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肉体在这里,在刘亚波身边停留了很长时间,然而,姚雪梅却明显地感觉到刘 亚波离自己越来越远了。首先,刘亚波把锁换了,而且换了锁之后没有把新钥匙给 她。这件事情的开始源自一场争执。其次是她提到了婚姻,她问刘亚波有没有想过 结婚,刘亚波笑了笑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她走了过去,她从刘亚波的 声音中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之远,开始恋爱时的那种感觉消失了。距离 是可怕的,首先是她发现了姚苹果的降临,可她跟踪了很长时间,竟然也没有发现 姚苹果和刘亚波别的什么,惟一发现的是外套,那天晚上她一直跟在刘亚波和姚苹 果的身后,当刘亚波带着姚苹果往城郊走去时,她的心——那颗焦虑不安而嫉妒的 心不安地跳动着,几乎使她不小心与一辆大车相撞。 当刘亚波脱下外套披在姚苹果身上时,姚雪梅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与刘亚波第一 次相遇的地点。是一场骤雨使她认识了刘亚波。眼下,让她宽慰的是刘亚波把姚苹 果送到了住宅楼下就离开了。姚雪梅远远地盯着刘亚波的影子,她无法解释眼前的 真相,因为在她眼里,姚苹果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刘亚波是不可能去爱上一 个十六岁的女孩子的,尽管姚苹果穿着刘亚波的外套上楼去了。 不过,嫉妒之火依然燃烧着,使她把手放在了姚苹果的门上开始敲门。继母就 站在她身后盯着她。她忽视了继母的眼神,那幽灵似的眼神,直到有一天,她在刘 亚波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根项链,那根纤细的白金项链她太熟悉了,它与一个女人有 关——这个女人就是她的继母。 开始是锁换了,当姚雪梅用以往的旧钥匙试图打开门时,才知道锁已经换了。 刘亚波暗示过她,那把锁太老了,经常把钥匙卡住,就像一个人身体的某一个部位 不舒服时,它就会让一个人全身不舒服。然而她没有想到,刘亚波换锁换得太快了, 按响门铃也无济于事,他根本就不在家。第二天一早,她又按响了门铃,刘亚波很 慵懒地穿着睡衣前来开门,态度很漠然。刘亚波到工作室去了,姚雪梅移动着脚步, 很显然,她被冷落了。她试图寻找到被冷落的原因,她来回地转着圈,来到卧室门 口。她感觉到了卧室很乱,却离她很近,她本能地走了进去,这是她和刘亚波的身 体结合之地。 她想整理一下房间,因为卧室确实太乱了。刘亚波对整理卧室并没有丝毫的兴 趣,每一次到来,她都不得不走进卧室中去,为刘亚波整理卧室。当然,每一次整 理,她都仿佛陷在床单、被子的花纹中,她和刘亚波合为一体的气味中去,因而, 她很幸福地一次又一次地整理着卧室,从不烦恼。 当一根纤细的铂金项链突然从枕头下面闪现时,姚雪梅的头眩晕了一下,她并 没有也从来不曾佩戴过这样的一根铂金项链啊。她仔细地用手指尖拎起那项链看了 又看,又把它摊在手掌心中想了又想,突然,她想起了一个人的脖颈,那白皙、纤 长的脖颈,它就是继母的脖颈。继母的脖颈上就佩戴着这样一根铂金项链。不错, 已经有许多年了,无论春夏秋冬,继母始终如一地佩戴着这样的一根铂金项链。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根项链,一个计谋从她的眼里开始上升,又回旋到她内 心深处,直至藏入她肉体的纹路之中去。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整理着卧室,而她的心 纠结成一只黑蜘蛛,正在吐着杂乱无章的蜘蛛网,把她的身心密不透风地网住了。 枕头下面的铂金项链证明了刘亚波背叛过她,刘亚波一定将其他的女人带进过这卧 室。这铂金项链不可能从天上飞来,不可能从浑浊的流水中顺河床漂来,也不可能 从杂乱无章的蜘蛛网中砰然间落下来,它说明了一个女人走进过卧室。 她太清楚这种关系了: 当一个女人把脖颈上的项链解下来放在枕头下面时, 意味着什么。而这个背景是刘亚波的卧室,这个背景跟一个人的项链纠结成一团团 乱麻。它就是证据,一个男人背叛一个女人的有力证据,此刻证据已经掌握在她手 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