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路,还是那条路;街,已不是那条街了。 上了年纪,走曾走过的街巷……这种感觉,油然而生。 能走过来,不易、都不易呵! 在早春细细的冻雨里,撑着把伞、走着…… ……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想起了戴望舒、想起《雨巷》…… 老师曾说: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象征着:希望!诗人,用以 表达:自己向往革命! …… 老师,真会说呵! 其实,哪个时代的青年、没有点苦闷呢?! 硬要说没有:要么,不敢说、是假话;要么,正疯狂着、啥也不觉着。 其实,这、也是种规律。 …… 经济,不也一样?! 寂寥,就萧条;疯狂,就通胀…… 都想调控好!可,跟做人一样--就一个字:难! 难呵! 那时,啥都涨、涨疯了。 很多人,囤米、囤油、囤酱油……囤毛线…… 不少人的家里,床底下,全都是米;热水瓶,装着油;脸盆,盛着酱油…… …… 唉!结果--米,霉了;油,蒿了;酱油,长毛了……毛线,虫蛀了…… 那一轮,缩水的、都是些年岁大的。 现在的年轻人,哪里知道?! …… 刚过完春节、第一次返校……还没开盘,就对系里的几个年轻人说:当心呵, 要跌! 谁信呢?!有的,背后说:老了,活糊涂了! 结果咋样?开盘、第一天,一片绿……下跌100 多点、跌幅2.37%! 今天,又跌了4.07%。 …… 老马,识途呵! 挨骂,算啥?!看出来了,不忍不说呵! 现在都是:房奴、车奴……万一,工作上出了问题;小俩口,就闹吧! 可,又不能多说!说多了,都当你是:成心诅咒……唉,脑瓜子,都进水了; 啥话,能听得进去?! “哐当--”茶杯亲吻地板的声音。 “想空手套白狼?!” “想让我替你去坐牢?!” “空头支票、账上只一块钱!” …… 大户室的主管,在咆哮;狼崽,装熊、只嘀咕了一句。 主管,又吼:“这是赚了,要是赔了呢?!” 大户室,炸锅了;都丢下股票,挤在报单室的门口,看热闹。 明白了:狼崽,不是啥大公司的老总;就一皮包公司,有自己的支票户头。 …… 狼崽,排场大;又是请客、又是送礼。 主管,自己吃唬;没有核查,就让狼崽下单了。 狼崽,每天动用数百万资金;瞄准资产重组股,杀进、杀出。 虽说,赢利不算大。可,每个交易日、百分之几;几天下来,也赚了十几万。 …… 等资金划不过来……主管,才恍然大悟! 就这么,见识了:啥叫--空手套白狼。也认识了,狼崽。 系里的小年轻,哪个有这本事?! 趋势,就是趋势! 较什么劲、跟谁较劲?!较劲,谁理睬……救市,谁欠你的?!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不在那、贴着吗?! 狼崽,那才叫聪明……老马,心里想。 …… 不知用了啥办法,就降服了主管。 狼崽,不仅没有走人;而且,做得更欢……全是透支盘! 当然,主管、看得也紧;照他话说:大户室、透支盘……是绞肉机! 也确实:每个星期,都有--清盘、走人的。 …… 那时,大户室里、大多是些:倒腾服装的、贩走私烟的、囤积大米的…… 在开往广州的列车上、飞往福州的飞机上、粮油涨价的风潮中……完成了、最 原始的资本积累。 期待:大幅增值……谁,不想当世界首富?!可,哪那么容易?!这些暴发户, 现在还剩几个?!不都绞成了肉泥?! 也就狼崽,算是靠智慧、搏来的……就成了朋友。 …… 现实,就是现实。 时代,变迁;生活,变轨……岁月,也跟随着社会,转型! 现在看:狼崽,也就一经济犯罪分子。那时,不觉着呵!能交这样的朋友,荣 幸! 一教师,都快40了;每月,才几百块! “看,天龙要启动!” “在放量……有消息吗?” “要啥消息?!天字号……” “信不?一会,天桥也会涨……” …… 叽叽喳喳,几个少妇、在议论…… 绕过看盘的人堆、挤到委托窗口,边填单、边道:“市价,全部买进北京天龙!” 办完,去上完厕所;回来,天龙已涨了百分之二十几…… 赶紧,再挤到委托窗口,边填单、边喊:“市价,全部卖出北京天龙;市价, 再全部买进北京天桥……” …… 天龙,又冲了冲、开始回吐……天桥,却跟着、涨了百分之十几…… 少妇们在议论自己,看得出:既佩服,也嫉妒…… 与她们神交,已好几天了……女人,直觉好;准确率,相当高!刚入市,也只 有:借智! 没办法呵!股盲一个,不借咋行?! …… 论文,写得好好的;就被太太,赶进了股市。 当然,也不能全怪她;那时,都是暴富的心态……社会思潮呵!谁,能抵挡得 住?! 可,杀红了眼、赔光了钞票……由自己一个人承担,就是她的不对了! 离婚、拍拍屁股走人,去傍大款……女人,咋都好办! 女人,有她、不觉得;没她,日子还真不好过! 家里,到处是灰,到处是摊开的、摞着的书……就剩,鼠标和热水瓶口上,没 灰。 吃,就是:烧饼、馒头;馒头、烧饼……谁不想吃好的?没有钱呵! 便密,买点烂桃子、烂苹果……吃了,就拉稀;拉了,再便密……想着、想着 ……老马,眼圈、就红了。 …… 家里,兄弟姐妹,都混得不错;可,都不来往。 富人,是:一怕借钱,二怕丢份。 娘,可是亲娘呵!从前,人前人后,夸;那时,全忘了。 过年、过节,大家庭聚会、吃饭,竟然没自己……也没有人,能想得到。 吃,又能吃多少呢?唉,没有意思了呵! …… 生病,想喝口热水,没有。 撑着、出去,吃碗面条,还想着找最便宜的。 一碗面条,下肚、没饱;不敢去想:再来一碗。讨碗面汤喝喝……充数。 怨谁?谁也不怨!股市里的老太太,谁不是:两份早点,一杯茶;一份作早点, 一份当中饭?! …… 摸着石头过河,能走过来……就不容易! 原苏联解体,莫斯科中心区委书记,不也在地铁里摆地摊?! 她,怨谁?能怨谁?! 女人,好东西呵! 不想,是说假话!谁会相信?! 那也是个凄风苦雨的早春……对,就这个位置;眼睛,一亮:狸子,就站在理 发店门口……一身,红袄红裤! …… 腿,走不动了,真的是迈不开。 等觉着能动,自己、已进了理发店……嘿,就这么没出息。 靓女,谁不喜欢呢?! 唉!狸子,也不知怎么、就成了狼崽的老婆。 …… 狼崽,也够朋友! 逢年过节,都叫去吃饭、感受一下家庭的温馨…… 看得出:狸子,是一个好女人! 看人家的亲密劲,心里、就酸……走了的太太,也是个好女人呵! …… 狼崽,再聪明;也没能逃脱、也还是被绞成了肉泥。 不知道:狼崽,会再次挺而走险;更不知道:他,会去贩毒,会拿命、博一把。 知道的话,怎么、也得劝劝他! 当然,劝、也是没有用的。人,一旦想钱,想疯了;输钱,输红了眼……谁劝 也没有用!谁能劝得住?! 狼崽,要被打靶了。去送他,他还记挂着狸子、叫娶了她。 不行呵!喜欢、与接盘,是两回事! 为了让狼崽,好生上路……也只得:先允诺了他。 唉!十年、十年的朋友,一不留神、就这么走了;背着骂名,走了…… …… 狼崽的托付,还真费了不少神! 那,又是个凄风苦雨的早春天;也这么,走过来、又走过去…… 狸子,是乡下、麻将桌边长大的;堵性,大呵! 想来、想去……还是没敢进她的屋、没敢接盘……觉着:做个朋友,更合适些。 …… 后来,狸子在股市里、做短线,杀进、杀出。 把本钱,杀光了;就卖了狼崽留下的房,接着杀…… 又杀光了,就跟人、走了;被人,骗到了台湾;在宜南,坐台……日子,过得 很苦、很苦。 …… 唉!人,都是些好人;就是,没把握好。 日子,也是好日子;要不,咋会有那么多的人富了呢?! 怨天、怨地,没用!还是,怨自己。 雨,停了;收起伞,踏着浅浅的积水……老马,在老街上,走着。 路,还是那条路;街,已不是那条街了。 没有改道,两旁的树、还是原来的树;多年不见,苍劲了许多。 街边的门脸,却都变了…… …… 物是、人非呵! 不容易,真的是:很不容易! 一路上、付出的艰辛,也只有每个人、自己的心里,明白。 走,都走过来了……也有人,掉进了沟里。 …… 狼崽,走了条不归路。 狸子,赌了一把、又一把…… 而自己,幸好回了学校、回到教学上…… …… 走着、想着……想到茅盾、想到《子夜》、想到了吴荪甫…… 街,已不是那条街;路,还是那条路。 很多、很多的人,在走上面……却不知、也不觉。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