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杜微欢欢喜喜地带着许多的酒跟苏放回酒庄,这次他们停留了近三个月,对 喜静的苏放而言,已经超过忍耐极限了。如果不是杜微央着一定要留下来酿酒, 他可能至多在酒窖里待上半个月。 虽然在窖里杜微毫无隐藏地展露出活泼的本性,但是对于跟众人分享她的风 情,教苏放不悦极了,他巴不得她的笑、她的喜、她的美丽只为他绽放! 他宠坏她了! 苏放溺爱地看着东张西望的杜微,无奈摇头。逛市集,又是另一个疼宠的证 明。 杜微拉着苏放来到摊子前,兴趣盎然的翻拣着琳琅满目的小物品。 儒雅绝俊的苏放和超脱凡尘的杜微,牢牢吸引街上所有的目光,众人痴痴锁 着谪仙般的二人,合该这样的谦谦君子才配得上如此娇媚的佳人!就算他们真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驾雾登天,也不会有人感到惊讶。 对于引起注意苏放向来不以为意,但是如果恋慕的目光是投射到杜微身上, 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将杜微护进怀中,冷冽的眼神环顾周遭,凛凛的气势让人不敢逼视。 苏放对专心研究童玩的杜微说:“喜欢吗?我们买回去玩。”温柔的模样与 刚刚有着天壤之别。 “嗯!”杜微不好意思的点头。 在家时,爹爹和师傅只会要求她读书做女红,这些有趣的玩意儿从小到大她 都没玩过。跟迎春离家逃难时主仆俩顾着逃命,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安逸的逛大 街了。 “可以吗?”水眸里满是希冀。 “当然可以!”这种眼神让人愿意替她摘下星星! 杜微开心的挑了一些看起来蛮好玩的童玩,突然又意兴阑珊的将它们都放了 回去。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杜微嘴角垂下,眼神黯淡无光。“我不会玩。”买了也没用啊! 苏放爱怜的轻吻她的额头,“我都会,我陪你玩。” “真的?!”湛亮亮的眸子眨巴眨巴的,“你没唬我?” 苏放开怀大笑,“我骗过你吗?”他探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回去该罚!” 温暖的唇若无其事的划过敏感的颈部,惹来满颊的绯红。 他虽然豪放不羁,却不愿微儿受窘,在有许多观众的时候小小的逗弄就够了。 苏放牵着杜微,一关上酒庄大门,他立刻将她困在门扉与他之间,鼻尖抵着 鼻尖,二人之间丝毫没有半点空隙。 “苏放……”怯怯的嗓音里有微弱的渴望。从第一次亲吻过后,她发觉只要 苏放的星眸开始深沉,就是要吻她了。 “嘘!”苏放的手指轻轻她摩弄完美的唇形,慢慢滑到颈侧。 杜微斜着头,闭上眼睛享受他温柔的抚摸,无意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吟哦。 他弄得她好痒!霸道的举动兴起她的反抗,粉舌长驱直入攻进敌区,舌尖互 相探索,将对方的情意收下,奉上自己的深情。 苏放满意的看见她舌尖的刺探,原本只是想舔舔被他弄痒的下唇,不意竟被 攫住,牢牢吸吮,不肯放开。 唇齿交缠间,已分不清彼此,二人的情意相互融合,幻化成死生相许的不变 誓言。 无须言语,两人都已感受到对方浓烈的爱。 爱?!杜微突然震慑住了。 他的吻,一次比一次猛烈,一回比一回缠绵。 这就是爱? 古往今来,多少深闺怨妇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的爱? 她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会爱她一生一世!杜微觉得自己幸福的令人眼红! 顿悟的杜微想要将满怀的情衷告诉苏放,让他知道自己虽然一无所有,可是 会用绵密的情陪他直到永远! 沉浸于吻中的苏放没发觉她想要表白,却对她明显的不专心皱起了眉头。这 小妮子居然敢在他吻她的时候发呆! 满腹的不悦尽化成狂烈的唇席卷杜微残存的理智,将她勾引到不知今夕是何 夕的境界。 长长的一吻终于结束,杜微虚脱地挂在苏放身上。 这蛮人! 她薄薄的怨怼及红肿的唇瓣引来苏放的纵声大笑,也教她吞下所有的情话。 过分!不告诉他自己爱上他了!省得这只骄傲的孔雀目中无人到极点! ※ ※ ※ 玉冰烧在宫中引起一阵旋风。 苏放当初拒绝接下司酒监的条件,就是在民间酿出好酒以飨嗜酒的皇帝老爷。 因此酒庄每一季都会上贡各种名酒进京,没想到这回杜微发明的玉冰烧最得青睐, 皇上因而颁下圣旨要苏放到宫里好生嘉奖。 宣读圣旨的公公一离开,杜微便揪着苏放的袖子不肯放手。 唉!苏放叹气,“你也想进宫里玩吗?”屏息等她的答案。 事实上他私心地不愿说出杜微才是酿出玉冰烧的人,因此被宣召入宫的人是 他——酒庄庄主。 微儿的美貌会让后宫为之失色,如果贸然带她进宫,只怕他们就此缘尽! 因此,他在怕——怕她坚持要随他进宫。 要是没有进贡玉冰烧,就不会招来这天大的麻烦! 可是,用卤的嫩滋滋的肥猪肉来酿酒,除了善厨、聪明的微儿,怕再也没有 第二个人会想得到了! 无须名贵药材、不必精工佳酿,廉价的肥肉加上寻常的白酒,竟奇迹地融合 成美味的好酒!这样震古烁今的创举,教他怎能不自豪地贡出玉冰烧? 苏放屏住呼吸,凝神注视满脸哀怨的杜微,直到她缓慢的摇摇头,他才如释 重负地吐了口气。 在她的沉默中,苏放恍然大悟。“你是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庄里,是不是?都 怪我习惯独居,可旨到之时必须立即动身……”公公及迎接的人马都在门外守候, 这—— “我立刻飞鸽传书到窖里,要李管事立即下山可好?你放心,最多一个时辰 他就到了!” 杜微娥眉紧锁。她明白圣命不可违,苏放必须进京;对于下旨赐死爹爹的昏 君,她也没有想跟他见面的欲望,可是,心里沉沉的,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翦翦双瞳望着苏放俊朗的面容,他是这么的卓尔不群,万一……昏君一时高 兴、或者蒙公主垂青,被招为驸马怎么办? 水眸里的氤氲雾气教苏放心疼,他捧着她绝艳的脸,“最迟,我日落前一定 回来。这是最后一次,我们再不分开!”他会跟朱翊钧说清楚,再要随便宣他进 宫,酒庄就不再贡酒给他。别人怕他这个皇帝,他可不怕! 他的话让杜微稍稍安心,他从来不曾骗过自己啊。 杜微强忍着泪水送他到门口。 苏放握住门把,对身后的杜微交代:“进去吧!我不想让宫中的人看见你。” 宣旨时,他是为了不想让宫里的人见到她的美貌以免后患无穷,而她则是担心被 人认出,因此有默契的躲了起来。 杜微冲向前抱住他的背,两只小手紧紧的在他腹前交握,不让苏放看见她的 脆弱,“苏放,你要早点回来!我……我爱你!”对着他的背吐出爱语实在有些 奇怪,但是,她真的害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声若蚊鸣的宣示教苏放狂喜,来自背后的湿润更让他揪心!苏放一个旋身, 将抽抽噎噎的杜微用力的抱在怀里。他珍爱的女人啊! 他不舍的吻去她颊边的泪,啄着嫣红的唇瓣,粗着声音说:“我也爱你!” 然后将她的惊喜和深情全吞下肚里。离情依依的吻最是醉人。 苏放由怀中取出一个锦布包,拿出里面的玉镯,那是由上古无瑕白玉做成的 玉镯。 他温柔着执起杜微的手,将王镯套入她纤细白皙的腕里,“这只玉镯是我们 苏家的传家之宝,传给媳妇的。”白玉镯原本该在成亲之时才交给她的,但沉甸 甸的心头需要一些明白的证明。 醇厚嗓声里的宣示让杜微感动,噙着泪的眸子盯着俊逸的容颜。“早去早回, 我会等你。” 苏放恋恋不舍的松开怀中的杜微,等她隐在门后才拉开门扉。 他在心中暗暗决定,从宫中回来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娶她!他再也忍 不下去了! ※ ※ ※ 门外的轻敲声惊醒兀自沉醉在苏放爱语里的杜微。她拉开门扉,是李管事来 陪她了吧? 门一打开,赫然是迎春! “小姐!谢天谢地,你没死俄还以为我认错人了!”迎春又哭又笑的跳着, 不在乎变成花脸。 “迎春”是她亲如姐妹的丫鬟哪! 劫后重逢,主仆二人紧紧相拥而泣。 迎春钜细靡遗的从杜微跳江之后她原本一心殉主,却被船东拉住开始说起, 然后是指着李申破口大骂他的薄幸无情,“小姐,你都没看见李申那家伙知道你 其实是他的未婚妻时,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哼!就不知道他遗憾失去的是百宝 箱,还是娇滴滴的未婚妻!” “迎春!”杜微有些不安,何苦暴露身份呢?她与李申早在跳江之际,便恩 断义绝了。 未察觉她的隐忧,迎春絮絮叨叨的接下去:“梅小姐知道小姐跳江,担心的 快要疯了!她雇请船夫打捞,说是生要见人死见尸,过了几个月,船夫们都拒绝 继续无意义的打捞下去,我们才不得不放弃的。” 她热切地拉着杜微的手,“我想小姐吉人必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没事的,就 跟梅小姐说好,由她在京城等消息,我则沿着岸边一路找下去。感谢老天,终于 让我在街上看到你了。” “迎春……”杜微埂咽的说不出话来。这一年来自己只顾着逍遥快活,竟没 想到梅姐姐和迎春始终没放弃找她。“对不起!” “小姐!”迎春大惊失色,“快别这么说了,你把迎春当自己人看,迎春也 把你当家人一样,我们一直是相依为命的啊!” 啪啪啪! 门外一阵掌声响起,她们转身一看……竟然是李申! 一见到他,迎春立刻护在杜微面前。“你来干什么?” 李申对她们的敌意视若无睹,“哟!我关心未婚妻,干你这个丫鬟啥事?” “住口!”迎春不客气的咛道:“这时候你倒好意思来攀亲带故,卖妻的时 候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家小姐!” 李申被迎春驳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怒的说:“主子说话你一个小小丫 鬟插什么嘴!” “你!”迎春正要反击,却被杜微拉住。 “李公子不辞辛苦跟踪迎春,为的是杜微还是百宝箱?”杜微如何冰雪聪明, 须臾便将前因后果想了分明。 迎春是在目睹她跳江,激动之余才会说出真实身份,而李申今日会出现必然 是因为他一直尾随在迎春之后,赌的是她没死,赌注则是价值连城的百宝箱! 被一言说破李申也不生气,讨好的上前。“娘子,为夫当日鬼迷心窍,请娘 子恕罪。” 迎春泼辣的冲过去,“谁是你的娘子?你的嘴巴放干净点!” “迎春!”杜微轻轻摇头。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得好好想一想。幸亏苏 放不在,没教他搅和在这堆难堪之中。 她沉着脸,“李公子请自重,再要胡言乱语,休怪我唤出家丁。”杜微强自 镇定,不让李申看出整个酒庄里其实只有她们主仆二人。 “是是是!”李申涎着笑,“杜小姐还未进我李家门,是在下唐突了。” 杜微强忍住气,“说吧,你到底要怎样?”不过丑话得说在前头,“如果你 的目的是百宝箱,那如意算盘就打错了。百宝箱已经沉入江中了!” 李申倒抽了一口冷气,讪讪无语。他仔细的在杜微脸上搜寻蛛丝马迹,她说 的是真的? 不!她已经孑然一身,在获救的时候没有理由扔下价值连城的百宝箱。 这个女人竟敢妄想骗他!好,他就陪她玩! 李申堆满假笑,“百宝箱是小姐之物,在下不敢心存妄想。” 杜微主仆松了口气的样子,让他更相信百宝箱还在。 他顿口气,又道:“只是李杜两家有婚约是实,小姐不会要弃杜尚书遗命于 不顾吧!” 杜微倒退一步。他…… 迎春立即发飘,“放你的狗屁!如果婚约真像你说的那么重要,那你为什么 卖妻?”她咄咄逼人的向前,“只准你背信忘义,就不许我们小姐解除婚约吗? 我呸!”混迹乡野久了,迎春的举止也变得粗率。小姐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绝 对不让人毁了小姐! 李申哇哇大叫:“你这个泼妇!杜尚书家真是好教养!” “够了!”杜微厉声制止:“我不许你冒犯我爹!” 李申摸摸脖子,“既然小姐有令,在下欣然配合。”人还没进门,就姑且让 她一让,“不过说什么我都不会解除婚约的,除非小姐不承认自己是一诺千金的 杜尚书之女!” 他的句句讥言让杜微步履为之不稳。爹爹!你给女儿订的好亲事! 迎春连忙扶住脸色苍白的杜微,“小姐,我们别理他!大不了退婚!” “退婚?!”李申大叫:“只有夫休妻,从来没有听说过为人妻子还能休掉 夫婿的。杜小姐如此豪放,不怕杜尚书含羞九泉?”他看出来杜微孝顺,便一直 咬着这点。 “住口!”杜微严辞送客:“婚约之事我会详加合计,李公子请回。” 李申还想争论,后面突然扬起一个男声—— “杜姑娘?”诡谲的气氛和杜微苍白的脸色,让李管事认定李申是来找麻烦 的,他一手抓住李申的襟口,将他举起与自己平视。“小子,这里是酒庄,你也 忒有胆量,居然敢前来挑衅?” 眼前像大熊一样魁的男子让李申努力吞咽口水,他两只手抓着对方的臂膀。 “你别乱来,我是……” “是误会。”杜微马上制止,“李管事,他是我的旧识,请放他下来。” 李管事狐疑的来回探究,在杜微的坚持下,他没好气的扔下李申。 获得自由的李申连滚带爬的冲到门边,“我……” 李管事大跨一步,吓得李申狼狈的夺门而出,嘴里仍嚷着:“酒庄是吧?我 会叫我爹将酒庄夷为平地!”叫嚣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李布政使?!他会将酒庄夷为平地的! 李管事和迎春扶着摇摇欲坠的杜微,担忧的问:“杜姑娘?需不需要请大夫?” 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杜微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无妨。”转过头对迎春说: “迎春,扶我进去。” 李管事觉得事有蹊跷,杜姑娘是未来的庄主夫人,绝不能有个闪失!他机警 的派出一名小厮出去打探消息,打算等庄主回来再禀报庄主。 ※ ※ ※ 迎春扶着杜微靠在床头,立刻跪了下去。 “迎春,你这是干什么?” “小姐,都是迎春不好,如果迎春没有怒急攻心,不会说出小姐的身份;如 果迎春小心谨慎,不会让那贼李申跟踪,就不会给小姐惹来麻烦了!” “迎春,起来吧。”杜微虚弱的说:“我不怪你。换作是我也不会想到,李 申竟然会楔而不舍的跟了整整一年。”她的眼里没有焦距,“是命,躲不过。” 她该怪爹爹颟顸,竟会替她订下如此无耻的未婚夫婿?还是怪娘亲塞给她装 满无价之宝的百宝箱?难道能怪迎春忠心耿耿的千里寻主? 都不能啊! 怪自己!都怪自己! 是她执意嫁给李申——在梅姐姐早已看出他非良人之时。 是她取出宝物招来觊觎,是她妄想能够重新做人! 哈哈哈!杜微疯狂大笑,眼里让满满的泪水模糊视线…… 她以为——往江中纵身一跳就能了脱一切,但,她没死哪! 既然没死,杜微就是杜微,即使藏了一年,偷了一年的欢乐,她骨子里还是 杜尚书之女。 杜微闭上眼睛,任由滚烫的泪流了满腮,也隔绝迎春焦急的呼唤。 天哪!她该怎么办?再死一次? 我会叫我爹将酒庄夷为平地! 李申恶毒的威胁窜进杜微心里。如果他能顽强的跟踪迎春一年,她相信为了 得到她,他真的做得出来! 她能怎么做? 杜微强将所有的悲怨压下,凝神思索所有对策,她必须在苏放回来之前解决 ……她镇定地移坐桌前。 迎春战战兢兢的立在身后,看着她平稳地迅速修书,然后以腊封箴。 望着未署名的信封,杜微紧咬下唇,闭上眼睛不让人看出心底的沉痛。 迎春哭喊着:“小姐!你别吓我啊!”她唇上的殷红血滴怵目惊心! 杜微缓缓睁开双眼,平静的说:“迎春,你相信百宝箱不在了吗?” “相信。”只要是小姐说的话她都相信。 “那好,你帮我去找李申,跟他说清楚百宝箱确实不在,请他放过我吧。” 迎春点头。 “迎春。”杜微喊住她,“别丢了杜家的脸。” 迎春脸色一红。小姐的意思她懂,是要她婉转的跟李申交涉,别再像刚刚一 样满嘴粗话。没办法!如果像从前一样满口文章、举止优雅,如何混入市野查探 小姐的消息? 她偷偷瞄杜微,小姐也有些不一样了,在街上看见小姐的时候,她紧紧依偎 在一个英姿焕发的男子身边,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一点也不像从前一样轻声 细语、笑不露齿。害她跟街坊邻居探了两天,才敢上门相认。 可怜的小姐!迎春的鼻头又酸了。好不容易找到真心所属,偏偏李申又来捣 乱! “小姐,迎春会快去快回。”迎春将杜微交给她的书信妥善收好。小姐异常 的举动教人担心,希望……不会有需要交出它的时候。 杜微轻轻点头。 她独自面对满室的幽寂,止不住的泪水再度泛流。 她以为……只要丢掉女械就能逃开宿命的桎梏,只要与苏放彼此相爱就能获 得幸福。 手腕上冰冷的玉镯烫痛了脆弱的肌肤。 事实证明,她的幸福悲哀的禁不起考验…… ※ ※ ※ 就算没有百宝箱,李申还是坚持娶她,如果杜微拒绝履行婚约,他将不惜奏 请圣上主持公道。 迎春带回来的话,让杜微绝了最后一丝的希望。李申果然还是不肯放弃! “那封信交给李申了吗?”平淡的脸上看不出心里的波折。她会让他后悔不 肯放过她! “嗯!”她也遵照小姐的意思,不曾偷看过内容。但……“小姐——”迎春 怯怯的唤,她脸上的决绝让人心惊。 杜微直勾勾的望着她,“你走吧。” “小姐!”迎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大喊:“你要撵迎春走?!” “是的。”杜微微笑,眼神却冷的教人不寒而栗。“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 还不走?” “小姐!”迎春连忙跪下,“迎春给你磕头,迎春对不起你!你可以打我、 骂我,但求求你别赶我走!迎春没有地方去了!”小姐怎么会变这么多?从前她 都舍不得骂她一句的! 杜微无视于迎春额头上的红肿,“我们再也没有瓜葛,你回京城投靠梅姐姐 吧!” “小姐!”迎春匍匐在她脚下,“我知道,你是气迎春让人利用对不?我去 找李申算帐!”说完便要往外走。 “站住!”杜微大喝一声,蓦然挥出一掌。 迎春回头,却让迎面的巴掌震得头晕,她捂着脸错愕的望着陌生的杜微。 勃然大怒的杜微厉声斥责:“贱婢!你已经给我招来这么多的麻烦还不够? 还想生事?”她背过身去,“你滚吧!滚回京城去!再要烦我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纵然有天大的恩情,也在刚刚的一巴掌里消弭无踪。迎春吸吸鼻子,决定要 回京城去,告诉梅小姐,要她也别再理会狼心狗肺的小姐,不,是杜微了! 直到确定背后已无声音,杜微才缓缓的举起右手。迎春……别怨我打你,如 果不演这场戏,如何能赶得走你? 杜微虚脱的跌坐在地上。如果这是她的命,就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 ※ ※ ※ 天色才刚刚开始暗下来,苏放就回来了。他神情紧张的来到杜微房里。 “微儿?”杜微热情的拥抱让他讶异,她从来不曾这样主动啊! 杜微踮起脚尖,将苏放的头往下拉,狠狠地吻住他的疑惑。 火辣的一吻结束,苏放坐在床沿,让杜微坐在他的腿上。“你今天很不一样!” “李管事跟你说过了?”杜微将头埋在他胸前,贪婪的吸取属于他的味道。 “那个男人是谁?” “我的未婚夫婿。” “哼!”简洁的冷哼表达他的不屑,李管事一描述见到的情形,他就猜到了。 就算是布政使之子又如何?微儿爱的是他,而他不会放手。 “是家父生前订下的,他要我履行婚约。” 他抱住他的女人,“别想!你是我的!” 杜微抬头,眼里盛满希望。“苏放,怎么办?” 苏放毫不在意,“甭理他!”他就不相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她! 即使是不囿于传统礼法的苏放,骨子里依然有些许大男人。他会保护好他的 女人,而他的女人则只需要安心的信任他;至于如何解决,他认为毋须赘言,他 向来缺乏跟人解释的经验。 但他凡事了然于胸却不多言的态度,却让她感觉不到他的诚意。杜微小心的 将失望藏在他的胸前。这样也好,她原先就没打算拖他下水,犯不着为她赔上一 整个酒庄。 满怀心事蒙蔽了杜微往日的灵慧,她偏差的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虽然痛, 虽然有千百个不服不甘,依然得走下去…… 这女人正在玩火!苏放抓住她在他胸膛游移的小手,粗嗄着声音说:“如果 你不想提前洞房花烛,就停下来!” “我不在乎呀!”双手被攫住,杜微索性用她的舌尖挑逗,从他的脖子开始, 满意的发现他的呼吸逐渐灼热,接着顽皮的舌头来到他的襟前,探进古铜色的肌 肤。 苏放霍地站起,对跌坐在床上的杜微轻斥:“微儿,我不是柳下惠,你别这 样折磨我!”天晓得他浑身上下想要她想得都疼了! 杜微嘟着嘴,无限委屈的像是被欺负了,“人家本来就没有希望你当柳下惠 嘛!” “微儿!”苏放哭笑不得。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他小心的坐在离床最远的桌边,斜倚床上的美人图让他气血乱窜。他是很高 兴看见这种撩人的风情,可是她就不能体谅他艰难的想要撑到完婚之后的心意吗? 他是为了她的名声耶! 杜微娇嗔的水眸像在诱人犯罪,苏放偏偏无法从这难得的娇媚里移开视线。 不行!他必须喝水! 苏放抡起桌上的茶壶便往嘴里灌……是百花醉?! “微儿!你想灌醉我?”苏放指控。否则干嘛要把百花醉装在“茶壶”里? 杜微耸耸肩。“灌得醉吗?你是不醉的酒王耶!” 不知是杜微的柔媚还是百花醉的劲道,从来不曾醉过的苏放竟觉得有点微醺。 他甩甩头,像是要验证似的狠狠灌下整壶百花醉,突然一抹微香钻进鼻里, 杜微娉娉袅袅的走到他身边,攀着他吐气如兰软软地说:“放……陪我!” 越来越沉的醉意涌上,苏放勉强抓住残存的一丝理智,“微儿,你是我最最 珍贵的宝贝,我不要你受到流言伤害……” 所有的话都淹没在凑上来的菱嘴里,杜微满意的看着深潭似的黑眸逐渐幽邃, “我不要你忍,放……我都是你的……” 慵懒的魅惑突破所有的禁忌,苏放低吼一声,将娇小的杜微拦腰抱起,二人 一起跌入旖旎的软褥,共同攀上煽情的世界…… 情欲尽释,苏放满意的想到还好已经交代李管事明天开始准备婚礼。至于莫 名冒出来叫嚣的李申,就叫他滚一边凉快去吧! 还来不及跟杜微说,他就让如狂潮似的醉意席卷意识。进入黑甜乡之际,他 突然想到,刚刚在一瞬间闻到的味道是——长白山的西凤花!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