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发烧 他竟然在舞池中勾引她的女儿 磁卡电话悬挂在楼下的大厅里,她拉开门,以一个旅行者的身份下楼,给远 方的恋人打电话。电话通了,但没人接电话,她连续拨通了三遍电话,到第三遍 时,是一个女孩子接的电话,萧雨的心跳动着,她即刻把电话挂断了。 又是暮色降临的时刻,萧雨渐渐地已经溶进了这暮色之中去,她知道那个接 电话的女孩肯定是朱娟娟,然而电话为什么在她旁边呢,而她睡在那窄床上,意 味着电话离她不远,既然如此,凯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暮色溶解着她那抑制不住中流出来的困惑中的泪水,她置身在旅馆的暮色之 中,她已经走出了大厅,走到了院子里,突然,她有生以来感受到了世界上最大 的困惑,这完全是躺在凯窄床上的那个叫朱娟娟的女孩,那个发烧的女孩所带来 的。 “你为什么哭? ”她在暮色之中突然看见了一个青年就在她身边,她不知道 这个青年到底已经在她身边站了有多长时间,因为他竟然看见她哭了,他递给她 一包纸巾说:“就你一个人吗? 我可以安慰你吗? ” 她摇摇头,带着青年递给她的那包纸巾离开了。她刚上楼,也正是母亲和那 个男人下楼的时候。母亲看见了她,母亲的神态仍然像刚才那样幸福,母亲走下 楼来,牵住了她的手说:“我们去用餐,然后去跳舞好吗? ” 她完全被母亲的手牵着,盲目地往前走,她的世界根本就没有方向,直到坐 在旅馆的露天餐馆里,母亲才看见了那潮湿的双眼:“萧儿,你好像流过泪了”, “没有”,她否认道。晚餐是自助餐,母亲递给她一只盘子说:“萧雨,如果是 男孩子让你这么伤心,你就忘了他吧! ” 她坐在母亲身边用餐,眼睛却望着暮色,似乎只有这暮色才可以溶解她那困 惑的心绪,用完餐后,母亲又牵着她的手进了舞池,李叔给每人要了一杯咖啡。 几个披长发的青年站在舞池一端正在演奏乐器,萧雨久久地看着一只黑色弯曲的 萨克斯管,从里面荡漾而出的旋律是那么阴郁,阴郁得就像她此刻的心灵。 李叔带着母亲跳舞去了,这是一座圆形的舞池,不像大学校园中的舞池那样 是方形。人们陆续上场,始终在绕着圆圈旋转,萧雨静静地坐在那个角落,舞池 的灯光就像深秋的暗夜,一些落英从空中洒下来,射在人们的舞步上,并不照亮 人们的舞步,只是映现出了交织的旋律。似乎在这样的时刻,每一支旋律对萧雨 来说都是忧伤的。 李叔跟母亲跳了好几支舞曲后,前来邀请萧雨,母亲说:“萧儿,你就陪李 叔跳支舞吧,母亲跳累了”。萧雨站起来,把手伸给了李叔,这个理着平头的男 人,这个穿着乳白色衣裤的男人是萧雨有限的跳舞生活中第一个中年男人。她完 全是为了让母亲高兴,答应陪同李叔跳舞,而她确实没有多少舞兴,而且,她一 直在想着凯。 她的舞姿是被动的,几乎是麻木的,她的心已经捆绑在凯的房间里,捆绑在 那张窄床上,那个叫朱娟娟的女孩,发着烧替代了她——睡在窄床上。 然而,一个中年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带着她步入了舞池,她麻木的舞步被他 带入了舞池的中央,灯光越来越暗淡,几乎像是被夜色所笼罩中跳舞,这是一支 抒情的快步舞,李叔把她带到池中央,她感觉到李叔的手托着她的腰,另一支手 在她的指尖上摩挲着。 她痉挛了一下,那麻木的被动的舞姿突然被一个中年男人手的摩挲唤醒了, 她抵抗的方式是痉挛,但这没用,中年男人似乎更愿意面对她的痉挛,同时越来 越贴近她的身体,她把头往后仰去,她希望离他越来越远,但是这不可能,因为 一支舞曲还善未结束。 母亲的男朋友竟然在舞池中勾引她的女儿,当他更放肆而大胆地想贴近她青 春的身体时,一支舞曲已经结束。他松开了手,因为灯光突然亮了许多,另一支 欢快的舞曲即将开始。萧雨抑制住了自己身体中的全部痉挛,这似乎仅仅为了她 的母亲,她抑制着自己的厌恶,回到母亲身边坐下来。直到如今,她都还没有看 清楚母亲男朋友的面孔,然而,此刻,一张面孔在她眼前晃动着。 当许多年以后回忆起这张面孔时,她才想起了一个词汇:虚伪。然而那一刻, 灯光下那张脸渐渐地向着母亲的脸靠近,好像他在证明,他对母亲的感情,而在 几分钟前,他还在勾引母亲的女儿。 -------- 网文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