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逃 离 离开了蒋家,尚恩的脑袋乱哄哄的,完全不知道要怎么消化刚刚她所看到的 事。那个家,她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了。 要是再跟那么变态、那么坏的一个男孩子……住一起,她铁定会疯掉! 不行!她怎么能让蒋择言就这样毁了她的人生。 她要逃,逃离那个家,而要逃离那里,首先她的经济必须独立;而要经济独 立,就必须工作、必须赚钱! 就是这样的强烈念头,让尚恩一个电话把文翠给约出来。她请文翠帮忙,看 看有什么工作可以让她工读的。 文翠一听,想都没想便觉得不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打工!你知不知 道我们就只剩下两个多月就要毕业了?” “我有我的难题。” “什么难题?”文翠问。 尚恩说不出口,她总不能跟文翠说,稍早她撞见什么画面吧!这事要真让文 翠知道,只怕又翠会要她今天就搬离蒋家。 她也想搬啊!但得等到她能独立自主的时候,她不想再依附任何人过生活了。 文翠见她欲言又止的,马上想到尚恩的身世问题。“是不是领养你的人刁难 你,不给你生活费?” “不是,你想哪去了,他们不会对我那么苛刻的。我只是想存钱,想早点独 立。” “要独立也没差这两个月啊!”文翠说,而尚恩依旧是有口难言;顿时,文 翠明白尚恩是有事隐瞒她,不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说得正是这样的事吧! “算了!你不想讲,我就不勉强你了。工作的事我会帮你留意,你放心交给 我吧!” “谢啦!” 见文翠点头答应,尚恩这才展开笑颜。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其实,他们当学生的还能找什么工作呢?更何况尚恩还是个初中生,所以, 文翠只好把尚恩的难题告诉家人,要大家一起帮尚恩找工作。 最后,还是她大哥神通广大,找了一户好人家,尚恩的工作有点类似于保姆 跟家教,将那户人家的那两个甫读幼稚园大班的小毛头给带好。一个小时的钟点 费一百五,算不错的价码了,只不过,尚恩接了工作后,才知道要带那两个小毛 头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两个小毛头是双胞胎,虽然才上幼稚园大班,但她既要教注音,又得教英文, 幸好她的功课一向还过得去,又在蒋家那种环境长大,英文程度算不错,教这两 个小毛头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两个小鬼头既活泼又调皮,上课的时总有问不 完的问题。 看到天,他们就问她,老师,为什么天会下雨? 看到水,他们会问,哪里是水的尽头? 就连她把他们关在房间里,哪里都不让他们去,教他们两个只能两两相望, 他们还是有办法问她,老师,为什么我们的眼睛能看得见东西? 这样的小孩,说实在的上个就能把屋顶盖给掀了,更何况是双胞胎。也难怪 他们的爸爸、妈妈宁愿每天花个四五百块请人来看管他们。 幸好,他们家还住着一个大哥哥,是那两个小魔头的小舅舅;而听说这个小 舅舅还只是高中生,因为考上台北的学校,所以住到姐姐、姐夫家,孰料,这两 个小魔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们的小舅舅。 为什么怕舅舅?她曾问过那两个小魔头。 小魔头连这个都要争先恐后的发表意见—— “因为舅舅好酷。” “舅舅什么都会哟!” “舅舅会打球。” “会溜冰。” “会翻筋斗。” “会打怪兽。” 小魔头不胜枚举的说了一大堆,总之,在他们眼中,小舅舅是个十项全能的 长才。听起来,他们似乎对这小舅舅十分崇拜,而小舅舅也十分疼爱他们,既是 这样,他们为什么又会怕小舅舅哩? “因为!小舅舅要是生气了,就会拒绝陪我们玩。” “小舅舅说不能欺负你。” “哦!原来你们也知道你们总是在欺负我啊!”这两个小魔头倒是颇有自知 之明。 不过,她倒是很高兴他们的小舅舅帮她制服这两个总是爱斗嘴、爱互相找对 方麻烦的小毛头——她还记得刚来他们家的时候,一个不注意,他们就打了起来, 连拉都拉不住。 现在他们愿意乖乖的坐在一起读书、写字,她实在是太感激了!或许,她该 找个时间跟小舅舅说声:谢谢。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真是选日不如撞日。 尚恩才想到要跟人家道谢呢!一出房门,就撞见小舅舅从厨房拿着一瓶矿泉 水,一边喝、一边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NBA 无袖汗衫、一件短裤,另一只手抱着一颗篮球,显然是刚打 完球回来。 两人四目相对,尚恩先颔首跟他打个招呼,但该说的谢意却忘了说,倒是他 有礼貌的表示要送她一程。 “不用麻烦了。” “没关系。”他放下篮球和矿泉水就跟着她往外走,两个小鬼头吵着要跟, 只见小舅舅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蹦蹦跳跳的小身子便像被下了咒似的,顿时安 静下来。 尚恩忍不住想笑,因为她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 “他们两个很皮吧?”他问。 “还好。”她说。走出大门外的两个人,就这么肩并着肩走在一块儿。 夏天的夜晚闷闷的,而他刚运动完的身子不断冒着热气,跟他走在一块,两 人间虽然有些距离,但自他身上冒出的热气却传染给尚恩,让她也觉得天气热得 让人受不了。 “很臭吧?” “嗯?”她抬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拉起自己的汗衫嗅了嗅,又自言自语的说:“我应该冲完澡再送你的。” 尚恩这才明白他刚刚那句“很臭吧”是什么意思。她笑着摇头说:“不臭, 你的汗有一种阳光的味道。”她仰起头告诉他,尚恩这才发现小舅舅长得很高。 虽是高中生,但身高差不多是一般大人的高度了。 他长得一向壮壮,皮肤黑黑的,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感觉;而一样是高中生, 蒋择言就显得很不一样。 蒋择言纵使在家里,也穿得像个贵公子,她从来没见过他穿汗衫、短裤的模 样,更别说是汗流浃背的样子了。 小舅舅刻意的与尚恩保持一些距离——虽然尚恩已经明白的表示过他的汗不 臭,但哪有人的汗不臭的呢?他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听说你今年才初中三年级?” “嗯!”尚恩点头。 “功课压力很大吧?” “嗯!” “还能应付吗?” “嗯!”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是太热的两个人走在一起,的确有些尴尬。 其实,尚恩心里很想快点回家。 如果他真的担心她应付不来功课的问题,那他就不该占去她回家用功读书的 时间,净是在这儿跟她聊这些有的没的。 “如果你有什么功课上的问题,可以拿来问我。”小舅舅状似不经心的提起。 问他! 尚恩愣了愣。 “你别瞧我这个样子,其实我的功课还算不错。”他笑说。 尚恩依旧没说话。 “你不信?”他停下脚步。 尚恩赶紧摇头。“我不是不信。”她只是看懂了他的心意,知道他的言下之 意。 他喜欢她是吗? 尚恩隐约的明白了这个男孩对她的好感,只是——她还是个初中生,她现在 一心只想好好的读书,然后赚足钱离开蒋家,她没有时间谈情说爱的。 而小舅舅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他只是喜欢她乖巧的模样、喜欢她清秀的样 貌,所以,他关心她、对她好,但他从没有意思要强逼她现在就接受他的心意。 或许,他该再放慢些脚步,因为他不想逼走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来他家。 “那我就送你到这里。”小舅舅挥了挥手说:“明天见。” “明天见。”尚恩也挥手。 其实,她十分感激他没有再进一步的表示,要不然,她铁定会连工作都不要 的离开;而她现在十分缺钱,少了这个工作,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唉——为什么会这样哩?她只是单纯的想有一份好工作,为什么最后却意来 这种麻烦? 回到蒋家,尚恩心烦得不知要如何是好,就连跟文翠提起那事的勇气都没有。 文翠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要是文翠晓得这件事,铁定想都不想的就要她跟小 舅舅交往看看,因为文翠自己就有一个同年龄的男朋友,两人如胶似漆的,甜蜜 得不得了。 所以,文翠根本巴不得她也有一个很要好的男朋友,说什么青春才不会留白。 拜托喔!她现在连读书、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这样的青春哪会留什么白啊! 尚恩烦得倒在床上,一点读书的情绪都没有。 “叩叩!” 有人敲门。 她很直觉的以为是文嫂,说了声“进来”后,才发现进来的人是蒋择言。 尚恩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正襟危坐的模样如临大敌,因为蒋择言近几年来已 鲜少来她的房间。 “爷爷叫你。”他说,脸上面无表情,尚恩很直觉的拿他跟小舅舅比较。他 们两个一样都是高中生,看起来却截然不同。 这么一比较,尚恩突然觉得,身为大企业家接班人的蒋择言其实也蛮可怜的, 她与他从小一起长大,却从没见他享受过所谓的快乐童年。 蒋择言从小就有做不完的功课与训练似乎,除了欺负她外,他像真的没别的 娱乐了。 莫怪乎领养她的时候,甚至是她跟蒋择言大打出手的那一次,爷爷会说她是 蒋择言的玩具,说这是她惟一的存在价值。 现在回想起来,蒋择言这十八年来过的日子,似乎比她所想象的还来得不快 乐。 尚恩第一次触及到蒋择言的另一面,感觉她……似乎不那么讨厌他了。 “你究竟在想什么?”他身子斜靠在门边,不懂她的表情忽晴忽阴的究竟是 为了什么。 “爷爷不是一个太有耐性的人,你要发呆可以,但我建议你别让他等太久。” 蒋择言闲闲的提醒尚恩,她若真想让爷爷等,那她最好有被处罚的心理准备。 经他一提点,尚恩立刻像火烧屁股似的从床上跳起来,又像个火车头般往外 冲。 蒋择言凉凉的跟在她后头,脸上净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蒋家爷爷在尚恩心目中一直是个极有威严的老人家,让她觉得又惧又怕,站 在爷爷面前,她似乎只有低头看着自己脚趾头的份。 爷爷到底叫她来做什么?为什么她来好半天了,爷爷却什么话都不说? 尚恩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双脚丫子上的十个脚趾头不停地在拖鞋里动来动去。 蒋择言随着她低垂的头往下看,看见她拖鞋的前端一鼓一鼓的,明白她在干 什么之际,有趣的笑意也同时染上他的眼。 他在笑! 尚恩听到了。 这个小人竟然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幸灾乐祸,亏她刚刚还同情他,觉得他这个 恶魔很可怜呢!真是浪费了她的同情心。 尚恩在心里偷偷把蒋择言唾弃到天涯海角去,正当她想开始诅咒蒋择言,打 算让他以后的十八辈子都不好过时,一直沉默着的爷爷终于开口了。 “我看到你的成绩单了。” “哦!”那又怎样?想归想,尚恩不敢这么说。 其实,爷爷会看她的成绩单、会关心她,这才让她觉得奇怪呢!因为她太了 解她在蒋家的地位了。 她是被买来给蒋择言当玩具的,所以,蒋家供她吃、供她穿,却不在乎她争 不争气。她成绩是好是坏,一向与蒋家无关,不是吗?那为什么现在要提起她成 绩的问题?尚恩不懂。 “想过要申请哪里的学校了吗?” 想过! 但尚恩却不想坦白回答,在还不了解爷爷到底打什么主意之前,她才不要先 亮底牌。 “没有。”她摇头。 “觉得‘群益’高中怎么样?有考虑过这所学校吗?” 没有,她想都没想过! 尚思想这么回答,因为那是蒋择言目前就读的学校,而且爷爷还是那所私立 高中的董事。 她又不是不要命了说,敢当着蒋家大小两霸王的面前诋毁群益,大言不惭的 说她连考虑都没考虑过那所明星高中。 “我只知道那是个贵族学校,学费高得惊人。”听说一学期就要一百万,一 年级的新生还不只这个数。 尚恩重点式的说出她对群益的感觉,目的是在提醒爷爷,对她这个被买来服 侍别人的孤儿,实在不用多费心思,甚至是金钱,让她去读那么好的学校。 况且,她一点不要,也不想进群益!尚恩只差没明白的告诉爷爷这番话。 不过,爷爷似乎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且令她意外的,爷爷竟然要她去读群 益! “为什么?”尚恩脱口而出,她的口气、表情,明摆着她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蒋老太爷觉得尚恩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我让你去读群益,你不懂得感激, 还气急败坏的问我为什么!让你读书,要你上进,难道还要有理由吗?”真是气 死他! 他根本不想管尚恩的事,这丫头是他买来陪蒋择言的,她存在的意义有点像 洋娃娃;本来他还打算,等这丫头一上高中,就把她送到远远的地方去,从此跟 蒋家不相来往,他怎么也没想到蒋择言竟然有意把这丫头送到群益去。 为什么? 他也想问,想问问蒋择言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这孩子却阴沉得什么话都 不说,像是心里正算计着某件事。 他猜不出来,也问不出什么,只好顺着蒋择言的意思去办。所以,他都已经 够委屈的了,没想到这丫头还这么不知好歹,瞧她那个样子,分明是不想进群益 嘛! 群益有什么不好? 它是所有名的高中,升学率百分之百,每年寒、暑假还能到国外游学,别人 想进去都还得靠人关说呢!而这丫头竟然敢嫌东嫌西的,还问他为什么? “总之,你初中一毕业,就直接上群益,没有为什么,因为这是我的安排、 我的指示。怎么样,这话说得够清楚、够明白了吧?”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不清楚、不明白!因为尚恩怎么都想不透为什么爷爷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的 大转变,突然关心起她的生活来。 这事太奇怪了,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 虽这么想,但尚恩却不敢开口问,因为她怕爷爷不怒而威的表情,且她知道 爷爷之所以会这样安排,一定是蒋择言出的主意,所以,这事除非蒋择言打消念 头,否则,她别想逃到外地去读书了。 太可恶了,蒋择言怎么能这样! 尚恩愈想愈不对,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蒋择盲好好的谈谈,搞不好她能说服 他,让他打消要她进群益的念头。 她鼓足了勇气跑去找蒋择言谈,才一敲门,他的房门便自动打开来,像是料 准了她会来找他似的。 尚恩愣在原地,不想进去他的私人领域、不想回忆起那天她看到的那一幕。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可以。” 他坐到书桌前,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或许是与生俱来,也或许是后天刻意培养的吧!总之,尚恩必须承认,蒋择 言很有气势,光是那么坐着,她便能想象日后他带领蒋氏企业纵横商场的威风模 样;而令尚恩觉得心酸的是,她在蒋择言身上竟看不到一丝丝高中生的样子。 一个高中生应该像小舅舅那样,皮肤黝黑、汗流浃背、充满活力,而不是像 他这样,被逼着长大,提早过大人的生活。 他这样快乐吗? 她想这么问他,但像他那么骄傲的人,纵使不快乐,也不会告诉她吧!况且, 不只如此,她若提起他的痛处,想必他会恶劣的将自己所有的痛苦加诸在她身上, 也让她不好过。她可不想自找麻烦,因此,她选择漠视他的痛苦。 “你可不可以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谈?”蒋择言不动如泰山,似乎根本没有让他的屁股 离开椅子的打算。 算是被他打败了!她讪讪的走了进去。 他的房间是她的两倍大,床在他书桌的另一头,她虽然不想跟他面对面,却 更不愿坐在他床上,所以,她只好被迫选择站在他面前——但她站得很远就是了, 与他保持相当的距离是她的习惯。 “不坐?”他瞄了一眼她身侧的椅子。 “我站着就好。”她拒绝了他的好意,虽然她知道如果能坐着,有个依靠, 她会更有勇气;但她不想仰着头听他讲话,那显得她比较弱势,且她不想让自己 看起来像是孤立无援。 “我不想读群益。”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这是她进蒋家以来,第一次说 出自己的想法。 以前,她总是任由蒋家安排她的人生,不曾有任何异议;但这次不一样,她 不想进群益,不想继续在蒋家的羽翼下过生活。 她好想叫他放了她吧!她想要自由,不想跟他一样活在这个不自由的大牢笼 里。 蒋择言终于抬起头来正视她的存在,但尚恩却无法从他的眼里看出他的思想。 他莫测高深的模样,总让她心头一紧,却不懂那究竟是害怕的感觉,还是心酸。 “那么你想读哪里?”他问。 尚恩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她能说吗?能告诉他她读哪里都无所谓,只想离他远远的吗?她的目光回避 着他凌厉的眼神,她没有勇气现在说出来。 她对他的惧意是那么明显,而她怕他的表情,倏地点燃蒋择言的怒火。哼! 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吗? 她以为他不晓得她想逃开的是谁吗? 他没她想得那么笨,所以,如果她曾以为她能逃开他的羽翼,那他只能笑她 太天真了。 “你没有说不的权利,记得吗?” 他推开椅子站起来,朝她走过来,尚恩被迫让他巨大的身影给笼罩住。 她强迫自己要抬头看他,她没什么好怕的,他不过是处长她两岁的一个普通 男孩子罢了! 只是,她发现她错了,因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普通男孩子,一个普通男 孩子不会有他这样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个普通男孩子应该要像小舅舅那样,充满 阳光,不会像他这样只有阴郁的表情。 她下意识的想退开两步,离他远一点,他却伸出手来抓住她的皓腕,用力一 扯,让她跌进他的怀里。 将她禁锢在他跟书桌之间动弹不得,他用那冰得冻人的声音提醒她的身份, 告诉她,“你必须读群益。” “为什么?” 为什么他遗忘了她快两年,现在又突然想起要把她纳入他的管辖地带?她需 要一个理由。 “没有理由。”他做事向来只凭感觉,而现在,他只想在她快要飞走的时候, 撒下天罗地网等着逮她回来。 他禁锢她是禁锢得如此理所当然!尚恩后悔了,她不该那么早就同情蒋择言 的,不管他是阴郁,或是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那都不关她的事! 在她小时候,她就明白了一件事——他总为了一个不知名的理由,想着要怎 么样才能撕毁她的人生! 她不知道蒋择言为什么要这么讨厌她,她只知道,每次蒋择言对她好的背后, 总隐藏着更大阴谋。 还记得她刚到蒋家的时候,他曾帮她置了一间像是童话故事中公主才能住的 房间。 那时候,她傻傻的以为他这样是对她好、傻傻的以为她真能拥有一个家、一 个哥哥,可事后她才发现,原来他只是想用这个法子让她明白——个孤女该过的 生活,跟上流社会是有多么大的差距。 他让她在小小年纪时,便懂得什么叫做“相形见绌”的含义。 而他现在要她进群益就读,难道又是想再提醒她她的身份,以及确定他高高 在上的地位吗? 尚恩无力去猜测,也懒得去猜测了。 进群益是吗? 如果她有能力,她早就逃了,可问题是,她没有,所以她必须事事忍耐;而 目前最重要的课题,是她该不该进群益? 是不是只要她进群益,她就能得到短暂的安宁,不再被他骚扰? 如果 真的非得那样,那——好吧! “我答应。” 她决定进群益,暂时按兵不动,省得打草惊蛇,惹毛了蒋择言,那可是她不 乐见的事。 白马王子 毕业后,尚恩因为不需要面对可怕的联考,所以在朋友与打工中过了一个还 算轻松的暑假。 暑假期间,她打工——为钱,也是为了要逃避蒋择言;总之,不管理由是什 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她跟蒋家两爷孙两个月下来见不到三次面。 很快的,暑假过去,尚恩换上制服,终于成了,群益这一届的新生之一。 三年没跟蒋择言读同一所学校了,现在同处一个校园中,她才知道原来蒋择 言在群益算是有名的风云人物,不是因为蒋家财大势大,而是他优秀的表现跟迷 人的外表。 蒋择言迷人吗? 老实说,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尚恩只觉得蒋择言莫测高深,从小就懂得要与 他保持距离,至于蒋择言迷不迷人——说句老实话,她真的不清楚。只不过,她 班上的女同学才入学不到一个礼拜,便对蒋择言崇拜有加。 这情形实在有点诡异,因为蒋择言再怎么魅力无边,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个 礼拜内,就收服她们班上女生二十一颗芳心——除了她之外,那些女生每天、每 节下课,总是围在一起聊蒋择言。 据她观察——其实是她不动声色地,每天拉长了耳朵偷听班上女同学聊天, 她才知道上流社会世界之小的。 原来蒋择言之所以名气大,之所以不到一个礼拜就掳获少女芳心,原因不在 于他神通广大,事实上,他的名气早在社交界传开来,而她们班上的女生大都是 慕蒋择言之名而来读群益的。 哇——得知此事,尚恩这才知道蒋家那块金字招牌多有魅力啊!蒋择言今年 才刚升上高三呢!竟然已经有这么多新娘人选等着他垂涎了。 尚恩突然想到那天撞见的画面…… 如果这些人知道蒋择言年纪轻轻行为就如此放浪,她们还会视他为白马王子、 如意郎君吗? 吓!她怎么又想到那天的事了!尚恩蓦然心惊。她还以为自己早忘了呢!她 连忙甩甩头,想挥去那可怕的一幕。 “蒋尚恩。” 有人唤她。 尚恩收回心神,抬起头来。叫她的是她们班上的一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 秀秀气气的,像个白面书生。 她对他礼貌性的颔首一笑。 在群益这种贵族学校就是这一点麻烦,不能动不动的就问人家:干吗,好像 “干吗”两字多粗鄙似的。 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被这种虚伪的环境给逼得透不过气来,唉——她果真还 是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 尚恩悄悄地叹了口气。 “你新生舞会时有男伴了吗?”白面书生型的男同学暗示着他想邀尚恩的意 图。 但问题是,尚恩根本就不想参加什么迎新舞会。一来她没钱、没礼服,二来 她没时间,那天她要打工赚coco,所以,她想都不想的就回答人家。“有啊!” 声音既活泼又轻快,明显的告诉那个男同学,她早已名花有主,请他以后不要再 来烦她了。 她来群益是逼不得已的,更何况,在群益待了将近一个礼拜,她总算是看清 群益是一所什么样的学校。 没错,它的升学率是超前的,但进群益来的每一个人——除了她之外,全是 有钱人家的孩子。 群益对全校的女同学而言,是所新娘学校,她们在这里,除了普通高中学业 外,还得学习相夫教子的本领。她们最奢侈的打算是,在群益三年就能顺便找到 个如意即君,一来顺了她们的少女梦,一来圆了家里交予她们的神圣任务——完 成政商联姻。 今年新生中十个有九个把目标锁定在蒋择言身上,所以,像她这种明显对蒋 择言没兴趣的女孩,很快便会被别的男孩相中,成为他们理想对象中的一员。 唉——很可惜的是,这个白面书生显然没把功课做好,不知她是误入天鹅群 中的一只丑小鸭。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之所以能进群益,全拜蒋择言一时兴之所致,因此,如 果他是要找对象的话,可就找错人、表错情了。 尚恩很有技巧的赶走一只苍蝇。 她根本就不想参加今晚的迎新晚会。但是……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但是,尚恩回到家之后,照例从后门隐身进去。在厨房,尚恩遇见一直对她 不错的文嫂。 文嫂是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在蒋家帮佣,负责煮三餐,跟司机文叔是一对夫 妻。他们的儿子在蒋氏企业工作,等于是一家三口全卖给蒋家了。 文嫂在她进蒋家的时候就在这儿了,文嫂等于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像她的妈 妈一样。这一天,文嫂看到尚恩回来,便神秘兮兮的朝着尚恩招手要她过去,她 跟她讲悄悄话。 “什么事?”尚恩凑了过去。 文嫂拉着尚恩的手,要她跟她走。 文嫂把尚恩带到她的房间,从衣橱里拿出一个大包里递给尚恩。 “这是什么?” “今天寄来的包里,我不敢让老爷看见,所以把它藏在我屋里,快打开看看。” 她也很好奇呢!。 文嫂怂恿尚恩把包里打开。 尚恩拿把剪刀将瓦愣纸对中裁开,打开纸箱,里头静静地躺着一件小礼服。 “哇——这么漂亮的晚礼服,是谁送的?”文嫂惊呼。 尚恩在纸箱里里外外全找过了,就是没一张宇条,连她都不知道这衣服是谁 送的。 “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 “花这么大的手笔来恶作剧!”文嫂咋舌。“这人铁定是有钱到没处挥霍。” “会是谁呢?”尚恩还是想不出谁会送她晚礼服,但那人好像知道她今天有 迎新舞会似的。“究竟是谁送来的?” “快递公司的人。” “住址呢?”尚恩在瓦愣纸上翻找。“怎么没见到对方的地址?” “是哟——真奇怪。”瓦愣纸上面只有一张盖着快递公司的印章,以及写了 蒋家地址的纸张。这下好了吧!收了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尚恩脸上找不到一丝一 毫收到礼物的喜悦。 “哎呀!别想了,东西收了就收了,总之,能解决你今天的问题就是件好礼 物。”文嫂兴奋的说。 “解决我什么问题?” “你今天不是有个迎新PARTY 吗?而且,你不是正愁没件正式一点的衣服穿, 这件衣服你试试看,如果不合穿,我立刻帮你改还来得及。”文嫂热心过头了, 一点都不觉得收下这件来历不明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这对尚恩来说,是 个大好的契机。“快换下吧!”文嫂动手就要帮尚恩扒衣服。 尚恩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衣裳,反抗着。“可是我没打算去参加迎新派对。” “为什么不去?”文嫂停下粗鲁的动作,瞪着尚恩,责怪她自问。“你年纪 轻轻的,一天到晚躲在家里做什么?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出去外面多看看、多交 些朋友?”文嫂不由分说地便帮尚恩把衣服给换了。 神奇的是,那件礼服就好像是为尚思量身计做的一样,合适得很。 “看来,你也有一个长腿叔叔,而且,你的长腿叔叔还对你了解得不得了, 帮你买的衣服竟如此合身。”文嫂打量着穿着礼服的尚恩,脸上的神情有一抹 “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 倒是穿着合身礼服的尚恩别扭得不得了,动手就想把身上的礼服给脱下来。 “不要脱!为什么要脱?”文嫂像个老母鸡似的对尚恩管东管西的,尚恩之 于文嫂而言,就像是她另一个孩子。 尚恩一向不太愿意杵逆文嫂的意思,因为不管文嫂做什么,都是出于好心的 为她着想。 但是——惟有这件事不行,她不能答应!“群益是一间贵族学校!进那所学 校的每一个人都是天之骄子——” “你也是。”文嫂不喜欢尚恩妄自菲薄的语气。 “文嫂,你知道我不是,我只是蒋家收养的—个孤儿,纵使打扮得再怎么像 那群人,骨子里、实际上还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没错,我是收到一件礼服了,但 我没办法把南瓜变成礼车,你要我穿这个样子走路去参加舞会吗?” “你是在担心交通工具的问题?”文嫂误会尚恩的意思了。 尚恩真正想表达的是,她根本不想踏进那个与她格格不入的大环境,但文嫂 却一厢情愿的替尚恩排忧解难。 “你这孩子就是这么鲁直,你忘了你文叔是在蒋家做什么工作的啦?要一部 车子还不简单。” 蒋家的车子在车库里一字排开,光是一字开头的就有七辆,更别说是那些收 藏用的古董车,他们家老头就是爱要派头。 “我让你文叔偷偷的开一辆送你去参加派对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文嫂 豪气的要尚恩安啦、安啦!于是,尚恩在文嫂的半强迫下,参加了她本来就不打 算参加的迎新派对。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少爷。”一直随侍在蒋择言身边的文政廉是文嫂、文叔惟一的儿子,虚长 蒋择言十岁。表面上他虽像是卖给蒋家的家奴,但暗地里,蒋老太爷对他的栽培 方法却不输给一般企业培养继承人的模式。 文政廉从小就接受蒋老爷的恩惠,十二岁那年,就被蒋老太爷送去英国读书, 一直待到两年多前,蒋择言不愿赴英就读,文政廉才回来持在蒋择言身边当他的 左右手。 交政廉虽跟着蒋择言的时间不长,但对蒋择言的忠诚度却无人可比,这都跟 他从小所受的教育有关。 在他赴英那年,他就明白,他之所以能接受良好的教育,都是靠蒋择言的庇 荫。蒋老太爷当年就曾不讳言的告诉他,他会帮他安排这一切,都是为了蒋择言; 老太爷要他当蒋择言的臂膀、要他当蒋择言的兄弟,甚至是当蒋择言的奴才;总 之,只要蒋择言要他扮演什么角色,他都必须全力以赴;纵使今天蒋择言是个扶 不起的阿斗,不足以领导蒋氏企业,那么,文政廉都必须力挺蒋择言到底,帮他 撑起他无力撑起的世界。 而事实证明,是老太爷忧心了,因为以文政廉跟着蒋择言这两年多来的时间, 他发现对于商界,蒋择言有极大的天分,很多事他几乎是一接触就立刻能进入状 况,于是,他对这个自己必须誓死效忠的主子就更加佩服了。 就是这分忠心,让文政廉比蒋家的任何人都要来得贴近蒋择言。因为蒋择言 信任他,当他是自己的哥哥虽然文政廉觉得有点承受不起。 “时候不早了。”文政廉提醒他。 蒋择言看了看时间。 快八点了!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你把东西送到她手上了?” “真是由属下送去,只怕小姐不会收。我是请快递公司送到家里去的,而且 是我妈签收的。” “文嫂知道东西是我送的?” “不知道,我没透露。”文政廉的保证往往只需一句话就很有说服力,因为 他做事一向比任何人都仔细。 蒋择言放宽心了。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对尚恩的感觉,尤其是在尚恩还一心想逃离他之际! “她会去吗?” “依属下对小姐的了解,小姐绝对不会想去参加那种场合。” 他想也是。蒋择言点头。所以,他衣服是白送了。 “但依我妈的个性,铁定会强迫小姐参加。” “你很笃定?” “少爷似乎没见识过我妈的缠功。如果别人不依照她的意思去做,那人铁定 会被她念到焦头烂额。” “尚恩很听文嫂的话?” “小姐拿我妈当亲人看待,所以鲜少拒绝我妈的要求。” “嗯!”蒋择言点了个头,又陷入静默的思考。 文政廉不敢打扰他,因为他知道蒋择言现在正跟自己拔河。其实,相对于尚 恩不适应欢乐的场合,对蒋择言来说,他则是不喜欢,甚至是深恶痛绝。 他一向讨厌被人拱在天上的那种感觉,那令也觉得虚假;偏偏他的身份往往 会招来一些不识相的人硬要介入他的生活,这令他觉得不舒服;而现在,他却要 为了一个人改变,去参加他最讨厌的派对。 蒋择言告诉自己,他与尚恩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想见面随时都能见得到! 不过,这是理论啦,因为他们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各忙各的,平常根本见不到面; 更何况,他很想看看她长大的模样!所以,最后蒋择言决定了—— 他去! DREAMARK DREAMARK DREAMARK 蒋择言的出现引起现场所有人的一阵哗然,因为在群益两年多了,蒋择言不 曾出席过校内所举办的任何派对。 两年多前,他连自己的迎新PARTY 都没参加,今天却意外的出席了,怎能不 令在场所有的人惊奇呢? 蒋择言几乎是一到会场,就被人给团团围住,很多女生等着蒋择言这个白马 王子的邀舞,可没想到蒋择言却选择坐冷板凳,一个人冷冷的坐在沙发上,目光 四处搜寻尚恩的身影。 她究竟在哪? 在会场中央,也就是舞池的地方,根本就找不到尚恩的人,蒋择言只好站起 来四处走动寻找。 最后,他在自助餐吧台那边找到尚恩的人。她穿着他送的小礼服,气质状似 高雅——只是状似,因为她的吃相非常豪迈,像是八辈子没吃饱饭似的。 他走到她身后邀请她,“我可以请你跳舞吗?”他伸出手来。 听到又有一只苍蝇开口,尚恩心中再怎么不爽,仍是得放下手中的食盘,回 那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同时说她不要。 然而,她才回头、才开口,迎眼撞上的竟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蒋择言! 他怎么会来这里?! 咳咳!尚恩被食物给呛到了,猛然咳了两下,等恢复镇定后,这才抬眼迎视 蒋择言。 他刚刚说什么了? 他邀她跳舞! 不要,她才不要哩!除却私人恩怨,她如果现在跟蒋择言一起跳舞,可不知 道要让他那一大堆的爱慕者怎么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她不想出这种风头,更不想因为他而招人怨,所以,他最好是离她远一点。 尚恩正要摇头拒绝,她的手却早已被蒋择言给拉住,两人滑向舞池。 果不其然,尚恩因为舞伴是蒋择言而备受注目,她注意到很多人正背对着他 们指指点点的。 这下好了吧!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尚恩无奈地叹口气。 “为什么叹气?”蒋择言第一次离尚恩这么近!却发现他们两人虽近在咫尺, 却仿如隔着天涯。 他不懂她的心思,正如她不懂他的。 “为什么你老是要找我麻烦?” “怎么说?” “你明知道你风头健,一出现就光芒万丈——”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如此耀眼。” “你别顾左右而言他。”她说这根本就不是在夸奖他好不好,他可不可以别 那么自得意满啊! “你明知道在场有很多女生心仪你,而你却偏偏邀我跳舞,这是为什么?” 尚恩一面问他,一面离他离得远远的,这虽然有点难,因为他们两个正在跳舞, 但她还是尽量跟蒋择言保持一定的距离。 为了不让蒋择言靠她太近,她还连连出糗,一直踩到蒋择言的脚;但他活该, 谁教他邀她跳舞的。活该被她踩! 尚恩一点都不觉得内疚,而蒋择言虽然被踩了,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气愤,他 只是直觉认为她的舞步退步太多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因为你心中仿佛早已经有答案了,我说得再多,你也不信,不是吗?”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她讨厌他、知道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信。 哼!既然他这么懂她,那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要他离她离得远远的意图? 不,他应该就是知道,所以才故意来招惹她,为的就是要她生气。 哼!她才不跟他生气呢!跟他生气只是白白浪费自己的精力罢了,她不做这 种白费气力的事。 “说说你最近在忙什么吧!” “忙?我哪有忙啊!”很忙的人是他好不好,一上完课就往公司跑。幸好他 这么忙,所以她跟他才会难得见上一面,真是苍天有眼。 “你最近几乎每天都很晚才回家。” “你又知道了!”他每天都比她晚回家,怎么会知道她晚归的事,莫非有人 跟他打小报告? 若真是这样!那那人也太无聊了吧!连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都要去跟蒋择言 说,啧! “你去哪了?” “只是去朋友家。”尚恩随口唬弄。 “男的?女的?” “女的。干吗,身家调查啊?”她没好气的觑他一眼。不喜欢他的口气,好 像她归他管似的,她干吗把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跟他报告啊! “你该不会最近 日子过得太无聊,所以又想找我麻烦了吧?” “我没你那么无聊。” “最好如此,要不然,我也会把你的把柄公诸于事。”所以,他不要以为他 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必要的时候,她也是会反击的。 “我有什么把柄?”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清楚。”哼哼!她用鼻子冷哼两声,以示警告。 一曲舞毕,尚恩要回去原位再去觅食,蒋择言却又把她拉回来。 “干吗啦?”她拿眼瞪他。 “再陪我跳一首曲子。” “不要,我脚很痛了耶!”她穿不习惯高跟鞋,现在连走路都觉得难受,更 何况是跳舞。 “再一首。” “不要。”她断然拒绝。 “再一首。”他的态度比她还强硬。 他就是这样,所以才让她讨厌他。为什么每一次他坚持,她就必须屈就、必 须让着他?“你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做这种意事用事的事。 我说过我很累 了,而且,你想让我成为全校女生公敌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你就行行好,放 我一马吧!我脚起水泡了。” 她说,而他眼中却闪烁着不信。 “要不要我把鞋子脱下来给你看?”尚恩看着蒋择言。他脸上的表情明写着 “他不信她会那么做”。 唉——原来他是这么不懂她。蒋择言不明白,只要能让他离她离得远远的, 要她做什么她都肯。 尚恩二话不说,真的把高跟鞋给脱了,而且还把脚提得高高的。“给你看, 是不是起水泡了?” ------------ 转自织梦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