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时间,地点,人物,不停转换,心情有时也会时喜时悲。 但,大体讲来,一切又没什麽不同。 回到熟悉大都市的海兰,犹如得水的鱼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开始了 悠闲的爬格子生涯。依旧是梦中的浪漫,依旧是心中的风花雪月,依旧是灰姑娘 的美丽恋情。 爬爬格子,听听音乐,读读书,逛逛街,没什麽不一样啊!虽然身後少了一 只唠叨虫,偶尔会觉得有些寂寞,但享受寂寞,也不错明! 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还未遇到狄老大时的平凡生活。 一切,没什麽不同嘛! 直到那夜,她被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激情惊醒。 急促的喘息,如电般袭上心头的颤栗,火烫的身,以及紧紧贴俯在身。上的 沉重压力—— 犹在梦中。 她睁开眼。昏黄的夜灯下,那张刻烙在心头的熟悉面孔,正寸隙不留地埋贴 在她胸上,一双乌亮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望著她,眼中蕴藏的激情与渴望,就 那麽赤裸裸地呈现在她面前。 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启口。 三个多月的分离,相思,早已成灾。 缓缓抬起右手,毫不意外与他的五指交缠。 “你握得我好痛。”依旧如过去两年多的每一次激情时刻,她抿唇低低抱怨。 “相信我,我比你更痛。”狄云涛一脸的柔笑,握著温温的暖手慢慢贴上硬 唇,轻轻地舔吻,而後张嘴狠狠咬上软软的手指,惹来海兰一声低喊。 “哇!好痛!”不依地瘪唇叫屈,扯过某人的铁掌,尖尖的犬牙狠狠回咬过 去,心,急擂如鼓。 她不是在梦中啊!身上熟悉的重压、胸前熟悉的热气、阵阵涌袭过来的颤栗, 她猛地瞪大眼珠子,“小人!又偷袭!” 闷笑声从胸口持续传来,“小狐狸!谁叫你睡相这麽诱人!谁叫我总戒不掉 ‘恋童癖’?” 又重又狠的热情,引得身下的小女人禁不住地低喘,渐被扯入了激情的漩涡, 与他一起沉入热情的舞动里…… 一切,都是前所未有的悸动与炙热,好似离开大海太久的游鱼,一心投进深 海里,再也不想离开,哪怕一分一秒。 激情的最後,是倦极的交缠,紧紧相拥。 “放松、松一点啦!”细细喘著气,海兰用力推挤紧覆著她的身躯,“我没 法子呼吸啦!” 身上半褪的睡衣也弄得她浑身不舒服,“让我整整衣服。” “不要。”哑哑的低语在她耳畔喷出炙热的气息,大掌,三两下褪尽了两人 身上半隔的障碍,狄云涛又叠伏在丰润的娇躯上,低低叹笑,闭目细细享受那似 已隔了千年的温暖。 回家,真好。 “不要用力压我啦!”伸手拍拍那硬实的身躯,海兰挤皱了一张脸,“压得 我好难受。” 三个月未见的相思之苦,她也晓得啊,可没必要一见面便这麽激动吧? “可我很享受啊!”吮上柔软的肩,狄云涛闭目轻叹。真想一辈子就这麽过 下去,他实在爱极了伏在这丰润娇躯上的感觉。 “享受个头啦,下来!”伸手扯一扯颈旁的黑发,下了最後通牒,“不要让 我生气喔!”她的生气意味著某人夜卧客厅的惨剧。 “分开了这麽久,还是一点也不温柔。”低低抱怨两句,他只得咬牙退开, 翻身一扯,将爱极了的身子紧拥到自己躯上,“行了吧?” “凑合凑合吧。”轻轻蠕动几下,她寻个舒服的位子趴卧著,又引来某人的 低喘。 “海大姑娘,你当我是木头不是?”三个月没吃过一口,他大爷饿得很哩! “你狄老大是不是木头人,我不知,可我却做了三个月的石头人,没人管没 人关心,高兴著哩!”竟敢不闻不问地丢开她,不说句道歉,一回来先吃个乾净, 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呵呵,要翻旧帐啦?”自知理亏,狄云涛先摆出最迷人的笑,准备“牺牲” 色相,“我忙啊。” “对哟,你狄大总裁当然忙啊!”伸手拍掉在身上造反的毛手,在凤心大悦 之前,拒绝提供任何“福利”,她也露出笑,“整日忙著与‘初恋情人’拉拉手, 贴贴面,叙叙难忘旧情,再忙著举办一个轰动的选妻宴,最後顺便忙著与‘亲密 爱人’去游玩一趟,度度蜜月。对不对啊,狄先生?”扭过头,拒绝自己心中隐 含酸气。 “你生气啦?”像小猫似的,挺挺的鼻尖在那圆润的肩上摩啊摩,“我的海 兰原来也有女人的一面,也会吃醋啊!”宠溺的话语,满含著怜惜。 “喂,蜜语甜言你以为哄得了我吗?”将那颗讨厌的大头狠狠推开几分,恼 他不著边际地闲谈。 “好,我不哄你,咱们从头来过。”抱著海兰靠坐起身,狄云涛不再逗她, 脸上瞬间显出了成熟的一面,“想问什麽尽管问,一切如实奉告。” “呃?”对他的快速转变倒有些不适应了。 “傻啦?”俯首碰碰那有些呆愣的小脑袋,狄云涛轻笑,“有什麽想知道的, 就问出来,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明明憋著一肚子问题,却不知把握机会,他可爱的小妻子哪! 眨眨眼,明白过来,她马上开炮。 “你还爱朱丽娅吗?”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不爱,自从遇到你,我就再没喜欢过其他女人,朱丽娅只是我一段过去, 我没有留恋过去的习惯。”啾!送一个响吻以作证明。 “不要打扰我!”推开那颗搅乱心跳的大头,她心中有些窃喜,“为什麽在 香港对我不闻不问?”害她以为自己成了弃妇,也让阿义伯他们同情了好久。 “我也想闻、想问,更想吻你啊!”他一脸委屈,“可你也见到了,狄——” 艰难地改口——在海兰的怒瞪之下,“外公,外公一见到我,便将那麽多那 麽多的资料扔到我头上,我忙得昏天黑地,深夜给你打电话,也是抽出我短暂的 睡觉时间!”说得十分可怜,“你呢?不也对我不闻不问,从不主动给我打个电 活,害人家也以为成了‘弃夫’!” “呃——嘿嘿,嘿嘿。”不自然地乾笑儿声,她不敢说是因为自己准备放弃 他、一切顺其自然的缘故。 “小没良心!一点也不努力为我打拼!想放弃我,对不对?”亮晃晃的牙, 猛咬住那俏鼻,以泄心中火气。 “唔——”挣扎著救出鼻子,喘几口气,海兰也有些火大,“喂!你还敢这 样说!”先捶过几拳去解解恨,“当时能怪我吗?在香港那些天,报纸、电视、 杂志……哪一种没提到你?你是谁?你是高高在上的狄氏新一代掌门人,是上流 社会趋之若骛的高贵宠儿耶!可我呢?我又是谁?我只是一个大都市中混饭吃的 小人物而已!” 吸吸鼻,正要再讲,却被大手捂住红唇。“不许这麽贬低自己!你是我的宝 贝,我不准任何人这麽贬低你,你自己也不准。”就因为珍惜他的小女人,才不 愿让她曝光在世俗眼前。 “喂,让我讲完好不好?”她拉下他的大掌,与他紧紧相缠,“不然我曾想 过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眼中有些发烫,他说她是他的宝贝?! “好,你说,我听。”紧紧拥著小女人,静静倾听。 “其实从我一嫁你我就明白知道,我们两个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 泥,云泥之别,怎能无差?”两个人的差距,显而易见哪!“偏偏我嫁给了你, 就好像我小说中的情节一样!可那只是爱情童话啊,而我们呢,却是现实中的人 物!”现实与童话,岂仅仅是云泥之别? “不光是这些,对不对?”狄云涛一阵心酸,他总以为只要尽心地宠她、怜 她便好,却忘了他的小女人也是心思敏感得很! “是啊!我也有我的骄傲,有我的傲骨啊!还有——自卑。” 她低头沉思,“我不想只靠你,我也能闯我的一片天地。可是,我也明白, 像我这麽一个小小的平凡人物,打死也追不上你的成就!於是,我就会胡思乱想, 你为什麽会娶我?我有吸引你的地方吗?你会不会有一天厌倦我?”将那紧握自 己的大掌覆到心口,“於是,我摇摆,我不确定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怜惜地轻吻那惹人怜的小脸,狄云涛心中五味杂陈, “我一心只想拥有你,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他已知他的小女人会想些什麽了。 “後来到了香港,我就更加不确定,也更觉自卑,心烦意乱,索性什麽也不 想努力,一切随老天安排算了!”典型的鸵鸟心态。 “是啊,你就索性埋起头,在香港玩个痛快!”狠狠握紧那小手,咬咬牙, 切切齿,“将我一个人丢在门外打拼,不闻不问,还痛痛快快打我一个耳光!” 一脸委屈地忆起晚宴那场混乱。 “哇!你还有脸说!”她不可置信地怪叫一声。 那次错在谁呀? “从你一踏入香港,名字就和朱丽娅朱大小姐挂在一起耶,对那些报刊的内 容一点也没反驳,你要我怎样呀?” 即使心知那是狄老先生和他故意想护她躲开风头,这也是後来才知晓的,不 过在此时并不重要。 “那次晚宴被宣布‘文定之喜’的准新郎,是我的‘老公’耶!你要我怎麽 做?上前吻你?祝福你?”抱歉,小女子心胸狭窄,没那麽大肚量!“哼——” 重重一声,作为本次话题的结论。 “好,我不对,成不成?还有什麽要说的?我继续洗耳恭听。”安慰地吻吻 气呼呼的小女人,狄云涛柔声轻劝。 “我对你的不满犹如滔滔长江水,绵绵不绝啦!哪里能一时讲得完?!”白 他一眼,忽地她明白过来,“喂,是我在‘审’你呀,怎麽不太对劲?”被“审” 的好像成了自己耶。 “啊?你想起来啦?”坏坏地笑得欠人扁,“好,请大人继续审案,小的一 定如实以告。” “我一直好奇哟!”笑咪咪地不动声色,悄悄撒网捞大鱼,“晚宴过後至今 这麽多天,你同朱大美人到哪里欢庆‘文定之喜’去啦?”敢再敷衍她试试! “没去哪里。”淡然一笑,“不过来咱们这里办办手续。”股权移交手续。 他十几年的奋斗,就这麽划了一个句号,说不心疼、不留恋是假,可,他不 悔。 因为他得到了那句承诺的解封,得到了一样他朝思暮想,最想送给海兰的东 西。“你将鸣远给了她?”这些日子最大新闻莫过於此,第一次听到时,她以为 是梦。 “你舍不得?”知道她是为他不舍,却不点破,怕再惹她伤感,“你也想要 吗?那小的我再创立一间送你好不好?让你也威风一下。” “呸!又开始鬼话连篇了!” 海兰忍不住笑开来,连带丢掉刚才为他而生的心疼,“你正经一点啦!谁想 要那烦人的东西?我只是舍不得那间咖啡馆啦!”以後恐怕再也喝——哦,是闻 不到那麽香的咖啡了,“害我不能正大光明地再敲某人竹杠!”扼腕哪! “我看你皮在痒才是!”空出一手,他狠拧一下,“问完了没有?我饿了耶!” “不要动手动脚!”她死命地丢开在身上游移的大掌,“我还没问完呢!” “好,那可不可以请你问快一点?”他可是很不经“饿”的。 “我问你,你到底为什麽无条件把鸣远给她?”好奇心重得确实可以压死一 只猫。 “谁说无条件?”狄云涛忍不住翻翻白眼,“我又不是白痴。” “什麽条件?”难道是那枚狄家传家钻戒? “一句承诺。”轻描淡写,却知他的小女人绝对会好奇到底。 “啊?快讲快讲!”其实心里早明了了八、九分。 “不讲。”讲可以,可也要有条件的。 “为什麽?” “我‘饿’,没力气。”他无赖地笑,笑得无赖。 “讨扁呀?”差点听得吐血,关键时刻,竟敢给她颐左右而言他? “我是‘饿’啊,没力气。”他索性瘫躺下去,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 “好,你休息吧!”她也掉转头,将自己从无赖怀中脱身出来,远远撤离, 三个月的委屈涌上心头。 见了面什麽也不解释反而戏弄她?哼,天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生气啦?”狄云涛凑过来,小心察言观色。 “我生气?哈哈,我高兴著呢!”扬头长笑,她用被单紧裹住丰躯,不理他! “我讲给你听,好不好?”哦喔,坏事了。 “不用讲啦,我又不是不知道。” “哦?那你说来听听。”忙摆出虚心求教的样子。 “告诉你的朱大美人,让她乖乖等你几日,好让你回来同我一刀两断啊!” 故意弄拧他的意思。 “咦?你怎麽算得这麽准?”他凉凉地小心扇风,静待火起。 “你去死啦!”再也忍不住,她一把抽出头下枕头丢过去,“好,咱们一刀 两断!以後路归路,桥归桥,各走一边!我这就走,行了吧?” 泪,再也忍不住地潸潸落下,“呜,我嫁给你算什麽?嫁了,我没了自由身, 可你呢?依旧是什麽黄金‘单’身汉,是什麽‘至今单身’的大总裁,是时刻有 美人陪伴的深情男!呜,我算什麽……少搂我啦!我走成了吧?我不碍你眼成了 吧?”拳打脚踢,她拚命捍卫自己的领地。 “海兰,对不起,是我不好!乖,不哭了。”他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糟了。再 怎样坚强的小女人,也会有心思脆弱易碎的那一刻。 “你、嚅!你管我!”她哭得打嗝起来。 “我怎能不管你?”他硬将扭动不停的小女人搂进怀中,在她耳边低语, “谁叫我爱你!”两年来,他第一次向海兰表明真情。 “我不要你管啦!呜,放开!谁叫你要爱我——爱?”吸吸鼻子,扬起汪汪 泪眼,求证。 “是,我爱你!爱你一生一世!这辈子只爱你海兰一个人!”他偎在她耳边 犬吼。 “呃——”揉揉几乎被震聋的耳朵,海兰没有气地也大声吼回去:“你这麽 大声做什麽?我又没耳聋!” 她伸手将丢在一旁的枕头拉回来,重新塞回头下,“睡啦!”嘻,他说了耶! 就这样?狄云涛一阵无语。 亏他想了那麽多的美丽感性画面!结果,海兰既没有感动而泣,更没有扑到 他早已大张的怀里狂吻他!天啊,怎会这样? “海兰,你真听清楚了吗?” 回答他的,是海兰甜甜的睡容。 “海兰——”不死心地再轻唤一声。怎能这样?他心里早准备了一大堆的话 要向她倾诉耶,要告诉她,他是怎样对她一见倾心、再见倾情、三见非君不娶耶! 可是,他的倾诉对象竟在他吐完爱意後,一心去会周公?扇了半天的风,被 点著火的,却是自己! “海兰,不准睡!”用力扯起小女人,逼也要逼她听完他的感性告白! “你好烦!不要闹啦!”玉掌隔开他的亲近。 “醒来!听见没有?”狄云涛气得几要将她拆吃入腹。 “不要闹!”玉脚丫子,踢上他的脸。 “海——”用力拨开玉脚,眼却不期然地扫到面前的诱人风情,不觉用力咽 咽口水,再多的感性告白也被丢到天边去! 不管了,他的感性告白永远有效,明天,不!後天再抓他的小女人倾听,也 是可以的!现在,他“用餐”的时间到了! 狠狠扑压著眷恋不已的温润,存心要烦醒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狄云 涛咧开了笑,“海兰,我要开始‘喂饱肚子’了!” 燃起的激情中,迷失的男人错过了身下小女人慧黠的笑容…… 等狄云涛终於觉得可以开始他的感性告白时,时间,早已过去了三天。 他自认不是什麽圣人,戒“色”或许在十几年前可以勉强为之,但自从有了 那个小女人後,他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沉稳……统统消失。 上天见不得他事业爱情两得意,小女人绝对是故意搅乱他一切的小恶魔!但 是呵呵,有妻若此,心足矣。 因为,只有这个小女人,给了他困惑许久,也寻了许久的——家的感觉,给 了他渴望的温暖。 因为,只有拥住了这个小女人,他才在茫茫的黑夜里,不会感觉到什麽是孤 单,什麽是寒冷。 因为,只有这个小女人,给了他渴望的平凡,使他拥有了渴望一生的平凡生 活。 因为,只有这个小女人,能让他轻松、快乐,能让他找到生命的意义。 啊,这个小女人,是他—生一世的渴望。 “哪,这是狄家所有人要对你讲的话,仔细听听吧!”拥著他的小女人斜卧 在沙发上,他拿出一片VCD ,放进小几上的录放影机中,按下按钮。 第一个出现的,是老阿义。 “海小姐,啊——”惨叫一声,似是被某物狠K 了一下,“少奶奶!少奶奶, 您什麽时候回来啦?我在花市又抱回了许多花哟,有您那次提到的绿芙蓉耶!快 回来啦,我每天送您一束花。” 啪,关掉录放影机,狄云涛挑眉,“阿义伯送你花?他怎不告诉我一声?我 才是最有资格送花给你的人吧?” 决定了!回香港第一件事,就是先将老阿义发配到太空中,看他到哪里去送 花! “哈哈,本人却从没接收到任何一枝狄大少送的花耶!”海兰双手环胸,旧 仇旧恨岂可一日算清严我唯一收到你老大送的,好像是二十六个白煮蛋!“ “呃,是吗?”呵呵乾笑,手指又按下录放影机的开关,“来听下一个,听 听是谁。”心里也愧疚,他只想拥有她,却从没想过她想拥有些什麽。 录放影机继续忠实工作。 “少奶奶,是我胖厨老王啦!您上次不是说那道‘竹笋鸭舌’总做不好?我 总算找到原因啦!快回来,我再教您重做,绝对让您扬名海内外!还有,我又研 究了许多新糕点,快回来尝尝啦!” 啪,录放影机再次被停掉。这次轮到狄云涛抱胸寻仇了。 “听老王讲,你学了不少煮菜绝招的!那这是怎麽回事?”食指点向一旁的 蛋炒饭,他吃了三天! “呵呵,家中没材料啦!”她乾笑几声,忽地又忆起旧事。“喂,我还听别 人讲,你每天温柔地煮菜给一个人吃,说要供养人家一生一世,一辈子只做菜给 她吃哩!” 哼哼,她肯让他吃蛋炒饭,已是皇恩浩荡了!再说,这几日他除了色性大发, 只会埋头大睡,每日拖著疲劳身躯下床煮饭的是她耶! “哈哈,你吃醋了吗?”他好笑地亲亲那张直冒酸水的唇,“我也煮菜给你 吃了啁,虽说不过几次而已,那也说明——嗯,我们先接著听,等一下再讨沦好 不好?”手指一按开关。 “少奶奶,我是刀疤老李,”讷讷的憨语传了出来,“您不是一直想坐船出 海玩吗?老爷子新买了一艘游艇,等您来首航呢:快回来啦!” 啪,这次伸指按关闭键的是海兰。 “狄老先生什麽时候买的游艇?”她一点也不知。 “嗯哼,据说他是为了留住某一个‘他好不容易看顺眼又看顺心’的小女人, 在那个小女人偷溜的那一天打电话订购的。 瞧他的小女人一脸扼腕的表情,顿觉心中一爽,继续吐出他爷爷指著他鼻子 骂的话。 “他讲了,找那个白痴女不容易,他不会平白无故放人走掉的。” 海兰偷溜,他被传回狄宅,被狠狠骂了一顿,将所有过错全往他身上推,并 放他“追妻假”,限他务必追回小女人。 “哇,他还是那麽嘴利,”竟说她是“白痴女”! 啪,又按下录放影机开关。 “少奶奶,我是周嫂啦!我们大家都好想您!快回家啦!” “我是王姨啦,少奶奶,您到底什麽时候回家啦!我们真的好想您!回家啦, 不要同小少爷斗气啦,他其实很关心、很爱您的!回来啦!” 啪,录放影机再次被关掉。 “对啦!我很关心、很爱你的!不要生我气啦!”狄云涛学著王姨语气,对 海兰讨好地一笑。 三天来,他不厌其烦地整日整夜在她耳旁呢喃“爱她”,让海兰直呼消受不 了。 “我生你气了吗?”白他一眼,伸指又打开录放影机开关,继续倾听。 “咳咳……”大人物终於粉墨登场亮相了。 “海兰,你搞什麽鬼?!不声不响地偷溜,可不是淑女会做的!算啦,快快 回来,我便不与你计较,否则,我就将云涛一脚踢出狄家大门!听到没有? 我告诉你,这狄家少夫人的位子,可不是那麽容易坐的!若不早些回来,到 时候再去参加宴会丢脸,可别又哭红鼻子!好啦,不多说,是好孩子就快快回家! “ 放映完毕。 海兰瞠大眼,不敢置信,“他威胁我耶!” “是啊,被一脚踢出大门的是我喔!”狄云涛苦笑,从来没敢奢望过爷爷会 真心接纳他,可如今,爷爷不但敞开心怀接纳了他,还当面向他道歉——为过去 三十几年的糊涂以及心结。 而这一切,都几乎是他的小女人替他们打开的。 “可以也听我讲几句吗?老婆。”他虔诚地吻上那明澄的眼眸,“我从第一 眼见到你,就一头栽了下去,这辈子恐怕也翻不了身了。” “哈,谁叫你大周末的还要加班!”亿起那次的糗事,她还是有点脸红。 “不,不是那次,早在那之前的一年,我就已经偷偷喜欢上了你。” “我们见过?”不可能!她绝对绝对不会对一位大帅哥视若无睹! “你没见过我,可我看到了你。”目光宠著怀中的小女人,思绪却飞回了那 年的夏天。 “你在一间出版社的大办公室里,埋头坐在一个角落里,傻傻地笑个不停, 吵得我好烦,”其实是心乱了,“让我不能安心向社长请教经济问题。”却被老 学者谆谆教导了一番。 也是那天,让他的生活、思想都发生了很大的转折。 “啊?我一点也不知道耶!”呵呵傻笑,她一看到有趣的书,总会情不自禁 地笑个不停,常常止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瞅她。 “是啊,你怎会有心知道?你上街从不看人,只会去瞧瞧什麽好玩的小玩具、 酸酸辣辣的小吃啊,哪怕是商场电视区无聊的垃圾节目,也能吸引你待上半日。” 少根筋的性子,让他好笑又担心。 “我高兴就好——啊!你怎会知道?”他雇人跟踪她了? “因为我就走在你身後大约五公尺处啊!”也不知他那时发什麽狂,一到周 末就在她住的楼下痴痴傻等,等她出门,就偷偷在她身後,陪她到处乱逛,“可 你从不回头瞅人家一眼。” 挺失败的,她爱看美色,却从没发现到身後就有个大美男,等她随时回头欣 赏。 “喔——你跟踪我!”天哪,那她的一切,不都被探了个一清二楚?! “对,你什麽小毛病我都知道!明明想吃烧腊串,却不想花钱,只会试吃一 番;从不吃无花果的人,却随手买了一大包;最让人发笑的是,为了省下两块钱, 不肯买购物袋,居然双手抱著一大堆东西走回家!”惜财如命的小气鬼!“恕我 冒昧请问一下,姑娘你怎麽那麽视钱如命啊?” 结婚了也是如此,能省的从不乱花一分。 “习惯了嘛!”她不觉有什麽不对,“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的,我又有三个弟 弟妹妹,不省一点怎麽行?上大学的时候,我每月生活费只有我同学的一半耶! 不视钱如命,我会饿肚子的。”饿肚子的感觉她一辈子也忘不掉。 “为什麽以前从不告诉我?”心疼地搂紧他的小女人,眼中一阵酸涩。 “已经过去啦!反正现在家中生活好了,再提它做什麽?”淡淡一笑,只要 家人幸福,她别无所求。 “对不起,我没有早日找到你。”若他早一些能认识海兰,或许她也不会生 活得那般辛苦。 “喂,不必太感动,现在补偿我好了,”星光在眼中闪烁,“小女子那麽可 怜,给点儿钱吧?”伸出手,讨好地笑。 “又抢钱啊!”她这爱钱的模样,确实让他伤感不下去,“我整个人、整颗 心都是你的了,你还不满足呀?” “如果你给我一些钞票,我会更满足。”标准的小人得志。 “天哪,我现在後悔来不来得及?”他仰头望天——花板,颇有无语问苍天 之势。 “抱歉,货物售出,概不退还。”做什麽?後悔娶她呀?“早知如此,何必 当初?” “即知如此,也不悔当初。”不再逗她,轻轻在小女人的耳边,细述当初他 的矛盾、他的愤世、他的伤心,以及他对生命的嗤之以鼻;轻诉他何其幸运遇到 她,是如何地为她著迷,是怎样地渴望她! 那时的他,因为她,才又有了鲜活的记忆! “所以那一天你是故意去叫醒我?”愣了半天,才轻吐一口气,原来狄老大 的心里是这麽的——摇摇头,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辞汇。“原来,那个首次见面不 是无意的咧!” “不,也许就如一句歌词所讲的: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终究已注 定。那时我虽发疯般地渴望著你,却始终鼓不起勇气上前去认识你。因为我怕, 惊吓到你。” 他细细啄吻那充满活力的脸庞,轻笑,“直到那一天,你在我办公室外的楼 梯口呼呼大睡,让我终於有了认识你的理由。” “然後你就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用一包奶茶外加一盒冷便当,拐了年幼无知 的我。”将手绕上他颈子,不满地抱怨:“没有鲜花、没有白纱,我好笨!” “可当时我紧张得要死!我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心跳,我 以为会等到我白发骤生,我以为我已经等了一世纪那麽久。可你终於点头说好, 那时候我高兴得发狂!” 忆起他求婚时的那一刻,不由长呼一口气,倘若海兰没答应,自己将过一个 怎样的人生? “咦?那时候我记得你很冷静呀!”快速地拉她回她寓所打包东西、退租、 选戒指、公证……害她以为自己得了妄想症——天下哪有那麽冷静的新郎? “我冷静?我紧张得要死!”自嘲地一笑,“你知我为什麽不给你时间适应 我,却急急占有了你,让你成了我的人?” 细吮那温润的红唇,他柔声坦白:“因为我提心吊胆,因为我怕你会後悔, 因为我怕这一切只是我的南柯一梦。” 海兰不由自主地深埋进那眷恋的胸怀,哑声道:“傻瓜!为什麽要告诉我这 些?不怕我嘲笑你?” “不,不怕。是你给了我渴望了一世的幸福,你是我最想拥有的女子,我怎 会怕你嘲笑?”她是他的灵魂,没了灵魂,他存在有何意义? “傻瓜!”她哑哑低语,酸甜涌满了心田。 “现在还要问我为什麽要娶你吗?”一切都因为爱。 “不问了、再也不问了!”是她傻,才感觉不出那深深的柔情,才看不到他 无限宠溺的背後。“是我太愚蠢,以为说出口的,才是有保证的。”还一味地钻 牛角尖,自怜自艾。 “不,是我的错。”轻轻吻去那眼中的懊悔,他摇首,“我应该什麽都告诉 你,不该让你心里一直有解不开的结,不该认为一切都要到最後再说。” “是喔,害我提心吊胆,早生华发。”瘪瘪委屈的唇,她可怜兮兮地讨同情。 “那我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是该让他的小女人放下心中大石了。 “试试看啦!”她忙悄悄竖起耳朵,准备听千古难得一见的“狄氏感性告白”。 嘻嘻,她盼了又盼,盼得心都疼了。 轻轻敲敲小女人不安分的小脑袋,他清清嗓子。 “我爱你,我会同你过一辈子,同你一起的幸福平凡,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渴 望。我会记得送花给你,会煮菜给你一个人吃,会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会 记得每年帮你庆祝生日,会买礼物给你,会——把我的人、我的心,全交你保管。” 一屋的安静。 “海兰?”皱眉盯著埋在怀中的小女人,有些愠然,不会又睡过去了吧?他 生平第一次讲得这麽感性,不应该捧捧场吗?“海兰……” “啊,讲完啦!”草草抬头瞥一眼,以示收到,又将头埋进他的衣衫里。 “喂!你到底听到没有?”她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在他发火之前,她问得细声细气。 “会。”他一下子安静下来,柔声回答。 “你会煮菜给我吃?”此时不追加条件,还待何时?慧黠的眼眸开始溜溜转, “只准煮菜给我吃。” “好。” “要每天送我一束花。”她要把以前缺的全补回来。 “好。” “不准再恶霸地不准我这不准我那?” “好。” “不准再逼我看恐怖片。” “……好。” “不准打扰我爬格子。” “……好!” “不准再二话不讲地将我丢下。” “好。” “要记得陪我回家看望爸妈。” “好,我们一起去看望爸妈。” “要每天讲一句爱我。” 。 “好。” “要爱我一辈子。” “好。” “要陪我逛街。” “好。” “星期一至星期日,我要看文艺片。”要多重申几次,以免某人记性不佳。 “……好。” “不准办公时强行拉我陪你。”看他怎麽回答。 “……好吧!” “我爬格子时不准偷袭我。”老害她进度受阻。 “……好、好!” “要穿我给你买的白色衣服。” “……好。” “要……” “你有完没完?”忍住想掐死人的冲动,狄云涛低吼。 “啊,快了,你别吵,让我再想想。”看吧,看吧,本性一下子就要露出来 了! “还想?你一大堆的这个要那个不准,你还想怎样?!” “喂——” “喂什麽喂!你这个小妖女!”实在忍不住,猛俯下头去,堵住那张喋喋不 休的小嘴,天杀的,这女人实在不能宠! 轻风拂上丝帘,遮掩那屋内隐不住的春意缠绵、笑闹纠缠……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