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手表市场似乎已经到了白送人家还要对人家说声谢谢的地步,辛辛苦苦努力了 一个多月,销售成绩很不理想。话还真让三立说中了,三立利用他原来在批发市场 熟人的关系卖了二十多块,是他们这伙人里面销售成绩最佳的。宝丫的小卖部货架 上摆满了表,杂货店几乎变成了钟表店,硬是没人过问。何天亮跟小草两个人结伙 跑销售,一个月下来两个人卖了不到二十块。他们算了算,几个人总共加起来,一 个月卖了不到五十块。 小草见他发愁,就安慰他说:“别老想着这事了,慢慢卖呗,能卖多少卖多少, 反正咱们已经尽力了。再说了,手表市场本身就已经饱和了,咱们这段时间能卖出 去这些就已经不错了,该干啥干啥,别老想着卖表这一档子事儿。” 何天亮说:“我总觉得咱们的方法不对头,靠咱们几个人每天背着表满大街吆 喝,不是个办法。再说了,表也没有这种卖法的。你要说表已经饱和了,那些开钟 表店的靠什么挣钱?” 小草说:“钟表店的生意我想也好不到哪里去。实在不行咱们就换个办法试试。” 何天亮说:“别的办法我想不出来。” 小草说:“想不出来那就别想,可别硬憋,没有把办法憋出来,倒把病憋出来 了得不偿失。” 三立中午不回来,在餐饮中心吃午饭的自家人除了天亮和小草,还有宝丫跟她 的两个儿子。小草让厨师烧了几个简单的菜,几个人围着桌子吃过了,小草、何天 亮照例每人背了一提包手表开始跑到外面推销。他们来到车站附近的广场上,把随 身携带的塑料布铺开,然后把不同款式的手表整整齐齐地码到塑料布上,就开始吆 喝着卖表。按一般人的心理,这种地摊上卖的货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除了假冒伪 劣产品就是质次低档的大路货,所以一般人路过的时候连扭头看他们一眼的兴趣都 没有。天亮吆喝了一阵自己都觉得没趣,就喊不出声了。 “你把袖筒撸起来。” 何天亮问:“撸袖筒干吗?” 小草说:“咱们自个儿就当表样子。” 何天亮撸上自己的袖子,露出那只看上去金灿灿的手表,小草则早已经把表露 到了腕子上。 见天亮不吆喝了,小草就接茬吆喝,也许是她的嗓音比何天亮的清脆动听一些, 终于有人在他们的摊子前面停了下来,不过停下来也只是看看货,问问价格,并没 有人真正掏钱买。何天亮见小草吆喝的声音开始嘶哑,心疼,就不让她喊了,说: “算了,咱们就来个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看了,吆喝不吆喝都差不多。” 小草也确实吆喝得口干舌燥,又见靠吆喝也确实揽不来什么生意,只好住了口。 何天亮跑到附近卖饮料的摊子上买了两瓶可乐,递给小草一瓶,两个人喝了起来。 “看来今天希望不大了。”何天亮看着四周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对他们的地 摊表现出兴趣的人群,有些丧气地说。 小草也露出了疲惫,眼巴巴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喃喃自语:“怎么回事呢? 是不是现在的人真的就不稀罕手表了呢?不会吧!再等等还是换个地方换换运气呢?” 何天亮试着跟她商量:“我看你还是先回去,我在这再盯一会儿,说不定就能 有生意上门来呢。” 小草说:“一起出来的就一起回去。” 何天亮实在不忍心让她跟着自己在大街上遭这份罪,可是有她在跟前陪着又终 究比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晾着强,就没有再说什么。 “手表,最新款式,质量第一,价廉物美,一盒烟钱一块表,包你满意……” 何天亮又开始吆喝。 “最新女式时装表,男士超薄表,进口机芯,国际最新式样,一盒烟钱一块表, 少抽一盒烟,多戴一块表……”小草也跟着吆喝起来。两人一唱一和,何天亮的粗 嗓门跟小草清脆的声音起伏交错,一时间倒也吸引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哥们儿,这表多少钱一块?” 终于有人打听价钱了,何天亮赶紧应道:“一块四十,您看看,真正的好货色, 机芯是日本西铁城的。” “便宜卖不卖?” “您要真要,我让您两块钱。” “三十,我要两块,不然就算了。” 何天亮想,黄老板给的底价就是三十块,如果按三十块钱给他,自己就什么挣 头都没有了,等于白辛苦。可是要是不让价,在这儿喊了大半天也没有开张,一块 表也没有卖出去,弄不好就得原封不动地把表再背回去。何天亮犹豫不决,小草却 在一旁把话接了过去:“这位大哥,一看您就是明白人,您让一步,我们也让一步, 四十块钱一块我们就已经没有赚头了。一分钱一分货,您要是光图便宜,批发市场 还有十块钱八块钱的,您要是讲究质量,我们这表最低也就是这个价了,再低我们 就赔了,您总不能让我们做亏本生意吧?” 听小草一口咬死四十块钱,何天亮也不能再压价了,就在一旁敲边鼓:“真的, 我们再要让就亏了,说实话进价也不止这些。我们又不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是替 朋友出货,朋友急着回家,亏本大甩卖。” 他说的是实话,问价的中年男人却不相信,说:“你们总有道理,这样吧,一 口价,三十五块钱,多一分也不要。” 何天亮一听可以赚五块钱,张口正要答应,小草却抢在了前面:“不行啊大哥, 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三十五块钱我们确实要亏本。我们也不是专门做这个生意的, 给您说的价钱没有水分,都是实价,您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体面人,哪里在乎这几块 钱呢。” 那人看着小草笑了笑说:“你们都在乎这几块钱,我为什么就不在乎?算了, 你们不让我也不要了。”说着转身就要离开,何天亮眼看着这笔开张买卖就要泡汤, 心里就有点烦急,可是小草的话已经说死了,他也不能再变,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人 离去,心里有些埋怨小草太固执,好容易等来的鸭子又飞了。 “嗬,这表可真不错,多少钱一块?” 何天亮跟小草既懊恼,又要互相安慰,谁也没有注意到摊子前面又来了顾客, 听到有人问价,回过神来,一看,是二秃子。 “你……”何天亮正要跟他打招呼,二秃子却装作根本不认识他的样子,高声 问道:“老板,这表多少钱一块?” 何天亮了解他们经常玩的那一套当托儿起哄的把戏,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便 也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说:“您要是内行,您就说个价。” 二秃子说:“我当然是内行,这表是西铁城的,走私货,批发市场每块少了五 十拿不出来,你们卖多少钱?” 何天亮见周围的人渐渐围了过来,就说:“哥们儿您还真是内行,确实是日本 正经货,走私进来的。你要是要,冲着你是行家,我给你让让,每块四十,一口价, 再不还了。” 二秃子说:“成,你干脆我也干脆,给我挑十块。” 何天亮知道这是穷作戏的事儿,凭这挣不上什么钱,到时候表还得还回来,钱 还得退回去,就说:“成了,您自己挑,看上哪块拿哪块。” 二秃子就开始装模作样地挑挑拣拣起来。旁边的人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这是 正宗的日本走私表,也开始蠢蠢欲动,你挑一块我挑一块,买卖终于开张了。二秃 子挑了十块表,小草赶紧拿了十个印制精美的包装盒给他把表装了起来。二秃子说 :“单凭这包装就值十块钱,你们怎么弄来的货?该不是偷的吧?” 何天亮一边应付其他顾客,一边跟他对话:“看你说得多难听,偷的哪敢这么 大明大摆地卖。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们一个朋友急着回家,大甩卖,只有这一批货, 卖完了就没有了。” 二秃子把表装进小草递给他的塑料袋里面,然后数了四百块钱递给何天亮: “数数,四百,对不对?” 何天亮此时忙着应付其他受到购物刺激,或者说是受到便宜诱惑的顾客,已经 顾不上应付二秃子,匆匆把钱揣进口袋说:“好,谢谢了。” 其他人见二秃子一气买了十块手表,受到感染,纷纷开始挑挑拣拣,有的还跟 何天亮讲价钱。何天亮看到生意旺了起来,自然一分钱也不再让,说:“您看到了, 刚才那哥们儿一下子买了十块表都没有让,确实是底价了,再让我真得要亏本。” 有的人见他一分钱也不让,就不买了,但也有许多人不管他让不让,照样挑好 自己喜欢的款式,买了就走。忙活了一阵,二秃子当托儿煽起的热乎气逐渐散去, 买表的人渐渐稀少,摊子又恢复了冷清。小草数着手里的钞票,给何天亮报数: “还行,卖了三十二块。” 何天亮说:“是二十二块,别忘了,二秃子只是给我们当了回托儿,还能真的 让人家买我们十块手表?” 小草说:“我说的三十二块已经刨除了二秃子的那十块,每块赚十块钱,赚了 三百二十块,咱们也该撤退了。” 何天亮东张西望。小草问:“你看什么呢?” 何天亮说:“我等二秃子,他怎么还不过来?” 小草说:“你等他干吗?” 何天亮说:“还他钱呀。” 小草说:“还真没见过你这样的,硬等着给人家钱的。人家要是不来呢?” 何天亮说:“人家这是帮我们,总不能真的让人家掏几百块钱买十块手表吧。” 小草说:“二秃子那种人像夏天的苍蝇,哪有腥味儿往哪飞,这会儿不知道又 跑到哪儿去挖光阴去了,我们就别干等了,啥时候碰上了把钱给他,把表要回来就 行了。” 正赶上下班时间,公共汽车上人挤人,春末夏初季节,大家都穿得单薄,人和 人贴得像装在罐头里面的鱼。何天亮怕小草被挤着,就挨着她站在她身后保护她, 可是车上实在太挤,他自己反而跟小草贴得紧紧的。车开动了,随着车的晃动,小 草丰满柔软的身躯在他的怀里上下左右地摩擦着,一阵淡淡的芳香钻进了他的鼻子, 这是一种夹杂着干净女人汗味的檀香。何天亮突然间冲动起来,长期蛰伏的情欲顷 刻间如同潮水淹没了他。何天亮狼狈极了,他弓起腰来,竭力想在自己跟小草之间 留出一道空隙来,隐藏自己的坚硬。他越往后拱,后面的人就越往前挤,这种拱来 挤去的拉锯战反而如同那种非常流氓的动作,加剧了何天亮的欲望。这是何天亮久 违的感觉,以至于他像青春期的小男孩一样为这突如其来的欲望既惊慌失措,又兴 奋莫名,更有一种重获生命的激动。小草回过头来,见何天亮面色通红,神情极为 古怪,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涌起了一层红潮,反而把身躯软软地靠在了何天 亮的怀里,气喘吁吁地悄声在何天亮耳边说:“何大哥,你搂着我,搂紧点。” 何天亮受到小草的鼓励,伸出胳膊把小草紧紧地拥在怀里。小草闭上了眼睛, 任由何天亮抱着她。何天亮把下颏放在小草的头顶,肆意地吸吮着她发髻的芬芳。 两个人都失神忘我了,好像四周紧紧挤着他们的人群远远离开了他们,他们的身躯 轻飘飘的,似乎飘浮在云端,又似乎倘佯在碧波万里的大海,颠簸起伏的公共汽车 就是他们的飞机和船儿。 回到天亮餐饮中心,却见里面灯火辉煌热闹异常。何天亮跟小草一进门就见道 士跟他弟弟二秃子正坐在餐桌旁边给其他人吹牛,三立、宝丫和雇来的厨师围坐在 他们四周,兴致勃勃地听道士胡吹。桌上杯盘狼藉,显然他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了。 见他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小草,道士大呼小叫地招呼道:“你们俩到哪儿去了? 我们一直在等你回来,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到电视上发寻人启事了。” 让道士这么一说,何天亮忽然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三立却又傻乎乎地追问:“天亮,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背着我们喝酒了?” 何天亮让他闹的狼狈不堪。小草倒是比他镇静老到得多,见何天亮尴尬,接过 话头说:“喝什么酒,哪还有心思喝酒,我们到道士家找他弟弟给他还钱,公共汽 车坐过了站,返回头好容易找到他们家,他们家没人,他们却跑到这来了,害得我 们白等了半晚上。” 何天亮这时也恢复了镇静,问道士:“你们怎么来了?早知道你来也省得我们 白跑一趟。”说着掏出钱来数了四百块递给二秃子:“给,这是你的钱,今天还真 谢谢你了,没有你煽动那一阵,说不定我们就不开和了。” 二秃子推开他的手说:“何大哥,咱们谁跟谁呀,那十块表我真的要了。” 何天亮说:“你要那么多表干什么?喜欢啥样的你只管拿去戴就行了,何必花 钱呢。” 道士说:“你们就别推来推去的了,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公平交易,自己人跟 自己人算那么清干吗?” 何天亮跟道士说话不客气,刚才光顾着给他弟弟还钱,此时才顾得上跟他计较 :“你别说风凉话了,小弟帮着我们卖了几十块表,你小子躲到哪儿去了?敢情是 不让你掏钱,站着说话腰不疼。” 道士说:“你这小子怎么好赖人都分不清了,本来我还想跟你做一把,既然这 样就拉倒,省得我到时候落个大伯子背弟媳妇过河,出力不讨好。” 宝丫对何天亮说:“天亮,道士说了个办法,帮我们销一批表。我看着能成, 刚才我们已经商量了半天,就等你回来拿主意了。” 何天亮晓得宝丫不是随随便便说话的人,就不再跟道士耍笑,问道士:“你真 的能帮我这个忙?你先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道士反问道:“你到玉泉山的庙里面烧过香没有?” 何天亮说:“玉泉山的庙我好多年以前去过,可从来没有烧过香,我也不信那 玩意儿,要是老佛爷真能保佑好人,这世界上好人怎么都受苦呢。” 道士接着说:“没烧过香不要紧,你看没看过庙里卖的各种各样的护身符、小 佛像等等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何天亮说:“看过,可是没有买过,那都是和尚们骗人钱的。” 道士说:“既然你没有买过,我就给你说说那里面的道道。你要是问他们价钱, 他们就会给你报两种价,一种是普通的,一种是开过光的。普通的很便宜,一般人 也不买。开过光的就卖得很贵,说是老和尚开过光可以辟邪,消灾免祸、保佑平安 等等,其实那都是骗人的,要是真能靠那玩意儿消灾免祸,保佑平安,这世界不早 就天下太平了?可是人就那么怪,偏偏就要买那种价钱贵的,你说这是为什么?” 何天亮说:“买普通的只是一般的纪念品,开过光的就有了神力,人们买的是 神力,不是一般的纪念品,再加上开过光的卖得又贵,让人真的以为它跟普通的不 同,买了它等于把如来佛请到家里了,所以人都买贵的。” 道士说:“你说得虽然不完全,可道理也差不多。我在想,既然大家现在那么 认我的中华正气道,我也可以给你的手表开开光,就说是带功表,把价码提上去, 我想起码我的弟子们每人能请一块,再让弟子们给他们的亲朋好友请一些,这些表 说不定还不够卖呢。” 何天亮问:“卖手表还请什么?” 道士说:“你怎么那么笨,你也不想想,我堂堂中华正气道的大师,加持过的 带功表,当然不能说买卖二字,只能说是请,要是直通通说卖,那就俗了。” 何天亮让他这么一解释,不由得笑骂道:“你这小子真行,真能骗,明明是卖 表,非说是请,让人家掏了钱还以为占了便宜,你确实比我高明多了。” 三立在一旁急不可耐地说:“我看道士这法儿好,要是他真的能帮我们这一把, 我们不但帮了宝丫她舅表叔的大忙,还能赚一笔。” 宝丫也说:“如今做买卖都这个样,谁想的办法巧妙,谁就能挣钱,我看这样 可以。” 何天亮说:“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也不考虑那么多了,能把表卖掉就是好的。” 接着问道士,“你说具体怎么运作?” 道士说:“你们得把每块表的包装和表背后上都想办法印上我们中华正气道的 会标,这件事情只能你们做,不能让我们圈子里的人知道,要是在圈子里头传出去, 容易露馅儿。然后你们把表交给我就行了,怎么卖你们就不用管了,到时候我把钱 返给你们就行了。” 何天亮说:“你的那个中华正气道的会标是啥样的?没个样儿我们怎么印。” 道士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印了一个阴阳鱼,阴阳鱼上面叠印着一个篆体的 “气”字。 “这就是我们的会标,这是标准图,你们按这个样印就行了。” 何天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内心里也不得不佩服道士这家伙搞这一套坑蒙拐骗 的手段高,点子多。 这时候小草笑眯眯地对道士说:“道士大哥,你说的这个办法我看准行,还是 您有办法,不愧是老江湖。” 道士让小草几句话捧得眉开眼笑,嘴里连连自谦:“哪里,还不是想着办法挣 两个钱呗,你可别抬举我。” 小草话头一转接着说:“可是您也知道,这些货不是我们的,是宝丫她舅表叔 放在这儿让我们代销的。挣不挣钱是次要的,我们肩上可担着一份责任,到时候要 是万一钱没收上货也没了,我们真的没办法给人家交代,宝丫更是没法见她的舅表 叔了。” 道士是老江湖,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朝何天亮盯了一眼,笑嘻嘻地说:“小 草啊,你也是老江湖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就是怕我把货拿走了,你们收不上钱来。 这一点你放心,我道士走南闯北靠的就是一个信字,你问问天亮,我坑过谁?” 小草神色平平地说:“你跟何大哥是患难之交,我们哪里会信不过你?只是这 表并不是你自己要,你也得转手卖给别人不是?要是你的下手出了什么事,收不上 钱,大家可就都倒霉了。再说了,这也不是何大哥一个人的事,还牵涉到宝丫、三 立,还有宝丫她舅表叔黄老板,这可是人家的身家性命,咱们还是慎重点好。要是 我们花了钱把表的包装盒、表的背面盘上都印上了你的会标,到时候你那边出了什 么意外,我们浪费钱不说,这批货可就彻底烂在我们手上了。” 这时候何天亮他们也都听出了小草的意思,何天亮觉得小草跟道士这么斤斤计 较不太合适,说到底人家还不是为了给他们帮忙吗?他想拦住小草不让她继续跟道 士计较,可是看到对面宝丫一个劲给他使眼色,就忍住了没有打断小草,装作口渴, 转身拿起暖瓶倒水。三立一直干小买卖,生意场上的事情也比何天亮明白,知道小 草说得有道理,就呆在一旁默不作声,由着小草跟道士计较。 道士说:“你看你这个人,我不过是看在朋友的面上帮忙,既然你们那么不放 心,我的心尽到了也就算了,省得到时候出了啥事闹得大家不愉快。”他这话表面 上是对小草说,实际上是给何天亮他们听的。 何天亮也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张口从中调和调和,小草却把话头接了过去: “道士大哥,你生什么气呢。你给我们帮忙我们心里还能不明白?可是感谢归感谢,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们也不能让你白帮忙。只要生意可靠,我们只要个底价, 多卖的钱都归你,我们一分不要,这样一来,你忙也帮了,利也得了,我们感谢你, 你也不白忙,这样的好事你难道忍心撒手不干?” 道士哈哈哈笑了起来,说:“小草啊小草,你真行,天亮有你当狗头军师绝对 吃不了亏。明说吧,你要怎么办?” 小草说:“我说呢,往表上印你们会标的钱你就先垫上,我们出力你出钱。你 也知道,目前中心确实没有资金,要是有钱我说这话就对不起你。等印好了,你们 提多少货我们收多少钱,一手钱一手货,咱们两不亏欠,这样你们保险,我们也放 心,没有可靠的销路你们也不会提货,免得货压在你们手里难受。我们发出去多少 货就能拿到多少钱,也免得老想着找你要钱,都是好朋友,谁也不为难谁,省得因 为这么点事闹出什么伤面子的事来。” 道士眼珠子滴里骨碌转了几转说:“成,就这么办。”说了后,又问何天亮, “天亮,你说呢?” 何天亮做出无可无不可的神态说:“我咋都行,只要你们觉得可以我没啥说的。” 道士说:“那就说好,你们明天就把印标志的事儿定下来,需要多少钱赶快给 我打个招呼,我好让人送过来。对了,你们给我的底价是多少?” 何天亮没有想到他突然提起价格来,他在外面叫卖的价格是四十块钱,如果对 方还价可以还到三十五块,他正想如实告诉道士,小草又及时把话头接了过去: “我们在外面叫价是四十块钱,那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也是帮朋友的忙,只要能帮 朋友把本钱收回来就满足了。道士大哥你要是有办法让我们挣几个,就再加点钱, 要是没办法,就算了,我们也只能原价给你。” 道士认真看了看小草,小草脸不变色,板着一张清纯无辜的脸迎着他的目光。 道士说:“既然都是朋友,我挣钱也不能把你们拉下,这样吧,我提货的时候,每 块表算你们八十块钱,如果赚得多再给你们提一些,行不行?” 何天亮他们都是一愣,就连小草都愣住了。 道士哈哈一笑说:“你们别紧张,只要我的路子能打开,就不怕没钱挣,就这 么说定了,八十块钱一块表。你们印我的会标的时候可得精心一些,质量一定要好, 别图省钱弄得不三不四让人一看就像是唬人的。” 他这么一说倒把何天亮说笑了:“你还以为你不是唬人的啊?” 道士说:“即便是唬人也得像模像样,唬得人家高兴才行。” 小草说:“道士大哥,到现在为止,我才真的相信你是何哥的真朋友。” 道士说:“照你这么说在这之前你一直觉得我是假朋友对不对?” 小草赧然一笑:“算了,你就别再跟我过不去了。这样吧,时间晚了,大家也 都饿了,我去给你们弄点夜宵垫垫肚子,肚子垫饱了再接着吹牛。”说着跑回后面 厨房吆喝着厨师给大家准备夜宵。 事情办成了,而且有钱可赚,大家的心情都非常舒畅,话头也多了起来。小草 很快把弄好的夜宵给大家端了上来,凉拌猪头肉,红油肚丝,白糖西红柿,过油豆 腐干几样凉菜用大汤盆盛着。 “这是喝酒的菜,喝啤酒你们开,喝够了每人还有一碗肉馅馄饨。”小草得意 洋洋地宣布道。 第二天,小草跟何天亮跑了一整天,找好了印刷厂,谈好了价钱,先交了定金, 让他们印了几个样品,何天亮送给道士看了看,道士挺满意,第二天就让他弟弟把 印刷费送过来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