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一个高大魁梧、有手有脚的男人跑到店里大吃大喝,酒足饭饱之后却说他没 钱付账。 于是美丽善良的老板娘便要他留在店里打杂洗碗盘作为抵偿,并且很好心地 决定放过这个男人,不将他扭送法办让他幸运地逃过了牢狱之灾。美丽善良的老 板娘因为她的这份好心肠,而赢得了众人的赞美。 曾向阳也以为自己能够把那个白吃白喝的家伙狠狠削一顿,叫他蹲在厨房的 角落洗碗盘、洗地板,再一脚踢他出门,然后威胁他从此之后,别再踏进微醺烧 酒鸡的店门口! 可是谁知道最后突然冒出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替他把欠下的饭钱 给付清了!搞到后来,反而是她亏欠了他,只因为自己不小心弄伤他吃饭的家伙, 那只宝贵的右手。 说了这么多,总之结论就是,她不但奴役不了季玄祺,反而要被他所指使! 怎么会这样子剧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站在一家事务所的门口,她仰首凝视墙上的招牌——「季玄祺个人工作室」。 垮着香肩、哭丧着脸的她没了往昔的甜美笑容,阳光甜姐儿现在一点也不甜, 反倒颓丧极了。 事后那个季坏蛋没有再踏进微醺烧酒鸡,只拨来了一通电话。 「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呃……」 「我的右手缝了五针,至少半个月不能拿笔画设计图。」 「嗯,医药费我来付……」 「我不缺那些钱。」 好吧,说不下去了。「不然你想要怎么样?」她自知口气应该再谦卑一点, 可是……她就是做不到!在这个姓季的男人面前,她就是谦卑不起来,很诡异吧? 但是她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她谦卑的样子嘛! 电话那一头的季玄棋停顿了几秒钟才再开口,曾向阳仿佛听见他的口吻带着 一丝兴味的笑意。 「你好象没有一点忏悔的样子。」 当然没有啦!又不是她拿刀去割他的手,要她忏悔个屁啊?只是她比较倒霉, 划破他右手的招财猫是她弄倒的而已,充其量自己有的也只是道义上的责任罢了。 「看样子,你比较喜欢我请律师去找你谈。」 原本瘫在沙发里擦指甲油的曾向阳马上坐直身子,「喂,没这么严重吧?」 「你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的手因你受伤而半个月不能工作,所有的工作进 度整个延迟,每个客户都有权利向我索取违约赔偿。」 「那个……听起来好象跟钱有关系?」 「算你还有一点脑袋。简单一句话,因为你的缘故害我蒙受重大损失,如果 客户请律师告我,你放心,我绝对会拖着你一起下水。」 咕噜一声咽下口水,这下曾向阳推开指甲油更加地正襟危坐。 所以说,她讨厌现在这个社会嘛,动不动就告来告去,不然就要别人赔得倾 家荡产,超没人情味!还是山顶洞人比较好,一言不合顶多打一架,完全没有这 种困扰。 「不然你想要怎么样嘛?」 再次说出这句话,她已经没有反抗的斗志,只能任人摆布。 「明天到我的工作室帮忙。」 「ㄟ?!」 「虽然知道你的贡献能力等于零,但是总能做些打杂的工作,聊胜于无。」 握着话筒的曾向阳气得发抖。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这样说她?有没有搞错啊? 她好歹也是餐饮的「成功人士」耶! 「你不来也没关系,我没耐心再跟你扯,明天没见到你,我就直接请律师跟 你联络。」 闻言,她满腔的怒火立刻像漏气的皮球一直泄泄泄……「地址啦!谁知道你 的工作室在哪里啊?」 报出一串地址的季玄祺不再多语,直接挂了电话存心想气死话筒另一端的她。 没办法,谁叫她是个受恶势力威胁,无力反抗的小老百姓呢?如今只好含泪 无奈地站在这里了。 曾向阳撇撇红唇,又斜眼睨了招牌一眼。季玄祺个人工作室,哼,这个臭男 人八成没什么脑袋,连代表门面的公司名也取得如此缺乏创意! 象征性地敲了敲玻璃门,她直接推门进去。 「请问季玄祺在不在……哇,你是猪啊?吃东西的规矩怎么这么差,弄得整 个桌面都是饭粒。」 季玄祺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你以为是谁害的?」 眉心紧皱的他烦躁地用面纸擦了擦被饭粒粘住的衣服,继续用不熟练的左手 笨拙地舀饭来吃。 「看样子你过得满惨的。」 看到他的窘样,曾向阳终于露出了微笑,有了好心情。 「而看你的样子倒是挺乐的。」 是啊,因为你的悲惨就是我的快乐嘛!解开颈间的围巾再脱下身上的外套, 她走到季玄棋面前和他隔着桌子对望。「你的手真的伤得这么严重?」 「哼!」 他不再抬头看她,抓着汤匙的左手舀着牛肉烩饭摇摇晃晃地送到嘴边,只可 惜一半的饭粒没塞进嘴巴里反而掉在桌面上。季玄祺挫折地吐了口气,丢下汤匙 抓起一旁的乌龙茶猛灌起来。 「喂,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她忍着笑,难得善心地抽了一张面纸给他。「 多练习几次就会习惯了。」 凌厉鹰眼瞪了她一记,「饿的又不是你,你当然这么说!」 她耸耸肩,不反驳。转头打量四周,发觉他工作室的摆设只有四个字可以形 容——简洁俐落。 四十几坪大的空间里有接待客户的客厅,也有用磨沙玻璃区隔而成的办公室, 方正的格局搭配上采光明亮的设计,他的工作室就和他的个性一样——直来直往。 「这里还有其他员工?」曾向阳注意到办公桌不只一张,而且显然都各有主 人在使用。 季玄棋不死心地继续舀饭来吃,「你以为我是个请不起员工的穷设计师?」 「没错。」她甜甜一笑,丝毫不隐瞒自己对他的小觑。 「我突然不想跟你有牵扯了,直接请律师跟你谈比较快。」 「不行!我已经过来帮你了,你得遵守约定才行。」 「哼,那就请你识相点,别再试图激怒我!」 她的目光继续悠闲地打量周遭的一切,璀璨的瞳眸最后落在季玄祺的身上。 噗哧一声,她突然爆出轻笑。 正在咀嚼饭粒的他皱眉觑她。 「你没有右手真的不能活是不是?整个人又邋遢又脏乱,连胡子都没刮,外 头的流浪汉都比你干净哦!」 「……王律师的电话在哪里?我有必要跟他谈一谈。」 「哎哟,好啦,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啊。」抢走他 手中的电话,曾向阳抿起的嘴角依旧难掩笑意。 狠狠瞪了她一眼,季玄祺这才移开视线。「别让我后悔找你过来帮忙。」 她机伶地转了转眼珠,「既然你跟我都是一样心不甘、情不愿的,那么你干 脆放过我嘛!」 「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一个心地善良的烂好人,有仇必报才是我的作风。」 她气得转过身,双手环胸不想再看他一眼。「哼,恶魔、撒旦!」 「没错,而且很不巧的,你现在正受到恶魔撤旦的控制。」 我的天,这个男人一点善恶道德的观念都没有耶! 「你就不怕我干脆跑了走人?」 季玄祺弯起嘴角,性感的笑容中透着一丝邪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 非你不要你那间烧酒鸡的店了。」 意思就是说,她完全受制于他了? 曾向阳除了气呼呼地瞪着他之外,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玻璃大门突然开启,「祺,我回来了!」 女人的声音?曾向阳困惑地转身面对,看见一个打扮入时的妙龄女郎轻快地 走了进来,而在看见她之后,女郎轻盈的脚步放慢了下来,描画细致的眉微微蹙 起。 「祺,她是谁?」 「你好,我叫曾向阳。」这个时髦的女郎是他的女人吗?八成是,否则对方 不会这么亲密地喊他。 季玄祺没有回答女郎的问题,「茧呢?」 「她在外面停车。」女郎的白纤玉手指了指外头,注意力仍旧放在她的身上, 「你说你叫什么?曾向阳?」 「对。」她毫不吝啬地层露甜美微笑。 基本上,只要对象不是这个姓季的家伙,她这个阳光甜姐儿从来不会吝惜展 现自己的招牌笑容。 只是女郎脸上的恶狠表情,实在叫她难以维持自己的盈盈笑脸。 「你说你是曾向阳?!」 「对……对啊,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女郎突然变得咬牙切齿,那模样仿佛巴不得扑过来恶捧她一顿似的。「问题 可大了!妳……」 玻璃门再次开启,「玄祺,我回来了。」 还有另一个女人?老天,这间小小的工作室里到底有几个女人啊?忽然间, 一个念头闪过,曾向阳的眼珠飞快地转了转。哎呀,这里该不会是他包养女人的 艳窟吧?有可能哦,工作室只是他的借口,金屋藏娇才是真格的。 如此想着,她滴溜溜的眼珠忍不住悄悄地转到了身旁季玄祺的身上。 也不知是巧合或是他真的和她心有灵犀,只见他站起身恶狠狠居高临下地瞪 着她,「把你脑袋瓜里的龌龊思想洗掉,我这里是正派经营的公司!」 她撇撇小菱嘴,「呵,那可难说喽。」 「妳!」 长发飘逸、气质清灵的童茧来到时髦女郎的身旁,笑容温婉。「玄祺,这位 小姐是你的客人吗?」 「当然不是!」他又横了曾向阳一眼,用左手轻蔑似地指向她,「这家伙是 来打杂的。」 「喂!你真的叫我来这里打杂啊?」她以为他只是随口说来气她的耶! 「不叫你打杂,难道叫你来这里当女皇啊?白痴也要有个限度。」 「你……」她气到说不出话。 受冷落的童茧轻轻扯了扯时髦女郎唐新绿的衣袖,「这是怎么回事?」 她没好气地撇撇美丽嘴角,「那个女人叫曾向阳。」 童茧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么说,就是她弄伤了玄棋的右手?」 「对。搞不懂祺叫这个女人过来这里做什么!」像是按捺许久似的,唐新绿 走上前挡在季玄棋和曾向阳的中间。 原本正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的他们突然住了口,看着她。 「祺,你叫她过来是为了谈你右手受伤的事情吗?」 他微侧着俊脸,神采间有着若有似无的轻佻与慵懒——叫人忍不住心慑。 「我有这样说吗?」 唐新绿瞧着他,心头真是又爱又恼。「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这件事 你就别再管了,我会请我爸爸旗下的律师团出面帮你解决。你现在只要好好疗伤 休养就行了,好不好?」 她这财团千金难得如此低声下气,谁知却换来季玄祺的断然拒绝。「不好。」 「祺!」 「我只是右手受了伤,又不是脑袋废了。我的事我自己处理,新绿,你应该 知道我的个性,我不喜欢一直重复我说过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脸上无光、自尊心又受损的唐新绿咬咬唇,将注意力转向一旁的曾向阳。「 那么你叫她来做什么?」 「对啊,你叫我来干嘛?」曾向阳赶紧为自己申冤,「你刚才都说了,你「 只是」右手受伤,既然是小事,你干嘛紧咬着我不放?大不了所有的医药费我全 数负担嘛!」 「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不好过,当然也要拖着你一起下水。」他邪肆地挑 了挑眉,存心想激怒她。 厚,我的天……她真想把手中的围巾、包包全往他邪恶的俊脸砸过去! 不过不可以,这样太冲动。只怕围巾、包包还没砸到他,她已经被这个叫新 绿的女人给抓花了脸,到时候她这阳光甜姐儿就再也甜不起来了。 童茧清丽的脸庞上显露不可思议的表情,「玄祺,难道你请曾小姐过来就是 为了不想让她好过?」 「换个角度来看,对,没错。」 「玄祺,你真是……」童茧还想阻止。 他却打断她,「别再说了,我就是要这么做。」 曾向阳狐疑的目光在季玄棋和童茧的身上来回流转。 是错觉吗?为什么她觉得他在面对童茧的时候态度显得温和许多,难道他们 两个有特殊的关系或感情? 「矮冬瓜,你看什么!」 曾向阳瞪大了眼,「矮……矮冬瓜?你骂我矮冬瓜?!」 季玄祺的反应是耸耸肩,继续回去坐好吃那早巳冷掉的牛肉烩饭。 唐新绿幸灾乐祸的用手指卷着头发,「我们这里只有你有资格用这种称号吧? 矮冬瓜。」 的确,在场的四个人里,就只有她的身高不到一百六十公分。季玄祺就不用 说了,而唐新绿和童茧也都有一六O 以上。 事实上,踩上了高跟鞋她「号称」一五六。但是那又如何?身高又不代表一 个人的价值! 这时,童茧伸出援手,「曾小姐你别介意,玄棋他不是恶意的,只是他有的 时候说话比较没有顾虑到别人的感受。」 「茧,你胡说什么,我讲话本来就是这样。还有,我管她感受怎么样?这是 事实。」她本来就很矮,还怕人家讲啊? 「是啊,祺本来就是这样。这才是他的魅力所在啊!」唐新绿丝毫不掩饰自 己对他的爱恋之意。 吸口气,曾向阳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待在这里,因为她会想抓头发尖叫——抓 唐新绿的头发,然后对着季玄棋的耳朵尖叫! 重新将围巾绕回脖子上,她谁也不看。「我要走了。」 「茧,把王律师的电话找出来给我。」 停顿了几秒钟,曾向阳回头狠狠瞪他。 不明所以的童茧,将王律师的名片递到季玄棋的手中。 他对曾向阳挑了挑眉,「快点决定。」 吸气、吐气,吸气再吐气……她恨恨地扯下脖子上的长围巾,「我讨厌你!」 看得出来他并不在意她的讨厌,因为他正笑得邪魅而得意。「茧、新绿,我 向你们介绍一下。她叫曾向阳,是我们工作室新来的打杂小妹。」 他宣布的同时,曾向阳只是低着头绞动手中的围巾,一脸认命而哀怨。 不顾唐新绿的抗议和童茧的皱眉反对,季玄棋性感的嘴角微微扬起,等着自 己的下一句话让曾向阳更加地暴跳如雷。 「而且还是个不支薪的打杂小妹。」 她霍地仰头瞪他。「怎么,有意见?」他扬了扬王律师的名片。 曾向阳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这个该死的混账王八蛋,居然要她牺 牲这么多。 「哼,你的右手最好有这么值钱!否则……」 「否则怎样?」他嚣张地问。 我绝对要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乱!你看着吧,讨厌鬼!她在心里暗忖,聪明 的选择不说出口。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