还是不习惯,在苏放饮酒的时候,她总是选择坐 在上风处,可是天生灵敏的嗅觉偏又让她闻得清楚! 她眉头锁得死紧,看苏放站在江边,离江水不到一步。自从险险灭顶之后, 她怕极了阴冷的江水,总离得老远。 苏放一脚向前,身体前倾,右手执鱼叉凝神注视江边的游鱼。 见苏放半个身子悬于江上,杜微一颗心像要跳出喉咙似的,“苏放,别抓鱼 了,我去炒两样下酒莱可好?”家毁人亡之后,带着迎春逃难在外,她的厨艺也 增进不少。 苏放利落的一叉,举起来,鱼叉上插着两条尺长的鱼。他大步走向树下的杜 微,挥挥手中丰富的收获笑问:“不想吃鱼了?” 杜微有些气恼:“谁知道你会边喝酒边捕鱼?这样太危险了!” 她形于外的担优让苏放感动,“我是酒王,醉不了的;至于这黑江,还不在 我眼里。” 杜微知道他泳技绝佳,否则那日船上众人都不敢下水救她,他却能将自己救 起。只是,这里只有他们二人,苏放万一落水,谁来救他? 苏放将鱼放在火堆上烤,健臂一揽拥住娇小的杜微,这才发现她的微颤。 他轻抚她柔细的青丝,柔声的说:“让你担心了。我不只善饮、善泅、还拥 有一身的好功夫。不过真的谢谢你!”这样直接的关心让人微醺。 莫名的亲密氛围让杜微心里一惊,好不容易才卸下顶在头上的那片天,如今 她只想作自己的主人。再不要当任何人的附属品!苏放虽俊逸多情,还是当朋友 就够了! 杜微悄悄退出温暖的怀抱,岔开话题:“今天这是什么酒?不像茅台的酱香, 也没有酚酒的甜润,更不似沪酒的浓香迫人。”在苏放的耳儒目染之下,她对于 酒味可说是一点就通,只差亲口品尝。 对她的退却苏放只略抬眉,并未表示什么。他恶作剧的将手中的酒壶拿到杜 微鼻尖,“三花酒,它带着蜜香,像蒸米食似的。三花酒纯雅,茅台清香,酚酒 醇厚,沪酒浓绵,这四种酒是酒庄里最为驰名的白酒。” 不防吸入的酒气让她有些醺醺然。杜微瞥他一眼,往旁边挪坐。却又难掩好 奇,“白酒?酒还分颜色吗?” “当今天下,以我们酒庄的酒种最齐最全,林林总总不下千种。若纯以酒色 来分,则可分为白酒、黄酒。其中黄酒又可细分为鹅黄、琥珀黄、淡黄、浓黄… …等等;还有红酒,如彤云的红,如樱花的红,如落霞的红,如……”他瞥向她 的嫣红唇瓣,突然住嘴。 没察觉他的异样,杜微听得兴起,忙问:“还有别的颜色吗?奇怪一点的!” 苏放微微一笑:“有,除了实际上是无色的白酒之外,还有乳色的酒,黑如 黛漆的酒,绿如竹叶的酒……五彩十色,让人目不暇给。” “真的?”杜微的好奇心被挑起,“你又在唬弄我,对不?”又不是染料, 这么多颜色! 苏放哈哈大笑:“当然是真的,我刚刚说的酒全在山上酒窖里。” “带我去、带我去!”杜微拉着苏放的右手,像个顽皮的丫头。连她自己也 没发现,现在的她慢慢地展露出真性情。往日那个坐必并膝、笑不露齿的官家小 姐,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 苏放任她攀着,左手提酒呼噜灌下,“窖里酒味之浓可传数里之远,等你对 酒味再熟悉一些,我会带你上山的。”她的嗅觉敏锐胜过常人许多,这样的天赋 善加引导,将会是他最佳的得力助手,不过在那之前,得先让她习惯酒味,否则 别说进酒窖,只怕才到半路就晕的不省人事了。 带她到严禁女子进人的酒窖无非是种宣示。苏放向来理智,经过细细省思已 将自己的心意剖析明白,只要心意确定了,剩下的只有时间的问题。感情犹如酿 酒需要培养,是急不来的! 他微笑望着灿丽的笑颜,杜微伶俐却不刁钻,自然而不庸俗。不若一般的大 家闺秀总让人觉得做作,小家碧玉又智识浅薄。人人都以为他沉浸酒海不近女色, 其实求的不过是堪以交心的对象!庸脂俗粉话不投机,要如何交心?与其将时间 浪费在应酬客套上,倒不如专心酿酒。因此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女子能在苏放眼底 驻足。 上天赐下的杜微,无非是最相契的另一半,他心之所系的伴侣! “喔!”杜微闻言用力的吸吸鼻子,“难怪空气中始终弥漫着酒味,我还以 为是你身上传来的味道。”脑里灵光乍现,忆起落水那日尝到的酒味,她突然转 头盯着苏放形状优美的薄唇,他,曾经以口为自己渡气!? 轰!杜微倏地粉颊绯红。 苏放不解地看着杜微突然的热的脸,“怎么啦?”他用手轻触细若凝脂的脸 颊,“做什么脸这么红?” 他他他,他还在自己腹部胸前压出积水哪! 好羞人!蹲了下来,杜微将头埋入双腿间,避开苏放疑惑的询问。 糟糕了、糟糕了!师傅说过不能与男子有任何接触,否则会生孩子的。想起 自己这几日跟他的相处,这娃娃,要生几个了? 哦!天哪!杜微为自己轻忽了师傅的教诲而懊恼不已。 苏放拍拍她的肩头,“发生什么事了?” 杜微惊慌的跳开,“你别再碰我了!” 苏放讶异的看着她不寻常的举动,“你怎么了?”刚刚还好端端的,不是吗? “我就要有生不完的娃娃了,你还碰我!”杜微指控,水灵眸子里汪汪如水, 像是随时都要滴出泪来。 “你……成亲了?”苏放愕然,她的体态不似已婚少妇啊! “你扯到哪里去了?我当然还没成亲!”只不过有个成为过去式的未婚夫婿。 苏放握拳轻敲额顶,“那——为什么会有娃娃?”谁来告诉他现在到底是什 么情形? 杜微挥动粉拳,生气的说:“都是你不好!师傅说被男人碰了就会有娃娃的, 你还一直碰找!”虽然很愤怒,她还是小心翼翼的不要碰到苏放,她可不想又生 了一个孩子。“现在怎么办?一定会有一大堆的娃娃!” 娃娃?还是一大堆?苏放忍住笑,迟疑的问:“你是说你有娃娃了,而且还 是我的?”他有些啼笑皆非! 杜微谨慎的跟他保持安全距离,没好气的说:“不然还有谁?连我爹都没碰 过我一根手指!” 苏放笑开了嘴,因为她的纯洁。 他走向前,引来杜微提防的敌视。苏放双手平举,“我不碰你。”在解释完 之前。他心里默默加上一句。 “是你的师傅告诉你被男人碰到就会怀孕?而且会无穷无尽的怀孕下去?” 天哪!她爹打哪找来如此宝贝的师傅? “难道不对?”杜微没好气的回嘴。 “当然不全对。男女之间要做了夫妻间最亲密的事才可能有孕,再说人类又 不是鱼,一胎生个百来千个的卵,就算是母猪生猪仔都生不了那么多!” 对他暗指自己是猪,杜微有些气结。但仔细想想,如果真的碰一次生一个, 那——她低头瞧自己平坦的小腹,怎么装得下? 娘说怀胎十月才生下她的,她是独生女,也没见娘接连生个没停的呀! 难道师傅错了?一定是这样没错!试想,梅姐姐也没生孩子呀! 杜微高兴的双手一拍,对了对了,一定是这样没错,她老看见昭嬷嬷拉着寻 芳客进门,也没瞧见昭嬷嬷生孩子嘛! 见她豁然开朗,苏放探身取笑:“想通了?” 一朵红花飞上粉颜,杜微鼓着颊,“你要笑便笑。” 苏放双手捧起粉嫩的容颜,“你师傅也许是羞于启齿,才会夸大。但是我想 她的原意还是想保护你的。男人确实是能避则避。” “也包括你吗?”杜微问道。 “不包括我。”苏放俯身,“至少我希望我是唯一的例外。”最后这句话是 贴着她的唇说的。 苏放轻启她的樱唇,在他探进的瞬间,杜微尝到一股清甜的蜜香,有别于挹 欢院里低俗的酒气,他的味道让人觉得信赖。 轻吻之后,苏放一手拿起腰际的酒壶,一手仍搂钱她的纤腰。灌下一口酒, 咽入大半,只留下一、二分,再低头哺进杜微的嘴里。 杜微想躲,却教苏放抱个牢紧,流入她口中的酒液其实不多,在微灼的热感 过后,绵香的感觉由喉头顺延而下,带出诡异的奇特感受。 这就是酒? 分不清是苏放温柔的吻还是三花酒的气息,总之,杜微觉得自己醉了,醉在 这样浪漫的人怀里,醉在溢香满口的酒味里。 或者,从他救她的那天开始,她就不曾真正清醒过,毕竟,在充满浓郁酒味 的环境里,要保持清醒并不容易。 忘了想要自由的信誓旦旦,也忘了师傅的谆谆教诲,杜微只想就此沉沦下去。 “等等,孩子?这样做会不会有孩子?”她将问题问出口的当时就后悔了, 这样的感觉太亲昵! “不会有孩子。”苏放在她耳边低语:“生养孩子是只有夫妻才能做的最最 亲密的事;在成亲之后才能做的事情。”他会等到那时候,这是狂放如他唯一的 坚持。为的是她,而她值得。 他的话让杜微释怀之余又有些不悦。不悦的是他话里没有负责的表示。再怎 么无知,她也明白他们之间确确实实已经超过男女间相待的范畴。 负责?杜微猛一吃惊,怎么会想到要他负责?就算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就 算真的对他动心,她也不愿再陷入以夫为天的境地。生为女人还不可悲吗?何苦 好不容易逃出一道桎梏后又赶着跳入另一个? 不!杜微在心底呐喊。重生的她只想逍遥自在的为自己过日子,不要再顶着 某某夫人的头衔,攀附着名之为夫婿的人,过着毫无主见的生活! 她偷偷的凝视身旁俊俏的苏放,他温柔多情,胜过穷追着梅姐姐那些狂风浪 蝶太多太多。当他的夫人该是幸福的,一定有许多的人想尽办法要将女儿嫁给他! 可是,那并不包括她! 身为大妻之女,看多了母亲的抑郁寡欢,也为二娘他们屈居小妾感到不值! 她们明明都是条件优秀的女人,为什么要跟人家分享丈夫、分享爱?而这还算是 比较幸运的。 古时有女子遭夫休弃,他日见面,已然是自由之身的女子还要跪在地上行礼, 并且温柔询问:新妇还教夫婿满意吗? 这是什么道理!? 刑场上临刑的男子在刽子手一刀落下的时候,怎么不用最后一口气挣扎的问: 大人,我的脖子还让您砍得满意吗?而是用瞪大的瞳孔狰狞的控诉不服、龇牙咧 嘴的像要索命? 只许坏事做尽的男人喊冤、却不准无辜的女人心有不平? 古往今来,多少贤妻辛劳持家、伺候翁姑不遗余力,等到夫婿功成名就、或 偶遇佳人,便平白无故遭到休离?连抗辩的权利都没有,为了怕人耻笑,还只能 躲在被窝里暗自饮泣! 都怪生为女儿身哪! 虽然只有短暂相处,不过她相信苏放会是个好丈夫,然而,解脱禁锢的她想 要的不是一个好丈夫,而是……朋友。 维持现况就好,就当彼此是介于朋友及夫妻之间的挚交,逾越了,只怕连朋 友都做不成。届时,天地悠悠,她将何以自处? 苏放只当杜微的僵硬源自于害羞,遂放开她,并未深究她的沉默。 “三花酒的味道如何?”由人们第一次品酒的反应,就能得知此人的酒格, 鲜有失误。 “冽甘清爽。”杜微回答。他既好酒,她就跟他谈酒。就当个最要好的朋友 吧! “嗯!”她竟有办法将三花酒的酒性简要的全讲足!苏放赞赏的点头,看来, 她不只拥有敏锐的嗅觉,也有极其灵敏的味觉。不亏是他择定的伴侣! “还想喝酒吗?” 杜微错愕,仰头望着高她许多的苏放。不由得想起方才让人火热的吻,一双 明眸数度瞄向他温润的唇瓣,羞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刚才的吻同样让苏放身陷其中,但是他仍嘴坏的揶揄她的不自在,“我是说 ——直接喝酒。” 这人——真可恶! 杜微习惯了他的调侃,若无其事的回答:“也许吧,但是我想如果加点甜味 会更易入口。” “女子喝酒,还是果露酒适宜。”苏放就是这样,时而正经,时而调笑。飘 忽之间教人难以捉摸。 父亲曾经说过,首次饮酒而不排斥的人,来日必然善饮。看来酒王身边即将 有酒后了! 不过不急,感情像酒一样,需要慢慢发酵。 烤好的鱼香四溢,苏放先洒上酒去腥,再略烤之后,拿起一尾,小心剔除鱼 鳞之后递给杜微。 吃着鲜嫩的鱼肉,杜微偷觑苏放潇洒的侧面,他为人尔雅不凡,待人又温文 体贴,如果能与他相伴终身也是幸福吧! 苏放已将鱼吃完,瞧见杜微手上还有大半,欺身过来咬了一大口。 望着他满足的偷笑,杜微心里盈着满满的幸福。 ※ ※ ※ 杜微正欲入睡,忽闻门外有人吟诗。是苏放? 她披风轻着,推开房门,见苏放斜倚亭中,她轻轻越过两人房前的院落,步 上凉亭,“夜深了,怎么还不睡?”浓郁的酒味让她习惯性地皱着鼻头。 制麴选料必须在早晨嗅觉最灵敏时进行,他还在喝酒,明天怎有精神? 苏放举起酒壶,潇洒的饮落一口:“别担心,你何时见我误事?” 杜微点点头,沉默了半晌,微闷的天气让她辗转难眠,可深夜跟狂饮的苏放 共处,气氛委实诡异…… 她清清喉咙:“嗯……我回房了,晚安。” “慢着,”苏放低沉的嗓音由背后传来:“如果不会累,陪我一下。” 杜微转过身来,走向桌前,嘴里却念着:“我又不喝酒……” “无妨,明月当空,聊聊也好!” 杜微坐下,双手搁在桌上,“自己一个人喝,不闷吗?”她又不喝酒,庄里 没有其他人,苏放确实只能独自喝酒。 苏放洒脱大笑:“独酌有独酌的情趣。李白是与月亮、影子对影成三人,今 晚加上你及你的影子,我们还胜过他二人呢!岂不热闹!” “歪理!”杜微轻啐:“人家是诗仙耶,你倒好意思相提并论!” 苏放仰天大笑:“我是酒王,论起酒来,李白犹逊我几分!”话里净是狂妄 的自信。 杜微无奈道:“是是是,你是酒王!”俏皮的反问:“我倒考考你,喝酒还 有多少名堂?” “独酌、对酌、并酌、放酌、壮酌、狂酌、艳酌。”苏放一口气说完:“称 之为酒之七酌。” “咦?”杜微好奇的问,明亮眸里闪闪生辉,“真有这么多名堂!”不过随 口问问,没想到酒的学问还真不少。 “那可不!”苏放斜睨了她一眼,“莫非你以为酒徒净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 粗鄙野夫?” 杜微正想点头,瞥见苏放眯起眼睛,忙不选举起双手,“不敢不敢!”开玩 笑,苏放身为酒庄庄主,以酿酒为业,又嗜酒如命,如果坦然说出之前认为的, 怕不气坏他了。 杜微偷觑苏放俊朗的脸庞,其实,在挹欢院时确实认定酒色财气是沆瀣一气, 教人不齿!直到这阵子跟他相处下来,才发觉他虽嗜酒,却学有专精,胜过那些 借酒装疯的鄙夫太多太多。 他从不探她的隐私,完全接纳她不能提及、不堪提及的过往。在苏放全心的 包容之下,她才能寻回被苦苦压抑的率性自我! 在杜微沉思间,苏放又灌下一口酒,缓缓吟出:“深夜归来常酩酊,扶入流 苏犹未醒,酩酊酒气与兰和。惊睡觉,笑呵呵,常道人生能几何!” 杜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韦庄的天仙子!”这首“醉归”启蒙师傅认 为意涉劝人饮酒,难登大雅之堂,一度还禁止她念呢!却不知反骨的她是越禁越 想接触。 苏放眼底一抹微讶闪过,旋即赞赏的说:“好学问!”这小妮子必然出身不 凡! 他接着又吟:“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杜微迅速接下:“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两人相视一笑,一齐喊出:“曹操的短歌行!” 他们乐得前仆后仰。直至喘不过气来,杜微才笑着说:“又是杜康!这下我 总算相信杜康酒有名了!” “是啊!传说杜康让天子封为酒神,死后又让玉帝召去酿御酒,后人还穿凿 附会出杜康醉刘伶的故事呢!” 杜微兴匆匆的追问:“杜康醉刘伦?那是什么故事?”处在深闺,她对于这 些稗官野史一无所知。 苏放浓眉微挑,“传说晋代,已成仙的杜康奉王母娘娘之命下凡,在洛阳龙 山附近开了间酒店,点化私自下凡的酒童刘伶,刘伶嗜酒,闻香而至,连饮三大 碗之后便醉上三年!”见她听得津津有味,苏放不着痕迹的问:“你没看过这戏?” “没有耶!”杜微毫不迟疑的回答,大眼里兴致盎然,“刘伶真的连醉三年? 一千多个日子耶!”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欣喜的娇俏模样让苏放微微一动,走出阴霾的杜微,是那么的娇媚! “嗯!”见她睁大水眸摆明了不信,苏放优雅的举起酒壶,让琼浆玉液缓缓 流入喉间,这才慢条斯理的解她疑惑:“其实,像这样会醉人千日的酒,不只杜 康会酿,传说北朝时的刘白堕也曾酿出让人酒醉不醒的酒。 “有一名官人带着这酒去上任,半路遇劫,土匪得逞后,捺不住酒香当场狂 饮,以致于酩酊大醉,终至被擒。后来人们称这种酒为‘擒贼酒’。” 杜微不服地嘟着嘴:“也许是稗官野史言过其实了,或许那强盗根本不胜酒 力,才轻而易举的醉倒!”什么擒贼酒?名字既不雅又不美,奇奇怪怪的! 苏放双指一夹,捏上她粉嫩的颊,“后来还有一位名叫狄希的人,酿出千日 酒。他的朋友不信,硬是讨了一杯喝,谁知一回家就这么醉上三年!直到时间到 了,狄希才排除万难地起开棺椁,救出大醉方醒的朋友来。” 杜微半信半疑的望着一脸笑意的苏放,“你没诓我?” 苏放伸出手掌,“句句实言。”她愣愣的模样可爱极了! 杜微急切的攀着他的臂膀,“那你呢?你能酿出让人醉上千日的酒吗?”太 神奇了,她一定要亲眼看看这种酒! 苏放爱宠的拍拍她红嫩的脸颊,“能。我是酒王,忘了吗?” “我要看、我要看!”杜微兴奋的直跳。毕竟才二八年华,骨子里又是活泼 的性子! 苏放的黑眸倏地变暗,呼吸更显浓浊。她没发觉丰满的胸此刻正密不可分的 贴住他的手臂,每一次不经意的摩擦,都带来教人酥软的震撼。 丝毫没察觉自己带给他的甜蜜折磨,杜微拢得越紧:“好不好嘛,让我看看 千日醉!”跟他撒娇,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了。严谨的爹娘从来不曾放怀的抱过 她、听听她心里的话。 她以为此生就要局限在既定的框框里,做个跟娘一样的官家夫人,终老一生。 她认识的人里,苏放是最好最好的人了!他从不对她设限,也不会叨念,他 温柔的给她完全的自由,并包容她所有的习性。 在他身边,杜微觉得不再有男尊女卑的冬烘思想,他给予她平起平坐的公平 对待。 杜微心想,如果能够就这样一直待在苏放身边,当他的红粉知己。做女人,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只要当“红粉知己”就心满意足了吗? 如果她愿意坦然面对自己的心,会发现其实在心底深处,隐约有着一份期盼, 希望与他永不分离。 然而,在苏放态度不明的此时,付出越多,将来怕都将无法收回!因此,杜 微只想默默陪着他,只要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守在身旁。不管时间是否短暂, 至少她曾经拥有过甜美的时光。 杜微环住他的腰,静静数着他平稳的心跳声,贪婪地闻取隐藏在酒味之间、 属于他的淡淡气息。 苏放托起她的下颚,暗哑着声音说道:“明天,我们就到窖里去。”最后一 句话是贴着她柔软的唇瓣说的:“不过,现在我要收点带路费。”她的唇甜美的 让人忍不住一尝再尝! 他的靠近让杜微心跳漏了几拍,热烫的呼吸更让她心荡神驰。 刚毅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酒味,构出危险的氛围,杜微正为他暧昧的话语忖 度着,猝不及防地,苏放突然吻住微张的小嘴,将她的愕然吞进腹里。 两唇相触的刹那,杜微的脑里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闭上眼睛, 避开苏放贴近的脸,愣愣的接受他的探索。明知这举动超越“朋友”的范畴,然 面对他的掠夺却无能阻止,心底甚至有些期盼。 有别于白天的调笑,夜晚的苏放更显邪肆,他恣意的吸吮,温柔地探究她嘴 里的芬芳。 闭着眼睛,感觉更显敏锐。杜微敏感地感受到苏放灼热气息中的渴望。 来自他心底深层的浓烈渴求,从湿润的唇间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 从第一次为了救人而不停渡气给她的时候,苏放就不曾忘记她柔软的双唇带 来的致命诱惑。为了让她能够适应,他等的够久了! 苏放慢慢的加深这个吻,蓦然,温热的舌触及丁香小舌。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杜微躲避不及,直觉想闪!在小小的方寸之地里,怎样也 躲不开他坚定的搜索。 她的不知所措惹来苏放的轻笑,杜微睁开眼睛,半羞半恼的瞒着他,却在看 见眼前含笑的容颜时立刻闭上眼睛。 短短的失神,让苏放觑得机会。等她发现时,两人的唇舌已然相互交缠。 苏放灵活的舌失所带来的悸动让她忘形的跟随,将缕缕柔情无保留地交付与 刚毅的他。不想过去、不想未来。在这当下,她只想放任自己的心,顺其自然的 发展下去。 杜微心底有个念头慢慢萌芽,如果对象是他,其实不必顽固地拒绝当女人。 他不会迂腐地要求她守女诫。虽然他们从没聊过这种问题,但她就是知道!如果 苏放平凡一如常人,就不配让她真心对待! 事实证明,这些日子以来,他不仅未曾探究过她的隐私,甚至没有大发厥辞, 要她谨守分寸、不落口实。 这样磊落难得的昂藏男子,难道不值得倾心以待吗? 在理不清苏放的态度时,原本只想陪着他,当个解语的红粉知己便罢了,如 今他直截了当地表露出感情,再不好好把握就显得矫情了。 心念豁然开朗,一片芳心已然沉陷。无关报恩、也不是存着传宗接代的想法, 杜微只想为自己活着,过自由率性的生活。去他的八股论点!管世人怎么看待她, 含恨跳江的杜微算是已经殉葬在多如牛毛的闺训底下,重生的她有权利为自己活 得好好的! 抛开禁锢的杜微热情尽现,苏放感觉到她细微的转变,惊喜之余益发热切的 索求。 终于分开了,杜微下意识地轻舔肿胀的双唇,这个举动惹来苏放粗嘎的低呼。 “你这个小妖精!” 还弄不清他莫名其妙的指控,苏放旋即紧紧拥住她,再一次吻住娇俏的唇瓣。 这次的吻益加猛烈。在轻风习习的静夜,撩出醉人的情。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