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连月来,为了新建西边阁楼,整个郡王府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 而依旧极为无精打采的李婕,行事更为低调。 当她迫不得已让娘亲给带到郡王身边服侍时,总是沉默寡言,尽可能不去搭 理他,免得惹恼他,也惹自己伤心。 可兰郡王先前对她爱理不理的态度,却有些儿转变。 原先他几乎不曾和她多言,可现在却时常若有所思的盯紧她一言一行,偶尔 还会试图说些不着边际的招呼。 例如什么“天气冷了”,“天色暗了”、“吃饱没”,像是想引出话题。 而她,因为提防郡王的刺探,于是也只有虚应着点点头,不打算多聊。最后, 他只能穷极无聊的摸摸一鼻子灰,回头做自个儿的工作。 然后,她不免为自己的回避感到有些内疚。 万一他是有意示好放她离去呢? 这么一想,她又软了心,只好更尽责的扮演她随侍的工作,打点他的生活。 这么日复一日的看着他,慢慢地,她看见他除了高傲地面对她以外的表情。 他聪明正直,果敢刚强,文武全才不消说,待手下更是视如亲人,这也难怪 他的部将对他忠心耿耿。察觉到他诸多优点时,她有些自惭。 不论是什么样的缘由,来骗婚的她……是配不上他的。 两人的情况僵持着,非亲,非故,非敌,亦非友。无法前进,不能后退。 紧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天,婕儿娘亲突然在入夜后,来到她房里提醒她。 “婕儿,公主说了,西边的阁楼一建好,就赏赐给我们母女;明天咱们就搬 进去。以后,咱们不用再回乡下过苦日子了。” 李婕一听,神色更为阴沉。“娘应该拒绝的。” 她能明白娘亲对入府后,获得公主几番荣宠感到幸运,可对她而言,逗留此 地越久,越与郡王府牵扯不清,就越难全身而退。 “我不能搬去。”她想劝退娘亲,该趁还没闯下大祸之前罢手。 “不许你说这么任性的话,公主的意思你能违抗吗?”李三娘强调。她想着, 欺骗大罪都已犯下,现在要保命的方法,也只有乖乖听话,别被看穿。 “你可得罪不起长公主,你该明白,踏进郡王府后,你的脑袋就是公主让你 欠下的,你还这么不知感恩?” “可是娘,我们也同样得罪不起兰郡王呀!”李婕有些束手无策。 怎么办?看娘亲如此依恋此地,要是娘亲不答应离开的话,难道要叫她一个 人逃走吗?但她也不能丢下娘亲不管呀! “快去看看西楼的情况吧,有什么不喜欢的,再回来跟娘说。说不定你等会 一看,就会爱上这地方呢。” “我不想……”极为不情愿的李婕,却被娘亲半推半拉地押到了西边楼阁, 而后自己沮丧万分地上了楼。 进楼前,她回头看着固执守在门口不让她回房的娘,她只好叹气再叹气。 “算了,就随便晃晃,晃完敷衍娘亲几句就走吧。”李婕最后打定主意。 平心静气左右看看,这虽是在几个月中赶出来的楼阁,不过,兰郡王府不愧 是兰郡王府,使用豪华铺张雕饰廊柱,精致高雅的家具摆设,一点也不吝啬。 绕着一层、两层、三层楼,越往上头巡去,李婕的心情就越沉重。触目所及, 公主的用心,她还不明白吗?但,她受之有愧呀! “明天搬进来这怎么成?看来,我得今夜就行动,就算娘亲不答应,我也不 管了。”她喃喃自语提着灯,推开门,走进顶楼最里头的那间厢房。 “到底要怎么走才能离开这儿——” 李婕才刚踏进厢房之中,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们母女明天才住进来,所以理论上,这间属于阁楼主人的厢房,桌上…… 不应该点着灯的,也不该有壶还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和精致糕点搁在那儿。 有人先来过了?是谁准备好那些东西的?东西又是打算备给谁用的? “……谁想要离开?” 还来不及让李婕退避,思考出这件事诡异之处时,她便听见一道醇厚而低沉 的嗓音从内室传来。 随即,一见到来人揭开分隔内室的珠帘走出时,她整颗心都凉了一半。 “郡、郡王为何在此?”她仓皇倒退一步。 兰棨阳原先还挂在脸上,不带敌意的笑容瞬时敛下。“不是你让人请我过来, 说是有事一叙吗?结果,不但让我等你;而你人来了,还忘了有这回事啊?” “呃?我并没有——”霎时住口,李婕忽然想起,方才娘亲无比坚持,要她 前来阁楼的异样。“糟了!不会是……” 站在房内中央的她,连忙回头,想赶紧下楼要找娘亲问个清楚。 可当她才转身,还来不及站稳,便只听见“砰咚”一声,睁眼看着房门突然 关上,察觉应该没有其他人在的房门前,飞快闪过一抹肥胖黑影。 看那体型……不会是她娘亲吧?但,好像啊……连太过于匆忙而跌跤的模样, 都一模一样……看样子,八成是娘没错。 “怎么回事?”跟在李婕身后,来到房门前一探究竟的兰棨阳,略低下头, 同时贴在她耳旁轻声问道。 “门……让人反锁上了。”再次使劲拉扯房门的李婕,脸色发青,心跳加速, 根本不敢回头看着兰郡王。 天呀,娘不会真的做了吧?以为将她同兰郡王拐来此地,然后就能…… “不会有事的!”她猛摇头,不敢继续想象任何有可能接下来发生的事。 “不行,我不能留在这儿!” “你这样猛敲门板也没用的。”见李婕失去一派糊涂度日,轻松自得的模样, 反常害怕的动手敲击门板,兰棨阳有些恼怒。 尤其是当她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兀自越敲越激烈时,他再也克制不了脾气。 “这么做只会伤了你的手,快停下!” 他大喝一声,同时一把擒住她双手,阻止她愚蠢而无异自残的举动。“李婕, 冷静点!这儿还有我在!别怕!” “不要!”惊觉他炽热大手碰触到自己的瞬间,李婕的惊慌,也同时到达最 高点,像是见着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李婕使尽全身之力,挥手甩开了兰棨阳。 “不可以这样,兰郡王,你千万别因一时冲动,着了人家的道呀!”说什么 有他在就别怕?开玩笑,最可怕的——正是他! 他……会不会已经让娘骗着喝下了那乱七八糟的媚药? “喂喂,现在失去理智,冲动到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才对吧?”兰棨阳 见她慌张之至,不免好笑。“你觉不觉得,也许你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见他并无异状,不像是已经失去理智,李婕才像是感到安心般,悄悄松了一 口气。对嘛,即使娘亲能拿她名义将兰郡王骗来,他也不会这么容易被骗服药的。 “方才那个锁门的人……从背影看起来像是你娘。”他再瞧了瞧门外,确定 那人早已离去,再回头看看她的惊慌失措,他不免有些了然。 “如果你说……邀我来的不是你,那么,是谁假借名义,要将咱们两人关在 此地?又是为了什么理由?那个人……是你娘亲吗?” 李婕心儿一紧,全身僵硬起来。“没……没的事。我娘……她……她哪敢对 郡王如此无礼?”她说得万分心虚。 该怎么辩解,才能让兰郡王的怒气不降至她们身上? 想为娘亲脱罪,可事实摆在眼前,怎么解释都只是狡辩。何况娘亲确实别有 居心,她难以理直气壮地辩驳。 “与其花时间想,是谁将咱们关在这儿,不如……不如赶紧找方法离开这儿 才是正事吧?” 门被反锁,还有没有其他的出路?李婕从门边一面一步步小心退开到窗边, 一面小心观察着兰郡王的表情。 她偷偷瞄了眼似乎也被从外头钉上的窗户,李婕的不安直往上窜。她可不想 和兰郡王独处;倒不是怕他会对她如何不轨,却是怕自己又多了解他一些。 她不想再知道他是个多么完美的男子……否则,她说不定会…… “为什么?”他气定神闲的朝她走近,看她连眼角余光也躲躲藏藏的,就是 不看他,他心里早已有了谱,她一定多少已猜出,今晚这件怪事的脉络。 “你这么着急……莫非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探询似的压低声音, 在她耳边吁言问道:“你早知情?”问句不像问句,倒像是个结论。 “婕儿……”她心儿一紧,身后冷汗直流,努力创造借口。“要查出是谁要 谋害咱们,当然是离开这儿比较容易呀,郡王怎么会连这些也看不出来?” 她才想另外找出路,一抬头,却惊觉自己的前方已被那魁梧身躯给完全封死。 “郡、郡王,这扇窗……我已经看过了,是被封死的……” “那真是辛苦你了。”他轻绽一笑,继续逼近。 她心跳狂飙,觉得他那笑容,纯洁无辜的让她……直觉毛骨悚然,笑得怪可 怕的。怎么他没意思急着离开?一头热地想逃离这儿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所以、所以能不能请您让开些,让我过去那一边找找别的出口?”不得不 伸出双手推开他,只因她再不拉开彼此距离,兰棨阳可能就会贴到她身上了。 唔,郡王好反常,他靠她那么近做啥? “不用急于一时。反正明天见不到本王,自然会有人来找。” 他温柔的执起她的手,于手背上轻轻烙下一吻,而后便捉握着她的手,来回 地抚弄起来,再突然紧紧一握,看着她,眼中有一抹意义深远的光芒闪烁。 “怎么,你的手在发抖?会冷吗?” 李婕僵直的摇头否认。“不,不冷。”只要他别靠得太近,她就不会怕得直 打冷颤了。 “郡王不急没关系,婕儿自己找便成。明天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呢……” 她才想使出熊的爆发力,一鼓作气推开他,却发现他的胸膛像堵墙,就算是 熊群冲撞也推不倒;何况她的气力可能比小熊还不如。 “呃,我说,郡王既然、既然这么不喜欢婕儿,想必连站在婕儿身旁都会令 郡王生厌……所以,婕儿自己站远些,不惹您心烦。” 面对她低声下气的请求,他还是动都不动,只是一个劲儿的望着她笑。 她早已让他的欺近给吓到汗流浃背。这还不够诡异吗?往常没给她好脸色的 兰郡王,此刻不但笑意连连,而且还这么死盯着她…… “郡王,您到底打不打算让开?这儿没别人,您不用委屈自己陪着婕儿。” 糟了!他不会已经服下了媚药吧?所以,他突然变得……热情起来? 李婕这么一想,整个人只差没当场冻结。万一他有那个意思……不管是不是 他出于自愿……凭她柔弱的力气,她绝对无法抵抗兰郡王! “婕儿知道、知道郡王是讨厌和婕儿独处的,婕儿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您不 让开的话,婕儿没办法顺您的意思,闪远一些,不碍您的眼。” 他继续轻笑,总算开了口:“我从没说过我讨厌和你独处。” 她心头一紧,一时间,被他的俊美温柔所蛊惑。 他是说真心话吗?她可以相信他吗……等一下,这不对。这不可能是真正的 他呀。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郡王是怎么了?会是媚药开始发挥作用了吗?所以他神志浑沌,不知道将眼 前的李婕看成是哪个让他痴迷的天仙绝色? 可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随便交出自己,遂了娘亲的心愿呀!怎么办? “从你一入府的那天起,我便一直想找个没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和你谈谈心, 不过,娘亲的耳目众多,平常即使只有我俩在时,仍是有些眼线躲在暗处。” 他轻柔托起她脸颊,对上她惊惧万分的双眼,而后再次荡开一笑。 “我终于等到和你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了。” “郡王,您得好好想清楚……您不可能想要和婕儿在一起,玩笑也不是这样 开的!”说是抗拒,可其实她的力气早因他的一席话而消失殆尽。 她其实不讨厌他的。在认识他以前,或许会受他的出色外貌而吸引,认识他 以后,则真正开始倾慕他的正直无畏,公平处事。 躲着他,不接近他,也只是害怕自己的心,哪天一陷落,就此收不回了吧。 她不能喜欢上他,她没有一点匹配得上他的……但是……但是 她会不会想得太多了呢?若是他有那意思……她……拒绝得了他吗? 她可以……当他是认真的吗? “我不是开玩笑。”见她试图别开头,他猛然一使力,逼她看着他。“我等 这一刻等了多久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不敢相信这一天也会降临自己身上。是娘亲找来的媚药太有效呢? 还是他原先也对她有意思,所以轻易说出了真心话? 老天,她该怎么办哪?是接受,还是拒绝? “平常,总有我娘亲派人将你护得紧紧的,就连侍读也有人躲着监看,就怕 我从你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证明这桩婚事只是虚假。可今天,你没有靠山了。” 兰棨阳一脸胜券在握的笑容,宛若雷极击项,将李婕打的眼冒金星。 “只要没有娘亲干涉,我可以慢慢对你逼供。我总算是等到这时候,今天被 关在此处简直是天赐良机,你是跑也跑不掉,躲也无处躲,只能乖乖回答我!” “唉?!”他说他要做什么来着—— 逼供?完蛋了!看样子,他不但没事,而且清醒得很! 她果然是白日梦做太多,完全会错意。兰郡王想与她独处,并不是为了甜蜜 示爱,只为揪出她底细。 一察觉大事不妙,她有股冲动想转身喊救命,而她也确实做了。 “谁快来开门呀!娘,娘您别把女儿关在这儿呀!会出人命的!不,不行, 郡王——郡王您别靠过来,别拉我,我不过去,我不——” 这样的尖锐叫声,也许传遍了空无他人的西阁,回荡在郡王府内。 “娘救命呀——” * * * 听闻女儿惊慌失措的救命声时,坐在西阁入口楼梯上的李三娘,心头不免有 点儿罪恶感。 “婕儿,别怪娘狠心。还不都是你不答应争取郡王宠幸?那我这做娘的不多 事怎么行?” 她只能抓紧衣襟,捂住耳朵,落寞的站起身,决定回房。 “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是咱们求也求不来的呀。挨过今晚,你就是郡王夫 人了。凡事都忍着点呀……你将来的幸福,端看你能不能抓住夫婿的心呀……” * * * 李婕发出尖声怪叫,瑟缩躲在角落的动作,兰棨阳只觉极为好笑。 他原先一触即发的怒气,看在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上,打消了大半,忽然觉得 自己变成欺负她的坏人了。 “好,我不抓你。”最后地叹了口气,举起双手,退离到房间中央,坐到方 桌前,决定换个方式与她谈谈。 “其实你大可不用怕我。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若你当真如你 所言,是我父王为我定下的媳妇儿,大可理直气壮面对我。” 他轻笑。“你自个儿心里有鬼,还需要我提点吗?” 见她将唇咬得惨白,他有些犹豫起来。再加把劲,也许,他就能逼出想要的 真相,可也或许会将她逼急了……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说呢?”他以肘支颚,悠闲地撑在桌上,似笑非笑。 “你最好别想有一丝隐瞒,否则我会让你知道,我兰棨阳也不是个糊涂郡王, 谁敢欺骗我……哼哼!” 他明就没有什么严词威胁,只是轻哼两声,可那两声,却让李婕眼前产生了 幻影,仿佛正置身刑场,后头有人正用刀子抵着她颈项……好冰、好凉、好恐怖! “今天,我就要你说个明白,你究竟是我的未婚妻,还是个卑劣骗子!”他 掏出腰间钱包扔在桌上。 “拿你的信物出来,和我的钱袋比对吧!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震惊过度,她反而豁出去了。坦承真相,他会恼怒她的欺骗,死得更快,不 承认,还可多活些时候;只是,要她再次欺骗他,她实在办不到呀。 所以,最好的脱身方法便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答! 她鼓足勇气,与他对视,大胆提醒他。“不管是真是假,过了今夜,就会成 真了。” 他剑眉一挑,被她勾起了兴致。怎么方才还像个小可怜似的女人,这会儿倒 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激他的话了?“我不答应娶你,谁能耐我何?” “郡王,你得想清楚些,如果咱们不立刻离开此处,在一起过了夜,郡王您 着重的清誉不会毁了吗?谁会相信,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什么都没发生?” 他微微一愣。确实如此。娘亲恨不得揪着他找个姑娘拜堂完婚生孙子,之所 以对李婕前来认婚,不特意追究真伪,怕也是因为抱孙心切。 若过了今晚,娘亲若不打着惩教孽子的名义,押他入洞房,鬼才相信。 “呵,算你说得有理。”他冷笑。眼前局势来看,只得趁早让她离去,免得 节外生枝,遂了娘亲主意,可就这么错失好机会,似乎又太可惜。 “所以,郡王还是别问那么多,快快让婕儿回房去吧。” “我若不放你走呢?”他唇边荡起一笑,决定下个赌注。 “我偏要你今晚给我一个交代。你若真是我未婚妻,和你过一夜又有何妨? 反正咱们名正言顺,只是提前成夫妻。” “我若是假,平白娶了我,郡王不觉得冤枉怄气?”她笑得有些落寞。因为 名声、责任什么的而决定成婚,大可不必了。 这些时间以来,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浑浑噩噩过日子、娘亲说什么都应好的小 女儿,却是慢慢的学会自己思考、究竟想要什么生活的成熟姑娘李婕。 早已觉悟,与其获得一生富贵,却只能换得夫婿冷眼相待,她宁愿过着贫穷 日子,却不用时时提防什么时候脑袋会让人摘掉。 “奇怪,怎么以前我从没注意过,你是如此伶牙俐齿?”他对她老将他堵得 没有办法逼问她,不感到生气,反而感到丝丝的激赏。 “以前就连我自个儿也没注意过呢。”她苦笑。 “为何你就是不愿正面给我个答案?怕我杀你,还是怕我将你送官法办?” 拖拖拉拉至今日,僵局总要有人出面打破的。 他决定,把事情做个了结也好。 “如果我承诺,只要你吐实,我既往不咎呢?你还怕什么?只要你承认,婚 事只是骗局,我保你和你娘,毫发无伤离开郡王府。” 这回换成她愣住。他难得对她如此宽厚的,他重承诺,敢这么答应她,相信 她不用再担心什么后果。 她该趁现在,将前因后果全盘托出,然后离开此处……永远不能再见到他… …心儿忽然绞痛了起来。 明明只要一开口,就再也不用烦恼什么了,可她的咽喉却突然像是让什么给 搂住,发不出声音。 蓦然想通也许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看着他,笑得有些苦涩,总算是说出了 长久以来困扰着自己的真相。 “也许婕儿怕的是……是怕我们之间,就此了断关系。” 想来,是她在与他初见面的那一天,就丢了心而不自知了吧? 为他的温柔多情,为他的平易近人,为他的善体人意,为他的超然卓尔。 “你的意思是……”他忽然为她一语,感到有些莫名的焦躁起来。 会就此了断关系?这就表示,他们当真没有订过亲? 为什么,她给了他这个应该感到高兴的答案,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你得说明白些。”有些懊恼,他坐了下来,为自己斟了杯茶水,想要冷静。 “有或没有,别拐弯绕圈子。” “我的意思是……”刚才没来得及多加思考,直到他已将杯子举到唇边时, 她才忽然想到大事不妙。 空无别人的新建楼阁,不该有吃的东西?若说是工人们放置在此处的茶水, 就没有道理还冒着热气。 娘亲既然打定主意将他们俩关在此处,就不可能放任他们和平共处,所以, 那茶水一定有陷阱! 他若喝下那十之八九含有媚药的茶水——糟糕! “郡王!”她不顾先前对他的惧怕,自角落猛然站起身,冲上前去。“郡王 别喝!那茶水不能喝——”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