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她还害怕什么呢? 她有摄像机,有镜头可一一地录下欧丽丽和表哥在公开场景中的互相调情的场 面,这一切已经足够了,她还害怕什么呢?她用不着摇摆、窒息和仇恨了。她后退 到欧丽丽生活以外,她从表哥打来的电话中获知欧丽丽已经接受了表哥送给她的那 辆红色的跑车,而且欧丽丽还接受了表哥的邀请到北方去走一走,那也正好是欧丽 丽期待旅行的时期,因为欧丽丽刚结束由她舞蹈的公演时期。所以她渴望着休闲、 旅行和生活。她当然也渴望着享受物质生活。而且欧丽丽对自己的私人生活从来都 很神秘,她从不跟别人泄露她生活的计划,就连音乐家也不泄露。她离开这座城市 时,任何人都不知道,只有杜小娟知道这个秘密。 他们是乘飞机离开的。当飞机从地面升起来时,杜小娟就隐藏在飞机场外一片 铁栅栏之外,她目睹着在她现实生活中这个动人的、凸现出陷阱的场景,她的身心 欢快地颤栗着,她知道欧丽丽暂时不会回来了,表哥临走之前发誓说他要让欧丽丽 尽快与他结婚。她在电话中提醒是表哥说:“这办法不错,如果你能让欧丽丽尽快 怀孕,她就无法离开你了。”表哥在电话那一边顿悟似地笑了。 欧丽丽无法抵抗诱惑,对每个女人来说,一次诱惑不够,于是,无以计数的诱 惑带来了命运的变幻。欧丽丽从此从歌舞剧院消失而去,在很长时间内,人们都无 法找到她。表哥在电话的另一边对她说:“欧丽丽怀孕了。”导致欧丽丽怀孕的当 然是男人,是表哥,杜小娟现在可以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了。她似乎在歌舞剧院中 悠缓地散步,带着一种只有她独自品尝的味道,欧丽丽的气味突然从歌舞剧院消失 了,欧丽丽是这样一个女人,如果她一旦陷在与一个男人的故事之中,她似乎会割 断与外界的任何一种联系。当然,与音乐家的故事除外,即使他们已经发生了故事, 他们依然得在歌舞剧院露面,因为他们之间的故事与舞台有关系。 看上去,音乐家也在寻找欧丽丽,可是,欧丽丽既然已经消失了,她就不会想 让别人知道。她消失得越远,另一个女人就距离音乐家越来越近。 现在,她可以主动地靠近音乐家了。现在,她已经呼吸到了那个男人的气息, 她现在才想清楚了一件事,自己之所以不顾一切地为欧丽丽设置陷阱,就是为了得 到这个男人的笼罩。她已经不可能有别的男人了,因为除了看到音乐家这个男人之 外,她的眼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的影子了,这一切难道是因为舞台吗? 她慢慢地走近了舞台,欧丽丽走了,仿佛一场疯狂的演出终于合拢了幕布。观 众再也看不到欧丽丽了,再也不会为欧丽丽的发疯似地击掌了。突然之间,音乐家 走近了她说:“欧丽丽走了,你知道吗?”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她点了点头说 :“我知道,因为欧丽丽不可能永远跳舞,她怀孕了,跟我的表哥走了,然后怀孕 了。现在,你知道了只有我可以留下来,只有我可以永远跳舞,许多年以前,我曾 经怀孕,后来我堕胎了。我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我只有舞台了,我想跳下去,直 到跳到死亡来临的那一时刻。”她突然再也控制不了自我,面对着一个男人,终于 出卖了她的灵魂和思想。然而,男人并没有被感动,男人说:“我知道,又是你操 纵了这一切,我知道,然而,我不相信欧丽丽已经怀孕了,即使她已经怀孕了,我 也会让她先堕胎,因为我在为她的另一个舞蹈作曲,没有她的舞蹈,没有她的在场, 我就无法完成这只舞曲,告诉我,我应该怎么找到她……”在那一刻,音乐家好像 疯了一样步步逼近了她。 她已经被逼到了墙边,然而,他还在继续逼她,看见音乐家如此恼怒,她似乎 并不害怕,相反,她的灵魂和思想似乎得到了满足。她绝不会告诉音乐家的,她绝 不会把表哥生活的那个座北方城市告诉这个男人。她似乎生着一种怪病:想尽情地 折磨音乐家,想让音乐家求她。这是一种从骨头中生出来的病,如同细菌一样在她 身体中漫游着。 她病了,她害怕回到舞台上去。 她呆在家中,她相信为了欧丽丽,音乐家一定会前来敲门,如果是这样,她就 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折磨他,面对音乐家的时候,她已经无可顾忌了。因为她已经出 卖过了她的思想和灵魂。 他来了,他上楼梯之前,她坐在露台上看见这个男人。几天来,她一直守候在 露 上,她一直固执地、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守着露台,她观望着每一个出入的男 人或女人。 直到那个男人穿着一件风衣,那是一件暗灰色的风衣上楼,音乐出门时,总是 习惯于穿那种颜色的风衣。他来了,因为他抵抗不了内心的那种忧虑和焦灼,因为 失去了欧丽丽对这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一种巨大的迷惘,所以,她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他上楼梯的声音并不急促,那是他有意掩饰住的困兽似的焦躁,他敲门时,一点也 不恼怒,这正是他的优雅,许多女人都因为迷恋上了他的这种优雅,而被其奴役了 一生。 她就是被其奴役者之一。 她打开了门,这是她为之等候的风暴,她穿着一件长裙,他曾经赞美过这条长 裙,他赞美她的时候,她和他发生了短促的情欲关系。那是惟一的一次情欲关系, 之后,再也没有发生。然而,这惟一的一次使她将为此纠缠他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