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强奸了 整整十年了,先生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娟子,自己也觉着:自己,脏。 “生活就像被强奸,要么反抗,要么享受……”娟子,又想起了那句话。 可,怎么反抗?!日子,总不能不过吧?! …… 老色鬼消停之后,要听段子。 娟子道:“某妇逛公园,累了,躺在一张长椅上。一乞丐过来,要非礼她。妇 大怒,乞丐也不乐意,道:你既然不愿意,躺在我的床上干什么?!” 话音刚落,老色鬼已乐得前俯后仰。 在心里,娟子把常来洗浴中心的客人,统称为:老色鬼。 表面上,自然是称:X 总。 总,是总经理的缩写。只要你愿意报出个姓,无论真假;娟子都会送上个总, 让你成为X 总。 娟子的客人,都是老总;摆地摊的、贩瓜菜的,也是老总。姐妹们,都是这样 ;因此,客人们也都成了老总。 细想想,也有道理。娟子觉着:人家来照顾生意,让人家心理上满足一下,也 是应该的。 但,娟子,不一会,又会想回去;她,总是在心里,跟自己闹别扭。 老色鬼还要听。 娟子说:“没有了。” 老色鬼拿出一张人民币,十元的,说:“再讲一个,就给你。” 娟子知道:他不骗人。有的老色鬼,骗人:要快活、又要听段子,还舍不得掏 钱。 也不知道,现在咋会有这么多的老色鬼?娟子,听说过:官场上,有种59现象。 她不知道:这些老色鬼,是不是也想捞上最后一把?! 娟子道:“一猎人进山打猎,遇母熊不敌,被奸。誓报仇,次年再进山,又遇 母熊,再不敌,又被奸。如是三年,猎人引为奇耻大辱,苦练武功。第四年,进山, 遇母熊;母熊大笑不已,道:‘你丫是来打猎,还是来卖淫?’” 老色鬼,又乐了。 娟子,却有种感觉:又被强奸了! 怎么,又是这种感觉呢?娟子,告诫过自己:不能这样,人家是给钱的。咱, 做的就是这个。 可,娟子,就是摆脱不了这种感觉。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是这样? 不能这样,咱靠人家养活。娟子,又一次告诫自己。 娟子,又梦到了这噩梦。 …… 她,一个人,拼命地在前面跑。 一大帮老太,在后面拼命地追;有的拎着棍子、有的拿着石块、有的舞着菜刀 …… …… 娟子,跑丢了一只鞋;她赶紧干蹬掉另一只,赤着脚、拼命地跑。短裙被扯破 了,底裤漏了出来;背心也扯破了,乳房露了出来……她啥也顾不上。 娟子知道:被抓住,就没命了。 老太们,眼瞅着追不上;手里的家伙,全都飞向了她。 幸好,都落在她身后。 …… 娟子,一边跑、一边在流泪;她心里,很委屈:没办法,没有办法呵! 老太们,决不罢休,拼着老命追。 为首的红衣老太、白衣老太、黑衣老太,齐声叫骂道:“抓住她,抓住这个小 骚货!抓住这个小溅货!抓住这个婊子货!” “警察同志,快来呵!抓住她,抓她去劳教!” “记者同志,快来呵!抓住她,抓她去爆光!” …… 整整十年了,先生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娟子,自己也觉着:自己,脏。 …… 醉鬼,一进包间,就一把揪住娟子;另一只手,贴着她的肚皮,就使劲往她的 裙腰里插。 娟子,半推半就,道:“先给您敲敲背,好吗?!” 她是暗示客人:温柔一点。 “怎么?不给抠呵?!不给抠,换个人!”醉鬼,一副“有钱还怕找不到人” 的派头。 娟子,索性撩起短裙、扯下底裤。 真的把自己当成午夜皇后了?!娟子,在心里骂自己。 午夜皇后。是客人们,早先调侃姐妹们的戏称。那时候,张姐还有生意,还没 走。 你当你是什么人?!娟子,在心里,还在跟自己过不去。 不就是辆公共汽车?! 来,前门上,付钱……后门下;接着来,前门上,付钱……后门下;再接着来, 前门上,付钱……后门下……如此而已。 不过,娟子还是摆脱不了,“又被强奸了”的感觉。 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你就是这么个命的呢?! 好端端的一个厂子,七捣估、八捣估,就给整垮了……接着,就是倒闭、破产 ;而后,评估、清算。 原先的厂长,三文不值二文,把厂子买了去;再利用各种关系,重新把厂子搞 起来。摇身一变,厂长就成了老板。 …… 明摆着:政策,被强奸了。 开始,娟子也跟着张姐她们,一起闹。可,闹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已成必然,也只能顺应着。 不久,先生也下岗了。 …… 都说:下岗,创业。 可,哪儿有那么容易呢?! 娟子,还梦着这噩梦。 …… 眼瞅着,老太们跑不动了;娟子,有可能逃脱。 三个老太,又煽动起来:“同志们,加油呵!就是这个小卖B ,勾引我们的老 头子,把家里的钱都给骗光啦!追呵,不能让她跑掉!” 老太们,又愤怒起来:“抓住这个小骚B !” “打死这个小溅B !” “捣死这个小卖B !” 红衣老太鼓动道:“抓住她!揪她的B 毛!一根根地揪,全揪光!” 白衣老太咬牙切齿地喊:“抓住她!挖掉她的那块肉!” 黑衣老太恶狠狠地骂:“对,挖下来!切开她的B 心子,看看到底是什么肉做 的!” 老太们,边追、边齐声高呼:“整死她!整死她!整死她!” …… 整整十年了,先生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娟子,自己也觉着:自己,脏。 …… “下岗女工不流泪,昂首走向夜总会;不靠企业靠社会,有吃有喝有小费;别 说咱们没地位,厂长经理一起睡!” 娟子,喜欢这种洒脱;可,她自己不行。先生,也做不到。 先生,曾经是个诗人,还受到过名家的称赞。那时,没下岗,厂子里效益也不 错,有这个心情。 娟子觉着:先生什么都好,就一样--放不开。 娟子的先生,如今在看仓库、守夜。 唉,也不能全怪他呵!谁,天生就能放得开?! …… 如今,都好个先吹、再做。 唉,吹就吹吧,咋办呢?心强,强不过命呵! 过去,娟子总觉着:嘴巴,是吃饭的家伙,咋可以派别的用场呢?! 可,你不肯做,有人肯做;你觉着恶心,有人不觉着恶心;你认为尊严被践踏 了,有人不觉着什么。 女儿,要上学。婆婆,肾功能衰竭、尿毒症,要透析、换血,得用钱去维持生 命……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老人家上路吧?能做一点,是一点呵! 先生,啥也不说,就不错了。 张姐,挣了钱回去,还经常挨揍。他先生,不喝酒,还算好。一喝酒,就哭; 哭到伤心处,就打。 张姐,不也熬着?又能咋样呢?都一把年纪了,还闹腾个啥?! 这就叫: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家人呵! 生存,第一!为了一家子,为了儿女、为了老人……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不 也得去?! 但愿下一代:一切都好,只缺烦恼! …… 唉,啥子“又被强奸了”呵?! 你走在街上,汽车、喇叭声,不是在强奸你的耳朵?!各式各样的广告、招牌, 不是在强奸你的眼睛?!灰尘、异味,不也还是在强奸你的鼻子……连鞋,都会强 奸你的脚趾头! 关键:是要找到那个心理平衡的点。 理,不就是这么个理?! 娟子,摆脱不了这噩梦。 …… “没办法、没有办法呵!” “没有办法?就可以勾引人家的老公了?!” “你们应该先回去管好自己的老公。” “敢回嘴?敢教训我们?打!” 老太们的拳头,象捶沙袋一样落在娟子身上;有的人,脱下鞋子,用鞋底抽她 的脸。 红衣老太喊:“扯掉她的小背心!不要脸,就让她彻底不要脸!” 一对雪白的乳房,袒露了出来。 “划烂它!”白衣老太喊。 黑衣老太,拿着片碎玻璃碴,上去就是:一撇、一捺,左边一个叉;一撇、一 捺,右边又一个叉。 鲜血,渗了出来…… 白衣老太,端来盆泥浆;黑衣老太接过去,就往上掀。 娟子,痛得“哇哇”直叫。 一个青年站了出来,“我是律师。你们这样,是违法的!” 三个老太,立马上去围攻:“小赤佬!你代表谁?你能代表法律?!” “我个人,不能代表法律。但,我代表人、人的尊严!”青年勇敢地质问: “请问,你们代表什么?能代表正义、代表道德、代表传统吗?不!你们只能代表 你们自己的私愤、邪恶与狠毒!” “哄出去!把这个小赤佬哄出去!”三个老太,鼓动老太们,把青年推搡出了 人群。 …… 青年,被哄了出去。 老太们,举手表决、一致同意:把那快肉,挖下来、切开它!看一看,到底是 什么肉做的。 …… 整整十年了,先生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娟子,自己也觉着:自己,脏。 …… “生活就像被强奸,要么反抗,要么享受;工作就像轮奸,你不行了,换一个 上;工资就像月经,不能按时来一次,肯定就是下岗了!下岗后的日子就像手淫, 都得靠自己双手解决!” 娟子,喜欢这些段子。但,她喜欢改,喜欢把段子里与社会对抗的字眼,改掉。 就为这,张姐常常笑她:你是女娲呵?!瞧瞧你自己,都混到什么地步了?还 有心思补天! 娟子,啥也不说。心想:自己,没啥能力;可,能做一点,是一点呵! …… 娟子,在这行当里,年龄是太大了。 张姐,只大她一个月;早几年,就被挤出洗浴中心了。 如今,只能在廉价舞厅里做。 那种地方,挣钱少,不说。躲在阴暗角落里,抠呵啃的;很容易,染上这样那 样的病。 唉,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呵! 娟子,脸模子好,皮肤好,身材也相当不错。 可,混在20左右的妹子中间,就没啥光彩了。毕竟,岁数不饶人。 话又说回来,那些妹子,都是农村出来的;气质上、感觉上,又都比娟子逊色 一筹。 当然,要想多做些生意,还得用些心眼。娟子,常找个由头,站起来;让新来 的客人,注意到自己。 每当用点子,吸引到客人,跟着去包间时;娟子,会愧疚:自己,也是在强奸 别人,把无辜的农村妹子给奸了。 娟子,会在心里,对身后的目光说:对不起了!妹子们,姐老了,做不了多久 了;家里,实在是缺钱呵! …… 娟子,也经常在心里,对先生说:熬一熬吧,再熬上几年,我就能拿到社保了, 就可以不做了,过几天安逸的日子;女儿,也该出嫁了,就替他们带孩子;再往后, 就可以养老了。 娟子,有一个梦。 …… 总想--当,枫叶红了的时候;两人,手挽着手,漫步在这条小道上。 让羡慕,层层迭迭;贴满,背后的脊梁。 …… 娟子,知道:这首诗,先生不是写给自己的;因为,诗的题目叫《文学》。 可,娟子喜欢它。 娟子清楚:先生,没有外遇,也不会有。 她想:当枫叶红了的时候,与先生手挽着手的,除了文学,那就是自己、只能 是自己。 娟子梦想着:漫步在小道上……背后,贴满层层迭迭的、羡慕的目光! …… 这,是娟子,很久、很久以前的梦。 整整十年了,先生没有碰过她的身子。 娟子,自己也觉着:自己,脏。 “要么反抗,要么享受……”娟子,又想到了这话。自己,到是每天都有;可, 怎么可能享受呢?! 先生,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娟子,突然想到了这个;她心里,有种说不 出的难受。 有的人,老婆在外面挣钱,自己却换个地方快活。可,先生不会!她,了解他。 有的人,“都得靠自己双手解决”。可,先生也不会!她,了解他。 娟子,觉着:太对不住先生了! 这些年,光想着这个家、想着先生内心的痛苦,忽略了先生的需要。再穷、再 忙,先生是个人、一个男人呵!咋就忘了呢?! 娟子,啥也顾不上了!不管先生愿不愿意,她翻转身子、攀爬上去,搂着、抱 着、吻着、啃着、折腾着…… 突然,她发现:先生,不行了! 罪过呵,咋把先生弄得男人不象男人了呢?! 家,弄得再好,又咋样?自己的先生,咋能不象个男人呢?! 且,先生被弄得男人不象男人;他要承受多大的委屈、多么大的痛苦呵?! 他,没言语过、从来没有言语过。 娟子,没有羞耻感了!她,吹、拉、弹、唱……拿出所有的看家本领;伺候着、 折腾着,她的先生。 先生,不能不是先生呵!这,太委屈他了呵!娟子,在心里发疯似喊,泪水往 肚里流。 这回,娟子不再觉着:又被强奸了!反而,觉着:是在强奸先生。 强、奸…… 对!先生的内心,永远是男人!伟大的男人! 不会不行的!先生,就是先生! 娟子,突然想到这一点。 她,悄悄地,变换了个方法;她,诱发着,先生的征服欲望。 不易察觉地,娟子假装反抗、挣脱;渐渐…… 先生,终于,强大起来! 娟子,从不怀疑,她没有怀疑过:先生,是汉子、是伟大的男人、是最最强悍 的! …… 娟子,去清理下身。 回来时,她看见:先生,泪流满面;却,没有出声。他,牙齿,紧咬着嘴唇, 紧紧地、咬着。 娟子,装着没看见;她,给先生清理着。 又出去,倒了水。 再回来时,先生已穿戴整齐;他,要去上班、去守夜了。 娟子,把包好的两个馒头,递给先生;先生,接过馒头,揣在怀里,啥也没说。 娟子,看着先生,朝大门走去。 先生,打开了门,迟疑了片刻,返转身来,搂着娟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 吻了一下,如同十年之前;而后,径直,出门去。 目送着:先生走到街上、消失在风雪中…… 娟子,没有哭,没有流泪;她,紧咬着嘴唇,紧紧地、咬着。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