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而她在等待什么呢?她想离这个女人更近一些,因为即使站在欧丽丽旁边看她 在裉褪妆,她依然觉得遥远,因为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在她所追踪研究的几个嫌 疑人中,也许欧丽丽是最难以捉摸的,因为她好像并不愿意见到范晓琼。现在,欧 丽丽终于褪完妆了,范晓琼突然提出来要跟她谈一谈,谈一谈父亲的问题。 她撒谎了,她在写一本书,写一本父亲关于音乐和生活的传说。然而,她对父 亲的了解是贫乏的,因为自从母亲与父亲离婚之后,她几乎就没有再过上幸福的家 庭生活。因此,她很少生活在父亲身边,所以,她需要了解父亲的音乐生活和情感 生活,她将写一部真实的传说,披露父亲并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欧丽丽诧异地望着 她说:“你来海滨是为此原因,哦,我明白了,既然如此,你应该住到我家里去, 我独自一个人居住,我在海边有一套三层楼的洋房,我会跟你真实地讲述你的父亲。 真实很重要,不是吗?” 她到旅馆辞退了房间,拎着箱子下楼时与那个陌生男人又一次相遇了。男人问 她到哪里去了,她神秘地回避着,她很快就到了大门外,欧丽丽正坐在轿车上等她。 她终于实现了最初的构想:如果她想揭开欧丽丽和父亲的故事的话,她必须跟 欧丽丽住在一起,现在,欧丽丽似乎已经中了她所设置的圈套,这个圈套是置身在 欧丽丽的化妆室中即兴编撰出来的,也许在那一刻,当欧丽丽的脸荡漾在墙上的镜 面中时,她想到了父亲活着时的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它就像河流一样布满了青苔、 暗礁,却始终坚持不懈地朝前流动。她就这样在即兴之中抓住了这样一个圈套。确 实,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想为父亲写一本书,然而,这是将来的事情。 眼下她所做的事情就是深入。就像间谍一样深入到一个特殊的险恶的世界中去。 欧丽丽驱着车的手突然颤抖着。她不停地喘息,不断地想用理智控制住一切,然而, 就在那一刹那间,轿车撞到了一棵树上,幸好撞在一棵树上,如果没有那一棵树挡 住轿车,也许轿车就会与迎面而来的另一辆货运车相撞。轿车朝着一棵猛然地相撞 的那一个瞬间里,范晓琼感觉到自己就要死了,她的眼前突然再出了杜小娟毁容的 场景,她紧紧地绝望地抓住了安全带,并且闭上了双眼。 这次事故很轻,几乎不需要交警,尽管欧丽丽的轿车损坏了外壳,然而,她还 是把车开到了她所住的洋房小区,那是一套三层楼的小洋房,它临海,似乎离海滩 很近,欧丽丽让她住在了三楼。那天晚上,欧丽丽似乎累了,而且显得很沮丧,她 嘀咕道:“我总是走神,我的神好像离开了我;我总是无法集中精力,只有我跳舞 时任何人都无法左右我。” 欧丽丽打开了所有的灯光,让范晓琼看她镶嵌在墙壁上的一只只镜框,她在酒 巴看到了所有照片都复制在这些镜框里,欧丽丽似乎存在着一种复制照片的快感, 她想把所有收藏与父亲有关的照片,与舞蹈有关的照片都一一地复制在墙壁上,审 视着她的生活,同时让她生活在往昔的回忆之中。欧丽丽进浴室了,她看上去已经 疲惫万分。她置身在父亲的照片之前,她好像对父亲说解开死亡的过程已经越来越 清晰了。 她来到了欧丽丽安置她住的卧室中,她掀开了窗帘,她离大海是如此地近,大 海仿佛就在她手指的触须中潮涨而潮落。她躺下了,而嫌疑人就在楼下。她离这个 女人是如此地近,她钻进了被子,她感觉到了嫌疑人就在外面,她确实听到了睡裙 的摆动。她赤着脚站在门后面,她的心跳动着,她想起了许多悬念片中的诡秘,她 猛地拉开门,门外果然站着欧丽丽,她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穿一件丝绸睡衣,她慵 倦地朝着她笑,对她说了声晚安。欧丽丽下楼去了,她的脚步声很轻,职业舞蹈训 练出来的轻盈。而她呢?突然之间却感觉到了一种惊恐,在这幢房子里只有她和欧 丽丽居住,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纠缠着她,她掩上了门,尽可能地完全上锁,这样 她好不容易睡了一觉,于是,很快就到了天亮,她醒来得很早,当她掀开窗帘时, 看到了一个女人,正在窗外的沙滩上晨跑,她就是欧丽丽。 欧丽丽身穿一身白色的运动装正在晨跑着,这幅图像显得明晰、健康,使她仿 佛看到了一个呼吸着新鲜空气的、热爱生活的欧丽丽。半小时后,欧丽丽回来了, 此刻太阳已经冉冉升起。欧丽丽把她带到一座大露台,她给范晓琼准备好了热奶和 面包,这就是早餐。然而,欧丽丽眯起双眼看着她说:“我们开始吧,你带上录音 机了吗?”她可以当着嫌疑人的面头一次把袖珍录音机从包里取出来了。 欧丽丽开始进入了回忆,她把自己送到了父亲的面前,她称自己是天使,还在 大学校园时,同学们都称她为天使,所以,她的开头语竟然是如此地赤裸裸:你父 亲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父亲的婚姻生活将逐渐地下塌。当然,我一 定要让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从第一眼看到你父亲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我的 灵魂已经飘了起来。 这是两个人的灵魂相互飘起来的故事,所以,从一开始时,欧丽丽就为自己设 计了一曲天鹅舞,故事就这样开始了,它应该从出租屋开始讲起。音乐家突然租下 了一间小房子,对欧丽丽说:“这个世界仿佛四处都有眼睛,你感觉到已经有眼睛 在盯着我了吗?”欧丽丽仰起天真的脖颈毫不在乎地说:“我不害怕,你害怕了吗?”