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舞厅里像阴暗的巢穴,乐队正在演奏《深深的海洋》,幽蓝的灯光下一对对男 女搂抱在一起缓慢地摇晃,黑影绰绰活像深海中的鱼群。要在这种光线下找到叶笙 楠是不可能的。我挤过人群,来到台前,找到伴唱用的麦克风,对着舞池大声吼着 :“叶笙楠,你马上给我回家去!叶笙楠,你马上给我回家去!”我连喊两声,扩 音器放大了的声音漂浮在音乐之上。音乐戛然而止,跳舞的人们愕然止步,随后就 嗡嗡嘤嘤乱成一团,片刻后不知是谁打开了照明灯光,人们静止在舞池里,惊讶地 看着我,活像一群被定格了的木偶。我俯视着台下的舞池,睁大眼睛雄睨四方却看 不到叶笙楠。这时候我看到那几个保安带着一帮人冲过人丛朝我扑来。这场舞会已 经被我搅了,再跟他们纠缠我肯定难以脱身,我再气再怒还没有丧失理智,好汉不 吃眼前亏的警示还残存在我发涨发热的脑子里,此时不溜再迟就来不及了。我连忙 跳下乐台,挤到人丛里,溜到墙边想从侧门逃跑。当我顺利地来到侧门的时候,不 由暗暗叫苦,侧门锁死了。 这时候人们已经开始纷纷朝大门外面拥,我也混在人群里想趁机一跑了之。我 出了大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十几个人在一个大胖子的带领下,堵在门口找我。那 几个跟我动过手的保安一看到我马上朝我冲了过来。没办法,我只好重新退回舞厅, 顺手拎起了锁大门用的长铁栓,这是一根半米多长两指粗细的铁条,用起来挺趁手。 我挥舞着再次朝外面冲,那几个保安躲避着,我再次冲出了大门。出了大门我却知 道今天晚上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那个大胖子胸有成竹,没有跟着那几个保安进去 追我,率领十几个人笃定地等在原地。我一出现,他们就呈扇形围了过来,后面那 几个保安也从大门出来堵在了我的身后。散场的舞迷们没有走,散落在四周等着看 好戏。我朝四周巡视着,想找到叶笙楠,她却始终没有露面,这让我有些忐忑,也 许她今天晚上没有来这里?如果那样,我今晚上的亏就吃大了,白忙乎一场还得挨 顿臭揍。 后面的保安吃了亏,对我仇恨最深,一出门见着我几乎没有停步就朝我扑了过 来。大胖子挥挥手制止了他们,脸上是当家做主的主人翁表情:“哥们儿,怎么回 事儿?我看你脸生得很,咱们好像没有什么过节,你跑这儿闹腾什么?” 既然他心平气和地问我,我就连忙抓住机会为自己创造逃脱的机会:“你说得 对,我没事跑你们这儿闹什么?是这几位哥们儿太过分了。我是来找人的,他们让 我买票,我就按规矩去买票,他们冷言冷语地刺我,本来啥事没有。” 大胖子抬起胳膊挠挠胳肢窝:“行啊,咱们别的都不说了,你可以走。”我心 里一松,想不到这小子还挺明白事理,连忙拔腿就走,他却又拦住了我:“别急, 哥们儿,走也得有个走法吧?今天的场子让你给搅了,经济损失总得算清楚吧?” “怎么算?”我无奈地问他,心里暗想只要不过分,破财免灾,先把今天晚上 混过去再说。 “今天晚上的门票你全给补上就成了。” 我觉得脑袋被砸了一闷棍,我刚才看了,舞场里面少说也有四五百人,每个人 的门票五块钱,没有两三千块钱是下不来的。再说了,这些进到舞场里的人虽然舞 没跳完就让我给搅出来了,可是他们也都是买过舞票才进去的呀,再让我补他们的 舞票显然是敲竹杠。眼下这个情形如果我不答应他的条件我肯定不能囫囵着离开这 里。我只好使出缓兵之计:“行啊,我赔你的舞票钱,可惜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明天我给你送来行不行?” 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哥们儿,拿我当小孩呢?明天你还认识我老几?身上 没带钱好办,带什么值钱的留下也行,或者我麻烦点,派两个人跟你去取也行。” 我出来得急,外衣都没有穿,手表钱包都扔在家里,身上除了衬衣裤子再啥也 没有,可是我又不能让他派人跟我到家里去取,我怎么能让他们认下我家的住址呢? 就是去取我也没有现成的两三千块钱放在家里等着给他。我说:“老板,咱们都是 本乡本土的,说不上哪天就碰上了,今天我搅和了你的场子是我不对,可是你让我 马上拿出几千块钱来,先不说这钱该不该我拿,就是该我拿我也拿不出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