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她还不想轻易地显现在她前夫的面前,因为她想得到的证据还不完整。所以,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做一个隐形人,她的形体的存在,隐去了她存在的合理性。 她无法潜入房间,尽管那房间对她来说是重要的,因为只要推开门,私秘的全部镜 头就会扑面而来。 然而,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尝够了快节奏的可悲,如果那样的话,她失去的 将更多,她将由此而失去她的武器,除此之外,她还要失去长久的对抗,失去与前 夫彼此对峙的一种阴谋的生活。 阴谋,它是从欲望中生长出来的一朵花,它犹如别的花一样而摇曳灿烂,因为 有了它的盛放,女人因此具有了篡改命运的欲望。她由此篡改着,在这个世界显得 很明媚的日子里,对于她的心灵来说却充满了沟壑,累积在她肉体的阴霾终于被彻 底地用现代武器录制下来,这弥补了她的空缺,她的心灵和肉体中的空缺,张得越 开,她的武器就频繁地举了起来。 她开始露面了,她私下给他打电话,约他会面,她事先没有显露出任何怨语, 她只是说我想跟你谈孩子的事情,前夫说孩子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她生活得很 好,她一说话,前夫就会拒绝了她,这让她感到失望,她只好说:“我有证据证明 你的无耻生活。”前夫依然无所谓地说:“你不要把你的无耻放在任何人的身上。” “如果你不相信,我就会把照片和录像带给你寄来。”她挂断了电话然后即把几张 照片和一盒录像带快递寄出去。几天以后,他约她见面了。 她为自己准备好了这次见面的全部理由,那就是为她曾经失去的一切,她必须 付诸行动:她要抓住这次机缘,她要让他知道失去她,他就会由此失去显赫的声誉, 没有她,他的名星生活将黯然无光,因为她掌握着她他全部证据。于是,她住进了 饭店,这当然是她指定的饭店,她不想和他在那种三四流的旅馆中会唔,她要让他 知道,她带着全部的证据住在豪华套房中等着她,她比那些来自夜总会的三陪女郎 要高贵得多。 他一敲门,她就开始心跳,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心跳了:这是蓄谋了很长时间 的一次会唔,她穿着优雅的时装,她绝不像那些三陪女一样袒露胸部,她饱满的胸 部被已经镂空的花纹掩饰着,她现在才意识到,当她在不久之前,因为李荣提供给 她的物质生活而沉溺于时装的奢华时,已经为今天的这一个时刻作好了准备,所以, 他一进屋就在审视着她,仿佛在审视着一个陌生的动物。 在更多的场景中,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仿佛就在野生王国的动物圈一样互相引 诱、互相挑衅。她的前夫终于作出了这样的决定说:“我知道你要什么,我已经给 予了你自由,但还不够,我还要给你金钱,对吗?”她笑了笑,笑得很妩媚地说: “我并不缺钱花,我要你带上我离开这座饭店,我需要的是另一种生活,我要你带 上我离开这座饭店;如果你跟我复婚,我就会在你面前,即刻销毁这些底片和录相 带子。” 前夫看了看她妩媚的脸蛋说:“我并不害怕这些照片和录像带,如果你愿意你 可以尽可能地去展览,这样一来,你无耻的形象将永远占据我的生活,这不是一件 很好的事情吗?”前夫就要离开了,她突然抓住前夫的衣袖低声地哀求道:“我并 不想这样做,我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无耻,我所制造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更 有效地去爱你。”她终于说出了一个对世人来说,对整个世界的耳朵来说都是一个 不朽和伟大的字眼:一个纠缠了我们一生的动人心弦的借口,一个被我们的虚幻和 乌托邦世界虚拟得越来越遥远的世界,当她说出这个字眼时,她的眼眶中蕴存着晶 莹的泪花。 前夫愣了一下说:“我一生都在谱写着关于爱的音乐,然而,爱是虚幻的。” 她突然借此拥住了他说:“这并不虚幻,我不是已经在你身边了吗?我就是那个永 远爱上你的女人。”她用尽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试图控制好这一局面,她施展了一 个历尽时间磨难的女人的魔法,试图把他留下来,果然,她如愿以偿。很长时间以 来,她从来就没有如此地沉醉和幸福过,那是一个有爱作为借口的夜晚,那是一个 对于她的前夫来说是一个返回旧时光的夜晚。 为此,她像昔日一样脱光了全部衣服,她变得有血有肉,还有柔软的骨感,她 用骨感的美妙轻柔地和他的身体碰撞了,一次又一次的,然后又回来,回到她的内 陆交界地。那是一个满足和甜蜜的夜晚,她躺下了,这是她可以幸福的全部理由, 因为她想抓住的男人终于回到她身边。 拂晓,她去沐浴时,他还在躺着,她有早晨沐浴的习惯,她轻松的沐浴着,水 雾气包围着她。她甚至哼着年轻人喜欢唱的流行歌,而当她披着浴巾走出来时,她 的历史正面临着一次前所未有的洗劫:她的前夫消失了,她衣柜中的那只装满原生 的录像带子和底片的箱子消失了。 她的浴巾像失去了旋律的风筝骤然间滑落而下,她赤裸地想搜寻找到前夫的影 子和那只装满证据的箱子,然而,她赤裸地穿越声显得如此地无助,突然间,她感 觉到自己被骗了。这是一场无耻的蒙骗术,她不可能去报案,她恼怒地目视着已经 发白的窗外,绝望告诫自己说:“我的前夫是一个骗子,他骗走了我肉体的尊严, 他骗走了我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