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终于到了欧丽丽消失的时候了。这是规则,就像在舞台上一样,序幕总会有一 刻合拢的。欧丽丽消失了,然而,范晓琼就在后台,一个小小的化妆室里找到了她。 当她正在脱下舞裙时,范晓琼走了进来,凝视着她说道:“我父亲死了,你依然活 得很灿烂。” 欧丽丽的舞裙正从身体上滑落下去,范晓琼突然想起了那场事件。这场给杜小 娟带来毁容的灾难,似乎是向着一种斜坡、一道悬崖纵深地陷落下去。这是两种不 同的滑落,前者是乳白色的舞裙,它正脱离开欧丽丽的肉体之谜,她依然像保持着 修长的身体,这使她可以穿上那条天鹅舞裙优雅地旋转着,而舞裙一旦滑落,她就 失去了天鹅的飞翔的本领;而后者的滑落给杜小娟带来了毁容,那是巨大的灾难, 直到如今,杜小娟依然在能苦卓绝地整容,度过她生命之中最灰暗的时光。 欧丽丽回过头来看着她说:你一点也不像你父亲,你父亲很仁慈,而你却为什 么如此刻薄呢?她盯着欧丽丽,这是她的嫌疑人,在指责她吗?她有什么权利在指 责自己,因为年轻而她后退着,她没有想到与嫌疑人欧丽丽的对话是这样不愉快。 然而,她却不会放过她,既然来了,怎么会错过她呢?应该绝不能错过与欧丽丽的 对峙甚至是斗争,这一点在刹那间她已经想到了。于是,她佯装在妥协,而对“嫌 疑人”不可能咄咄逼人,因为她不是正规刑警,如果她是刑警就好了,她会秘密地 带上手挎,她还会拥有武器,一旦嫌疑人有证据的话,她就会使用手挎。然而,她 算什么,有时候想起来竟然是那么地悲哀,她不过是一个怀疑者,面临着父亲的死 亡之谜,踏上了孤单的旅途;她不过是一个越来越迷惘的怀疑者,她怀疑这个世界 与父亲有染的任何女人,甚至包括是自己的母亲。 怀疑是困惑的,也是迷惘和孤单的。欧丽丽突然走上前来低声说:“我知道你 父亲的死给你带来了忧伤。然而,我们都得活下去。”她仰起头来研究着欧丽丽: 不错,我们都得活下去,也许是在苟活着,也许在狂喜地活着,然而,我们始终如 一地正在按照人害怕死的本能活下去,正因为如此,人在活下去的路线会与许多的 问题相遇,比如,欧丽丽,一个女人正褪妆,她以全部的可能性正在褪妆,而她呢, 音乐家的女儿却站在一边看着她,也许还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