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一个月过去了,我爸我妈和叶笙楠她爸她妈开始着急,不时打电话过来追问我 们什么时候回去,他们还一直以为我跟叶笙楠在外面旅游。我只能敷衍他们,我也 该回去了,我的公司、我的工程都扔在那里,可是我却不敢回去,我回去了,他们 见不到叶笙楠,我该怎么说呢?我在大街上彷徨,在医院之间徘徊,我束手无策, 我陷进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困境。 希望和失望无休无尽地交替煎熬最容易销蚀人的意志和耐力,就像再好的钢铁 也经不住冰水和火炉的反复淬炼。我几乎要崩溃、绝望,我想回家,却又不甘心, 不忍心,不放心。我坐在旅馆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上空,斑斑点点的星光仿 佛破碎的心境,地上,汽车尾灯组成的河流犹如离我而去的岁月。我的心情糟透了, 我对叶笙楠既觉得愧疚,又感到气恼,她这是在有意地刁难我,折磨我,我想,既 然如此,不如索性回家,就像过去一样,等着看她到底能闹到什么程度,我就不相 信,她这一辈子能永远不再见我。 我起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退房,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号码显示电话是从北京 来的。谁会从北京给我挂电话呢?我接听了,来电话的居然是叶笙楠的大哥:“喂, 杨伟吗?” 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情极为复杂,情绪也有点失控:“我不是杨伟还能是谁? 你们跑到北京干吗去了?我打过上千个电话给你,你为什么不接?告诉你,叶笙楠 即便不是我的合法老婆,也是我儿子的合法母亲,你没权利带着她到处乱跑!” 大哥沉默片刻,说出来一句让我惊心动魄的话:“杨伟,别的话都不说了,你 尽快赶到北京来,笙楠快不行了,一切等到见面以后再说……”说到这儿,大哥, 这个朝六十岁奔的半大老头儿居然哽咽起来。 我的心剧烈跳动,好像要从嗓子眼蹿出来,我的呼吸也接不上茬了,以至于说 话都困难:“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叶笙楠她怎么就不行了?” 大哥说:“一句话说不清,你来了就知道了,对了,我们在协和医院,你直接 到医院来就成,你是坐飞机还是火车?” “飞机,这个时候了还坐什么火车?对了,你把手机打开啊,我到了好跟你联 系。” 大哥沮丧地说:“我哪还有什么手机,早就让笙楠给扔了,就是为了不让我接 电话。好了,你直接到协和医院来吧,我等你。” 电话挂断了,里面传来忙音,我弄不清是电话断线了,还是他挂了电话,连忙 又回拨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操京腔的男人,他告诉我说那是一台公用电话,刚才 打电话的人已经走了,我问他电话的位置,他告诉我说在协和医院东门外面。 第二天,我乘坐头一班飞机赶到了北京,然后打车直奔协和医院。在省城的大 医院找叶笙楠我已经找出了经验,直接到住院部查病人叶笙楠。查到了,叶笙楠确 实在神经外科。到了神经外科病房,人家却不让我进去,说非探视时间,要进病房 必须要有陪员证才行。好话说了一箩筐,恶语相加半箩筐,毫无作用,守门的非常 敬业,软硬不吃,最后总算答应帮我找叶笙楠的陪员过来。不知道是精神过于紧张, 还是连日的劳碌奔波,等候守门员打电话的当儿,我就觉得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 腿软心跳呼吸急促,只好顾不得形象,就地蹲到了过道边的墙根。 叶笙楠她大哥急匆匆地从走廊另一头走了过来,这段时间没见,他一下子老了 许多,可能顾不上焗油染发,头发已经花白,胡子拉碴,人也瘦了许多:“这么快?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我问他:“怎么样?” 他二话不说,拉着我就朝外面走:“走,到外面说去。” 这里是病房外面的走廊,叶笙楠在病房里,我们说什么她也不可能听得见,我 心里急着见到叶笙楠,挣脱他的拉扯:“干吗?叶笙楠呢?” 大哥紧张不安地朝住院部里面看了看,把手指头竖在嘴唇中间“嘘”了一声, 他这鬼鬼祟祟的样子闹得我心里发虚,我实在不知道能有什么事情让他紧张胆怯成 这个样子,即使叶笙楠就在眼前,作为大哥,叶笙楠又能把他怎么样呢?我疑惑不 解地问他:“怎么了?你怕什么?我要见叶笙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