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她站在音乐家刚搬迁的公寓楼下,她仰起纤细的脖颈,似乎想扬起整个身体的 性别。它跟男人最大的区别在哪里?突然,她又看到了欧丽丽。欧丽丽在那个傍晚 怀里抱着一大包食品,隔得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嗅到了刚出炉的面包和烤香肠的味 道。欧丽丽回过头去似乎在等谁,然后音乐家来了。欧丽丽和音乐家朝着公寓楼走 过去了,已经进了电梯,音乐家有了新公寓,所以,他们再也不需要去出租屋幽会 了。 为什么不像欧丽丽一样主动地去追求音乐家呢?在歌舞剧院的所有诽闻中,都 是欧丽丽在主动地追求着音乐家,如果欧丽丽像一团火焰一样热烈,那么杜小娟则 像一团冰雪一样寒冷,这就是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对比。杜小娟似乎在欧丽丽热烈如 火焰的感情中感悟到了什么。由此,她站在银灰色的公寓楼下面发出了属于自己的 咒语:我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得到,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取代欧丽丽的位置。我不 仅要在舞台上取代欧丽丽的位置,我也要在情感上取代她的位置。 然而,她开始正视了一种现实:音乐家对她很尊敬,对她显得过份的礼貌。这 正是一种距离,一种在很短的时间内无法消除的距离。她试图像欧丽丽一样热烈得 像一团火,然而,她冰冷的四肢怎么也无法燃烧起来。她嫌这一切太慢了,因为她 除了在练舞房面对音乐家之外,怎么也无法穿越他们之间的距离。太慢的节奏使她 的内心却变得疯狂起来。她突然发现一个替身,那是一个黄昏,她经过了一家饭店 门口,一个年轻男人突然走到她身边,低声而暧昧地问她,是不是需要他做伴。她 浑身抽搐着说道:“走开,请你走开。”男人并没有马上走开,相反却靠近她说: “我知道你有多么孤单,从你的眼神中我就能够看出你的孤独。”男人继续说: “这是一个孤独的世界,我们为什么互相拒绝呢?我们可以到酒巴喝杯红酒,我并 不会伤害你。” 她的抽搐感似乎已经减轻了一些,她正视着男人,似乎从未见到过如此英俊的 男人,他穿着十分体面的衣服,眼神中甚至流露出那种她喜欢看到的忧郁。也许是 无聊的缘故,她跟他来到了酒巴,他跟酒巴里的每一个侍者似乎都很熟悉,而且他 会弹钢琴,他告诉她说,每天晚上他都到几家酒巴去演奏钢琴,而今晚是他感觉到 异常空虚的时刻,他感觉到自己需要一个女人相伴。他赤裸裸地讲述着,毫不忌讳 她是陌生人。 她确实是他的陌生人。 他要了红洒,他说他想在一个女人身边醉去,他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这种经历 了。她陪的这个男人喝着酒。自离婚以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放纵自我了。 而且她也不是一个放纵的女人。即使是现在,她也无法真正地让自己放纵起来。而 她的性别已经让男人放纵起来了,渐渐地,她感觉到了这个容易被女人煽动起火焰 的男人,她找到了替身。 她想把这个替身送到一个女人的身边去。如果让这个男人前去勾引欧丽丽,那 么情况又会怎样呢?她想试一试这种现实。下一步应该做的是让这个男人看到欧丽 丽,这个男人如何看见欧丽丽呢?哦,应该把这个男人带到欧丽丽出入的宿舍楼前, 欧丽丽一直没有分配到住房,所以欧丽丽出租了一套小型的房间。 她再一次约这个男人到酒巴时,她谈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是欧丽丽。她 把这个叫欧丽丽的女人讲述得像一个神话,很显然,这种神话对男人来说显得太缥 缈了。她鼓励他试一试能不能进入到一个女人的神话中去,她把男人带到欧丽丽的 出租楼下面,让他注意一个披着波浪型长发的女人。然后,她就永远从这个陌生男 人那里消失了。 正当这个男人守候在出租楼下等候着这个神话时,杜小娟却在一个黄昏把音乐 家约到了她的工作室。她要在这个晚上实施两种计划,第一,她要给自己的自由舞 划一个圆圈,因为三天以后,她要在歌舞剧院的舞台上公演,所以,今晚她要让音 乐家亲自为她伴奏;第二,她已经准备好了红酒,在红酒里她溶入了几粒安定片, 她再也无法让缓慢的节奏影响自己的计划了。她要让自己和音乐家畅饮中同时失态, 因为只有失态才可能丧失理智。 在之前,让自己丧失理智是何其艰难啊,她怎么也无法在面对音乐家的时候变 得放纵起来。因为她始终是杜小娟。 几天以前,她已经跟那个陌生的男人通了电话,当她问那个男人有没有寻找到 那个神话时,男人对她说神话就在她面前的酒杯中冉冉上升着。于是,她就挂断了 电话,她再也不会在男人面前露面了,然而,她却不会销毁这个男人的电话号码。 相互勾引,这是男女溶为一体之前的第一前前奏曲,所以,她要利用这一夜, 她相信,如果她在这个夜晚改变了音乐家,也就奴役了这个男人,她想像占有、奴 役舞台一样得到这个男人。她举着杯,庆贺着属于她舞台生涯的最为特殊的时刻: 两只酒杯碰在了一起,不久,药力发生了作用,两只酒杯里都有同样的药力,他们 的身体逐渐地开始变轻,然后倒下,彼此都不知道置身在何处。然而,在倒下之前, 杜小娟显得更清醒一些,她没有即刻倒下,而是脱掉了音乐家的外套,然后挂在衣 架上,旁边就是一间卧室,如果她练功太晚时,她就不再回家。此刻,她把音乐家 扶进了卧室之中去。一个男人就这样借着安眠药的药力躺下去了。她已经无法左右 自我,因为药力同样已经在她体内发作,她撑不下去了,她再也无法撑下去了。她 借助于药力,它给予了她力量,她躺在了他身边,她离他的身体、头颈是如地接近。 她可以伸出手抚摸他了。然而,她的手刚伸出去,触摸到他的脸时,睡神同样降临 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