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村里的长辈们就这个重大问题征求我的意见,我将我爸我妈的意思传达了,长 辈们自然依从我们自己家里的意见。可是叶笙楠却坚决不干,她说:“这个纸盆子 绝对要你来摔,你是长房长孙,你不摔谁摔。” 我说:“这是我爸我妈的意思。” 叶笙楠说:“你妈跟你爸哪有心思认真想这个问题,我也不是看上你家这院破 房子,关键是这样做太不像话,难道你家真的没有后人了?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干!” 我已经跟族里的长辈把事情定了,二叔憋足了劲要正式顶门立户,这时候再变 卦我实在说不出口。况且我对这一套根本就没兴趣,谁摔都成,不就那么个破烧纸 盆子吗?我对叶笙楠说:“算了,已经定的事情就这样了,我反正不摔。” 她竟然态度坚决地说:“你不摔我摔!” 我好笑极了,告诉她:“没有女人摔纸盆子这一说。” 她说:“我嫁了你就是杨家人,杨家没男人了只好女人上阵。就像杨家将一样, 男人都死了,女人就上战场,照样打胜仗。” 她这话让我怎么听都不是味道,我忍不住骂了她一声:“你胡说八道啥?你咋 不说你们家男人都死了呢?” 她没跟我生气,嘻嘻一笑说:“我也就是打个比方,你急眼什么。” 我当时以为她不过说说而已,没想到到了出殡那一天,她真的顶了一个破瓦盆 子,哭哭咧咧地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我的那些本家们都哭笑不得。我二叔更是 无法下台,一个劲问我他还摔不摔。灵柩都起驾了,无论如何不能再落地,这时候 再跟她因这件事情纠缠起来就要影响大事,我只好告诉二叔:“她没见过这场面, 闹着玩呢,你照样摔你的。”于是那一天在我们家的葬礼出现了这样一个让村里人 目瞪口呆的场面:叶笙楠跟我二叔每人顶一个纸盆子,同时摔了纸盆子。 埋葬我爷爷后的第二天,叶笙楠就要到西安去。我告诉她起码要守到头七以后 才能走。她说:“我实在待不住了,上山下乡那几年的农村生活真的把我过伤了, 你爷爷早就到天堂享福去了,哪里还顾得上管咱们是不是守够了七天。” 我说这样急着走了村里人要说闲话的,她咧咧嘴说:“今后再啥时候回来谁也 说不准,也可能这是我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来,他们爱说啥说啥去。” 我当然不能连头七都不过就走,她说:“那我先走,在西安等你,咱们到西安 会齐。” 我说:“西安那么大,我到哪找你。” 她说:“我在火车站留言板上给你留言,你到火车站找我就成了。” 她实在在农村待够了,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处心积虑地想好了自己先走的策略, 就这样没等我爷爷过完头七就跑了。我想我爷爷要是早知道她这个样,可能就不会 把那两个袁大头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