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这是一种极端的挑衅,很多年以前,母亲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挑衅着父亲, 起初是用言词,后来用肉体背叛。如今,母亲依然在用言词挑衅着另一个男人。 母亲从露台走进屋来,不顾范晓琼在场,沮丧地说道:“李荣就像你父亲一样 的虚伪,就像你父亲一样的不诚实,就像你父亲一样地恬不知耻……” “李荣?李荣究竟是谁?”她禁不住面对着母亲发出了这样的一种诘问。哪知 道母亲并不回避她,也许在母亲看来,她已经是一个女人了,也许许多年以来,母 亲和她的距离使母亲已经失去了那种作为女人的母亲的禁区。女人在不知不觉之中 失去禁区时,就会失去希望,母亲就是一个曾经失去过希望的女人。 女人的禁区很繁芜,它们从女人出世之后就像防洪堤一样层层地筑起来,女人 就是藏在禁区内成为有灵魂的尤物,成为了天使和魔鬼;成为了付诸于这个世界水 一样流淌的身体语词,它们感伤的漪涟涌来了圆圈和碎片。而女人之所以一次又一 次地失去了禁区,这是因为女人一次又一次地失去了身体的神话。 比如母亲,自从她和父亲短暂的幸福生活化成碎片之后,母亲就一次又一次地 产生了妄想症,因为母亲对父亲的质疑越来越多,随同父亲越来越眩目似的光泽, 母亲的身心感到了失重,感到了空寂,她开始研究父亲外出的理由,她开始在私下 里像幽灵一样转动着那颗不安的心灵。其目的是为了启动女性肉体外的那把解剖刀, 这本应属于外科医生的解剖刀,一旦握在母亲手上,必然会让她的身心颤抖,然而, 微颤中伴着咒语,在她惶恐的脸上充满了想象力的阴暗,就是这样,她一次又一次 地妄想出父亲和女人在一起的场景。由此,她把男人带回家来,公开地背叛了父亲。 此刻,她突然对范晓琼说她还有事情要做,她到这城市不是为了旅游,而是为 了一个男人。范晓琼突然仰起头来用一种异想不到的声音质问母亲:“我已经怀疑 上你,母亲,我没有太多太多的时间研究你的生活。我想让你告诉我,我父亲的死 到底与你有多大的关系,你是不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